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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1976/199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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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次见面
第二天一早,情人节风波终于过去,闹哄哄的小矮人终于消失了。
这是个没有下雪的周末,天气还算不错。三人在暖烘烘的公共休息室碰面的时候,赫敏被哈利的黑眼圈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她问:“你昨晚没睡好吗哈利?”
“我只是想了一晚上。”哈利疲惫地撇开罗恩坐在赫敏身边:“我和罗恩是‘同性恋’的关系吗?我是指,我们是这么亲近的哥们儿。”
罗恩立刻抱进手臂大声声明:“我可是喜欢漂亮女孩子!”
不远处的几个高年级女生窃窃笑起来。
赫敏翻了翻白眼,把哈利推去对面:“你想得太多了,哈利,我敢保证你们对彼此毫无兴趣。”
“我觉得你在骂我。”罗恩嘟囔。
赫敏并没有理他,只是说:“你只是还不明白爱慕、好感、喜欢、敬仰的区别,关于爱情,哦哈利,这就涉及到一些12岁的小男孩还不应该知道的知识。”
“你不也只是一个12岁的小女孩吗?”罗恩吐槽。
“我的知识储备远超,普通的,12岁女孩。”赫敏推了推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镜。
哈利老实说:“这听起来似乎很复杂。”
“你可能只是缺少一些启蒙。”赫敏用一种“瞅瞅你这小可怜”的眼神望着他。
“毕竟我的爸爸妈妈早就死了。”哈利说。
赫敏的脸红了一下,立马抱歉地说:“对不起哈利,我没有这个意思。”
哈利耸耸肩:“不用道歉,我也只是在陈述事实。”
这是一块连结痂都掉了的疤,似乎怎么戳都不太会疼了。
说到他的父母,哈利似乎只能清晰地回想起来,在那棵树枝盘虬生长的大树下,女孩火红色的长发在秋千上高荡。
那时候莉莉只是个和自己看起来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呢。
而厄里斯墨镜里的波特夫妇——哦,那面镜子似乎已经被邓布利多送走了。
倒是海格送给了他一张一些格兰芬多学生的合照,年轻莉莉和詹姆就在里面,那时候他们看起来就已经非常恩爱般配了。
可是……西弗勒斯呢?西弗勒斯不是喜欢他妈妈吗?
背部的钝痛让哈利回过神来,罗恩正划拉着胳膊边拍他的背边大喊大叫:“……你要给他几本大部头做研究吗?”
赫敏仰着脖子说:“理论知识对于哈利来说只会矫枉过正,人类的感情才没办法一条一条和书上讲的对上。”
“真稀奇!”罗恩怪声怪调地冲哈利挤眼睛,“她还有不听书上话的一天。”
“我只是有选择地阅读他们。”赫敏瞥了罗恩一眼,“只有傻瓜才会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
罗恩举起双手:“好吧,好吧,你赢了,咱们说回哈利,好吗?”
于是两双眼睛又聚集到哈利身上。
哈利:“什么?说我什么?”
赫敏深吸一口气,把手臂搭在桌面上,严肃地看着对面的两个男孩:“好,那我们来说说理论知识。”
哈利和罗恩不自觉地挺起腰板,胸口紧贴桌沿,像是正在上最严格的麦格教授的变形课。
“大部分人是喜欢同性还是异性都是天生的,自然而然的,当你遇到喜欢的人就会喜欢上他,不会因为她或他的性别有所影响。”
“哈利。”赫敏点他的名字,“当你喜欢上一个人,对她或他的感觉就会和对我或罗恩不太一样,不要着急,你总会明白的。”
其实哈利并不着急。
只是恰好提到了一个他并不了解的新东西,而随之产生了正常的好奇心而已。
男孩和……男孩。
哈利所知道的“喜欢”,就像他爸爸和他妈妈生出了他,就像西弗勒斯喜欢莉莉并且总想至少在口头上成为哈利的爸爸。
男孩和男孩。
几乎是下意识的,哈利脑子里蹦出了西弗勒斯的脸。
这并不奇怪!
哈利红着脸想,只是因为西弗勒斯是他在上霍格沃茨前第一个朋友,他带他见识了魔法,他是比他大二十岁的人,他是……与众不同的,特别的那一个。
因此哈利才会想起他。
哈利烦躁地在四柱床翻了个身,手臂正好打到床头的书包上,它被打翻在地,里面的课本哗啦啦地掉了出来。
寝室里已经熄灯了,硬壳课本掉在地板上发出的啪啪声似乎惊醒了已经入睡的舍友,黑暗中,哈利听见不知道是谁发出了几声懊恼的嘟囔。
哈利本来懒得把自己从暖呼呼的被窝里拎出来,那些东西明天再捡也没差别,可是他突然想起来书包里被他放入了一瓶新的墨水——旧的那瓶情人节那天被马尔福打碎了。
最好这瓶别再碎了。
哈利掀开被子点亮杖尖轻手轻脚地下床,墨水瓶果然掉出来了,但还好只摔出一条裂缝,还没淌多少墨水。
哈利把课本都拾了起来,没有课本沾上墨水,他把它们摞了摞,塞回书包里。
只有里德尔的破旧笔记本摊开着,它跟墨水瓶挨在一起,在女生盥洗室捡到它时整个都是湿漉漉的,现在晾干了也不免里面的内页都皱得像缺了水分的白菜叶子,现在沾上墨水,这个旧本子就更像一叠废纸了。
已经没有人再被“斯莱特林的继承人”攻击,他们也已经对密室里是什么东西有猜测,这个本子八成真的没什么。
正当哈利准备把本子丢掉的时候,他看见本来滴在纸页上的墨水渐渐消失了,在荧光闪烁的微芒下,像是墨水都浸入了纸页里,被吸收掉了。
这是怎么回事?
哈利翻去背面看了看,并没有墨水印,紧接着,他从前翻到后,从后翻到前,本子上干干净净,连一点墨水痕迹都没有。
那些墨水去哪儿了?
哈利从书包里翻出一只羽毛笔,蘸了蘸墨水,在本子上写:“我是哈利波特。”
很快,这些墨水就像之前打翻在本子上的墨水一样渐渐被纸张吸收了,可是几乎是下一秒,又有全新的,哈利从未写过的句子从本子上以另一种字体浮现出来:
“你好哈利波特,我叫汤姆里德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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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里德尔。”
“我是伏地魔。”
哈利用小木棍在松软的泥土上写下这两个短句,说:“只是字母换了换位置就组成了一个新名字,伏地魔就是汤姆里德尔。”
他抬起头,用一种略带希冀的目光望着西弗勒斯,然而后者只是抿着嘴唇,只有眉头皱得更紧了。
于是哈利只好继续讲下去:“紧接着里德尔和我说了他的计划,他想一直吸收金妮的力量强化自己的灵魂从而复活,我当然不能让他得逞,然后他就把蛇怪召唤出来了。
我打不过蛇怪,只要看向它的眼睛就会死,而且它太大了,如果你能直面它的话一定也会被吓坏的。它不像一条蛇,简直就像一列小火车,它就是一只怪物,而且只听里德尔的话,我用蛇语也没办法命令它。
还好福克斯不知从哪里飞来,把蛇怪的眼睛啄瞎了,那样我就不用一直闭着眼睛躲它,对了,福克斯就是邓布利多养的凤凰……”
西弗勒斯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却依旧什么都没说。
“……就算它瞎了我也没办法对付它,被它追得在密室里团团乱转,后来我不知道怎么从福克斯带来的分院帽里抽出了格兰芬多的宝剑,才斩断了蛇怪的脖子,把它杀了。”
哈利再次抬起头,有些无措地看向西弗勒斯,安静了几秒。
对于哈利来说,树洞的另一边,属于西弗勒斯的1976年也是盛夏,蝉鸣正躁,深绿色的草皮上开着星星点点的白色小花,两人穿着夏季的衣服坐在树下,头顶叶子稠密,烤人的日头穿过层层绿叶,照在他们身上时只剩下微晃的光和悠然的惬意。
这是自从他们在1970年和1990年见面后第一次在同一个月份穿过树洞再次见面,哈利从没想过这是否有什么特定的意义。
“讲完了?”西弗勒斯清了清嗓子,干巴巴地问。
哈利也干巴巴地答:“嗯……然后邓布利多就找来了,然后……然后大家都很高兴,所有人都从石化中醒了。我们开了场学期末晚会,哦,罗恩和我各自都为格兰芬多加了200分。”
西弗勒斯撇了撇嘴,看起来并不是很想知道这个消息。
16岁的西弗勒斯看起来已经完全是个青年人的样子了,他比上一次见面时更高,几乎接近斯内普的高度,也更加不苟言笑,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似乎比以前话要少许多,只是依旧瘦弱苍白。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哈利觉得,西弗勒斯越来越像斯内普了。
——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哈利又忘记要时常提醒自己。
西弗勒斯好像不知何时养成了一个新习惯,他不会在哈利讲述时插嘴,不会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沉默地听着,当哈利明确表示需要他的回答时,西弗勒斯才会开口。
比如此时。
“不错的冒险故事。”西弗勒斯这么说。
哈利敏锐地察觉到他话里的意思,尽力平静地问:“你觉得我是在编故事骗你吗?日记本我后来交给卢修斯马尔福了所以没法拿过来,但我绝对没有骗你。”
西弗勒斯的脸颊猛然涨红了,紧接着,他用一种拉长着的慢吞吞的语调说:“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我、我只是……”
“你在生我的气吗?因为我圣诞节没有来,让我们错过了……”哈利小声说着,他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三年。”
对于西弗勒斯来说,他们上一次见面是在1973年,如今那边已经是1976年了。
可是西弗勒斯摇了摇头:“事实上,我并没有来。”
“什么?”哈利没有太明白。
“我说,我很忙。”西弗勒斯用一种哈利很熟悉的僵硬口气说着,“假期没有时间也没有必要再回蜘蛛尾巷。”
自从艾琳普林斯在他们上一次见面那年死去以后,老房子里已经再没有人打理过了。
他像以前那样用强硬的态度和蹩脚的气愤逼迫自己不能软弱,西弗勒斯这样大声声明着:“霍格沃茨高年级学生要忙的事情不是你这样的新生小鬼能想象的,就算是你不也有没办法在圣诞节假期回家的时候吗?”
哈利睁大眼睛,只是语塞地嗫嚅:“西弗……”
仿佛是许久未闻的称呼,终于唤醒了包裹在某种东西中的西弗勒斯,他猛地颤了一下,那双镶在惨白面庞上的漆黑眼睛里现出了点点神采。
“对不起……”西弗勒斯这样小声重复着,“对不起……哈利,对不起。”
西弗勒斯微微低着头,帘子一样的黑发遮住半张脸,他攥住自己的长裤,在热风微醺的盛夏里好似没法产生一丝热气。
哈利蹭到西弗勒斯面前,双手搭在他膝盖上,仰起头,望着他:“你不太好,发生什么事了吗西弗?”
好像小孩子的手掌心都是火热滚烫的,那温度穿透阻隔他们的面料,好似直接熨帖着那一小块皮肤,紧接着,又过电一般窜进西弗勒斯的心脏。
他抬起眼睛,目光与一双毫无阴翳的绿色瞳仁撞在一起。
霎时间,他好像被一种奇异的力量抚慰了,西弗勒斯不再颤抖,又好像所有冲突在此时此刻都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