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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开会 ...

  •   手扶着窗栏,宋大仁看着街面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在横扫过一眼高悬的匾额,望着上面铁画银钩的—古今馆三个大字,眼眸带上无限的崇拜。

      这古今馆是扬州数一数二的古玩店,里面珍奇古玩无数,也特适合像他这样的官吏挑选礼物给远道而来的荣国公了。

      哪怕有人暗中盯梢着他,也料想不到这古玩店内暗藏玄机。

      让自己放平稳心态,等了又等,没一会儿便听到了熟悉的又有些陌生的拐杖落地之音,宋大仁面色旋即肃穆了几分,小心翼翼将窗户合拢一二,却也没有完全关上,只不过让屋内的光线稍微黯淡些。

      毕竟,他看见了熟悉的面具。

      从他的视线看过去,就只见得在窗外阳光柔和的抚照下,那银面具都散发出璀璨的金芒来,瞧着愈发的高不可攀。可不光是他,便是被主人养大的其他护法,也知晓一点。当主人带着面具的时候,是人功法受阻,面容尽毁,恍若风烛残年的老头。

      心中幽幽一颤,宋大仁甚至带着些虔诚,小心翼翼伸手去扶,待人坐定之后,跪地叩首:“见过主人。”

      被唤做的主人声音带着些许喑哑,不急不缓的开口:“事情我都听说了,你觉得贾代善来势汹汹,觉得要暂缓计划?”

      听到这声,宋大仁弯了些,匍匐着:“主人容禀。下属一直留心您吩咐的那金陵四家还有姑苏林家的举动。这五家自打年后,朝廷鹰犬的痕迹便可查探得一二。虽说与京城前些日子的乱事可以联系在一起,那贾代善似也是借着祭祖名义来查探江南的。但是林家的举动却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将林海执意退婚前后说了一番,宋大仁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他是知晓自家主人是修仙者的,对于鬼神之事是笃信不疑的。而林海这番举动,很容易让人想到“夺舍”一词,否则一个小孩子脑子进水了,退死了的老子定的亲?

      像他宋大仁,哪怕能耐了,除了那个把他当工具的姨娘可以直接甩个脸,但是那老爷太太,却还是面上过得去。当然,把两人杀了,他也没想过,毕竟爹娘当家主跟兄弟当家主,得的好处不一样的。

      “万万没想到,在我休养这段时间,竟然可以用天翻地覆来形容。的确小心使得万年船,那风水局做得小心点。至于其他,既然朝廷卯了劲的要斩草除根,也莫要去触了这霸气。”

      重音落在霸气两个字上,阴恻恻的笑了一声,“人只要活着有一口气,总有翻本的机会。”

      就像他不是被鬼医抛弃后,从尸骨堆里爬出来的?

      “不过贾代善,还有朝廷的重心放在了潜龙上,那势必要分心。你去联系阿大他们,想办法寻到那所谓的无双先生。马上就天热了啊。”

      最后一声愈发的尖锐嘶哑起来,听在宋大仁耳朵里却是恍若天籁妙音,感觉自己就像跪在佛前的信徒,祈求着妙音佛法。

      虽然最后一句听不懂,但终究有一日他得到主人彻底的信任,就完完全全明白了。

      而京城内,知晓得明明白白的泰和帝带着一帮人,又一次直接下秘密的停尸房,把无双给绑了出来。

      瞧着面色苍白的无双,那紧绷着脸,写着不情愿三个字,眼刀子锋利的似乎能跟手上的握着的仵作刀相提并论了。可偏生人此刻面色都灰白到透明了。

      泰和帝看着,眼神带着些复杂,难得情绪外泄,带着一丝的烦躁,拍了一下自己脑袋,“朕……朕就想不明白了,你那么豁出去不眠不休干什么?你这为国为民之心要是给我儿子,朕都能含笑九泉了。”

      “那六十八现如今恐怕比鬼医还丧心病狂。”无双一字一顿,眼里带着疯狂与执念,一字一顿,“这是我自己昔年没有处理干净。”

      字字若剐骨,带着鲜血淋漓的。

      “闭嘴!”泰和帝一挥袖子,冷喝了一声。

      从帝皇角度,他是巴不得立马把那狗屁六十八找出来杀之后快,甚至还想去把狗屁的鬼医给挖坟掘尸碎尸万段!无双这么不眠不休,不顾身体的,给他查探,还带着仵作手把手教着。简直是从天而降的老黄牛啊,辛辛苦苦,勤勤恳恳。

      但从一个励志要当明君的帝王角度来说,他不能看牛老实,就直接看着牛过劳死了。他得看着老牛生小牛,小牛在生牛。满满当当的一群牛,子子孙孙无穷无尽,才是一个理智的明君干得事情。

      “你哪来这么高道德自我要求啊?连朕……”泰和帝吁口气,“连贾代善都会推诿责任的。下意识的某些本性,你咋没有呢?”

      无双面无表情的看着泰和帝。

      “朕……”瞧着人那双漆黑到纯粹的黑眸子,泰和帝咬牙,“朕不想跟你说话。但是要说一点,你在不知节制隐瞒病情昏过去,朕就立马下令把所有的药人尸体全部挫骨扬灰!”

      绿毛药人的尸体研究来回,有些进展,这绿毛身上带着的毒素跟蟾蜍液差不多,至于其他,还是分辨不出究竟怎么改造,甚至都能够批量了。

      “不。”无双定定的看着似乎动怒了的帝王,默默垂首,“我……我呆在停尸房也挺凉快的。到时候旁边多放些冰块就好了。”

      “皇上,”无双想着贾代善和帝王相处的一幕,声音特意放柔了一分,“谢谢。”

      “…………你……你笑笑啊。”泰和帝见状,彻底没了脾气,抬手默默捂眼。

      冰雕一样的人,会柔柔开口多好,若是配上那一抹浅笑,便似乎一夜逢春,千树万树梨花开。

      哎……

      泰和帝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了,吩咐人好生照料着,便挥一挥手找人寻安慰去。毕竟,被对比的太惨烈,他的儿子孙子都不能跟人比。

      被找上门的贾赦歪歪头:“皇……黄世伯,小侄有点不懂,您为何看着我就能开心。”

      泰和帝毫不犹豫解惑着:“人就怕被对比。”

      —看看贾代善这群坑爹的崽,他就没啥好生气了。毕竟只有他吩咐人办事的,没有旁人吩咐他办事的。他这个皇帝虽然焦虑,但只需要调兵遣将,而贾代善呢,得亲力亲为,没准都熬红眼睛,跟小兔子似的。

      优越感暴增!

      贾赦:“…………”

      贾代善:“…………”

      贾代善的的确确熬得眼睛都红了,红血丝遍布的。但身体上的疲倦算不得上什么,更多的是被气红的眼。

      薛翎拿来资料很详细,而且每天还有拐子熬不住,又吐出不少事情来。他们带人细细归纳总结,将拐卖而来的孩童去处一一分类。

      其中有一类是最最特别的残疾的女童。有些自然残疾的,更多的却是人为毁的,有被针扎的,有贴着符箓的,有背上厚厚一脚断了肋骨的,有……总而言之,被拐子捡到的时候,只不过一口气。

      但这一口气,对于丧心病狂的拐子来说,也是可以利用的对象。虽然残次品,但残次品自有残次的去处。自然缺陷的被卖进深山大宅,只要可以传宗接代的,都还能卖。连这点都没有的,不是还有皮囊?

      尚在襁褓中的婴儿皮肤肌理嫩滑无比,若是撕扯下来,经过秘法熏陶,是上好的画纸,虽说比少女香(将女子养大豆蔻之龄,肤白至极后,将其活生生剥下来,去油脂涂香料,用秘法制作。制作出来的画纸,质感若活人的肌肤,白皙细腻还有弹性,还带着自然而来的香气,被达官贵人文人雅士们喜爱,特有此雅称)弱了几分,却也是上好的,甚至带些天然的上选。

      薛翎看着面色阴沉滴水的贾代善,心中深深叹口气。

      他也知晓贾代善是听风之首,但听风跟朝中的兵部差不多的,处理的更多是国与国之间的问题。虽然斗争有时候也是风花雪月的美人心计,但好歹层次不同,哪怕番邦蕞尔小邦,却都是要个脸的。当然也是因为发号命令的都是达官贵人,体面人。他们眼中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是不包括最最最底层的百姓。

      而最最最底层的百姓,有时候连活都活不下去了,自然延伸出一系列的黑暗龌龊之事。

      再说了,贾代善可是国公大少,帝王伴读,哪怕是从士兵一步步升迁上来了,他眼中的黑暗只不过是太阳底下,偶尔没有照耀到的一些黑暗。就像房屋,有朝南面,眼光好,也有东西面,背光的。可不管怎么样,到底都是房屋。不像下水道,彻彻底底没有任何的光照。

      而他薛翎,薛家,却是一步步从下水道挣扎出来的,自然是知晓某些事情了。即使现如今,薛家已经是皇商,金陵首富,但他还是需要朝太多太多的人弯腰屈膝,少不了就要投其所好。

      房屋地契,瘦马美人,字画古玩,金银珠宝……只要对方想要的,总要想办法得到送过去。

      手紧紧掐住了掌心,薛翎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去感叹前尘往事,专注眼下。现如今他能够做的只有彻查潜龙,将所有隐藏的余孽都寻出来,唯有这样帝王或许会开恩,绕他儿子一命。不敢奢求帝王赐出生,但是起码还有一丝的希冀,下一代竭尽全力去培养,去科举出仕。

      想着,薛翎劝了一句贾代善,“贾副统领,息息怒,还是先专注追查潜龙余孽,理清涉案官吏,以及摸查官吏后院。”

      光这些工作量就很严峻了,外加上贾代善异想天开要连根拔起扬州瘦马,那完全是泰山压顶的窒息工作量。

      “你办事向来仔细,这涉案官吏我等待人再核对一遍便可。”贾代善眉头拧成个疙瘩,“但是这样也不过是杀鸡儆猴而已,日后还是会再犯。我就不明白了,图啥?瘦马柔柔弱弱解花语一个,起码还是活的,我懂,但是这种丧心病狂的,还怎么能够雅好呢?”

      “荣公,您儿子可是金石古玩爱好者,没准问问他,能理解呢。”气使不急不缓的开口,“不少古玩可都是摸金校尉从死人墓地里扒出来的。也只不过是新墓旧墓的区别。”

      此话一出,屋内的氛围骤然凝固了起来。

      贾代善倒也不是因为被损这话生气,他只不过是想到了贾赦自己坦白的,自己想要买石呆子的扇子,但是贾琏没买到,反而被个贾雨村的官知晓了,弄到手了。而怎么弄到手的,贾赦从来不关心过。等到了抄家之时,才知晓是一罪,贾雨村将石呆子一家都捏造罪名入狱了。

      这件事现如今想来也有太多预警了。

      他贾代善自然也收过孝敬,甚至为了逢年过节在亲家前有脸,还放出风声收文化件。虽然他会谨慎会检查来历是否清白,但是他不会去检查用什么材料制作的。

      书房内就有一副《盛唐美人图》,打算投其所好,让贾珍送给洛家的。

      贾代善想着就感觉脑仁疼,“果真还是打仗容易!”

      感叹完之后,贾代善让理智回笼到案件,沉声道来自己的计划:“到时候我的船一到扬州,就开始行动,涉案官吏全部抓拿归案。”

      “可……”薛翎闻言,面色一惊,小心翼翼开口:“可是据闻荣公南下,是为私事祭祖而来,可按着规矩……”

      他们虽然是帝王的人马,但却也是暗探而已,放不到台面上来说。像贾代善这样猛得一下,还想全包了,若一不留神泄露出去,没准会遭到反扑。到时候鞭长莫及的,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

      “副财使,”气使瞧着薛翎一脸踌躇的模样,嘴角一弯,拍拍人肩膀,带着一分的告诫,道:“在其位谋其政,咱们只要干好分内之事便可。”

      他是觉得不能让薛翎参与案件讨论的,毕竟有子嗣牵扯其中,态度做不到冷静客观。但贾代善说得也对,避开了人,反而让人在此刻心急。若是脑子一昏,干出点啥事,反而对他们不利。

      贾代善听到这话,默默给自己拍个肩膀。

      —他本来开开心心当个将军,管好军务就可以了。

      可后来呢?

      皇帝说他是霍光,不是霍去病。

      霍光,是汉武帝的托孤重臣,虽然把持过朝政,家眷不怎么成器,却也是忠心大汉,在史书评价尚可,是具有深谋远略的政治家。

      当然也有野心家之称,毕竟联合伊尹立刘贺为帝,又废除了人。后世往往以行伊霍之事代指权臣摄政废立皇帝。

      但不管怎么说,人是政治家。

      成功的政治家。

      可他贾代善呢?

      是个将军,是个只管打仗,连后勤军需都不用担心的将军—因为朝中帝王在,还有他的爹,他大哥贾代化。谁敢扣他贾代善麾下的军饷后勤?

      哪怕随着年岁渐长,他开始自己站在朝廷上代表贾家说话。可还是将军,武将思维—武将立足根基在于用最小的损失去打赢这场仗。

      可他也不是个眼瞎的。

      瞧薛翎这欲言又止的,就没差说他的主意很臭。

      可很臭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求留言求收藏求订阅,么么哒(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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