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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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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州位于蜀地以北,沂水环绕,水利交通发达,支流四通八达,沂水最大的一条支流便是屏旻河,沿屏旻河往北便可以到达沂州城。
因为河流交通的缘故,屏旻城与沂州城一直是相依相存的关系,西国国主占领屏旻城,北国国主拥有沂州城,二者虽然想互相吞并,但是实力相当又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哪里知道,屏旻城与沂州城之中会半路杀出一个宣苍,活生生把这个平衡打破,并且在拿了屏旻城之后还想继续北上拿下沂州。
赵国国主赵黎把手上的酒杯掷到地上,醇香的美酒洒在地上,酒杯碎成好几块发出清脆的响声。
“宣苍居然从蜀地打上来了?”赵黎而立之年,唇边蓄着胡子,气质颇为儒雅,身材有些发福,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
在这乱世中,他是最有底气称王的人,占据了中原大块富庶的地方,兵力强劲。
站在台阶下官员打扮的人见他掷下了酒杯,吓得一哆嗦,往后站了站避开酒杯的碎片,躬身行了一个大礼道:“西国国主找我们沂州借的兵,都折损在屏旻城的攻城之战中了。”
“西国那臭小子真是个废物,以为会耍几个毒便可以称王称霸了,他还年轻着呢,我真是瞎了眼睛把兵借给他!”
赵黎一拍桌子,身边服侍的美貌姬妾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然后赶紧轻柔安抚赵黎,素手抚上他的胸口。
卓素叹了口气,作为赵黎的谋士,他也很累啊,赵黎胸无谋略之才,但奈何他带兵打仗是一等一的好,重点是有钱……
所以在乱世之中,他最快地发展起了势力,因贪慕赵黎雄厚的势力,卓素才投到他帐下,为他出谋划策。
前段日子西国国主飞鸽来报,说是屏旻城被蜀地出来的宣苍打下,来想赵国借兵暂且先把屏旻城夺回来。
虽然赵国对于西国城池失手之事非常幸灾乐祸,但是唇亡齿寒,与西国保持了那么长时间的僵持,这个平衡突然被打破,赵黎也慌了神。
卓素略一分析,料想宣苍定然想不到赵国居然会借兵给西国,所以同意了西国的要求,从沂州城中拨划了一半的兵力借给西国。
其实沂州城现在的防守力量并没有很强,毕竟一部分已经在偷袭之战中折损了。
林林总总算起来,赵国在宣苍这里连连吃了两次闷亏。
赵黎怎么可能会有好脸色,他在赵国的都城中安逸久了,连上战场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快忘记了。
当初的他能在战场中以一敌百,现在身材却已经走样,还能否拿起当年的武器都未可知。
蜀地并不是一个好地方,穷山恶水,异族刁民多,势力混杂,所以很多人对于这块地方都不甚重视,谁能想得到,居然出了一个宣苍。
不到一年的时间迅速肃清蜀地的势力,成为蜀地之主,虽然还未称王,但是实力已经不容小觑。
宣苍拿了蜀地还不够,竟然妄想着从蜀地中杀出,贪图他赵国的东西。
赵黎商人起家,最为吝啬,锱铢必较,在宣苍那里他折损了沂州城大半的兵力——竟还都是自己拱手让出的!
一想到这里,赵黎就胸闷气短,觉得一口气实在上不来。
宣苍是什么人?他还不知道么,靠着铁血手段从蜀地中杀出,一旦有异己就直接诛杀。
就这么一个残暴野蛮,靠高压手段治理手下的人,居然敢动他盘子上的东西?赵黎双目闭上,思索了一下,屏退了身边的娇媚女子,扬手示意卓素上前来。
卓素走到赵黎身前,拜了一拜,问道:“王上有何妙计?”
作为他的智囊,在大事决断上,他并没有什么决定权,他只能够提出建议。
赵黎饮下一杯美酒,拿手拭去唇角的酒渍,低沉阴险的声音传来:“传信西国,我们联手。”
卓素纤瘦的手腕一抖,觉得震惊,这宣苍竟然有这么强的能量,让赵黎甚至愿意与西国联手。
毕竟相对于西国与赵国两个庞然大物,宣苍的势力也仅仅称得上可以与他们抗衡,在乱世的五大势力中只能说是敬陪末座。
毕竟宣苍根基浅,空有战力但是后方的蜀地十分贫瘠,难以长久发展。
赵黎眼珠子转了转,发狠道:“沂州万万不能失守,若是拿了沂州,宣苍相当于有了强大的经济来源。”
卓素转念一想,这倒也是,赵黎看起来只会花天酒地,没想到还有这等深远的目光。
拿下沂州,就等于扼住了赵国的命脉,赵国的经济大半来自于沂州这个交通枢纽在流通。
卓素长吸一口气,这就道:“臣这就去联络西国。”
赵黎坐在王座上,俯视着卓素,目光深沉:“这件事若是办不好,你的性命留着也没用了。”
卓素如同枯竹般的身子抖了抖,躬身便拜,声音颤抖:“臣下定不负王上所托。”
这面赵国对于宣苍的来袭充满戒备,联络西国与之联手对付宣苍暂且不提。
这面许珂却已经在船上吐了好几回。
古代的战船靠风力发动,由士兵们扬起巨大的船帆,借着这个季节的西北风一路往北前进。
战船破开水面,静静地前进在上面仿佛水上的巨兽,许珂就趴在船舷上,看着远处其他战船的桅杆,捂着嘴忍住自己想要吐的冲动。
这船摇摇晃晃了一路,她本来就是容易晕船晕车的体质,到了这个靠风力前行的战船上,晕船反应更加严重了。
但是看着其他的士兵在船上不仅要忍受水路的颠簸,还要在没有风的时候用人力来让船前行,她就觉得自己不能太娇气。
许珂苦着脸,托腮望着远处的桅杆,企图让自己的身体适应战船的摇晃。
显然这并没有什么用,许珂觉得头脑发胀,心想这个日子到底哪里是个头啊。
最主要的是,她作为形象出尘高洁的谋士,晕船这种事情是万万不能被别人发现的。
所以她每次都是偷偷跑到没有人的地方,然后靠在船舷上看远处的风景作咸鱼状。
本以为她会在战场上认怂,没想到这还没开打呢,她就先败给了战船。
况且这战船危险,在沂州城之战中,因为暴雨的缘故,三十艘战船因水位上涨,差点被沂水吞没。
到时候情况想必是最为危险的,但是宣苍则不这么认为,在正常情况下,水上的兵力是不参与战斗的,所以他讲许珂安排到了战船上。
许珂顿时叫苦不迭,但也不好直接说出来,毕竟战船遭遇暴雨,是必须宣苍必须要精力的,她不能说出来让宣苍有所警惕。
所以她只好呆在船上,一边估算着日子,看看哪时候要下暴雨,提醒船上的人做好准备。
宣苍自己带着其他的兵力从正面进攻沂州城,许珂没有跟着他一起,只有那个熊孩子董飞杰跟了过来。
她看着身边跟她一样仰面靠在船舷上的董飞杰,顿时觉得同病相怜。
“小董……”许珂叫他,试图聊天解解闷。
“都怪你!”这个小霸王竟然闹起了脾气,“将军知道我晕船,竟然还让我跟着你走水路。”
“这不怪我啊。”我也不想你跟过来的,宣苍似乎对董飞杰非常信任,所以把他安排到自己身边。
但是这孩子脾气实在是太差了,在船上的几天来,他一边晕船呕吐,一边还跟许珂大倒苦水。
许珂强自撑着“我很好,我是仙女我必不可能晕船”的样子,还要一边安慰他,觉得很心累。
直到三天前,她实在装不下去了,带着董飞杰来到战船顶部透透气儿,放飞自我变成晾在船舷上的咸鱼。
董飞杰当时见一向高冷神秘的许珂一来到没人的地方,就浑身垮下来,看起来也深受晕船的困扰,顿时感叹原来像她这样仙女也是会晕船的,真是平易近人。
但是他嘴上依旧不屈服,还是天天在许珂面前发牢骚,诸如“都怪你,我没法跟将军一起上战场”之类云云。
许珂搓了搓耳朵,对于董飞杰的牢骚,她早已经习以为常,这点纸老虎一般的抱怨她都当耳边风。
“将军在正面攻打沂州,你跟着我才安全呢。”许珂安慰他道。
没想到董飞杰又炸毛了:“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更想上阵杀敌,跟着你缩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许珂伸出手想敲董飞杰脑壳一个爆栗,这人怎么说话的,说她怂承认,但是走水路并不意味着就十分安全。
她担忧地看着天边略有点阴沉的天气,抿了抿唇,陷入了无尽的纠结之中。
按剧情来说,宣苍水上的船队对于这场暴雨的来临是毫无准备的,所以许珂不能提醒他们,她不能利用对剧情的熟知而扰乱事件发展。
但是这几天来,船上的士兵都非常照顾她,因为身份的问题对她格外尊敬,她遇到的都是活生生的人。
这一场暴雨来临,又有多少人会在这场灾难中活下来,在书上或许只是寥寥数笔,但是在许珂眼前,都是鲜活的生命。
她紧紧抓住船舷,还是忍下因晕船带来的胸闷感,往船底走去。
在水路上行走的船极其摇晃,许珂跌跌撞撞地扶住墙壁,极其艰难地来到了船的底部。
战船的船底,是船上环境最为恶劣的地方,杂物四处堆放,墙壁上满是脏污,许珂毫不在意地用脚拂开地上杂乱的麻绳,急匆匆跑到船老大所在的指挥室。
船老大阿虎正坐在指挥室的地上,屁股下垫着盘好的麻绳当凳子,吸溜吸溜着吃着一碗面。
船底非常闷热,但许珂并不在意这些,她轻轻敲了一下指挥室的门,叫道:“阿虎,我们战船能承受多少水深?”
阿虎见许珂过来,连忙恭恭敬敬地放下手中的面碗,擦了一下嘴角,问道:“许姑娘怎么下来了?这里环境不怎么好,我们还是上去说吧。”
许珂有点急,跺了跺脚,现在她怎么还会管这些,她继续追问道:“先不管这些,你先回答我。”
“按道理来说,我们战船的底部五层都是可以承受河水的浸泡,但是一般只有下面三层吃水,所以上面两层没有定时检修。”
许珂皱眉,急忙道:“你现在叫人去排查四五层是否有漏水不牢靠的地方,再发个消息让其他的船也赶紧检修。”
阿虎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许姑娘你这就多虑了,眼下风平浪静,而且士兵们都在休息,哪里有空去排查这个。”
许珂听他言语,有点生气,于是她抬起下颌看着阿虎,淡淡道:“船老大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就算眼下看起来没有事情发生,但是我们要排除所有可能的隐患。”
她的话阿虎哪里敢不听,先前许珂柔柔弱弱地站在那里,让他轻视了几分,现在她平日又轻又软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也让阿虎变了脸色。
他赶紧安排人手过来排查战场四五层的隐患,并且通知其他船也要进行相应的排查。
“许姑娘特别吩咐的!”当有人问起他的时候,阿虎都严肃地用这句话回答,于是这件事很快引起了整支船队的重视。
许珂跟在在修补船上裂缝的士兵们走着,一边走一边念叨:“一定要认真补好啊,虽然四五层很少吃水,但是万一出了意外呢。”
她的语气极为担忧,被她盯着看的小兵也极为认真地修补战船上的破损薄弱处。
透过船上的小窗子向外看去,许珂发现天边的乌云已经开始聚集,大有在酝酿大雨的趋势。
船上本有专门观测天气的人,但一般情况下只是下雨并不会影响战船,所以就没有把这当一回事。
但是许珂知道,现在天上黑云酝酿的雨,是一场可以定夺这个船队生死的暴雨。
沂水河道窄,水深旋涡多,河上情况复杂,若是加上史无前例的大雨,就算是再好的战船恐怕都有危险。
许珂监督着小士兵钉完了最后一个可能漏水的地方,随手拿出一条帕子往他脸上一擦,把汗水擦去,就看到窗外已经落下了稀疏的雨滴,落到河面上泛起圈圈涟漪。
那小兵被许珂亲手擦了汗,受宠若惊,赶紧接下帕子问道:“许姑娘,下雨是很正常的,您为何如此紧张。”
许珂一边在心里祈祷,一边安慰道:“有备无患嘛。”
其实哪里像她嘴上说得这么轻松,暴雨已经来临,这个船队又能活下来几个人呢?
她叹了口气,现在只能说是尽人事,听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