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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   乔扬不管不顾非要把话说完,哪怕夏清现在不想听,他也是想了好久才决定带夏清来这里的,“公园里有一片湖,以前是天然雨水冲刷的大坑。”

      夏清脸色一变,她曾经也来过这里,还在水边玩过,以及看到过人落水。可乔扬特意提起这些是有什么用意吗?夏清冷声道:“你调查过我?”

      乔扬一愣,他完全没想到夏清会想到那去。有些哭笑不得,这让他准备的说辞完全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只听夏清又说道:“过去的就是过去了,人总要向前看。”

      乔扬沉默了,是啊,过去的就是过去的,人总要向前看。乔扬看着夏清目光灼灼,要向前看,还没有说出来的话,他不准备说了,有些事情埋在心间就好,没必要说的太直白,太白了就不好了。乔扬想通了,感觉念头也清明了不少,他笑了笑,对夏清说道:“我之前带你来这里是为了坦白。”

      乔扬还没说完,夏清再次坚决离开,这辈子就没见过有人在公墓里告白的,神灵见证吗,算了,不听也罢。

      乔扬追着夏清,一口气说道:“现在,是为了告诉你,我已经把这里买了下来,准备建成墓葬公园,我希望你可以忘掉一些不好的事情,不用再强行逼着自己遗忘,可以安然地去接受。以后也可以一边走在公园里,随意的坐在墓碑旁。我希望每年的清明,你可以悲伤但不伤感。”

      “我希望以后的人们对死亡不再是忌讳,不再闻声色变,不再觉得惧怕恐慌。”

      夏清停住了脚步,“真是个伟大的梦想呢,可我不觉得有人喜欢逛这种公园,坐在墓碑旁吃着炸鸡喝可乐。”除非是自己仇人的坟头。

      乔扬很淡定,“这种墓葬公园国内虽然很少,但也有。今后还会更多,这是一种趋势。”

      夏清静静的看着乔扬听他继续营销,“而且,我已经跟你舅舅沟通好了,建成之后,姥姥也会过来。我留了很好的位置给她,很安静,就在湖边。我希望那天你和我能亲自过来送她,为她撑伞。”

      夏清眼睛红了,“真的是很伟大的梦想呢。”一样的话,但是因为不同的语调,表达的意思也完全不一样了。

      夏清想起了自己的姥姥……
      人只有长大了之后,才发现人的悲伤也会很短暂,喜悦很短暂,一切都像是添上了加速器。没有什么可以痛哭三天三夜,没有什么可以悲伤一个季度。最快学会的是遗忘,持续最久忘却的也是遗忘。遗忘今天看到的噩耗,遗忘在人生中再次失去了一位亲人。
      爷爷去世的那年,夏清还不懂生死的意义,哪怕到现在也没懂。但那个时候悲伤是没有感觉的,时光是不会褪色的,大年三十的夜空里还是会放着璀璨的烟花,大人们对悲伤也是没有要求的,她浑浑噩噩的随着队伍,戴着白布,拄着沾了白纸的木棍,一切是那么的新奇,哪怕哭到满脸泪水,抹掉眼泪,第二日还可以安静上学。所有人都不在意,这像是一座他从没有来过的城市,甚至今后的十几年里夏清也从没有梦到过爷爷这个人。她甚至可以轻松的谈论起自己的爷爷已经不在了的事实,像大多数成人一样。
      等到长大后,到更远的地方后,姥姥是一个符号,她代表着年老,沧桑,充满褶皱的皮肤,下垂的皮肉,是每年过年都要探望的人,是一个永远快乐的像是从不会失去的人。
      那些过去都已过去,又好像没有经历。

      有时候夜里也会睡不着觉,会想,所有人都走了啊,走在自己的路上越来越远,只有她一个人还拒绝的停留在原地,到底在等什么。如果不去想,可以忽视岁月的流逝,尽情的幼稚,无忧无虑的快乐。可这快乐也终究是如此的短暂,短暂的快乐之后是无尽的虚妄。人生没有重逢,只有过客。那些走远的人没有一个回头看我一眼,她们忙忙碌碌的急着上路,越走越远。

      只有她还停在原地。意识不到自己的年龄是场悲哀,它会突然打破这场悲哀,将一切梦幻碎成一片片,再用那锋利的棱角在你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扎进你的心窝里,戳中心地最柔软的那一块。

      夏清记忆中的老人家很慈祥,很健康,很快乐。在和夏清合影的时候,会配合的扮丑,会比剪刀手,在快乐的时候,会快乐的扭动身体。最重要的是,姥姥一年比一年老,但还是很迅速的就认出夏清来,所以夏清从来都不知道姥姥会忘掉很多人,很多人的脸,很多人的名字……

      夏清上初中的时候,家里离得有些远,母亲让她去姥姥家吃饭,记忆定格在那天的小雨,细细密密下了一路,夏清骑着自行车在风雨里,雨滴打在身上很冷,可她知道有人在等她,所以不能回头。到姥姥家的时候,夏清刚走进屋里,桌上摆了一碗面汤,面糊打的很细腻,上面漂浮着鸡蛋花,温热的,温度正好。那瞬间的温度夏清一直记到现在,暖暖的,就像是姥姥的温度,暖暖的。

      夏清曾经以为姥姥是个快乐的人,快乐的人应该长寿,她会长寿。
      可生与死的界限却和快乐无关,快乐的人也会突然就失去了快乐的身体。

      夏清姐姐说,“那天是姥爷生日,姥姥还快乐的扭腰跳舞。”

      “夜里,突然就没有了。”

      她赶去的时候,脸还是温热的,手脚有些冰凉了。

      脸还是温热的,温热的……

      哪怕到了夏清这个年岁,奔三的人,还是那么幼稚。已经不再试图哭泣,痛苦来得急也过得快,可还是会感觉到阵痛,像个大木锤子砸在心口上,一阵一阵的闷疼,它疼又不是特别疼,就是那么一下又一下的不停砸下来。

      眼泪流了一遍又一遍。

      等擦干净了,过会儿,它还是会流出来。

      呼吸会阻遏,会憋不住的大口大口呼吸,会喘气,喘的越急促,眼泪就会流的更多……

      何谓生、何谓死。还不如亲自告诉她,悲伤该是个什么样子。痛哭的时候该怎么喘气,才会呼吸顺畅。不如告诉她,怎么忍住眼泪不会往下流,不会糊了眼睛……

      男孩和姥姥是夏清记忆中唯二的两个人教会了她什么是死亡,男孩第一次让夏清认识了死亡,姥姥却成为夏清一辈子的痛,杨于乔是唯一能够明白她的这种逃避和拒绝的人,可现在乔扬是唯一一个揭开她的伤疤,陪着她一起晒太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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