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之卷（多罗罗）》弈白

2、万物之卷（上）

　　前景改动如下：
　　1.醍醐景光主要是为自己野心霸业（漫）献祭，不只是为国城天灾（动）。（定原罪）
　　2.主城的火由地狱堂鬼神而降。
　　3.那匹拉风的鬼马没死。

　　[百鬼丸视角]

　　[选曲音乐：
　　1）The Conqueror Worm II (Instrumental) - Sopor ternus & the Ensemble of Shadows
　　2）A Lunar Sanctuary -吉田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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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罗罗]《万物之卷（上）》
　　砚古/文

　　我一直在想，何谓人类，何谓鬼神？

　　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第一次见到鬼神时，就一直在思考着这一个问题。
　　我听不到人类的巧言令色，看不到鬼神的可怖丑陋，这些于我，不过只是茫茫混沌中的星点罢了，即使他们的颜色不一样。

　　究竟何谓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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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腥红的火疯狂的撕毁了那座破烂的神社，在那血泊中，躺着数十个身有残疾的孩子和那个温柔的女子。
　　举刀的人，披着腥臭的血，在他们的尸体上狂妄的大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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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究竟何谓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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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脱茧而出的蜘蛛女郎拦在子男人的面前，不许任何人伤害她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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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在想。
　　却一直也不懂，一直也不明白。

　　虽然不需要双眼我能分辨得清人与鬼灵魂的颜色。

　　但即使如此。

　　我却还是一直在想，究竟何谓人类？何谓鬼神？

　　究竟——
　　是！谁！错！了？！

　　“锵！”两柄锐利的刀锋重然一击，直溅起一片火光碎星。

　　“百鬼丸！”切齿的恨词，在无尽的怒火之中嘶吼着，直震得这一舍的火海一片风卷惊焰，急走的火焰饕餮着这一座众人高瞻的城阁。

　　“哗！——”流火疯狂地席卷着一切。

　　“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醍醐之国又怎会变得如此？！”多宝丸字字俱恨。

　　“轰隆隆——”有烧掉了的梁木倒了下来，发出了轰然的一声巨响。

　　烈焰中的火是疯狂的。
　　而比之更为疯狂的是人的恨意。

　　“锵！”

　　百鬼丸抽身而退，敏捷的闪过了倒榻在面前的梁木，握住双刃的手尚且滴着血。

　　“你为什么还活在这里？！”倒塌下来的梁木后紧跟着追来的是那个已经化身为了鬼神的人，那个曾经一世荣耀加身，得无数人追随，得无数芳丽倾心的贵公子。
　　多宝丸。
　　他的亲弟弟。

　　“锵！”百鬼丸以右刀挡住了对方的攻势，随即挑剑而起，飞旋于这片火海之中。

　　“我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是隐带了些怒意的哑声。

　　“这里从来就没有属于你的东西！”

　　“有的！”

　　百鬼丸怒容更重，在望着多宝丸额上的那一双眼睛后，甚至见了几分狰狞，“那是，我的！”

　　疯狂的火狂舞于这个荒诞的世界。
　　摧毁着这个世界的一切。

　　“那是！我的！”百鬼丸恨怒交加的咬字重复了一遍。

　　“锵！”

　　相击的两柄剑锋，握住双刃的手即使绑满了绷带却还是止不住的渗着血。

　　“那是——我的——！”

　　沙哑的声音，像是一个被夺去了重要东西的野兽一般的嘶吼着，带着怨怼，带着恨意，带着不甘。

　　为什么？
　　那明明是他的东西，他的眼睛，他的双臂。

　　在被亲生父亲献祭之后，在被自己的亲弟弟窃取之后，他的讨回却成了错误？

　　那明明是他的东西。
　　是他的！

　　——而他，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他，究竟有哪里做错了？！

　　“锵！”厮杀声响彻在整片火海之中，飞跃在火海之中的两个人，为了各自不容妥协的目地举刀相杀，无有退让。

　　“锵！”

　　轰然倒塌一片的梁木。
　　哗然飞溅而下的流火。

　　“锵！”刀光剑影无尽的穿梭在这片火海中闪现着。

　　为这十六年非人非鬼的恨意。
　　为这十六年是人是鬼的不甘。
　　为这十六年半人半鬼的痛楚。

　　这些曾经从无所觉的感情与情绪，却在伴随着身体一块块找回后，在这一段漫长的旅行之中，一点一点的冲斥在胸口之中。
　　他错了吗？
　　还是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锵！——”相击的刀剑下，对峙的两个人，恨与怒，却是比身后的火海还要更为炽热。

　　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混沌，只有那一处腥红的鬼焰见着醒目。
　　百鬼丸强然以双刃对上了多宝丸的攻势，不甘的望着那鬼神的魂焰，那双寄宿在别人身上的，属于自己的双眼。

　　“啊！——”是不甘与怒火交织不平。

　　那是他的东西。

　　“哗！”腥火哗然而走，冲天的火光竟是烧红了半分天，望着骇人可怖，直引得城中的百姓惊恐的望着高城上纷落的星火流云。

　　“这，这是……”
　　“大人，殿下……殿下不会还在那里吧？”

　　树林之中的野兽焦躁不安的四处奔跑着。

　　“轰隆隆——”轰然的一声惊天的巨响，眼见着那座高楼轰然倒塌，沾着鬼火的星碎登时如流星一般的落在了城中居民的住所，更有直接砸向了里头的百姓。

　　落下的流火燃草而烧，火舌疯狂的饕餮着一切，直至蔓延千里不休。

　　“啊！”
　　“救命！”
　　“殿下！殿下救我！”

　　惨叫声登时接连不断的响起，只一瞬间，城中便成了一副地狱之景。

　　兵器的声音破空响起。
　　“锵！”飞落的宝剑插在了地上，连带着摔落在地的多宝丸一起。

　　多宝丸侧咳出血，挣扎着想要握起被百鬼丸打飞的宝剑，却见着白锋飞了过来，只有就地一滚，避开了那双利刃，放弃了拿回自己的宝剑。

　　“你说，这个东西是你的……”流火自高城之上纷落不断，瞬间将整个醍醐之城烧成一片森罗地府，多宝丸紧握着握，面容越显的扭曲了起来。
　　他抬头望着提着双刃的百鬼丸，怒容之上青筋暴凸，“那你看一看这个醍醐之城！看一看你的身边！你看不到，那总该是能够听得到的！”

　　百鬼丸一顿。

　　“啊！救命！救命！”
　　“我不想死！”
　　“救命！”

　　“……”

　　哀切的声传绝于耳，一字一句，是无数沉浮在地狱的人渴求着那一线生机。

　　“轰！”流火坠下，落在了两人不远的地方，直掀起了一片炽热的腥火，掀震着两人的衣衫。

　　“拿走了它，斩杀了鬼神，这就是整个醍醐所要付之的代价。”多宝丸捂着那一双鬼眼，强撑着重伤的身体站了起来，“做为世代保护这座城的醍醐后裔，你必须死！”

　　“……！”百鬼丸一双手紧握着染满血的双刃，只是怒容不改。

　　“如若你不死。”多宝丸缓缓地拔起了那柄插在地上的宝剑，锋锐的刃遍布着鲜血，映着他脸上那一双妖诡的鬼眸，“杀你！便是我做为醍醐后裔的觉悟！”

　　“或者——”
　　多宝丸，提着剑一步一步的走向百鬼丸，“被你杀死，也是我的觉悟啊！”

　　流火坠世，肆意的鬼火屠戮万物。

　　火海之下，喊杀声，兵器相击声，百姓的惨叫声相交一杂。

　　杀红了眼的人，为了自己做为醍醐后裔守护此城的责任，亦为了自己的无能，只能以这种方式来挽回曾经繁荣的假象。

　　百鬼丸敏捷的一退，避开了对方的攻势，随即双刃作翼疾步的飞走着闪过流火的乱势，抢攻着对方的弱守之地。

　　我曾一直在想，究竟何谓人类，究竟何谓鬼神？

　　我也曾一直在想。
　　我究竟是多罗罗口中所说的人类？
　　还是弟弟多宝丸口中所说的鬼神？

　　“锵！”宝剑再一次被击飞。

　　就在白刃挥落之下，百鬼丸眼前突然闪现出无数的光景，有那个温柔的红衣女子以一双柔软的手抚压住了自己杀戮的刃，有那个可爱的女孩抱住了自己哭嚷着求自己不要变成鬼神，有那个年长的和尚一声叹息，有养父寿海离别时的眼泪与约定。

　　“百鬼丸。”
　　“大哥！不要！求你不要变成鬼神！”
　　“百鬼丸，希望下一次你从那个洞穴出来，可不要变成鬼神啊。”
　　“百鬼丸，一路保重。”
　　“……”

　　“嗬！”白刃挑肉而下，直撕拉下一道巨大的口子。

　　多宝丸登时惨叫了一声，捂住了那一双溢着血的鬼眸痛苦万分的跪坐在了地上，“你——百鬼丸——”

　　“我要杀的，是鬼神。”百鬼丸披着飞溅的一身血，木然的脸容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流火疯狂地纷落在了两人的不远之处，溅起了一波又一波的火浪。

　　百鬼丸握着双刃站在了多宝丸的面前，以右刃指向了他脸上的那一双鬼眸。

　　“那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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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别的秋瑟，养父寿海为他拉上了斗篷。
　　重复着两人之间的约定。

　　他说，“百鬼丸，我为你重铸了这一副身体，你有着无穷的力量，可以用这份力量去杀鬼神，但绝不能把这份力量用在人类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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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目标从来都只是鬼神，而不是人类。

　　“……”多宝丸捂着渗血的鬼眸，望着眼前的百鬼丸，望着他身后席卷涛天的炽红的腥焰，此一刻的百鬼丸，当真像极了从地狱爬出来前来复仇的修罗。

　　但是这样的一个修罗，却在面对他毫不留情的招招杀招之下，在这样一个能斩杀他的机会下，留了手。

　　“哗——”大火湮没了世间一切的声音。

　　有血，缓缓地从那双鬼眸之中流了下来。

　　“大哥。”

　　血泪自脸颊上划了下来，多宝丸望着眼前的人，意料之外的突然开口唤了他一声，百鬼丸一怔，抬起了头望向他。

　　如果不杀他，那么便就只有一条路。

　　一条最艰难的路。

　　他做不到，父亲也做不到，但是百鬼丸却与他们不同。

　　“杀死所有的鬼神，答应我。为了醍醐的百姓，杀死所有的鬼神！”

　　这世间，由人主，由万物治。
　　却不容得妖魔鬼神肆虐人间。

　　腥热的火疯狂的吞噬着万物，无数的惨叫声响起，一声一声，摧断人心。那是醍醐的子民，是他誓死也要守护的醍醐的子民。

　　“答应我！百鬼丸！杀光地狱堂里所有的鬼神！”惨叫穿耳，多宝丸悲怒之余的向眼前沉默的百鬼丸怒吼道。

　　宝剑穿过烈焰疾飞而来，只听着“锵！”的一声再一次落在了多宝丸的面前。

　　“这种事，不用你说，我也会去做！”

　　一个身受鬼神所祸的人。
　　一座身受鬼神所祸的国。
　　本该是有着同样一个征讨的目标，同样一个要对付的敌人，却可笑的自相残杀，非你死我活不得终了。

　　是敌人太过强大？

　　还是自己太过懦弱或亦是太过贪婪？

　　“踏、踏、踏！”烈火的足自火海中踏入，那匹浑身妖焰的千里马驹劲足穿梭在了火海之中，多宝丸骑着马飞驰过了这片火海，疾行于狭道之上，脸上未来得及愈合的伤口处依旧还在流着血。

　　“驾！”多宝丸睁着还能视物的右眼望着城中被鬼火肆意的境况。

　　“驾！”

　　烈马飞驰过高墙，跑向了鬼火荼毒最严重的地方。

　　多宝丸骑着那匹百鬼丸驯化的鬼马，直登向了城墙，用腰上挂着的佩剑斩下了城中的护城杆。

　　天网罩下。

　　“轰隆隆——”落下的巨石一时之间拦住了飞流而来的鬼火，紧随而来的就是开闸之下急泻而下的湖水。

　　“啊！啊！——”

　　双刃自手中掉了下来，百鬼丸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极至的痛楚，如撕裂一般的让他只能不停的如一头受伤的野兽一般的低吼着。

　　“哗！”流火落地而走，直将他的周围包作成圈，连同着主城上落下的建筑一起。

　　百鬼丸跪坐在了地上，伸手捂住了双眼，那是骤然恢复视线所不能接受的光亮，一道一道的竭近极端灼烧着他的视觉痛感。

　　“百鬼丸！”明明是湮没了一切的火海，却隐约的听见了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呼唤。

　　“百鬼丸！”

　　那声音有些不真切。

　　朦朦胧胧，像是在远方，又像是在眼前。

　　这个声音……
　　是谁？

　　“百鬼丸！”

　　朦胧中，就在坍塌的主城中落下的建筑砸下的时候，那个人冲了过来抱住了自己，在这片火海之中，那人死死地抱住了他，隐约听着对方吃痛的叫了一声。

　　那是……

　　百鬼丸用双手紧紧地捂住了眼睛，却抬起了头望向了对方。

　　“滴。”有水落在了他的鼻尖。
　　是雨水。

　　淅淅沥沥的一场雨落了下来，有些甘甜的雨水，一点一点的洗尽了这一场肆虐人间的鬼火，朦胧的雨雾微濡着他的双眼。

　　百鬼丸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只看到一片余烬之中，那个美丽的夫人对着自己慈爱的微笑。

　　“百鬼丸。”夫人抱紧了他，微笑之中，眼里却是有泪，她将那个少年抱在了怀里，哽咽道，“我的孩子。”

　　一如初生的婴孩，看见的第一眼是母亲那张温柔而慈爱的脸庞。

　　那真的，是非常温暖非常温暖的怀抱。
　　母亲的臂膀。
　　母亲的怀抱。

　　“娘……亲……”

　　“咔。”琵琶丸收起了剑，眼前坍塌下来的建筑已被他一剑削成了两半，他立在了两人的身后，长叹了一口气，“这一次，好在是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