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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我跪在老旧的木地板上断断续续地抽气,肚里痉挛的坠痛感不像任何一次来大姨妈时的纠结,而是像潮水咣当踹了我的胃壁好几脚一般。我差点因此大吼出声,不过连这点力气我也已经分不出来,只能扯着喉咙微弱的憋出小狗呼救似细细的声音。
      不要啊!我想到:我还没有谈过恋爱就死了,好不容易再活过来,第一件事竟然是要我生孩子?
      啊!生孩子啊!我还没有谈过恋爱!我会不会因为生小孩又死一次?不要啊!
      如果我再有一点力气,我大概会抱着肚子在地上打个滚减轻痛楚。不过显然我肚里的小孩真的能闹,不是个贴心的主儿。这具身体保养得也比较差强人意。阵痛只能靠我自己的意志来抗。
      我眼前一阵一阵的黑,隆起的下腹一阵一阵的疼。不过天不亡人,总算在我彻底失去意识之前这种痛楚自然缓和了。我立刻一个打挺爬起来,强打精神冲到破破烂烂的木门那里去——待产孕妇确实不该有这么灵敏的动作,但是我要死了啊!我一个妙龄·不知道为啥变成了准妈妈·恋爱经验无·少女再这样下去要死了啊!我要是死了谁来处理冰箱里的草莓蛋糕芒果布丁抹茶冰激凌!
      我一巴掌拍开了门。确切来说是我靠手肘撞开的。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大喊:“救——”
      可能不是大喊,我的声音略显嘶哑,本身声线的问题让它传不了多远,可能只能用“说”来当动词。但我还是竭尽全力。
      “救命啊——!!!我要生了!!!”
      随即我的头脑就一片混沌,重回那种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了。
      隐约我听到有人在我耳边咆哮,硬生生要靠揪我的腿肉把我从沉睡中拖醒。我秉着莫名其妙的求生欲睁开眼睛——当然我的视线一片模糊,这只是恍惚中的反应——我抬手紧紧的抓住最近的一个人的手腕,大概用像是从海藻里爬出来的湿漉漉水鬼一般的表情低沉地陈述:“我槽尼玛啊,疼死老子了,我不想死啊!!!”
      另一只手把我的手轻易撸了下去,有声音传来,这些模糊的影子可能在说话,但我听不清——
      直到马上就有一个人扇了我一耳光,对我说:“用力啊你个王八羔子!”
      我才意识到我在生小孩。
      这个莫名其妙来到我肚子里的孩子,他没有给我带来任何的快乐,我也从没尝过和他爸恋爱的滋味,所幸也没有什么性上的关联。就在我重生到这个穷酸女人身上的那一时刻起,我才和这个肚里的孩子建立起了奇妙的联系。但我如今只为它痛哭流涕过,还没有让它见过这个世界上任何美好的东西,它的一生只随着我的哭天抢地和埋怨而生而死,那岂不是比我还惨……
      真受不了!
      那一刻我真正认识到我肩负另外一个生命,使我突然极其不甘,表情即刻狰狞,医生眼疾手快塞了张抹布到我嘴里,那块抹布的霉味儿让身处现代养尊处优的我即刻开始无声流泪,愤恨地从喉咙口发出野兽般的粗鲁声音,下颚和小腹一起用力。
      不管他爸特么的是哪个傻吊渣男,有本事再也别回来,有幸再会我绝对剁了他的几把切片喂鱼。
      我以这种盛怒为动力,把这孩子生了下来。
      接着我就疲惫地做了个很浅的梦,梦里我被一群一声拿着钳子追着叫类洛克斯夫人,类洛克斯夫人。我用臂弯捧着一团棉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身后跟着奇形怪状戴着口罩的医护人员。我在梦里跑了一场马拉松全程,累得连视线都一片大红了都不敢放手。
      等醒来我才发现其中一部分不是梦。戴着口罩的医生存在,类洛克斯夫人就是我。
      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何处,只是现在我就是觉得这个世界的姓氏真是直白到让人觉得莫名其妙。或许是孩子他爸的祖上有什么能够力压众DNA的强势血统,所以老天注定让孩子与红有关。要么是我不知名的情人曾是一位贵族,其领土的名字只叫“红”:“le Roux”什么的还真是帅气啊。我在不知道我与他的姓名的时候就呆呆望着皱成一团的小小猴子——准确的说是盯着他头顶浅红的绒毛发怔。当然他只是被抱出来给我看一眼,接着就立马被放到另一个小床里去了。
      这让我感到有点胆寒,我立刻手舞足蹈地询问在旁的医生是否可以帮忙拿盏镜子来——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似乎还没发展到有大型系统医院等设施的情况,医疗环境堪称惨绝人寰,医生下连个零星的助手都不是常在的,只由医生自个儿东奔西跑——女士很快丢给我一盏模糊的圆镜。我半摸着自己的脸半对照着镜子,头上顶着的是一头黑毛,眼睛也是深色。
      我遗憾地叹了口气,下腹又开始酸疼了。这下合群全靠染,牛逼全靠装了。
      我看了看旁边自顾自张牙舞爪的丑小孩,嫌弃地大声问:“医生为啥这丑东西都不哭啊,带不带把?”
      随后我的后脑勺就立刻被医生用病例板痛击。
      “哇好痛,”我呼道,接着被医生狠狠瞪了。
      “……是个男孩。你需要休息。”
      “啊?”我说:“那他叫什么名字?”
      医生以看智障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单手把我按进了被子里。
      接着她就离开了这间茅屋。
      她的力气好大啊!我连头都没机会再露得出来,就被塞到了一片黑漆漆中。被窝里真的很安静,安静到让人感到寂寞和恐慌。我在这里是个无根的人,甚至连医疗费都不知道能不能付得起,连自己的娘家在那也不晓得,也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家财。在这个世界,有什么会是属于我的呢?
      就在这时候,我听见了哭声。
      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连哭都不会哭,那么柔弱、无助、又绝对很好笑的大哭声。
      我心中油然起一片奇妙的思绪,咣的一下把被子全掀开,精神百倍地从床上蹦了下来——我本来就是个很猴急的人,哈哈,我从来没当过妈妈,这实在是太新奇了!刚从剧痛中解放,我不但没有该有的疲惫倦怠,反而特别轻松——我死过了呀,比起死还有什么更痛的事?真讨厌啊!
      我光着脚蹬蹬蹬绕到另一个小小床边,伸头探脑往床里看。
      小小的,小小的,他的脸好像稍微张开了那么一点点,眼睛眯得看不见,只知道张着嘴巴哇哇喊叫。肉肉的拳头缩成一团,小脚丫干净又好看。
      我惊奇地看着他大哭大闹,什么也不做,就瞪大眼睛看着这个神奇的生命,过了一会儿竟然从心底升起一股想要放声大笑的情绪!也不是我没见过小孩!只是他是属于我的小孩,所以意义孑然不同。
      看着他哭,我发自内心的,真的好想笑。
      于是我就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
      “呜哇哇哇——!”
      随着这样吵闹的声音,房门被踹开,一板熟悉的病例天外飞来,咚地把我砸了个踉跄。一张大脸直接和一张小脸对在了一起。
      “真是的,”医生的声音很小:“真搞不懂,为什么会有像猴一样的孕妇。”
      我吸吸鼻子,后仰了一下,然后乖乖爬回自己的床上。“对——对不起医生——!”
      这次医生连病例板都不拿了,直接就把门掩上跑去忙自己的事情。
      这时候那臭小子又不哭了,但是也不愿意安安静静,就时不时不知道为什么笑一声,奇怪得很。看起来是个能自得其乐的小孩。但这岂不是显得盯着屋顶蜘蛛网瞪眼的我很愚蠢吗?对了,不如来为他起一个恶作剧似的名字吧!
      大概由于我在体弱时吹了冷风,我突然有点鼻痒,就皱了皱鼻子,想打个喷嚏。于是我赶紧转头朝向简陋婴儿床板的反方向猛喷了一口。
      声音有点响,力气有点大,震得我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
      于是我就想:要不然就这个名字好了。
      哎哟,我真是个不负责任的义母,我想。我靠一股火气把没爹的他从肚子里扒拉出来,再随着一个喷嚏儿戏地决定这个孩子的名字。
      不过,不过,既然没有人再需要他,可能他的父亲弃他而去,母亲不再存在,那么他就是我宝贵的珍贵的,我的孩子。
      香克斯·类·洛克斯。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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