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邪神的日常》宁占竹

14、鸡蛋仔与海棠花

　　“你刚刚去哪里了。”颉长生拍了拍林镇东的肩膀。
　　“我还想问你呢，”青年推了推眼镜，“我刚刚一回头，你就没有影子了。”
　　“然后你也不去找我，万一遇到坏人了呢。”颉长生不满地抱怨道。
　　林镇东伸出手，把手中的纸袋在她的面前摇了摇，“好了，是我不对，你看这是什么？”
　　好香啊。
　　就像是老式蛋糕店在开门之前散发出的香气，带着非凡的诱惑力，让人忍不住猛吸一口香气，蜂蜜混合着白砂糖，淡淡的焦香预告着它超标的热量，但是它来自一个没有多少人计较热量的年份，所以很多人都宽宏大量的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我看到鸡蛋仔快要出锅了。”林镇东说道，用手指戳下了一个塞进了嘴里，“嗯，还是那个味道。”
　　“我上学的时候，特别喜欢吃这种东西，那时候一袋子没几个钱，然后还两个人三个人的拼。”林镇东说道，颉长生伸出手戳下了一块，放到了嘴里，“的确不错的。”
　　“还有卖炸串的。”林镇东抬起手，画了一个大大的圈，“给你一个小筐，然后你就不由自主地拿多了。”
　　“好吃吗？”颉长生问道，看着自己沾了一点白砂糖的指尖。
　　“挺好吃的。”林镇东说道，“就是家长不许，会在后面追着骂。”
　　“他们就说很羡慕我，我家里都不带管的。”他轻声说道，神色似乎有几分黯然。
　　他上小学，或者没上小学的时候，母亲就不在了。
　　自然没有什么可怕的妈妈在后面一路狂追你这个小兔崽子，把垃圾食品放下这类的事情了。
　　“她长什么样子呢？”颉长生问道。
　　“不太记得了。”林镇东答道。
　　颉长生思考了一下。
　　人类都喜欢妈妈。
　　不管是什么生灵，似乎有了自己的孩子都会变一个人似的，不过神明不容许拥有孩子，他们如果自主分娩，父母和孩子就会被标记为罪人，会被通缉到被杀死为止。
　　但是他们明明有生育能力。
　　关于这个说法，感觉大家众说纷纭。
　　有的说，他们生下孩子，力量就会被孩子带走，还有的说，如果自由□□分娩的话，神明的帝国就无法保持现在的高效和强大了。
　　颉长生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是想起了某个，同事？朋友？
　　反正是个熟人的故事。
　　那位仁兄□□之后好像也没什么不良反应，但是他已经死了很多很多很多年了。
　　说起来，也不知道现在西方广目天王换到哪一代了。
　　“广目天王是最痛苦的一位。”颉长生说道，“因为他什么都要看，什么都要理解。”
　　“至少在神明还对人类有义务的时候是这样的。”颉长生看着药王寺的牌匾说道，这里的香火依旧很旺盛，在几千年前，神明迫使人类朝贡，但是作为相应的，他们会教给人类一些东西。
　　药王寺应该就是那个年代的残留物。
　　也许今天还是有些作用的吧。
　　但是这是一座空寺了，负责接收香火的存在已经逃走了，颉长生看着中央的神像，这个时候，如果没有什么防范措施，说不定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伺机而入，然后巧取豪夺。
　　“不过现在没有什么好担心的。”颉长生抬起手指指了指神像背后一个隐隐发光的符咒，“我怀疑修平已经处理了。”
　　“不愧是专业人士。”林镇东说道，掰了一块鸡蛋仔递给颉长生。
　　那是一张封锁符，想要来捡漏的不干净的东西完全无法接近神像了。
　　“好像有人在喝奶茶。”颉长生的余光捕捉到了什么，“附近有奶茶店？”
　　“好像是有，但是队伍真的很长。”林镇东捂住了眼睛。
　　颉长生闻言点了点头，不管怎么的，她都得去看看才能死心这样子。
　　海棠花是一种沉重而饱满的花枝，层层叠叠的压在枝头上，在头顶几乎合围，一切都包裹在如梦如幻的粉红色中，令人感到了无比的美好和舒畅。
　　“这都是药王寺里的人种的。”林镇东看到了一块小牌子，他凑上去看了看。
　　他抬起头，还真是颇为壮观啊。
　　这得有，上百树了吧。
　　颉长生拽了拽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指了指人群中的一个人。
　　林镇东感到了有几分眼熟，刚刚好像在药王寺里也看到了这个人。
　　“我赌一块钱，”颉长生微微探头向前，一双绯红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不吉的光彩，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犬齿尖尖。
　　就像是什么猛兽见到了肥美无比的猎物。
　　“那是伽黎本人。”颉长生悄声说道，在林镇东反应过来之前，这个少女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出现在了那个青年的身后，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嗨，上午好啊，伽黎。”颉长生说道。
　　青年猛的回过头，看到了一个红眸黑发的少女，正对着他微笑着。
　　然而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恐怖的画面之一。
　　她很危险。
　　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对死亡的恐惧，自己会死的，如果她刚刚不是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而是扭断自己的脖子，那会怎么样。
　　然而她没有。
　　她就像是一只恶劣的猫咪，对着已经吓瘫的老鼠，忍不住伸出软绵绵的爪子来拨弄，像是再说，你跑啊，给我再增加一点余兴啊。
　　为什么不跑了呢，你这个懦夫。
　　“你是武神？”伽黎忍不住问道。
　　“不是了。”颉长生轻松自在地说，“抓你对我来说没有好处，我只有一个问题，如果你诚实地回答我，我就放过你。”
　　伽黎点了点头。
　　“海棠花，是你种的吗？”颉长生轻声笑着说，“有人挺好奇的，这工程量是有多大啊。”
　　伽黎的大脑中一瞬间只掠过了一丝，这个女人是认真的吗，明明手握如此庞大恐怖如同海内深渊的力量，但是却把玩着花枝与琉璃。
　　“是。”他不知道她有什么打算，所以如实的答道。
　　“挺漂亮的。”颉长生赞美道，“那么有个追加问题。就是这个形状是什么意思呢？”
　　她抬起手比划了一下。
　　伽黎丝毫不敢动弹，他不认为自己有逃出这个少女的五指山的可能，然而她已经发现了，花树组成的是一个阵法。
　　她对这个阵法了解多少。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是在镇压什么？”颉长生说道，将手肘放在了他的肩膀上，“所以是什么呢？”她笑着说，“伽黎？”
　　“这个名字是有意义的吧，也许就是字面意思。”颉长生在他耳边轻声絮语，让他毛骨悚然。
　　“我不是。”他说道，然后不由自主地躲开了，“我真的不是。”他深青色的眼睛转向了一边，不敢和颉长生直视。
　　“可你就是啊。”颉长生轻声说道，“大黑天。”
　　“你身上有它的气味呢，而且归墟似乎来迎接你了。”颉长生无动于衷地说道。
　　“不，”伽黎伸出手捂住了眼睛，“我不是。”
　　“我早就不是了。”他说道，“上辈子的事情，那只是上辈子的事情。”
　　“上辈子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
　　颉长生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为什么要逃走呢。”
　　“我。”伽黎张了张嘴，却没有吐出第二个字。
　　成为魔物，是会被标记的，七世之后，标记才会消失，这是三界六道对于惩罚犯人的共识，更何况是魁首大黑天呢。
　　颉长生看着他的后颈，很快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枚眼睛，就像古时配军的金印一样，很难除去。
　　“你为什么要回来看？”颉长生轻声说道。
　　伽黎想说这都是第几个问题了，但是他忍不住回答道，“害怕出什么事情。”
　　“没有人出卖你。”颉长生说道，“只是你自己能不能原谅自己。”
　　“不能。”伽黎说道。
　　“你拿了一样东西。”颉长生指了指他的包，伽黎点了点头。
　　他的确有一件东西落在这里了。
　　他此行也的确是为了取回这样东西。
　　“一块钱给我吧。”颉长生说道，摊开手对林镇东坦坦荡荡地要着钱。
　　“你放他走了？”林镇东问道。
　　颉长生把硬币抛向半空中，然后又接住，“是啊。”
　　“为什么？”林镇东忍不住有几分不解。
　　“因为和我无关啊。”颉长生说道，“我就是替你打听打听海棠花的事情啦。”
　　“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呐。”林镇东说道，看着一片烂漫的海棠花，“所以他怎么说。”
　　颉长生看了看远处的一片花海，轻轻地笑了笑。
　　“我只是在想，从前的兰若度母，真的很会玩啊。”
　　每动一次恶念，就栽一棵花树。
　　这样春天的时候，就会有一片繁花似锦了，然而选取海棠，颉长生不知道有什么含义，她记得海棠花，只有在落的时候才是最美的风景。
　　虽然开在枝头也很美好就是了。
　　不过他到底动过多少恶念呢。
　　居然栽了这么一大片，这孩子还真的是天生的法外狂徒啊。
　　“说起来，大黑天是那种，大恶人吗？”林镇东忍不住问道。
　　“可以这么说，如果用你们人类的办法美化一下，”颉长生笑着说，“可以说叫做放荡不羁爱自由。”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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