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舟》雨中灯

5、无花

　　成亲的日子很快到来，因为习俗，伍阳于我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面了，伍阳得知了我断角的消息，想要入宫见我，但是我怕他看见我不好的样子，一直没有让他来，就这样，一直到了成亲那日。

　　我穿上了大红喜袍，头戴凤冠，凤冠很重，但是想着我要嫁给伍阳了，又生出无尽的欢喜来，我的额头上带着红色的抹额，遮住了难看的疤痕。

　　一天的礼仪走下来，我累的不行，进入新房后，所有人退去，我一下松了口气，伍阳在前面招待宾客。

　　一直到夜幕低垂，伍阳才回到了新房里。

　　我十分紧张忐忑，不知道别的新娘子是不是如此，听着伍阳慢慢走进的声音，我的心跳得简直像要从胸口跳出来一般。

　　伍阳在我身边坐下，轻轻掀开了我的盖头，我抬头望向他，一时沉溺在他的眼眸中了。

　　这个人是我的夫君了，从此我们将要携手一生，共同白头，即使他的心里没有我，我也会让他在以后的岁月里爱上我的，我不知道我哪里来的自信，但是我相信我可以的。

　　伍阳看着我，像是愣了一般，最后回过神来，他抬手抚上我的脸，他的手很大很温暖，他的脸不停的靠近，我只有闭上眼睛，然后伍阳吻住了我。

　　我的发丝有些凌乱，刚躺上床的时候，我突然想到我和伍阳没有喝合卺酒，我推开伍阳：“伍阳，我们还没有喝合卺酒呢。”我的脸有些红。

　　伍阳久久没有回应，我抬头看向他，他将我从床上拉起来，替我整了整衣服，我们坐在了桌边。

　　桌子上有两杯已经倒好的酒，伍阳拿起一杯给我，“水阳。”他叫了我一声，有些迟疑。

　　难道伍阳不愿娶我？我这样想着，但是一点也没表现出来，“怎么了？”我的声音很温柔，比我平时说话还要温柔许多。

　　伍阳终是拿起了就被，我们双手环绕，饮下了那杯酒，从此，我们就是相扶到老的人了。我这样想着，但是我高兴的太早了。

　　伍阳放下了酒杯，他看着我目光复杂，想要同我说些什么，最后开口到：“其实那天我就在天牢外，你和青颜的话我都听见了。”

　　天牢？！那不是！我想要解释我说的话并不是真心的，我只是想要知道怎么解决掉疫病而已，伍阳挥手打断了我。

　　“不必说什么，能得到公主的垂爱，伍阳很是幸运。”

　　“伍阳，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公主不必解释什么，反正公主也是将死之人。”伍阳说出的话让我震惊，来不及说什么，伍阳又说：“刚才那酒里下了天下第一奇毒无花，之前公主的饮食把控太严格，只有将毒下在合卺酒中，才不会有人为公主试毒，公主对伍阳不是真心，伍阳娶公主只是为了杀了你！”

　　伍阳的神情很平静，他怎么能用那么冷淡的语气说出那么多伤害我的话呢？原来，真是可笑，为了杀我，竟不惜牺牲自己的终身，“为什么？”我没有哭，腹中绞痛。

　　“我有个弟弟叫陆阳，我和他从异族中逃出来，真是上元佳节，弟弟很饿，又受了伤，我只能将他藏在街道旁边，自己去找吃到，等我找到吃的回来后，陆阳已经全身是血了。我想叫他起来吃东西，但是他再也不会动了。”伍阳顿了顿，“后来我知道，他惊扰了公主御驾，被侍卫踢到一边，死在了路边。”

　　久远的记忆破开牢笼，我想起了，想到了那个死去的小男孩。

　　我不知该如何，只是越来越疼，我想说对不起，但是好像没什么用，后悔与自责的痛苦甚至压倒了无花带来的痛苦。

　　我摔倒在地，伍阳高高站着俯视着我，我伸手想要拉住伍阳，但他好遥远，我触碰不到他，我的眼前一片发黑。

　　过往的岁月在我眼前流逝，伍阳是我生命中最浓烈的一笔，我闭上了眼睛，就这样吧，伍阳，对不起......

　　伍阳看着倒在地上的水阳公主，一时间思绪乱飞，从弟弟的死一直到水阳的笑脸，他知道，水阳到处给了钱财让给弟弟看病的，只是还是不行了，他知道，陆阳在异人中受了很大磨难，活不久了，水阳只是自己一个发泄的出口罢了。

　　伍阳将水阳抱起，放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水阳已经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思想：“对不起，我有无花的解药，等到此间事了，我就带你远走高飞，离开这里，现在先等等好吗？”伍阳亲了水阳的额头，转身向外走去。

　　伍阳进了另一间屋子，有人在黑暗中：“她死了吗？”

　　伍阳恭敬回答：“已经喝下了无花毒酒，父亲。”

　　那男子从黑暗中走出，竟是南国的国师大人，“很好，陆阳的仇总算报了。你知道后面该怎么做吧。”

　　“我知道。”

　　......

　　南阳国水阳公主的成亲之日来了很多宾客，所以水阳公主的死引起了轩然大波。最后抓住凶手竟然是水阳公主的侍卫长风，听说其爱慕公主，本想毒死驸马，谁知毒酒被公主饮下，公主死后其被抓紧天牢。严刑拷打，听说要将他处以凌迟之刑。

　　没有角的南国人会厄运缠身，不知道是谁先传出来的，南国人更加惶恐不愿意放弃自己的角，疫病一时又开始复发。

　　水阳公主的葬礼很是浩大，驸马很是悲痛，后来将长风封进了墓穴中，让其为公主陪葬。

　　南国往后再次有孕，但是南国君主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最后不到几个月的时间撒手人寰。南国政局动荡不安。王后无法，只能从母国调来帮手，王后生下一名王子，此时的南国已经在北麓国的掌控之中。

　　王后身王后，南星王子也相继离世，南国不复存在。

　　......

　　水阳公主陵。

　　伍阳知道一条密道可以直接到达公主的陵寝，他打开棺木，水阳公主的尸体并为腐化，伍阳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将瓶中的东西喂给水阳公主。

　　“就算你恨我我也不会放开你的，对不起，水阳。”

　　等了好一会，水阳公主还是未能醒来。伍阳有些慌乱，不可能的，这就是无花的解药，不可能是假的。

　　但是事实确是水阳公主的尸身开始腐烂了，伍阳似乎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靠着水阳公主的棺木躺到在地，忽然又放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却留下泪水。

　　陵寝中静悄悄的，伍阳的笑声越发诡异。

　　伍阳开始自言自语：“你知道吗？我的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以为她死去了，没想到她没死，嫁给了异人之首天笙，并生下了一个女儿青颜，父亲知道后震怒，从哪以后他变得不像他了，国师不能成亲，母亲受不了才离开的，后来母亲被找回来，生了弟弟陆阳，”伍阳轻轻的说着。“母亲怀着孕逃跑了，我看见了。跟了上去，她想要逃回了异人那里，在路上剩下了弟弟，后血崩而亡。”

　　“你说是不是所有的人都会离我而去？我和弟弟被异人抓住，父亲誓死要灭了所有异人，最后却失去的更多。”

　　“对不起，水阳，我喜欢你。”

　　剑光闪过，伍阳已经倒在了棺木旁。

　　......

　　南国国师不知所踪，后有人在圣山见过其一面，听说住在茅屋里，满头白发，守着三座孤坟。

　　后续几十年，战火不断，有角的南国人死了很多，听说是一种很可怕的疫病，只会出现在有角的南国人身上。久而久之，有角的人便不知所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