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泽特》悠悠阿欢

30、战士（2）

　　得普城重回过去的光辉岁月，因为耐赫特的战绩，得普城成为了三角洲诸城联盟的盟主。可是州郡原有势力的衰弱，让一直饱受欺压的百姓们也纷纷站出来抵抗当权者。虽然得普城没有出现这样的状况，但是一直没有修缮水利的西部之州爆发了起义。

　　“达特将军呢？”

　　“耐赫特大人，将军已经赶回去了，可是刚刚平叛的州郡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那些人不知道是不是着了魔，到处抢劫财物，冲进有钱人和贵族的领地，这可怎么办呢？”

　　面对杰都城送来的报告，耐赫特明白光是打击对手是不够的，安抚百姓也同样重要。正是过去贵族的暴政才激起了民变，可是光靠自己的惩治，一直这么闹下去日子一样难过。

　　“我们去一趟那里，得普城的事跟我兄长商议，达特将军去的话，西部之州不会有问题的。”

　　“是。”

　　从接到报告起，耐赫特没有停留。她带着自己的部队赶往最近的城镇，不远处正有一场骚乱在逼近杰都城。那些参与骚乱的人大多是浑水摸鱼的百姓，想着城市被攻破，可以趁乱夺来一些财物。面对这些拿起武器的百姓，耐赫特没花多久时间就收回了这个城镇。

　　在士兵们清理城镇的时候，几个闹事者的首领被带到了耐赫特面前。那些闹事者看着穿着彩釉战甲的耐赫特，一柄长剑被耐赫特当做手杖抵在身前，他们以为是神庙里的神像复活了。

　　面对端坐在椅子上的耐赫特，他们只能从下往上仰望她，可是他们根本不敢看清耐赫特的容貌，阳光下黑色的假发给她的脸留下了一层阴影，只有头饰上的眼镜蛇在阳光下闪耀。

　　“拿农具的手为什么要拿起武器，你们这是送死啊？”

　　农民们听到神像说话了，他们原来以为城破了他们就不用承担那些劳役赋税了，谁想到这个将军来得这么快。双手被缚的一个农民已经放弃希望了，他叫喊道：

　　“田地都没有了，还什么农具！我只知道拿起武器就能活命，哪怕是活一天呢！”所以他才会选择这条最凶险的路。

　　“是啊是啊，我们已经被众神抛弃了。”

　　“我的孩子都被夺去了。”

　　其他百姓也纷纷附和道，修筑的水渠并未给他们带来收益，反而是更高的赋税。那些贵族还有官员趁机把他们的田地占了，还把他们变成了自己的奴隶。耐赫特听着百姓们的诉苦，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些州郡不攻自破，而且还要侵入其他州郡。

　　耐赫特喊来随军书记官记录下这一切，因为镇长早就逃跑了，所以记录财产的事只能他们来做。

　　“这样的情况持续多久了，前面州镇也是这样吗？”

　　“大人，请您不要处死他们，他们这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啊！”一个身着破布的女人手里抱着一个婴儿哭哭啼啼地想要冲进来但是被士兵们拦住了。

　　“快回去啊，孩子他妈，快回去！”

　　被抓住的一个闹事者情绪十分激动，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又被人按倒了。

　　耐赫特站了起来，人们看清了她的相貌，当她走过时又纷纷低下头颅。士兵们让开一条路，耐赫特来到了那个女人身边，说道：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是的，大人。我原本是镇上的铜匠妻子，州长会给我们工资。可是自从收成不好以后，我们很久没有吃的穿的了。结果那些城里的大人还说我们一直不交产品，还要把我带走，没办法我们逃回了镇上，可是又遇到了攻城的战役，我的孩子只能喝一点奶水，我也很久没有吃饭了。”

　　说着，她怀里的娃娃又哭了起来，一个抢来的面包从她破布一样的衣服里漏了出来，这就是他们的战利品了。

　　“书记官，”

　　“在。”

　　“我们分配的粮食呢？”

　　“是，是，应该还在城中。”被主将这么一喊，得普城跟来的书记官变得有些磕磕巴巴。他和那些士兵一样，早已忘记了眼前的耐赫特是温柔的哈托尔女神的祭司，在他们眼里她就是和塞赫麦特女神一样的战士。

　　耐赫特想都没想，直接从自己的行李里拿出一罐装好的牛奶。当她把牛奶送到女人的手上时，那个孩子闻到牛奶的香气顿时不哭闹了。

　　“想必是饿了，”耐赫特笑着看着这个过分瘦弱的孩子说道，“你是妈妈，也不能亏待自己啊！”

　　女人接过牛奶，感激地弯下身子，而耐赫特重新来到被缚的闹事者中间。

　　“你们遇到的事情我已经知晓，那些违背正理的人已被我处决。现在日子虽然还十分艰难，但只要你们信神敬神，美好的生活又会重新来到。我不惩罚你们，但你们必须回到自己工作的岗位上。”

　　那些百姓听到耐赫特的话抬头看向她，他们不明白他们还有什么工作可以做。

　　“我会将田地还给你们，把粮食发给你们，正义和秩序将被重建！”

　　说完这句话，耐赫特让士兵们把那些被缚的百姓们松绑，他们和那个感激的女人一样跪倒在地。耐赫特的故事随着她的脚步被传得越来越远。

　　“听说了吗，得普城的耐赫特大人，到处救济百姓，打跑了那些可恶的州长。”

　　“我听说现在去投靠她，还能分到田地呢！”

　　“可是哈比神都不来了，哪里来的水？”

　　“那位大人和其他州长都在蓄水建水渠呢，人们都说她就是拉神的女儿，是神明派来拯救我们的！”

　　“是啊是啊，而且她打退敌人就像瓦泽特女神那样，是拉神射出的怒火。”

　　于是，因为耐赫特领导的联军，人们既感慨于耐赫特的善举，又忌惮于他们的武力，很多骚乱都渐渐平息了，投奔联军的农民越来越多。

　　在耐赫特行军的过程中，涅菲尔提亲自把得普城海运货船到达的消息带了过来。耐赫特看完货物清单后，向身边的书记官说道：

　　“下令下去，让就近的村镇接收当地投靠的百姓，并把具体的信息写上报告送上来。”

　　“是。”

　　“你让联军来的书吏把信带去。”

　　书记官一一记下，他会把每个地方的书信整理好再由派往当地的书吏送去。

　　涅菲尔提虽然一直在得普城，但对战况的了解并不比前线的战士少。这回达特将军回来以后，西部边境暂时安稳了，可是他也一样得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虽然现在百姓已经安抚下去了，但是那些反对联军的贵族不安分的肯定还有。”

　　涅菲尔提握着手杖，挥退了一边的书记官，他知道接下来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哼，都是些强占来的土地，那些贵族不过是吸血虫罢了。结果呢，反对我们还不是被百姓们赶跑了。”耐赫特不以为然地说道，保管得那么好的仓库最后到底是便宜了他们这些军队。不过她也把粮食还给百姓了。

　　“你要知道，联军里也有人并不满意你这样的做法，毕竟保存自己的财产是他们最后的底线。”

　　“那你也要明白，他们都想着我们用得普的粮食和财富喂饱他们的子民和修缮起他们的城池，盟军领导不是这么当的。除非……”

　　“除非你是他们真正的王。”

　　耐赫特白了涅菲尔提一眼，现在还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真正的王在王城里得知西部边境解围，又向三角洲下令运粮了，这就是我要带给你的第二个消息。”

　　“我看到你是欢喜的，可是现在我明白你为什么来了。”耐赫特将手撑在额头上，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到处都需要粮食，她不想三角洲独立但她也不想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被王城影响。

　　“耐赫特，我们要小心那些贵族和王城联合起来反攻。”

　　虽然耐赫特很有信心打赢那些贵族，可是一涉及到王城，一切都要谨慎。她记得自己舍弃以前的名字的时候让人告诫过麦瑞拉，小心可能到来的饥荒，可她忘记了，对于国王来说，整片土地都是他的财产。

　　“今年刚种下的庄稼收获还要一段时间，我们静观其变吧。只要在这片土地上，瓦泽特女神会为我们指明方向。”

　　随着被征服州郡的水利工程展开，对于用粮的需要越来越大。得普和索城去年的库存都已经用上了，但是那些投降的州郡贵族迟迟不肯献出自己的粮食。驻在当地的书吏将一封封书信寄往得普城，而就在那些州郡奔波的耐赫特也察觉到了那些贵族的不满。

　　“当初说好了归顺他们就承认我们的权益，现在老是催我们拿出粮食，那和王城的那个小子有什么分别？”

　　“是啊是啊，王城离得那么远，这个女人天天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转悠，把我们当成奴仆一样呼来喝去，简直就是耻辱！”

　　“而且那小子，啊不陛下，还会给投靠的贵族封号，我们凭什么要任由那个女人摆布？”

　　“说得对，说得对。”

　　当初和谈留下的州郡贵族怨声最多，即使有理解耐赫特的水渠计划的贵族，也被大量的反对声淹没了。等反叛的贵族把与麦瑞拉联合的信件送出时，耐赫特的人直接在路上就把他们截获了。这个时候的耐赫特正在这个州郡监督开挖水渠，得知这个消息后她直接打道回府。

　　“耐赫特，我不明白都知道这个消息了你还回去做什么？”

　　“兄长，我只是去索城，我没有回去。”

　　“你的意思是……”

　　“总是藏着掖着说些漂亮话的日子已经结束了，他们不耐烦我们也受够了。我要让那些藏在阴影里的反叛者都露出来，我要一次解决！”

　　回到索城的耐赫特，在费赫特的支持下悄悄地操练起联军，而反叛的贵族们得到假消息以后以为麦瑞拉会出兵协助，也积极地开始做好军事准备。那些刚刚回到田地的百姓不得已又拿起了武器，那些贵族认为耐赫特要他们交粮就是为了这些下等人，于是对他们的压迫更加残酷。

　　反叛的贵族们还以为耐赫特离开他们的州郡是为了催缴其他地方的粮食，毕竟这个女人就是一直在剥削他们这些高尚的人士。整天在泥巴堆里滚来滚去，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淑女。贵族们说起耐赫特的笑话总是一套一套的，那些侍从只能忍饥挨饿还不能抱怨。

　　“陛下现在可是很得民心呢！上埃及的老古董们还要仰赖陛下的支援呢！”

　　“是啊，陛下的水渠修好了都是给民众粮食的，没听说过修水渠还要从臣下手里拿的。”

　　“是啊是啊，所以陛下才是拉神的子孙。”

　　贵族们笑着嚷着，又叫侍从送上一罐罐葡萄酒，他们想着到时候得普城的粮食都会属于他们了。所以他们一边准备作战一边大开宴会，似乎明天就能住进得普的宫殿了。

　　可是两军交战的地方没有在任何一座城镇，他们直接在干涸的河谷相遇了。一开始，被将领们催着，拿起武器的农民还能抵抗一下，没过多久他们就倒下了。所以看起来人数众多的叛军最后就剩下了几个贵族的私人队伍还在顽抗。

　　这一回耐赫特没有一点留情，她踏过那些无力的农民，直接冲向敌军，每砍倒一个士兵就割下他们的手腕，没一会儿她的手上已经满是敌人的鲜血。来督战的贵族看到这种场景直接吓得晕了过去，当他的侍从要把他拖离战场时，长久的饥饿使他摔倒在地，于是耐赫特亲手结果了晕倒的失败者。耐赫特留下了侍从的性命，因为她要告诉那些反叛者，瓦泽特女神的怒火已经到了。

　　重新来到反叛的州郡，纳赫特因为修筑水渠的工程对这里十分熟悉，虽然城下遇到不少军队的抵抗，但是没有人能挡住联军的精兵猛将。耐赫特亲自爬上梯子，登上墙头，看到耐赫特的到来，不敢置信的守军们四处逃窜。还有穿着长袍的贵族官员向天呼喊：

　　“陛下，陛下，救救我们啊，拉神，你在哪里啊？”

　　可是耐赫特没有再给他出声的机会，他成为又一个倒在耐赫特剑下的叛徒。

　　“城下的人给我听着，”耐赫特朝城下还在作战的士兵喊道，“我已经登上了你们的城楼，反叛者已经被我打跑了。如果你们站在正义的一方，你们就应该放下你们的武器，我可以饶你们不死。但是所有敢违抗我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耐赫特发梢上的金饰因为她的动作四处摇晃，眼镜蛇的头饰在阳光下仿佛喷出怒火。耐赫特高举双臂，她的宣告和她的剑一样锋利：

　　“我是瓦泽特女神的化身，我是得普的守护者，三角洲都在我的脚下。我的父亲是克伊兹，我的母亲是斯絮恩，我的兄长是涅菲尔提。所有的不法者都将被拉神的怒火所消灭，我给饥民粮食，我修建起那些城池，下埃及都听到我的声音，我是莎草之地的主宰！”

　　麦瑞拉收到三角洲运来的粮食时，也得到了这样一封来信。虽然他没有收到那些要投奔王城的贵族的来信，但是他知道除了三角洲，下埃及也有其他城市参与了这场战争。

　　“这个三角洲的将领叫什么名字，竟然自称‘瓦泽特女神的化身’？”

　　“陛下，她叫耐赫特，是个下等人。谁知道她怎么成了得普神庙的女祭司，她这是藐视陛下的王权啊！”侥幸逃脱的下埃及贵族官员好不容易来到了王城，他没想到那些他们辛苦留下的粮食终究来到了首都，而且还早于他们到达。

　　“陛下，听说那个女祭司也是一个治水专家，这船粮食就是治水以后收获的。”皇家书吏泰普据实已告，因为他知道真正把粮食送过来的只有这位女祭司。

　　“陛下，你可不要被这个人蒙骗啊，她收走了我们的财产，还将粮食送给那些暴（）乱的下等人，我们差点就没命了。”

　　“陛下，随船到来的使者先去的伊乌努，据说那位女祭司还为大殿献上了贡品，她的名声已经传遍了整个下埃及。”

　　逃难的贵族官员还在那里不依不饶地控诉自己悲惨的遭遇，但麦瑞拉听着宰相的报告，心里却已经有了计较。王城附近的州郡在他主持的水利工程落成后，终于迎来了收获，但粮食多多益善。这位既能打仗又能治水的女祭司，虽然有分庭抗礼的意思，但现在他还要顾念上埃及的灾情。至于来投靠的下埃及贵族，安抚一下就行了。

　　“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自有安排，下去吧。”

　　哭诉的官员还未抬头，只听到一阵脚步声，他已经被其他侍从搀扶下去了，而今后再见国王的日子就不知道了。因为这里是王城。

　　“陛下，要不要再问问是不是……”

　　“你也觉得是耐赫特？”

　　“是，陛下。”

　　“这段日子我总是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但闭上眼睛总是她的样子。假如真的是她，那起码说明她过得很好。所以我不需要去问任何人，耐赫特她想回来的时候自然就会回来了。”

　　看着国王疲惫的神情，宰相悄悄地退下了。等侍从也离开时，麦瑞拉整个人躺在了床上。耐赫特的脸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原来还担心会不会忘记她，现在他知道了爱人的脸只会越来越清晰。他已经不满足于在梦里见到她，而且现在他在心中还有了一种渴望。如果耐赫特是下埃及的主宰，那就实在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