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海传说：龙族少女》紫Crystal

4、Chapter3.确认过眼神，对方不是人

　　酒馆已经快打烊了，他们推开木门时晃响了上面的铃铛。经过了长长的飞行旅途两人早已筋疲力尽，克莉丝朵找了张靠窗的木桌坐了下来。
　　“小姐，要点什么？”年轻的老板靠近，对她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克莉丝朵僵住了，一时间说不上话。
　　年轻的老板真俊俏，就像从瑰丽油画走出来的青年，长长的金发和受到上帝恩赐的脸庞都完美无瑕，那双闪着金棕色光芒的眼睛此刻正多情地打量她，就像他看其她女性那样。
　　但他不是人类。
　　克莉丝朵突然可以无比清醒地看到某个隐藏在幻象背后的真实画面，恶心的场景竖起了她全身的汗毛，甚至连胃里残余的食物在翻滚。
　　在真实的画面里，她看到酒馆还在，年轻英俊的老板也还在，但在那个画面里他一点也不帅。
　　他是一个精心伪装成人类的怪物。酒馆里食物的浓郁香味掩盖了他皮肤上散发着人类闻不到的腐臭气味，他用那完美的皮囊包裹住灰绿色的腐烂肌肤，那层不属于他的外皮因此显得白纸般苍白，却显得他有种病态美，足以让人类女子为之疯狂，如果他再靠近一点，克莉丝朵就能看到他眼珠里翻过一条蛆虫。
　　就在她准备要从喉咙中喊出“离我远点”时，身边的弗兰德飞快地打断了她：“麻烦你，我要一杯苦艾酒，旁边那位给她一杯热可可吧。”
　　“好的，稍等。”俊美的青年立刻踏着轻松的步伐离开了。
　　克莉丝朵立刻瞪着弗兰德，许多话一起堵上了喉咙，她压低声音嚷，“这就是高塔外面的世界？别骗我什么都不懂，那家伙不是人类！”
　　“可你也不是人类，伯爵大人他们都怕你，把你封印在高塔中，说你是怪物。”弗兰德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这个回答一下子堵上了她的嘴。
　　她沉默了。这么说也是，她可悲地意识到自己也是一个怪物，即使她刚好也长着和人类一样的外壳，她不懂得自己是美还是让人惊悚，但她一样被人们恐惧、被自己的父亲用高塔囚禁了整整十八年。
　　“和你相似，我也并非人族，而是异能族里的咒术师，审判部的执法者。我们异能族在远古时其实都带有点恶魔的血统，后来发展成各式各样的种族混杂在世界每个角落与人类共存。咒术师、女巫、吸血鬼、精灵、狼人……但不代表我们都是邪恶的，而魔族则是个庞大邪恶的群体，他们来自魔都也一直聚集在那里，和人间界相隔开来，而审判部负责歼灭闯入人间犯罪的魔族。”
　　“那漂亮的精灵呢？”她问。
　　“也有恶魔的血统。某一些精灵也保留残忍、喜欢捉弄人类的残酷本性，而且如果你仔细观察，你会发现他们都喜欢避开正午的阳光。”他说。
　　“魔都位于地心的前端，与人间界隔绝开来，五百多年前魔族曾许诺非在月圆之夜踏入人间，可是现在秩序已乱，人间受到侵扰，所以才有了审判部。”
　　看着她困惑的样子，他笑了笑：“先喝了热可可吧，我们还要赶路呢。”
　　他们又进行了长长的飞翔旅程，直至确定不会有人追得上来。降落在悬崖上一片清新的绿草地时，她看到天边已呈现出黎明的曙光，开着野花的绿草地上带着晨露的气息，一望过去是晨鸟掠过苍穹的身影和广阔无边的天际。
　　弗兰德指着前方向她喊：“快看！是地平线！”他知道她从未看过。
　　克莉丝朵把双手轻柔地抚过绿草地，把脸庞轻轻贴在幽幽的草地上。真柔软，好久好久以前她和世界接触的短暂时光里，她也曾感受过绿绿的草地和花的芬芳。
　　但她回过头，却看到弗兰德的侧脸在阳光下形成了一幅绝美的画，白皙的脸庞比阳光纯粹，那样清新，洗去了原本的狡黠与妖异，那是她一生中见到过最美的笑脸。直到千年过后，她一个人在遥远的蓝海无数次地回想他们初遇时她第一次见到他，生怕遗漏了任何细节。
　　她皱起了眉头，明明逃离地狱的是她，他有什么好开心的？她尝试学着扯动两边的嘴角，但她笑不出来。
　　“你到底是谁？”她问。
　　“有听过大名鼎鼎的咒术师纳雪瑟斯吗？”他突然很有悬念地问，她在转头的时候对上这个高挑完美的身影。
　　此刻这个脸上有太阳图腾的咒术师逆着阳光对她微笑，弧线优美的嘴角正扬起一抹邪邪的弧度，他的斗篷已经脱下了，露出里面质料高档的黑色服饰，他美丽得就像从中世纪油画里走出来的青年。
　　“审判部至高的统治者纳雪瑟斯，你有听过吗？”他重复。
　　她没听过这个名字，但她有点惊奇：“难道你就是纳雪瑟斯……”
　　“的养子。”他接下去，“我叫弗兰德。”
　　“喔。”
　　“反应真冷淡啊。”他不满地挑起一边的眉毛,“我以后会成为像我父亲般强大的存在，成为审判部的新统领。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克莉丝朵。”
　　他若有所思地说：“你就像一朵带刺但柔弱的玫瑰，以后就叫你小花朵吧？”
　　后来他就一直在没经她同意之下就喊她“小花朵”这个别扭的名字，那一刻她还不知道它是一个在以后记忆中的陌生人赋予她的意义。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们的人生彻彻底底地被撕碎改变，她再次面对了比以前更孤独的日子。
　　他是人人敬畏的魔王弗兰德，却已离她远去。
　　她在失去他以后才那样深刻地明白，原来曾经一个人的孤单比不上想念一个人的孤寂。在他们分别千年后再次相遇，他在身后叫出那一声“小花朵”，是这个名字让她再次泪落如雨。

　　“他们一定会四处打探我的下落，带我离开这里，越远越好。”当时她这样要求。
　　“我会把你送到海的另一边，繁华的威扎斯城镇。”弗兰德说，他转身望向从远处露出来的高塔尖端。
　　许多许多年后，她都没有忘记弗兰德当时的那句话，他遥望远处高塔露出的尖端，然后轻轻地说：“我宁愿你永远不会经历外面这个冷酷无情的世界，现在的你只是由一个悲剧逃向另一个更大的悲剧，然后像很多人那样，对上帝彻底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