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人质（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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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米拉图国王是在护卫的陪同下来到埃及人阵营的，不卑不亢，他的百姓眼含热泪目送他离去。这个城市不是不能守，但是他不能对埃及人的大兵压阵视而不见。所以就是赌上自己的性命，他也要讨一个说法，假如他死了，那么他周边的邻居就知道他们面对的是怎样的对手，他们就算是投降也要掂量掂量自己付出的代价。所以，这一去可能就是永别，而他还在城里守候的孩子将取代他继续保护他的百姓。
国王镇定自若地走向大帐，围城几日的埃及人此时变得不再咄咄逼人，好像之前剑拔弩张的气势都是幻觉。看到匍匐在自己脚下的传令兵，阿米拉图早已不再是那个急于搬救兵的无助之人，他要承担起一个君主的责任。那些埃及人的装饰是最好的，国王的营帐里还有香油的味道。他不会忘记那些聚集在主帐周围的帐篷，虽然由盾牌组成的简易围墙为他打开了一条道路，那些路障也为他敞开，但他知道，所有收起武器的士兵只等眼前的埃及国王一声令下，他的城市将难逃噩运。而他，这个城市的主人，必须去见埃及的主人，他不是说要和谈吗？
米斯卡看到阿米拉图国王的到来，想要上前介绍，可是国王直接越过了他，说道：
“尊敬的埃及国王，陛下，我是这个城市的主人阿米拉图，我请求您放过我的城市，因为我们不想与埃及为敌。”
眼前的国王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耐赫特会觉得刚才在城墙上痛哭流涕的人和他不是同一个人。他是带着百姓的希望和必死的决心来到这里的吧，即使对上了麦瑞拉的眼睛，但很显然他并没有在看埃及国王。
麦瑞拉也有相同的感觉，他握住耐赫特的手，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有声音缓缓地传来：
“陛下，我无意发动战争。”
听到外交官的翻译，阿米拉图的随从松了一口气，但是国王屏息凝神，连气也不敢喘一下。
“可是，在这战书上署名的是你吧？”
阿米拉图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说道：
“陛下，请容我诉说实情。在这战书上署名是不热饶恕的罪过，让贵国跋涉千里来到鄙处更是不可原谅的罪过，但是我们小国有小国的苦衷。”
米斯卡一边听，一边赞同地点头。
“您知道，在这战书上署名的不止我们一国，而且我们并不像埃及有强大的军队可以保护自己。如果我们不署名，那些城市就会联合起来攻打我国，所以这是不得已的办法。我们不可能为了远方的埃及而牺牲自己的利益。”
国王的讲述可谓情真意切，全是发自肺腑之言，即便有得罪埃及的地方，他也毫不退缩。这让麦瑞拉有些不快，但是这会面是他发起的，所以他还是耐着性子听着外交官的翻译，而此时耐赫特走了过去。
“所以，埃及人来攻打自己的敌人了，也是情理之中，你又有什么理由来祈求我们的饶恕呢？”
这是女人的声音，看着身披珠宝的耐赫特款款而来，阿米拉图和随从一时语塞。
“你们还拒绝了我们的商队，埃及的船只一点消息都没有，难道你们毫不知情吗？”
“陛下，”阿米拉图激动地分辩道，“埃及的船只实与我们无关，我们也没想着你们会来，迪勒国王他……”
“他什么？”
阿米拉图抵挡不住耐赫特的架势，又接下去说道：
“他说，一切都由他来承担，他身边的巴迪耶还说，他们会挡住你们的。但是事实上，我们才是被欺骗的人，所以，请陛下饶恕我们的罪过，还给我们太平，我们会永远记得陛下的恩德。”
“呵呵……”麦瑞拉笑了，“你觉得我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吗，国王？”
米斯卡可是见过战场上的埃及国王，此时他觉得有一股寒意向他们袭来。
“仅凭一张嘴就想让我相信你，我怎么知道你这是不是反间计，到时候我们真的去攻打什么迪勒国王了，”麦瑞拉说着看了米斯卡一眼，“你们再来个前后夹击，我还不如现在就把你们变为我的囊中之物，那不是更保险吗？”
“那你也要知道，陛下，攻破我的城市需要很长的时间，哪怕您拿我做人质，我也只求速死，我的百姓也会守城到底，到时候伽南的城市知道您是一个背信弃义的人，所有人都会起来反对您，到时候别说您的船只得不到，您的军队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国王的发须和他的发言一样激动，他在维持着自己的尊严表露着最后的决心，就是到死他也不能退步。
“您如果不相信我的话，您就是在羞辱我，羞辱我整个国家，难道这样的人可以成为让人信服的国王吗？到时候您的臣民您的邻国都会为这样的事耻笑于您，埃及也会蒙上阴影！”
“你这么能说会道，怎么迪勒国王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难道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不是把自己的国家放在火上烤吗？”
耐赫特一听到自己的祖国就没有再给对方面子，阿米拉图听着米斯卡的翻译，得知耐赫特是埃及的王后，吃惊之余也不好反驳耐赫特的话，因为她说的都是实话。
耐赫特转过头，却发现麦瑞拉一动不动，国王的话并没有激怒他。
“我们可以谈，国王，”麦瑞拉示意耐赫特回到自己身边继续说道，“可是我们要看到你的诚意，也要看到你不会在后面偷袭埃及的保证，这样埃及才能放弃攻打你们的计划。”
埃及国王冷静的语调使双方的情绪都镇定了下来，阿米拉图国王直接问道：
“您需要什么诚意？”
“你们的城市要给我们补给，保障我们的远征。”
“不，我拒绝，陛下。您围困我们那么多天，我要考虑我的人民，我不能把粮食送予你们！”
国王手提权杖叫喊道，人民是他的底线。这倒让耐赫特对他刮目相看了，在一旁的麦瑞拉还特地让耐赫特朝国王的衣裙看去，是的，这位国王的衣着虽然整洁但连米斯卡的衣饰都要比他精致，看来这真的是一位贤王。
“你就答应吧，陛下，只要听从两位陛下的吩咐，你的人民就能得救，你怎么那么固执呀！”
米斯卡为阿米拉图国王的决定着急，要知道那两位陛下不是没有实力攻破城市，要是迁怒到他身上，他的国家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结局呢！
“陛下，你可以不送粮食，但是你不能拒绝我们的贸易。”
“那，那是当然。”
虽然不知道这位王后所说的话的分量，但国王下意识地回答了。
“那么第一笔生意就从埃及士兵的补给开始吧！”
“可，可是……”
“你将获得埃及来的奢侈品，各种东方想要的商品，你自己可以不用，可你的人民呢？你的邻居呢？”
顾盼生辉的埃及王后所描绘的图景早已让对面的外国人心动，国王虽然还在坚持，但他这一次一样无法反驳。
“所以，我们需要你们的支持，你们也需要我们的货物，这是公平的交易。”
“可是这样一来，其他城市就知道我们背叛……”
“蠢货，我们就是我们，其他城市又不会来救你！”
驳斥了身边的侍从，国王的内心已经有些偏向埃及了，但是他还在挣扎着想要坚持原来的主张。只是，他确实不能拒绝和埃及的贸易。
“至于这不出兵的保证……”
耐赫特看向麦瑞拉，夫妇两默契地微笑，然后麦瑞拉接着说：
“你要向世人宣告，你们的国家已经臣服于埃及，并和这个迪勒国王一刀两断，这样你的邻居才知道，究竟是谁站在胜利一边，谁站在毁灭一边。”
“为什么是我？”
“因为为人民着想的君主值得所有人的信任。”
说完这话，麦瑞拉牵起妻子的手，这也是他们治国的原则。
阿米拉图没想到来自远方的埃及国王和王后竟然和他想的是一样的，不过这也是他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你们只要贸易，不要战争？”
“对，而且我们要直接除掉那个兴风作浪的迪勒，所以假如陛下能帮助我们就最好了。”
面对耐赫特诚挚的语言，阿米拉图陷入了沉思，他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发这样一份声明有没有什么用，邻国又将如何看待他的国家呢？交易可以进行，可是这样直接的声明，他能冒这个风险吗，还是让他自己亲眼看看埃及人是怎么做的吧。
“如果两位陛下是想要用我的名声，我可以亲自为你们带路，表达我自己的立场，而我的士兵绝不会冒犯我在的队伍，截断你们的后路，这份声明请让我在攻破迪勒国王的城门时再写下，以洗刷我当初所受的屈辱，回应埃及的仁慈。”
这是国王最后的要求，埃及人答应了。
等到阿米拉图国王出现在埃及队伍里的消息传来，其他城市已经有了各种传说。有人说这个城市已经纳入埃及的范围里了，有人看见埃及的货物在那里流通。也有人说那只是缓兵之计，因为埃及人没有进入那座城市。那不正说明他们关系匪浅吗，难道埃及人会让自己吃亏吗，那可是和他们一样在战书上署名了的国家。
而一直跟随埃及人的阿米拉图国王用自己的眼睛看到，那些埃及人在未得到城市主人允许的情况下，就驻扎在外面，秋毫无犯。纪律严明的埃及军给沿途的城市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位埃及王后更是让轻视女人的人相信，除了经营生意女人也一样可以带兵打仗。一些本来就被胁迫的小国看到浩浩荡荡的埃及军队立马倒戈，不少人还是因为阿米拉图国王的现身相信了那个传言，纷纷向埃及人递上了降书。
“没想到陛下的作用那么强大，你看那些人全都因为您站到埃及这边了。”
和埃及军队一起的阿米拉图现在正和米斯卡漫步在欢迎他们的城市街巷里，那些欢迎埃及人的城市或者直接提供补给，或者用贸易来表示他们的支持，就像阿米拉图的城市一样。还有商人看中了埃及军队带来的俘虏，但都被埃及人拒绝了。虽然养着俘虏需要不少粮食，但是显然埃及的统帅有着自己的打算。
“那是他们应得的，”阿米拉图从集市上收回自己的目光，简单地向米斯卡说道，“没有人会与有原则的军队为敌，只要他们不想战争的话。”
但是，同样作为沿海城市，迪勒和巴迪耶却变得心神不宁。王宫里的侍从都不敢靠近国王的客人，昨天又有仆人被鞭打了，听说就是站在那儿也会被客人挑刺。
“都是你，都是你们，不好好听从主人的安排，奴隶就要有奴隶的样子，我让你动了吗？”
原本还想求饶的仆人只得低头，抬都不敢再抬一下，他只不过按照惯例送水罢了，谁知道就大祸临头，也许今天他就要死在这里了。
“巴迪耶，你在做什么，快停下来！”
“迪勒，你来得正好，快派人送我出城吧，这里不能待了。我要上战场，我要去打埃及人，我不能在这里等死！”
巴迪耶握紧拳头，等待的日子实在是太煎熬了，最近听到的消息都是坏消息，他甚至觉得明天埃及人就会兵临城下，那还不如拼出去，总比在这里坐以待毙得强。
“看什么看！”
“等一会儿收拾，你先下去吧。”
仆人听到主人的吩咐，死里逃生一般跑出房间，巨大的响动又惹来了巴迪耶的不满。
“瞧瞧这些下等人，什么事也做不好！迪勒，快快派兵吧，我们一起杀出去，杀埃及人个措手不及，不然死的就是我们了！”
面对好友的反复无常，迪勒还维持着自己的理性，他拨开巴迪耶的手，说道：
“虽然不知道阿米拉图国王有没有投敌，但从报道来看，那些小城市本来就是墙头草，所以投降了也不奇怪。但种种迹象显示，埃及人还没有攻城，全都是进城或者绕开城市急速进军，他们好像是在找些什么。”
一提到那些糟心的盟友，巴迪耶双手叉腰，吐了一口水。
“没用的家伙，活该给埃及人当狗！”
“按理说，对于远征军来说速战速决才是最好的，所以他们一定会去找盟主，而我们只要在背后就好了。”
听着好友的分析，巴迪耶也渐渐冷静下来，因为他们还有胜算。
“哪怕他们知道伊苏鲁国王只是个替死鬼，他们肯定还是要去所谓的盟主城市那里走一遭。可是等他们到了那里的时候，我们已经出兵把他们包围起来了，我方以逸待劳，他们也讨不到任何好去。”
因为伊苏鲁的城市就在比布鲁斯和他们之间，所以他和巴迪耶才会花大力气让原本只是一个祭司的伊苏鲁政变上位，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是最好的盟主。
“可是，你不怕那些胆小鬼暴露我们吗？瞧这阵势，一个个投降得都那么快。”
“不，巴迪耶，不是所有人都是墙头草。假如他们以为想要赢得胜利只要消灭我们那就大错特错了。”
迪勒国王脸上的表情比起巴迪耶还要阴鸷，如果埃及人真的直奔他们而来那才是真正进了他们的圈套。
“你是说那个农民篡夺的城市！”
“嘘，不要大声嚷嚷，巴迪耶，有时候农民要比那些贵族更加可靠。”
“你果然是我最好的朋友，陛下。”
“彼此彼此。”
巴迪耶和迪勒为达成共识放声大笑，脚边的水壶碎片因为无人打扫只能一直留在这儿，而站在这里的两个人，在未来将会带来更大的一次破坏。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人质（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