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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夜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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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去机场和吃饭之前,我们去了诊所。
那个看上去很像专家模样的医生看了我的脚伤,非常不以为然地说:“割脚脖子跟割手腕一样,都会留下后遗症的,实在应该慎重考虑才这样对待自己的身体。”
我一愕,好不容易才明白他是在说啥,看来是误会我为了什么自杀,还舍不得割脉门改为割脚腕了。
我苦笑:“这是给人割伤的,我不会自己动手伤害自己。”
医生愤懑起来:“是谁?”检查一会儿又说:“是裁纸刀吧,很锋利。”
“是扑克牌,纸的。”
可惜这个医生没有带眼镜,我只能想像他戴的眼镜掉在地面碎成片片的样子。
医生非常惊讶地问我:“这就是你们中国的‘Chinese 功夫’?”
我不知怎么回答。
心中却有灵光一闪,刚所使的拳法的确非常像东方拳术,但诡异却又是中国所不具备的,倒有几分印度的鬼气。
脚腕的伤包扎之后行动就没有怎么不便了,的确是非常快的袭击,伤口流的血虽多,但却不是很深。
也幸亏是这样,龙恩领我到高级餐馆的时候也不至于太出丑。
餐馆名跟那首老歌一样:“Yesterday Once More,往事重现。”
里面的装修一流,高贵不张扬,配上垂落天花的吊顶植物,非常有味道。
龙恩为我点菜。
举止得体的使者一盘盘菜端上来,音乐像清风一般若有若无地在空气中流动,混合菜淆的香味,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
人间滋味,不过如此。
睁开眼时,龙恩朝我微笑。
我也笑:“真是豪华的送行宴。”
“应该的,我差点害你无功而返。”
“你真要为他们办事?”
龙恩望着酒杯,不答我。
“刚刚脱离江湖,又要牵涉进去,都是因为我这个鲁莽的人。”
“我并不属于他们的成员,完成了这一件任务我就会回复自由身。”
他的语气淡淡的,却有股挥之不去的倦意和苍凉。
霎时冲动,我伸出双手握住他的手:“不如你跟我一起逃走,到中国去。中国那么大,他们的触角并不会伸到那里。就算隐姓埋名,也胜过日日担惊受怕。”
龙恩嘴角微微一翘,笑了。
他答我:“不同立场的人的冲突哪里都有,世界之大,无处不是,逃避是逃不过的。”他轻描淡写地就把黑白道的恩怨解释为立场不同。
他的语气却令我想起《东方不败》里任我行那句老生常谈:“有人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你如何退出?”
我颓然松开他的手。
真的,哪里还存在利益不均,还存在立场对立,哪里就是江湖。
其实我并无资格劝动龙恩,我自己本身就是身在局中。
人的命运由性格决定,人的格局也早已注定,破局而出试问又有几人可以做到。苦苦挣扎,都不过是以生命为赌注,美梦一场而已。
事情至此,我终于明白有很多的事情,应该说是绝大部分的事情不能强求。
我终于心灰意冷,问龙恩:“几点的飞机?”
“七点,夜机。”
机场的风自空旷处吹来,非常之冷。
龙恩要去买大衣给我,我扯住他,不想带走这里的一分一毫。
龙恩温柔的眼睛注视着我:“只要忘记这里发生的一切,中国的天气一定比这里好得多。”
又一阵风袭来,我不由自主,扑进龙恩怀里与他紧紧相拥。
我把头埋在他怀里,他的肩膀很宽,胸膛非常坚厚,果然如我想像中一般充满安全感。
今晚之后,我决心把一切一切都忘掉,在忘掉这个今生唯一向我求婚的男子之前,我允许自己任性一回。
这个拥抱很长很长,表达了我所有的感激和歉意。
要登机了,龙恩轻轻把我的背拍了又拍。
我不作回应。
广播响了一回又一回。
龙恩有点心急:“顾,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我收紧了双臂,最后一个深深的拥抱。
放开手,我转身大步走进闸口,我没有回头。
靠窗的位置,这个角度已经看不到登机处。
飞机在播放安全须知。
我系好安全带,努力放松自己。
纽约,我要把你忘记。
当发现自己的力量如此脆弱,如此容易受伤时,只好放手,只得如此。
如何的不甘不舍,记忆与过去,都让它变成尘封往事。
飞机要开了,却还没有发动。
远处的一架飞机在落客,我坐的这架耐心的在等着。
慢着,我眼尾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一下子坐直了。
惊鸿一瞥,那身影转眼就进入了机场客车里,但我的心却像胶卷被曝光一样,清清楚楚,留下不能晒出的景象。
飞机马上就要开了,我捂住肚子摸到休息室。
一个空姐焦急地询问我,我装出非常痛苦的样子:“我的肚子非常痛,请你让我下飞机,送我到医院。”我用力逼出额头的汗水,并让自己看上去苍白如纸。
空姐吓坏了,急忙去请示机长。
就在飞机要发动的前一刻,我下了飞机。
脚踏在纽约的土地上还带着几分不真实感。
我又再次留在了这片土地上。
龙恩已经离去了,这次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在机场的进出口来回走了几次,刚才那个身影再也找不到了,这次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
不过我并不为我的决定后悔,因为我对那个身影无比熟悉,那是苏眉。
苏眉来到了这个城市。
无论是不是为了我,我都不能留下她一个人在这里。
我离开了机场时,飞机发动了。
我不禁回头目送着这架我本应在上面的飞机,假如留下来将发生什么意外的话,只有请你将我的气息带回我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