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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兄弟释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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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朝歌把赵云天丢给唐东离,“小心些。”然后就一头蹿到那群游荡的鬼魂里去了。
根据赵云天的描述,盛朝歌几乎已经锁定了一个身影,直接走到那鬼魂的身后,捏住他的肩膀往后一扯,就把他给带了过来。
盛朝歌的动作幅度不小,却丝毫没有惊扰到周围任何一只鬼,他们都目无焦距,眼神空洞,近乎执念地朝着那个方向奔走。
盛朝歌看了一眼手底下抓着的那只鬼,生前眼睛似乎是受过伤,那条白绫上面还透着两块殷红的血迹。盛朝歌伸出手拨开了那条白绫,发现这张脸正是沈义薄,只是那双没了眼球的眼窝,血淋淋的有些吓人。
“这里没人,也没有鬼,快进来。”
盛朝歌一抬头,发现唐东离站在一个破旧的屋子里,握着门把手正在朝自己招手。
盛朝歌赶紧带着沈义薄的魂魄躲了进去,唐东离顺势关上了门。
“我刚才在墙上发现了这东西。”唐东离手里捏着一张符,上面用朱砂画了一个复杂的符号。
盛朝歌倒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个什么符,“是缚灵符。”
唐东离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那面墙,“我是在那里发现这张符的,而且赵云天说他在别处也见过类似的符。”
正在拉着自家兄长袖子的赵云天忽然觉得背后一冷,一回头,发现是盛朝歌在看自己,他瞥见盛朝歌手里捏着那张符一下就明白过来,“我当时也没多想,毕竟民间不是有很多人家里都是会贴一些这种东西来辟邪的嘛。”
盛朝歌捏着那张符放到赵云天跟前,距离近到几乎就要贴到他脸上了,“这张符很新,周围这么破,你不细心。”
赵云天听出了盛朝歌话里的指导之意,便没有反驳,有些惭愧地低了低头。
盛朝歌拿出沈义薄的命灯,因为沈义薄也在此处的原因,上面已隐隐冒出蓝绿色的火星,像是随时都要复燃一样。
盛朝歌看了赵云天一眼,“没有人会一直护着你,你要学着自己变强。”
那之后,盛朝歌便不再注意赵云天这边了,他把沈义薄的魂魄引渡到命灯上,那命灯便如之前一般又着了起来,只是之前沈义薄还在世的时候,命灯上的火焰是黄色的,如今的这簇火苗,是绿色的。
盛朝歌见唐东离盯着这边看,还一脸疑惑的样子,便开口解释道,“用这种方法可暂时将沈义薄的魂魄存在命灯中,此间的缚灵符便不能再对他起作用。”
果然,这命灯变绿了之后,没一会里面就传出了沈义薄的声音,“师父,是你带着我的命灯来找我了吗?”
盛朝歌开口解释道,“平遥君不便离开无极峰,我是浮乐幽的弟子盛朝歌。”
“原来是朝歌师弟,此番来救我,必是废了不少力气,有劳了。”
“沈师兄不必这般客气。”
二人寒暄了一阵之后,就双双陷入了沉默当中。
举着命灯的赵云天几次想开口,却都犹豫着咽了回去。
倒是沈义薄先叹了一口气,开口问道,“朝歌师弟,云天他在浮乐幽过得可还好?”
盛朝歌看了赵云天一眼,却被他侧头躲过了与自己的注视,“吃的好睡得好,就是修炼上还缺些勤奋,懒散了些,整齐无所事事。”
赵云天哪能容忍盛朝歌在自己兄长面前这般诋毁自己,忙开口反驳道,“我哪有你说的那般无用,我明明有好好用功的。”
连赵云天都没发现,他刚才的姿态活像一个向长辈邀功请赏的小孩子。
赵云天说完这句,不大的旧屋子里又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过了许久,又是沈义薄先开口,却是对着盛朝歌说话,“朝歌师弟,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师兄请说。”
“你能不能帮我布下一个结界,不让我受这缚灵符的影响,我想出来看看云天。”
沈义薄刚说完,赵云天就用袖子挡住了脸。
唐东离现在一旁,刚才看了个清楚,这小子哭了。
“当然可以,师兄请等上一会。”
盛朝歌回了沈义薄的话,就动手布置了一个结界出来,倒也不大,堪堪能罩住这间旧屋子,却也够用了。
盛朝歌布置好结界,便对沈义薄道,“师兄,可以出来了。”
只见命灯上的绿色火焰忽然跳动了一下,接着便飘出一股浓烟,那烟绕来绕去,最后化作一个人形,出现在了赵云天面前。
沈义薄低低笑了一声,“我却是忘记自己已经瞎了,就算出来了也看不见。”
赵云天一把拉过沈义薄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脸,哽咽着开口,“那兄长便摸摸吧,摸摸云天胖了没有。”
此话一出,就是唐东离都忍不住鼻子发酸,盛朝歌站在他身旁,把人搂在自己怀里,拍了拍他的背,“想哭就哭出来吧,没人会看到的。”
唐东离抬起头瞪了他一眼,“你才想哭呢。”
沈义薄很久没听到赵云天叫自己一声兄长了,他记得小时候赵云天还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一整天哥哥、哥哥的喊个不停,可那时候自己还觉得烦呢,现在想想真是恨不得他再多喊几声。
沈义薄正想着,忽然听见埋进自己胸前的赵云天低低地唤了他一声,“哥……”
一瞬间,沈义薄就鼻子发酸到哭了出来,直到他听见赵云天惊恐地喊了一声,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没有了双眼,流的泪都是血色的。
沈义薄用手捂住有些刺痛的眼窝,另一只手揉了揉赵云天的头,“没事的,别哭。”
赵云天却像个孩子一样,窝在沈义薄怀里撒起了娇,又像是怕自己这副模样丢人一般,整个埋进了沈义薄胸前,唐东离站得近也看不清他那张老脸到底哭成个什么鬼样子,只瞧见他那双耳朵,红得有些过分。
任由两兄弟叙了一会儿的旧,盛朝歌见外面天色不早,赶紧问沈义薄道,“沈师兄,那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沈义薄一边摸赵云天的头,一边叹了一口气……
那日他在山上与一只凶兽缠斗,不小心着了它的道,被那东西的口水溅到了手臂上,那头凶兽的口水里有毒,沿着手臂一路扩散到了全身,他不得不就近找个落脚的地方打坐调养。
他所选中的那个地方,正是哑巴镇。一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这里是个荒废的镇子,没有人住,可是半夜的时候却发现耳边有风声,明明是个无风之夜,却让他听见了风声,他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用了一张显灵符,在镇子里走了两圈,发现这镇上竟然困着许多鬼魂,那些鬼魂本应该去往轮回的,却被缚灵符给困在了这处,不得解脱。
他便想毁了那些缚灵符,超度这些鬼魂去轮回。结果才刚毁了一张缚灵符,他就被人给偷袭了,那人的剑法很是刁钻,直接刺穿了他的胸口。若不是他当时一心忙着破坏缚灵符,本可以躲开这次偷袭的。
“可我当时已经中了剑,再加上我原来所受的伤,流血太多,我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那个偷袭我的人是个女人,脸上蒙了好几层,根本看不清面容,她穿着一身白衣服,把我身上能用的东西都给带走了,让我没办法和无极峰的师弟联络。那个时候,我发现自己好像真的陷入了绝境。”
沈义薄微微低头,对上赵云天的目光,声音忽然就柔软了下来,“我当时想了很多东西。”
等待死亡的过程是漫长的,沈义薄当时想的最多的还是赵云天,他那个弟弟,真的是太不让人省心了,他都要死了,还觉得那人有那么多那么多的缺点没有改正,可惜他以后都看不到更出色的弟弟了。沈义薄想着想着,就想到了之前二人吵架的时候,才发现他那弟弟好像对他这对阴阳眼颇有偏见,越品越觉得像是小孩子的嫉妒。于是沈义薄趁着自己的眼睛没烂之前,发了狠给挖了出来。
总是要留些东西给赵云天的吧,毕竟,那可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啊。
沈义薄的最后一口气,几乎都用在了安排那对阴阳眼上。他用一个带封印的盒子装好,甚至还不放心地加了一层,只要赵云天打开,这阴阳眼就会主动凑过去与他融合。
于此,这世上就再没有什么遗憾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赵云天哭出声来,他本来还想锤沈义薄一拳,可看他眼睛上缠着的那条血迹斑斑的白布,终是住了手,改为环抱的姿势,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你总是那么的自以为是!你以为我这些年是为了什么生气?你从来就没问过我的意思,你没问过我是不是想上山就带着我去了。你没问过我是不是想念母亲,就一个人偷偷葬了母亲的骨灰。你也没问过我为什么恨你,就默默接受了我的恶意。你怎么就不开口问问我?你怎么不问问我在不在乎你?你怎么不问问我舍不舍得你去死?”赵云天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缩在沈义薄怀里哭了个痛快,哭到最后都开始止不住地打嗝。
沈义薄难忍眼窝里的酸涩,动了动眉,最后却只落下两行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