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住大佬》林苍官

80、幻境9

　　回去了……？是林鹤跌坐在床上，神情微微恍惚，心想宋君尘是不是要抛弃他了？他说过要亲手杀了他，宋君尘当时是怎么说的？

　　是林鹤仔细回忆着，他说：“如果等你醒来，你真的不再喜欢我了，我会彻底离开你的世界……再也不打扰。”

　　如今他醒来了，宋君尘以为他再也不喜欢他了，所以离开了？

　　黄麦麦见状，一只手略微暴力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将他的头发揉乱，笑着道：“胡思乱想什么呢？君尘他回去找办法了，晚上应该就能回来了。”

　　揉着揉着，手上就恋恋不舍了，改为双手并用，看着是林鹤在自己手下顺从的模样，黄麦麦表示心情大好：“小坏蛋，以前光欺负我，现在我要好好欺负欺负你。”

　　可笑了一会，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散去了，他意识到顺从的性子是经历了十一年的折磨，磨平了所有的尖刺后才得来的。他终于饶过了是林鹤头发，轻柔地给他抚平发丝，“一定要相信我们呀，我们一定会带你离开的。”

　　不只是离开幻境，更是离开精神病院，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是林鹤抱住了他，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谢谢你。”

　　黄麦麦鼻头一酸，拍了几下是林鹤的后背，故作豪放道：“咱俩之间说什么谢谢？”

　　要谢，必须谢。是林鹤心里清楚得很，黄麦麦一直以来的梦想是当警.察，但是为了他改学了医，放弃了自己的梦想。他怎么能不谢？就是用一辈子也无法偿还这份恩情。

　　似乎是看出了是林鹤的想法，黄麦麦笑着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只要你能好好的，就是我和君尘最大的梦想。”

　　他们聊了许多过去的事情，聊到尽情处时或是哈哈大笑，或是默默掉泪，或是气愤不已。是林鹤无意套话，但黄麦麦却仍是不小心说漏了嘴：“君尘他从小就机灵，知道你不好接近，就天天找我套近乎，要么是请我吃饭，要么是送我小礼物，死缠烂打求我告诉他你的所有喜好，还拽着我去找班主任换位置。”

　　他还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是林鹤已经微微眯起了眼睛，幽幽问：“十多年的交情，你就这么把我给卖出去了？”

　　怪道黄麦麦和他同桌了几天就突然换了座位，问他原因，他只说和他在一起压力太大，打算去找学渣放松放松。是林鹤当时还想你直接和年级倒数第一同桌呗，干嘛非得和年级倒数第二同桌啊。

　　说来也是奇，这个班里藏龙卧虎，不只有年级第一的虎镇压着，还有年纪倒数第一第二这两条龙死命拖着后腿，全班除了这俩，四十七个人都没能拉回来，眼睁睁看着班级每次评比都垫底。

　　看着这位传说中的年级倒数第一，是林鹤冷冷地哼了一声，立下规矩：咱俩互不打扰，你敢打扰我，我就打你。可是那位不听，一有空就甜腻腻的“班长”“班长大人”的叫，烦得他想打人。现在想来，大概都是黄麦麦教的了。

　　黄麦麦惊慌表示：“真不是我教的，是他自己悟出来的。”

　　他只是跟宋君尘说过自己这位朋友非常孤僻，不愿与人亲近，但心地柔软善良，谁成想宋君尘一下子就悟了，天天骚扰是林鹤，黄麦麦在后面看得都头大。

　　是林鹤勉强信了，无意间抬眼看了下窗外，夕阳落山，远处黄橙橙一片，他看着夕阳，问：“君尘是怎么回事？”

　　黄麦麦无声叹了口气，“他一直想当医生，出事后更坚定了信念，每天学到凌晨，有时候甚至整夜不睡觉，我那时候真怕他身体撑不住倒下了。”他苦笑了声，“我骂过他，可他说什么都不听，就算上了大学也整日泡在图书馆里，一门心思想快些见到你。后来你父亲……院长他拒绝我们来这里工作，宋君尘托父母的关系才进来，但院长不允许他见你。”

　　宋君尘表面答应了，暗地里却总是偷偷过去瞧几眼，夜深人静的时候还会坐在是林鹤的床前，一坐就是一整晚。有一次不小心暴露了，被是林鹤看到了背影，被院长骂了一顿，院长威胁他说如果再出现在是林鹤的面前，就将是林鹤藏在家里再也不能出门，于是宋君尘再也没有出现在过是林鹤的面前。

　　他整日浑浑噩噩，黄麦麦看着心里难受，想到了他们共同制作的游戏，说游戏做的太烂了，以后是林鹤醒了你们怎么一起玩？这番话激励了宋君尘，宋君尘独自完善着游戏，出于私心，给所有的NPC写了个代码：只要是林鹤玩这个游戏，他们都不能伤害他。

　　结果谁都没想到，是林鹤昏迷后灵魂竟然进入了游戏之中，在第三个月的时候，宋君尘无意间打开了游戏，发现有人顶着是林鹤的id已经闯到了第五关。宋君尘想也没想，托父母多方打探，找到了懂玄学的大师，大师将他催眠，他才来到了《幻境》游戏中。

　　他也因此找到了是林鹤，虽然动过将他一直留在这里的念头，但理智让他坚定了带是林鹤离开的决心。

　　是林鹤心如刀绞，痛得他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低声问道：“发现我爱的是想象中的宋君尘时，他很难过吧。”

　　黄麦麦“嗯”了一声，“他同时也做好了永远离开你的准备。”

　　他想象出来的宋君尘是少年时的模样，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少年宋君尘的样子，但性格却糅合了他们两个人的，冷漠又有点傲娇。宋君尘在发现他爱上了一个几乎虚假的人后，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心理准备。

　　宋君尘怎么能……那么傻。

　　是林鹤轻声道：“他其实想当一名游戏设计师。”

　　黄麦麦一愣，许久后才道：“他真的很爱你。”

　　“我知道。”他没有告诉黄麦麦的是，他曾经也动过放弃学医改学编程的念头，但后来折中考虑，两个人选择了临近的大学，从他的学校打车过去对方的学校只需要半个小时。然而后来一切都变了，他甚至连高考都无法参加就被亲生父亲关进了精神病院，像是被囚禁在了牢笼里，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沉默片刻，黄麦麦似是想活跃气氛，谴责着宋君尘：“君尘他这个颜控，几乎给所有好看的NPC都植入了自己的记忆，说什么只要你玩就会体验到被不同的宋君尘包围的感觉。”

　　是林鹤试想一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想怪不得很多NPC都对他格外友好。他问：“顾武也是他的一部分？”

　　黄麦麦点点头，“对啊，现实里哪里有顾武这个人。”

　　确实，他回忆现实里的精神病院，确实没有顾武这个人。下一秒，脸色一变，喃喃道：“这里所有的玩家都是我在现实世界里认识并且想象出来的？”

　　“可以这么说。”

　　比如刘哥，是现实里的医生老刘；比如毛小毛，现实里曾是他的病友，后来卧轨自尽；比如小妍，和男友分手后患上了厌食症，出院后不久便活生生饿死了；比如胡保国，现实里杀害了全家老小共五人，因为在电视新闻上出现过所以被他记住了样子；比如唐橙……

　　唐橙？

　　是林鹤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唐橙是谁？他仔细回忆着，终于在记忆深处挖掘到了一点踪影：是他刚被关进来时认识的温柔的姐姐，她的男友李扬经常来看望她，但后来唐橙出院后还是跳楼自杀了。

　　他忽然跳了起来，想去寻找李扬和唐橙等人，但刚跑出病房，这里就变了一副模样。天色倏然黯淡了下来，年久失修的走廊上的灯忽闪忽闪，格外诡异。是林鹤和黄麦麦跑下楼，寻找着一个又一个病房，但除了NPC病人根本不见其他人，就连广场上也看不到一个人影。

　　他们都不见了。

　　黄麦麦叹道：“看来是你醒来的原因，幻象都消失了。”

　　是林鹤扶住墙壁，不知所措地看着空荡荡的走廊。他们共同相处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但已经产生了过命的交情，他仍记得他们鲜活的笑容，甚至还记得他们的声音。可结果，付出真情的只有他一个人，只有他一个人在这场幻境中是真实的存在。

　　这到底算什么？命运的愚弄？

　　他无力地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黄麦麦突然惊呼一声，从一间病房里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张白纸和一管用完了的口红，鲜红的字格外刺目。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自己正在离你越来越远，在这场恐怖的游戏中，只有你一个人来承担痛苦，对此我很心疼。林鹤，我将你当做自己的弟弟来看待，希望我的弟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余生开心幸福。对了，情侣之间闹别扭是常有的事，君尘他很爱你，是个可以托付一生的人，不要因为一时的小别扭就错过了最爱的人。”

　　是林鹤紧紧攥住那张白纸，无声痛哭着，好似在这一刻，所有的委屈和恨意都宣泄了出来。

　　走廊深处的灯彻底灭了，一道沉重的脚步声突然响起，二人戒备地看过去，黑暗中一道高大的人影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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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薛素景不重要，是林鹤想象出来能够一直陪伴呵护唐橙的人，现实里并不存在。
来的人不是君尘哦，因为林鹤只听脚步声就能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