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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化为狼与豺 ...

  •   出了寿春州的北门,可以明显地看出衣衫破旧的人越来越多,乐君坐在车厢里难得没了睡觉的兴致,反而挂起了帘子一角,看那些或试图进入寿春州或就地安营扎寨的难民。官衙里早收到了河中州出了疫情的消息,自然不会放这些连路引都没有的平民进入州郡。

      不幸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四王爷手下官员接管了寿春州,即便依旧不会随意放人进去,却已经可以在这儿看到了衙役在施粥,更有穿了特殊白袍的医者替身体抱恙的难民诊治。乐君觉着那衣服好生眼熟,问了芝士才知道,原来昨天四王爷吩咐让人从救灾物资里拿出来的。

      只愿最大的不幸已然过去,天佑北雍国!天佑河中州!

      乐君坐的马车仍旧是老李驾驭的外表残破内里大有乾坤的那辆,只驭车人换成了身手不凡的侍卫大哥,侍卫大哥换上一身农夫装,但他严肃认真的样子着实与他的打扮诧异太大。四王爷骑马在前面带路,乐君实在闲着无聊了,又去弄车门帘子,“侍卫大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侍卫听闻王妃问话,特别想丢下马绳回身对乐君行礼,他忍住了,却差点没把绳子掐断了,“回王妃,小人陈司。”侍卫俱是从下面军队里选拔出来的优秀者,而这位陈司出自四王爷麾下,对着乐君更多了一份敬重。

      乐君挺有做媒婆的潜质,直接就着这话儿谈下去,把陈司上三代、下三代挖了出来,末了意犹未尽,居然硬要拉郎配,意思是陈司与他的丫鬟芝士挺般配的。

      两个青年男女顿时红透了脸颊,尤其是不善掩饰的芝士,脸上烫得能把鸡蛋煎熟,“王妃!”这话可不能乱说!侍卫看似王府的下人,却是有官职的!但给她两倍胆子也不敢当着别人面儿把实话说出,丢了自家主子的面子可怎么办喲!

      乐君借着打趣两人好是打发了一大段时间,他们说话间乐君还时不时笑几声,那声音直传到队伍前头的四王爷耳朵里。起初四王爷没在意,乐君就是个闹腾的,只要醒着就没有不说话不闹事的时候,闹别人总比闹自己好吧……到后面越听笑声越大,四王爷就浑身不自在了,终于还是拉动缰绳、夹紧马身,让马儿转了个弯去到后面了,“你们在说什么?”

      四王爷虽问的‘你们’,但其余二人识趣的不替乐君抢答,乐君乱配鸳鸯自个觉得可乐极了,便对四王爷小声说了这事。“你瞧着他俩是不是挺般配的?”

      四王爷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记得陈司是陈御史家中子弟,五年前的武进士出身。”

      “正如王爷所说。”陈司恭敬地回答。

      “哇!果然是宰相门前七品官呀,在你身边的人就没有一个地位低的。”乐君回头对芝士说了一句:“看来不能把你许给陈司了。”

      “王妃!”芝士简直恨不得上手捂住乐君的嘴巴了,这在四王爷面前说这话合适么!别人后院里的夫人爱把忠心丫鬟许配给夫君身边得用的小厮,那是为了能掌握夫君的动向,可这事几乎没有夫人会当着夫君的面儿说出来,就怕让对方知晓自己心思,会被说小心眼。乐君这么直白说出来可叫四王爷怎么想喔!

      她心思转了好几篇宅斗小说了,可人家乐君、四王爷根本没关注在这点上。

      乐君说得随意,四王爷也便回得随意,“这事还得双方乐意,你就不要瞎参合了。”要是让陈御史知晓乐君要为他的孙儿点个丫鬟夫人,不知会作何想法?

      允祉这个王爷吧,可以算是所有皇子中过得最自由逍遥的一位了,他只是个娶了男妻的武痴王爷,与帝位离得最远,偏又有太子罩着,所以他无需讨好大官们,更不怕得罪他们。毕竟他有着王爷身份,又有武将品级,退一万步来说,万一太子不留神错失了帝位,他也能仗着自己有一支父皇特许留下的精锐部队离开纷争之地,逃去单干边城。

      当然,这种想法实在窝囊得很,四王爷这一世绝对不会留下太子大哥一人在京都的。

      他思维发散到天边去了,唯独没有察觉自己对乐君如此在意,见乐君可能得罪陈御史,还在心里翻一遍此人怕不怕得罪。简直与外世的那些熊家长差不多,熊孩子打闹不喝止,还一味维护。

      离河中州的最近的一个村子已经不远了,四王爷料想大部队到了那儿也会减慢速度,毕竟一路过去肯定有很多需要帮助的百姓。四王爷这个小分队也就不急着赶上了,还可以慢悠悠地行进。

      乐君知道河中州是个常年有旱情的州郡,是以他问四王爷:“既然这河中州缺水,怎的还叫河中州?”这不明摆着的名不副实么?

      “你可听说过五行起名法?八字算下来缺什么,名字里就加个什么。”名字里带上了金字旁就是说命中缺金了,带三点水的就是缺水……这是很多人起名时会考虑的因素之一。

      “按照王爷意思,王妃命里可是缺个‘君’?”芝士傻兮兮地搭话,倒没有故意要揶揄乐君。

      只乐君一听她这话,自己先炸毛了,什么叫缺君?缺夫君?缺男人?他自己就是有小叽叽的男人!他现在缺的软妹子好不好!“那陈司命里缺的便正是你这个‘芝士’了!”乐君故意加重了‘士’字的音,吓得芝士垂着头不敢再出声。

      车轮忽地碾过一块石头,整个车厢颠了一颠。陈司眼观鼻、鼻观心,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乐君被颠得后仰,芝士给他做了垫背,是以没伤着,芝士自个撞了后脑勺。“哎哟!”

      “陈司。”一个视力极佳、驭马有术的侍卫会看走眼一块石头?

      “王爷恕罪!”陈司连忙告罪。

      “下次小心。”四王爷探手进车厢,扶了乐君一把。

      乐君左右摸摸屁股,“颠得我屁股疼。”这话可不像一个京都少爷能说出嘴的,偏落在乐君身上,四王爷已经见怪不怪了。“没事吧?”

      “还好……”乐君话还没说完,就被四王爷一个拉扯,整个人脱出了车厢。乐君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枚长箭破空直入,擦着乐君头顶,直镶进了车厢内里。陈司快速拽住芝士的左脚把人拉离了原位置,这才堪堪避过一劫。

      乐君落入四王爷怀里,因是侧坐在马上,根本不够固定,所以他双手怀抱住四王爷,就怕自己掉到地上。“怎么了?”

      四王爷凌厉目光扫视四周山野“有敌人。”

      这次跟随保护乐君、四王爷的正是那支精锐部队中的佼佼者,个个军功累累,身手只比暗卫弱一些。他们迅速地反应过来在两边山上有敌人驻守,而那支长箭不过是敲门砖一块,接下来还会有一场恶战。

      正如他们猜测的那样,这一箭之后再无其他暗器投来,反而是前方路上出现了三个骑高头大马的男人。领头的人正好拿着大弓,后面背着箭筒,那枚长箭应该出自此人之手。那人说:“你们要想安全离开胡芦沟就乖乖把手上的武器放下!这两边山头上可都是我的兄弟!”

      陈司替四王爷出言:“你们是谁?快快让路!”

      领头人左边举砍刀的壮汉大喊:“我们是你爷爷!”他这话敢说完,他身边的两人就大笑起来,似乎非常得意,然后山林间也传来笑声,甚至有人在说:“快叫爷爷啊!”

      “孙子!”

      陈司快要气炸了,他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回头看向四王爷等待指令,便见四王爷让他推开。

      河中州那边已经有难民组织成打家劫舍的土匪以及起义的杂军,就不知道这些是土匪还是杂军。“你们要什么?”四王爷不是想示弱,只是这些人他早晚会处理,但现在却不是最好时机。

      “哈哈,小子,你这话可就说得对我胃口了。”领头人说:“你们把武器和身上的银两留下,对了,还有你怀里那个人美人!然后你们就可以平安过了这个胡芦沟。”

      “刚才从车窗口看了一眼,哎呀,那叫一个美呀!比青婉楼里的头牌还漂亮!”似乎同伴没瞧出乐君是个美人所以问了一句旁边人,然后拿砍刀的就对拿长杖这么解释。

      拿长杖的汉子立时对乐君的容貌好奇了起来,“美人!转过脸来给哥哥瞧瞧!”

      乐君好歹侯府出生,何时受过别人此般调戏,缩在四王爷怀里,手紧紧拽着四王爷的衣服。“王爷……”这时候,乐君倒是拿出了软糯口气了,似乎是怕四王爷真顺了他们的意思。

      “放心,没事。”四王爷不知从何处掏出一粒白色小丸子,塞进乐君嘴里,乐君抬眼看着四王爷下巴,只听见对方又说:“乖,吞下,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然后乐君微微张开了嘴,含住了四王爷的拇指和小丸子。

      芝士听到贼人居然想要留下她的主子,瞬时撩开帘子,在匪人面前露出一张带着倔强的小脸,“你们……你们……放了我家主子,我替他留下来……”说话的声音颤抖的,断断续续,离她最近的陈司明显看出来她浑身发抖,可这个小女子还是为了护主自愿牺牲了。

      四王爷没想到芝士能如此大情大义,心里对乐君用人的目光多了一份认可。“毒弹。”四王爷只说了两个字,他身边的人全都心领神会。陈司自己吃了一颗解毒药丸还给芝士嘴里塞了一颗。

      “你们在干嘛!不许乱动!”那边的领头人好似发现了这边的异样。

      然而他到底说得太慢了,他话音未落,便见从高山上掉落几颗黑乎乎、圆溜溜的‘石头’,石头触底,瞬间散发出白色烟雾,这烟雾越来越浓,直接挡住了贼人的视线,而烟雾入了口鼻还会叫人咳嗽不停。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化为狼与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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