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祖父悖论》西墙上的少爷

58、199？

　　五十八次斯德哥尔摩

　　接下来的这大半天里，哈利都过得晕晕乎乎的。
　　被斯内普无声责备时的愤怒随着时间悄然淡去，于是哈利止不住地开始纠结、忐忑……和窃喜。
　　斯内普要找他。
　　对方要和自己说什么？
　　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在魔药课上说的？不能用猫头鹰递信？甚至，也不能在彼时彼刻，在只有他们两个的偏僻走廊里说？
　　即使知道可能性小得可怜，且毫无逻辑，但哈利的心中依然升起一阵仅能称为奢望的希冀。
　　——斯内普是不是想起来了？他要说他记起了哈利？
　　哈利整个人都亢奋起来，简直无法等待了，恨不得给自己来一个昏昏倒地，直接一觉睡到明天晚上去。
　　这种急迫同样被哈利带到乌姆里奇的禁闭里，他心不在焉地写着句子，甚至连手背上的巨痛都不能把他从对明晚的幻想中拉出来。
　　等乌姆里奇宣布禁闭结束的时候，哈利才恍然发现此时已经是半夜，面前的羊皮纸殷红一片，浸泡在从他手背上流淌而出的鲜血里，半张纸都是湿哒哒的，甚至还染红了自己的衬衫袖口。
　　羽毛笔已经停止了书写，可伤口还在流血，且因为一部分血不再用作“墨汁”，因此它们淌得更凶了。
　　哈利猛然回神，手忙脚乱地用围巾把自己的左手包起来。
　　乌姆里奇从办公桌后面走过来，捧着他的围巾左右看了看，脸上露出一种十分满足的笑容。
　　“看来你已经把这句话完全记在心里了对不对？”她娇滴滴地说。
　　哈利敷衍地咕哝了两句。
　　乌姆里奇继续说：“本来斯内普教授想借用你明晚的禁闭时间，用下周他的来换——”
　　哈利脱口而出：“什么？！”
　　“打断教授说话是一件不礼貌的事情，波特先生，我要为你的这种行为扣掉格兰芬多五分。”乌姆里奇放下他的手，有点生气地说，显然认为自己的权威受到了藐视和冒犯。
　　这个时候格兰芬多的宝石已经完全无法引起哈利的注意了，他只听到斯内普——斯内普竟为了明晚来找乌姆里奇！
　　哈利忽然生出一身冷汗，对，他差点都忘了，自己明天本来还要被乌姆里奇关禁闭的！
　　他迅速反应过来，在乌姆里奇的嘴角撇下去前大声说：“对不起，教授！”
　　反正不涉及伏地魔，不涉及海格，或是他任何一个朋友，哈利发誓这个道歉是十成十的真心诚意，生怕明晚的见面被自己搞砸了。
　　这个不假思索的道歉取悦了乌姆里奇，她用戴满戒指的短粗手指捂住嘴巴，发出一阵小姑娘似的娇笑声：“很好、很好，波特先生，看来你已经学会了诚实和礼貌。”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哈利包着围巾的左手，又说：“嗯……刚刚说到斯内普教授要用下周的禁闭和我明天的做交换——”
　　哈利的心提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既然我的教导卓有成效，波特先生，看来你的禁闭可以提前结束了。”乌姆里奇宣布道。

　　哈利乐得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的。
　　他穿过胖夫人的画像，正要往寝室门洞拐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叫他。
　　“哈利！”
　　哈利扭过头，看见赫敏和罗恩正并排坐在壁炉边的破旧沙发上，两人都用一种见了鬼的表情瞪着他。
　　“你们怎么在这儿？”哈利忍不住用一种轻快的语气说。
　　“我们一直都在这儿，”罗恩的语气听起来更见鬼了，“从你爬进门洞，穿过大厅，走到寝室走廊口，我跟赫敏一直都坐在这儿看着你，但你一眼也没往我们脸上瞧。”
　　“嗯……哦……对不起，我没注意，”哈利羞赧地说，“我的意思是，我以为你们两个都已经睡了，毕竟现在太晚了，连公共休息室都没人了。”
　　“我们当然在等你！赫敏找到一个方法——你的手！”
　　罗恩显然被哈利围巾下血流如注的手背吓了一跳，但他刚刚从沙发上跳起来，看见哈利眉开眼笑的样子，忽然又顿住了。
　　“你知道你的手还在流血，对吧？”他狐疑地问。
　　哈利看了看自己的手，像是才注意到伤口一样恍然说：“——哦！是的，乌姆里奇说我已经得到了教训，明天嗷——！！！”
　　“啪！”
　　罗恩一巴掌拍在哈利流着血的手背上。
　　哈利大叫一声，痛得呲牙咧嘴，眼泪汪汪地抬头看着罗恩：“你干什么？！”
　　罗恩收回手，像是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我还以为乌姆里奇给你下了什么恶咒，让你连疼都不知道了呢！”
　　“罗恩！”赫敏只来得及瞪他一眼，把一小碗黄色的液体推到哈利面前。
　　“给，”她焦急地说，“这是一种经过过滤和酸洗的莫特拉鼠触角的汁液，把你的手浸在里面，应该能管点用。”
　　先前快乐的感觉像海/洛/因一样麻痹了他的神经，哈利甚至觉得此时手背的巨痛都是罗恩刚刚一巴掌拍出来的。
　　他迫不及待地把手浸入液体，疼痛一下子减轻了。
　　“谢谢！”哈利感激地说。
　　“所以你刚刚说什么，乌姆里奇明天怎么啦？”罗恩问。
　　“她说我这周不用再去她那儿关禁闭了。”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开心成这样？”罗恩气看了看哈利的手背，气哼哼地说，“我看她是不敢让你的伤口更深，连白天的时候血也像现在这样流个不停，会被别人发现，所以才不再让你去了！”
　　哈利满不在乎地说：“谁知道？管她呢，反正我不用去了。”
　　“我觉得你还是得和麦格教授说说这件事，”罗恩嘟囔，“她知道了准会气得发疯。”
　　“不。”哈利果断地说。
　　他不想再找长辈帮忙，就像之前排斥在做噩梦的时候去找邓布利多帮忙一样。更何况，他其实觉得麦格教授八成也管不了乌姆里奇。
　　一旁的赫敏冷不丁开口：“如果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哈利，我简直以为你是在为乌姆里奇说话。”
　　哈利吓了一大跳，直接从旧沙发上跳了起来，差点打翻莫特拉鼠触角汁液：“什么？怎么可能！你怎么会这样想？！”
　　赫敏耸了耸肩：“因为只是不再被乌姆里奇关禁闭，你看起来开心得就要飞起来了，这会让我以为你罹患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哈利一头雾水：“我只听过斯德哥尔摩城。”
　　罗恩更加迷茫：“斯德……什么？”
　　“对，它确实是由发生在斯德哥尔摩的一次银行抢劫案而得名，”赫敏给他俩解释，“简单来说，就是受害者长期处于加害者施加的一种极端的高压环境下，受害者会反而会依赖、甚至爱慕加害者的一种心理疾病。”
　　“如果放在你身上，哈利，就是乌姆里奇一直对你进行压迫，久而久之，你会逆来顺受，觉得这是一件正常的事情，而她忽然的怜悯——就像她取消了你这周的禁闭，你就会反而对她感恩戴德。”
　　哈利和罗恩都长大了嘴巴，仿佛对这种行为难以理解。
　　“我觉得这不是病了，是疯了！”
　　“哈利依赖、爱慕——乌姆里奇？！”罗恩惊恐地说，“你还不如说他爱慕斯内普呢！好歹他还没在哈利手背上割口子呢！”
　　他只是无意间打个比方，哈利的心却狠狠跳了一下。
　　对——他对乌姆里奇才没有“斯德哥尔摩”，自己的加害者明明是斯内普。
　　虽然哈利很不想承认，但赫敏刚刚说的症状，似乎微妙地契合了自己对斯内普的心境。
　　斯内普一直否定他、拒绝他、厌恶他，甚至——甚至自己在拖着一条断掉的胳膊去蜘蛛尾巷找斯内普的时候，这人甚至不会适合他哪怕一丁点多余的关心。
　　可仅仅是一次邀请，一次——连目的都不明的课余邀请，哈利便如此欢心雀跃了。
　　……他一直以来“依赖”、“爱慕”着斯内普，原来是病了吗？
　　他只是生病了？
　　“你这样反而让我放心多了。”赫敏仔细打量哈利终于不再明媚的表情，松了口气，“知道吗，你之前的状态实在有点奇怪。”
　　“嗯……我、我没有，”哈利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没有对乌姆里奇斯德哥尔摩，只是——只是别的事情。对，是校长，他终于答应要帮我解决噩梦的问题。”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两个朋友都很为他高兴。
　　“事实上，在你回来之前，我跟罗恩正在讨论，时候对那个女人采取一点行动了。”赫敏由衷地说。
　　罗恩一本正经：“我建议下毒。”
　　“不，我不是指对‘她’，”赫敏有点紧张地看了哈利一眼，“我的意思是，我们在她的课上学不到东西，索性就应该，嗯……自己来想想办法了。”
　　“自己来做什么？”哈利有点没精打采地问。
　　接下来，赫敏说出了一个在哈利看来简直匪夷所思的提议——应该由哈利，作为一名老师，来教导他们学习黑魔法防御术。最可怕的是，以往总是跟哈利同穿一条裤子的罗恩似乎也觉得这个建议十分可行。
　　什么斯德哥尔摩，什么斯内普，什么明夜之约，在这时都被哈利忘去了九霄云外。
　　“什么？！我？不——我不行——”哈利大惊失色，“你才是最出色的，你每次成绩都比我好！”
　　“实际上三年级那次你就超过了我，”赫敏严谨地说，“但其实我想说的并不是成绩，而是你真正做的那些事情。”
　　“你是指什么？”
　　罗恩和赫敏默契地露出一个笑容。
　　“想想看哈利，一年级的时候你制服了奇洛脑袋后面的神秘人，从他那里抢回了魔法石。”
　　“可那只是凭运气——！”
　　“第二年，”罗恩打断他，“你杀死了蛇怪，消灭了里德尔。”
　　“是啊，但如果当时福克斯不出现，我——　”
　　“第三年，”罗恩的声音更高了，“你一下子击退了一百个摄魂怪——！”
　　“你知道那是侥幸，如果时间转换器没有——”
　　“去年，”罗恩简直是在大喊大叫了，“你又一次摆脱了神秘人的魔爪！”
　　哈利愤怒极了，他想说他们根本不了解当时的情况，只是坐在那儿摆出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就好像这些面对伏地魔时的死里逃生，都是哈利动动小拇指就轻易完成的一样。
　　他们不知道他完成这些是因为他总是能得到及时的帮助，而大部分时候他都是稀里糊涂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哈利张开嘴巴，想把这些话都对他们大声吼出来，可怒火冲破喉咙的一瞬间，一种奇异的力量击中了他，他的脑袋没由来地浮现出一个个陈旧的片段。
　　那是在他与西弗勒斯两个人都还能进入那个树洞的时候，夏与冬的碰撞，使整个树洞里仿若早春。
　　当时的情形与现在完全倒转过来，是他向西弗勒斯叙述自己是如何一次又一次打败伏地魔的壮举，比现在的罗恩还要夸张，他甚至提了自己还在襁褓中的时候怎么用莉莉的爱“消灭”了他。
　　或许当时的西弗勒斯就已经看出这些都是侥幸了吧？伏地魔没死透，他还会复活，而大难不死的男孩其实对他毫无办法。
　　西弗勒斯早就看出了这些，所以他才会……头也不回地加入食死徒？
　　不——！
　　哈利心底有个细小却坚定的声音反驳着他：你明明知道他为什么去！他是为了你，为了你去做一不小心就会丢了命的双面间谍！
　　哈利缓缓吐了口气，低低地说：“……我不行。”
　　“哥们儿，你得相信——什么？”罗恩莫名其妙地看向怼了她一肘子的赫敏。
　　“嗯……今天确实太突然了，没必要现在就答应我们，我是说，你好好考虑考虑，”赫敏有些小心地看着他，“好吗？”
　　哈利胡乱点了点头，就好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同意了什么。

　　夜里，哈利的寝室终于装满了五道呼吸声。
　　他躺在柔软的床上，不知过了多久，与他前后脚上床的罗恩已经打起了咕噜。
　　然而哈利睡不着，又或者说，他并不想入睡。
　　在一个小时前，他明明满心欢喜地想要快点睡觉，想要将这难熬的十来个小时直接睡去一半。
　　可现在他完全换了个想法，于是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就好像如果自己一直拒绝入睡，就能把时间拉长一样。
　　真奇怪，他盼着明天晚上六点的到来，却又害怕结果并不是自己希望的。各种各样的想法塞满大脑，让他的脑袋发胀。
　　过了一会儿，哈利怀着一脑袋乱七八糟，无法抵御地跌入了沉沉的梦乡。

　　本章有大量化用原著。
气氛铺到了，再不进入紧张刺激的大脑封闭术环节就有点不礼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