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1976/199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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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下的秋千已经没法同时坐上他们两个人了，哈利率先占据那里，嘎吱嘎吱摇晃着，无人打理的秋千铁链锈迹斑斑，随着哈利的动作扑朔朔掉着碎屑。西弗勒斯显然没打算同他争，只是坐去树下的老位置。
哈利很高兴，因为今天的西弗勒斯看起来放松多了，也许决定不加入伏地魔让他不再纠结，眉宇间也没了担忧，西弗勒斯甚至挽起袖子露出一半小臂，抱着手靠在树干上吹风。
十六七岁的西弗勒斯似乎已经完全是个大人了，看着本来和自己同岁的儿时玩伴突然间比自己大了那么多，其实是一件让人挺别扭的事情，这让哈利觉得自己就像是缠着大孩子的跟屁虫。
好吧，某种程度上，哈利确实喜欢缠着他。
“西弗。”哈利跳下秋千，坐去西弗勒斯旁边。
“什么？”男孩闭着眼睛懒懒回应。
哈利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想起一件事，关于这个树洞，虽然听起来很奇怪……这次假期我告诉你的事情似乎都挺奇怪的。”
“嗯哼？”西弗勒斯示意他继续。
“我曾经和你说过，未来的你——斯内普不认识我，对不对？”
西弗勒斯睁开眼睛皱起眉头，没错，他把这件事忘了。
哈利迟疑地说：“但是有时候他又好像认识我，一年级时就有一次，我夜游时为了躲斯内普藏进一个空教室，他却在门外叫我‘哈利’——斯内普从没这么叫过我，就像我一向叫他斯内普那样，他只叫我波特——但是，我开门以后他就好像完全不记得了，他否认这么叫过我。
“我本来以为这是斯内普在耍手段，毕竟他为了多扣格兰芬多几分常常用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真是个讨厌鬼——抱歉西弗，你知道的我没有在说你。
“但是这个学期，我被斯内普关禁闭的时候，他又这么叫我了，我很确定那不是幻觉，我跟斯内普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至少有三秒钟，然后他用一种很奇怪的语气叫我‘哈利’。”
哈利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平复自己的心情，讲述因此停下了，
西弗勒斯等了会儿，沉声问：“还有吗？”
哈利眨眨眼睛：“你相信我说的了？你也觉得不是我想太多对不对？”
西弗勒斯翻了个白眼：“虽然字面上确实是这样，但我总觉得你某种程度上在自作多情。”
哈利乐呵呵地说：“真高兴你不会把我当成异想天开的小孩子。”
“真遗憾你有这种想法。”西弗勒斯伸出手臂在两人头顶比划了两下，嘲讽道，“虽然你还是个脑袋和个头都发育不良的豆芽仔，但好歹咱们也可以算是同龄人。”
“唔，跟西弗勒斯斯内普是同龄人，总让我觉得有点怪。”哈利小声窃笑着。
“所以你觉得，那个斯内普有可能不是忘了？”西弗勒斯平静地问。
哈利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搞不懂。斯内普平时讨厌得像是真的恨我恨之入骨，可他叫我名字的时候，他叫我‘哈利’的时候……我却觉得……像是你在叫我。”
西弗勒斯没有答话，只是皱着眉头。
“啊，对了！”哈利突然叫起来，“我想起来一件事！”
西弗勒斯抬头挑起一边眉毛：“你为什么总是一惊一乍的？”
“我想起来一件事。”哈利心虚似的撞了撞西弗勒斯的肩膀，又嘟囔了一遍，“前几年——唔，就是你父亲……”
哈利停下了，他拉长声音并偷偷看了西弗勒斯一眼，后者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继续。”
“我在树洞里等了你好几天，记得吗？中间却有一次很奇怪的事——我好像在洞口看见斯内普了。”
西弗勒斯一愣，敏锐地捕捉到某个关键词：“斯内普？”
“对，斯内普。”哈利说。
“其实我本来觉得那是你，因为那个时候树洞里的温度改变了，我们的季节被中和了，就像是当我在冬天而你在夏天的时候，树洞里就是春天那样，只有你来的时候才会有这种变化。”
“我没有去过。”西弗勒斯皱着眉头。他那几天都在跟着艾琳东奔西跑处理托比亚留下的债务，或是办丧葬手续，并没有机会拐去空地帮哈利暖树洞。
“其实我并没有看清楚，因为还没等我爬上去，洞口的人影就消失了。只是后来……后来我做了个梦。”哈利暼了西弗勒斯一眼，“在梦里我看见洞口那个人是斯内普。”
哈利有些心虚地说：“对，说那是斯内普只是我的——嗯，直觉。”
“或许你是对的。”西弗勒斯若有所思地低语，“直觉。”
像是被鼓舞了，哈利有点开心地窃笑了一下，他看了看皱眉思考的西弗勒斯，便也抱着膝盖自言自语：“所以斯内普为什么会在那儿呢？难不成他还有什么其他的穿越时间的工具？”
西弗勒斯的瞳孔紧缩了一下。
工具，他确实触碰了一样“工具”，是从深渊中窥伺到的东西。他没法说清那个四维空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要怎么使用——或者说，他连怎么再次进去都不知道，西弗勒斯觉得自己可能只是沾染上了某种气息，就像是看门狗嗅到了一点主人的气味，对他变得略微友好而已。
而斯内普，三十岁的那个，如果他正是自己这条时间线的延伸，那么他可能比现在的西弗勒斯更加能掌握这种“工具”。
他或许可以真正做到穿梭时间。
这种想法令西弗勒斯觉得恐惧又兴奋，这并不仅仅是魔法层面上的，不仅仅是年龄魔药、时间魔法，或者魔力物品这些东西，这是真谛，是真理，是上帝的骰子。
——是他……不，可能是连黑魔王都妄图掌握的力量。
男孩垂着头，轻轻颤抖着，仿佛渺小的凡人正在聆听神音。
“……西弗，西弗？”哈利的手在西弗勒斯眼前挥了挥，“你怎么了？想到什么了吗？”
“不。”西弗勒斯下意识地否定着。
他闭了闭眼睛，稳住心神重新说道：“我不知道，哈利，我又不是全知全能。”
“哦，我当然知道。”哈利虽这么说着，心情却不可避免有些低落，他随口说着，“如果你是，那现在就应该在教堂聆听世人祷告了。”
西弗勒斯轻飘飘地“嗯”了一声当做回答。
他该怎么掌握这种力量呢？——不，这么说或许太过傲慢了，西弗勒斯依旧记得那个敲打他不可改变历史的警醒，仿佛是从灵魂深处共鸣的钟，他的心再度狠狠沉进胃袋里，他几乎能听见“咚”地一声。
哈利看着似乎正在发呆的西弗勒斯，转到后者面前看着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他双手撑着西弗勒斯的膝盖，故意探身凑近他的脸，他几乎能看见西弗勒斯瞳孔中那个小小的自己：“你又在酝酿坏事，对不对？”
西弗勒斯眨了眨眼睛，抬手按着哈利的脸把他推开：“我只是在想东西。”
“而看着你这张蠢兮兮的脸，我的大脑没办法思考。”西弗勒斯嫌弃道。
“哦，为什么，你在想我吗？”
西弗勒斯哼了一声，从善如流地答道：“猪肉馅饼、哈利波特、南瓜汁、蓝莓奶酪，你就只能跟这些东西并排出现在我的脑子里。”
“也不赖。”哈利狡黠地笑笑，“至少你饥肠辘辘的肚子能让你一天能想起我三次。”
西弗勒斯张了张嘴，顿了几秒，最终也只是有些羞恼地丢下一句“你的厚脸皮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便再也不肯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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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波特让他觉得快乐。
或许说，哈利波特，是唯一一个让西弗勒斯能感到快乐的人，更甚于莉莉伊万斯。
莉莉对于西弗勒斯也许更像是一个归属地，是西弗勒斯认识的第一个同自己一样的“怪胎”，他对她有着类似于“处/女情结”或是“雏鸟效应”的东西，西弗勒斯也说不清，所以只是笼统地称之为“东西”。
只是后来，这个“第一”渐渐被哈利后来者居上了。
在巫师界暗潮涌动的20世纪末，哈利就像一道光，给予西弗勒斯与整个时代都脱节的美好。
没有人能真的拒绝光。
不可否认，与哈利在一起的时光永远是闲适又安逸的，无论是隆冬还是盛夏，只要他们待在一起，就好像有一只手从虚空中伸出来，把两人在一起的时间调慢了，西弗勒斯总能在哈利身边感到安心。
因此，当他与树洞道别，重新踏入蜘蛛尾巷的房子，看到书桌上那张散发淡香的羊皮纸时，西弗勒斯嘴角的笑不知不觉消失了。突然之间，他甚至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脊柱上，迫使他不得不塌下肩背，无孔不入的空气变得浓稠厚重，钻进他的肺里让西弗勒斯觉得几近窒息。
对未知力量的好奇、发生在哈利身上的怪事、弄不明白的树洞，在一刻通通远离了西弗勒斯，他只看着那封信，什么都没有思考。
他看见只剩个躯壳的自己僵硬地走到桌边将信看了一遍。
其实不需要看，他早就把这封信的内容记得滚瓜烂熟了，只是当他和哈利在一起的时候，不由自主地便将信的内容抛到了脑后。而现在他只是重新回来了。
现在是1976年夏，开学后他就会升入六年级，而在这之前，黑魔王觉得他已经可以真正地成为自己的麾下。
一个星期后的聚会，黑魔王会赐予一批人标记，而名单上有西弗勒斯的名字。
西弗勒斯坐在椅子上愣愣出神。
不是已经决定好了吗？西弗勒斯问自己。
在树洞上空看到那些神秘诡异的时间光茧的时候，他不是早已告诫自己，不要因为哈利波特的出现而违背本意、改变历史了吗？
西弗勒斯明白，如果没有哈利，这封信只会让自己狂喜，接受食死徒标记，他甘之如饴。
但那前提是“如果没有哈利”。
只是一个哈利波特他便动摇了，西弗勒斯知道那蠢孩子就是有这种力量。
西弗勒斯感到混乱。
他好像分裂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沉默着，另一个滔滔不绝地重复最开始时他对于那些人的印象。西弗勒斯曾经唾弃纯血统的傲慢和食死徒们令人发笑的愚昧，但他知道，自己沉默的那部分已经逐渐向他们靠拢。
西弗勒斯烦躁地走出书房去厨房接了一杯水，但这好像并不能让他冷静下来。
橱柜里空空荡荡，西弗勒斯粗暴地拉开冰箱门，里面除了托比亚留下的啤酒外什么都没有。
这是西弗勒斯第一次喝酒，他从前非常痛恨这东西，并幼稚地将破坏自己家庭的头号刽子手的名头颁给了酒精。
但今天与众不同，他有些恶劣地将过期冰啤一罐一罐倒进肚子里。西弗勒斯觉得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脑子却越来越清楚。
这就是托比亚喜欢的状态？西弗勒斯想。
客厅里什么家具都没有，在艾琳死去之后，西弗勒斯把它们都变卖了。于是他只好坐在地板上，拎着半管啤酒，将呆滞的目光停在天花板上的某块污渍上。
半晌，西弗勒斯动了动手指，抬起胳膊摇晃易拉罐，像是与虚空中的某个人碰了个杯：“我变成你了，托比亚。”
西弗勒斯这样说着，声音又冷静又疯狂。
他还是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1976/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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