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邪神的日常》宁占竹

16、烤脑花与生物楼

　　学校的门口总是可以找到一家烧烤店的，花柠嗅了嗅晚风的味道，思考了一下，变成了十八九岁的男生，“老板，烤脑花有吗？”
　　老板看到了一个白皙清秀的高个子男生站在门外喊道，是个生面孔，但是看这苍白文静的样子，应该也不是很经常吃这种东西吧。
　　“要几份？”他走了出来问道。
　　花柠眼睛转了转，一份不保险，两份，要不然三份吧，不过闻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给自己也买一份好了，“四份。”
　　“还要别的吗？”老板将毛巾搭在了肩膀上。
　　“不要了。”花柠说道。
　　媪这种东西，虽然很怂，但是花柠知道它每只大概都有二百斤左右，所以自己直接和它进行激烈的搏斗。
　　自己的本体才六十斤啊喂。
　　会死的吧。
　　所以还是要诱捕了。
　　它最爱吃的东西，就是脑子了，花柠看着烧烤架上色香味俱全的脑花，感觉把这玩意给它真的暴殄天物啊。
　　“两份加辣，两份不加。”花柠说道，不知道这只是不是辣党，所以要考虑周全，我真是太棒了。
　　老板把四个盒子装了起来，花柠道了声谢，接过了脑花，然后他忍不住拿出了一份，决定自己先过一把瘾，已经日落了，路灯陆续亮了起来，他走进学校里去。
　　“您好，我是林老师介绍过来，处理生物楼的事情的人。”花柠敲了敲门卫室的玻璃，“能带我去停尸间吗？”
　　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花柠本来想象中的停尸房应该像是电影里的那样，有很多很多的冰柜，尸体都放在小抽屉里，但是这里是一个大大的池子，里面灌满了福尔马林。
　　然后里面竖着无数的尸体。
　　“很多人给我们学校捐尸体。”教授颇为自豪地说。
　　“所以，怎么用呢。”花柠忍不住提出了一点疑惑，“从岸边开始吗？”
　　“不，划船去捞。”教授说道。
　　花柠感觉自己应该是进了某个幽灵屋。
　　或者鬼故事现场。
　　“你需要船吗？”教授友善地说。
　　年轻的小男生看上去有几分惊恐。
　　“不用不用，有作案现场之类的吗？”花柠说道。
　　“那得坐船去看。”教授说道。
　　花柠表示最终还是逃不过这一劫吗？
　　他作为一只狐狸，真的有点害怕在水上漂啊。
　　“没事没事，我开船很稳的。”穿着白大褂的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不要担心，我，一代秋名山船神。
　　一般这么说的都翻船了，花柠忍不住在心里想。
　　但是他不敢说。
　　“你这是带了什么，宵夜吗？”教授看起来很健谈，花柠听说人类做手术的时候，总是喜欢聊天，不会讲笑话的医生都当不了好医生。
　　“不是，”花柠说道，“如果那个东西真的是媪的话，脑花应该有用。”
　　“脑花。”教授说道，花柠看到他咽了口唾沫，“那真不错。”
　　“真的有必要用这么好吃的东西吗？”他问道。
　　花柠点了点头，“一只媪一般有二百斤往上，我觉得如果正面肉搏，我应该打不过它。”
　　“他们的确说，那个怪物有点像猪。”教授说道。
　　花柠站起了起来，向下看去，层层叠叠的尸体里，他嗅到了某种气味。
　　没错，在层层福尔马林的隐匿之下，他还是可以嗅到一点属于媪的尸臭味。
　　看来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小哥是专门干这个的吗？”教授问道，花柠闻言摇了摇头，“不是，朋友托付。”
　　“说起来，你作为人类倒是不是很害怕这些东西呢。”花柠轻声说。
　　“我毕竟是个医生，”教授出了口气，“奇奇怪怪的东西也见过一些。”
　　花柠坐了下来，船停住了，到了上一次失窃的地点，他闭上了眼睛，调用嗅觉仔细追踪着，昨天晚上它来过，气味还很浓郁。
　　“我们就近上岸，我布置个陷阱。”花柠睁开了眼睛说道。
　　教授点了点头，手中长杆点了点，船渐渐地从尸体中靠近了岸边。
　　花柠跳上了岸，他将手中的塑料袋打开，拿出了一盒加了辣椒的，和一盒没有加辣椒的，放在了平地上，然后他从后腰的口袋里掏出了一袋朱砂。
　　细致地在周围画了一个圈。
　　然后写下了诡异复杂的符文。
　　“这是能杀掉它的东西吗？”教授问道。
　　“不是，只是个束缚咒语罢了。”花柠说道，目光认真地校对着自己的符咒。
　　“没有直接杀死它的咒语吗？”教授转了转看了看地上的法阵。
　　花柠抽出了一把小刀。
　　洒血生效。
　　法阵消失在了地面上，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陷阱布置好了。
　　当然有。
　　但是花柠一贯有留后手的习惯。
　　如果敌人没了，他们会不会杀死自己呢。
　　“我觉得直接杀掉比较安全吧，以免夜长梦多。”教授说道。
　　花柠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
　　他的眼睛恢复了狐狸特有的金黄色。
　　狐妖有一项特殊的能力，他们能知道人类有没有在说谎，可能也是因为一直以来和人类交往过密的原因，不能很快识别人类有没有坏心的基本上都死绝了。
　　这个人类，好像的确在为自己担心呢。
　　但是狐狸生性多疑，即使连自己的判断，也会疑惑三分。
　　“不会有事的。”花柠说道，从背包里拿出柏树枝，握在手里，“有没有什么可以看到这里，还可以躲起来。”
　　“有。”教授说道，“我在里面好像还放了两桶泡面。”
　　“如果你饿了，可以吃。”
　　花柠不太喜欢泡面，奈何这个人类非得给他泡了一桶，还是黄色的麻辣味的，花柠甚至觉得是不是此人买的太多了，急需有人帮他处理掉。
　　花柠伸出手接过了泡面，拿起叉子来，卷了卷蜷曲的面条，在唇前吹了吹。
　　“小哥是做什么工作的啊？”教授随意地问道。
　　“护林员。”花柠想了想，说道。
　　“平时很寂寞吧。”教授问道，花柠不得不说这个人类是真的很健谈。
　　“还好吧，事情也蛮多的。”花柠说的是实话，深山老林里的秩序，实际上是十分恐怖和微妙的，因为稍不留神，就会变成新的魔窟的发祥地。
　　因此妖怪们会组织一些小队定期进行维护，花柠就是其中的一员。
　　对狐妖来说，这会勾起相当不好的回忆，因为他们古老的故乡，青丘，就在不知不觉中被污染了，被改造成了最大的魔窟之一，如果是归墟是北京，那么青丘在魔窟中的等级至少算个杭州。
　　他们不是没有试过收复青丘，但是已经过去几百年了，完全没有成功的可能似的。
　　有了青丘的前车之鉴，其他深山老林的巡防工作就格外重要了。
　　说实话世间生灵大多欺软怕硬，你有本事抢妖怪的地盘，你为什么不敢直接去抢神仙的地盘啊。
　　“你不回去睡吗？”花柠看了看身边的人类，教授伸了个懒腰，“但是你一个没有照应，不太好吧。”
　　人类好像总是觉得两个人就能做到很多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情似的。
　　他们做许多事情都喜欢成双成对的。
　　花柠思考了半分钟，发现自己也没有想出什么拒绝的理由。
　　而且颉长生的确告诉他，能组队最好不要单独行动，落单是很危险的，师父看起来身经百战的样子，相信她应该没有问题。
　　“妖怪大都喜欢独来独往。”颉长生轻声说道，“但是这也是他们为什么最容易被杀掉的原因。”
　　“没事，我给那个老师说过了。”林镇东说道，把最后一个碗放进了洗碗机，“他说他晚上没事，会和花柠一起办事的。”
　　“他也见过蛮多事情的了，应该不会大惊小怪的。”林镇东解释道。
　　颉长生坐在椅子上，把毛巾扔在了挂钩上，“说实话，我好矛盾啊。”
　　“我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让花柠相信人类。”她吐了口气出来。
　　“可不可以不全信。”林镇东说道，拿出了一盒牛奶，放在了颉长生的手边，颉长生看着窗外浑茫的暮色。
　　“算了算了，一个人都有一个人的际遇，想的太多也没什么用。”她放弃了思考，把吸管戳进了牛奶盒，“我给它算了一卦，它这辈子多福多寿，肯定能活个几百年。”
　　林镇东也坐了下来。
　　颉长生很多时候会表现出一种非凡的放任自流，总觉得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数，一副听天由命的架势。
　　然而他还记得她有多么强大。
　　按理说这种层面上的强者，会更加桀骜难驯一些。
　　他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会对命运感到如此的，认命。
　　是没法保护太多想要保护的人吗，还是无论如何努力，都没有办法把人从既定的路上改变。
　　她说她当年认识的人，现在基本上都不在了。
　　唯有她用一种奇怪的方式苟活了下来。
　　她说她是旧时代的残党。
　　林镇东还记得那时候他们在投影屏上看着动画。
　　而这句话的下半句就是，新时代没有载得动我的船。
　　她找到自己的船了吗？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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