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不许谈恋爱》幻**莉

9、上篇

　　[小姨……喜欢到底是什么？喜欢一个人，跟喜欢一处风景、喜欢一只小猫、喜欢一种食物的感觉有什么不一样吗？]
　　[喜欢一处风景，你会希望尽量待在那里；喜欢一只小猫，你会想把它搂在怀里，喜欢一种食物，你大概会不停地吃到直到吃不下为止吧？……但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会变得胆小、害怕，明明希望和他相处，却又害怕这样一直下去——至少，我记得，我第一次的喜欢，就是这样畏惧的心情……]
　　[那为什么明明是畏惧的心情，大家却都叫着要勇敢呢？]
　　[因为……不管是怎样的心情，最终有一样不会改变，那就是你始终会想看到他在你面前……]

　　——
　　空气清新，湿漉漉的绿色是看不见的旋律。时而会听到两声鸟鸣，叫不出名字的小鸟展开艳丽的羽翼从眼前一溜烟掠过，惊吓的同时会有种畅快，然后肆无忌惮地大笑出声来，再聆听山间给予自己的笑声以回音。

　　那山、那树、那绿色、那磕磕绊绊的路边小石头、那时不时从跟前摇摇摆摆地蠕动过去的小虫……大自然真是美好得令人神往啊~~~可是为什么我的身边会发出这样尖锐的声音呢？

　　“啊~~一大早坐了两个小时的车耶！屁股痛死了！”婕妤用晚娘脸在抱怨着，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
　　“那是因为婕妤你的提议不现实嘛。”小波温和地解释。
　　“拜托！在KTV大闹一场是高中生生日PARTY的王道吧？！不然去迪吧也是正选呀！又不是小学老师组织春游？干吗要把生日会选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山上啊？！”婕妤典型的都会作风，显然不能体会亲近自然的美好。
　　“呵呵……虽然你说的不错，但是现在咱们是逃学，那些地方也没在营业吧？”一把清凉如水的温厚男音从背后冒出来，“还是山上好！大自然永远不会拒绝我们——”正要抒发胸臆的温和声音突然被暴力打断，婕妤愤怒的一脚飞踢，阻止了那声音继续——

　　“不管怎样，这里都没有你出场的余地吧？！无良学生会长——请问你吊在我们屁股后面当跟尾狗是什么意思？”被人当场漏气是很可恨的，尤其这种事发生在‘女王’大人身上！
　　“啊哈哈~~跟着你们比较好玩嘛！”俊美的脸上赫然印下一个美丽的鞋印子，高兴干瘪地笑道：“我们女王大人一直在说屁股，莫非是很喜欢那个地方？”
　　“死吧！”话音未落，荒郊野外的杀戮画面开始——我踩！我跺！我踢！婕妤念念有词。

　　“不过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呢？”背着书包气喘吁吁，小波显然有些累了。坐了很久的汽车，再走了长长一段山路，刚到半山腰，她已经汗流浃背。
　　“想吃烧烤。”默默走在前头的皇帝大人冷僻地回了一句简短到精辟境界的答案！
　　“啥？！想吃不会去韩国烧烤店啊？！就你发神经！”扁完高兴，婕妤擦着汗，怒目以对。
　　“吃腻了。”原野淡然地交代下来。
　　“好啦好啦，我也觉得这里很不错，空气真新鲜。”我折中地敷衍着，以平服众人的怨怼。没错，我的确是被强迫着逃跑出来的。可是，一旦逃离了学校，身体里某些作祟的因子就开始活络。当大家茫然地站在早晨的街头上看着行色匆匆的上班族人潮时，才恍然发觉——除了学校，这个世界还没有我们落脚的地方。

　　我们无处可去。
　　即使有挣脱束缚的勇气，我们也不知道前进的方向——这或许就是我们的现状。

　　[去山上吧。]
　　那时候，原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独自走向地铁站台，买好去汽车总站的路线，每人一张车票，那时候的票根，现在还静静躺在我的书包里安好。

　　虽然说，想吃烧烤这个愿望是质朴的，可是也未免太‘质朴’了！我听着他的话，突然想起来：“啊……就算到山上来了，可我们完全没有准备啊！”
　　“咦？！”婕妤大惊：“对啊！我们有谁买什么吃的上山吗？！”
　　“……”

　　一时间众人沉默。
　　“真是冲动的惩罚呀！难怪西谚有云——冲动是魔鬼……”高兴躲在一边惋惜，深怕又激怒了女王大人。
　　“你有时间感叹的话，干脆下山去买点吃的好了！”婕妤冷笑，典型的虐待作风。如果现在下山买食物再上山的话，我们估计要到晚上才能吃到午饭了！
　　“呃？！哈哈…冲动真是好呀！冲动是年轻的勋章……”学生会长不愧是全校最大的官僚，见风使舵的本领一流！
　　“可是…真的开始饿了……”
　　“我要吃烧烤。”
　　一群失策的人齐齐抬头看向苍蓝的天空寻求答案，无比茫然。响亮的阳光在林间流转折射着，渗透到我们身上来的，是碧绿的光阴……

　　——
　　“喂，你那边别乱动啊！我这边全跑掉了！”原野的声音里，难得浸染上焦躁的颜色。
　　“傻瓜！不把它们赶到一起不行！”高兴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教训。
　　“啊！在那里~~我看到了！在游耶！原野，就在你脚下啦！”小波急忙指挥原野，只见皇帝大人下意识往下一扑——然后……猎物轻轻一个摆尾，油滑地从他手下逃出生天！
　　“扑通！”
　　水花四溅，完美的皇帝大人像落汤鸡一般跌坐在水里，狼狈得无法形容！

　　“啊~啊~~！全毁掉了呢，LV和他的形象。”婕妤站在小土坡上俯瞰，闲闲地对刚才的捕猎行动做出评价。
　　“是啊。不让他们做这种事，还真看不出来他们其实是笨蛋呢！”我凉凉地补充着，看这些人到底想发蠢到何时！

　　——造成目前状况的原因完全是原野的一意孤行！
　　虽然我很庆幸，自己的生日会是这样与众不同别具意义，到风景秀丽的山上春游的确是不错的体验！不过，原野的一句[我要吃烧烤]，着实地击破了婕妤想下山吃饭的美梦！千万不能小看正值成长期、又空着肚子的高中生，对食物的追求甚至比嗷嗷待哺的雏鸟更强烈！于是，一群饿得眼睛发红的大男生、小女人，穿梭于山林间，终于被他们找到了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姑且也可叫小河沟。

　　不知学生会长高兴是怎样地异想天开，突然对原野下挑战书：“怎样？要不要和我比赛？输了的人必须参加和对手校的辩论大赛！”原来他一大早缠着原野，就是在交涉这码事。显然是因为出师不利，所以他拿比赛当诱饵，真阴险！
　　“听你在放屁！”原野横眉冷对，出口成脏！难道是因为难得处身于大自然，这家伙的品性也跟着‘回归自然’了？
　　“哈！千万别让我发现你其实是不敢！老实讲我以前曾参加市内钓鱼爱好比赛，还是第二名！”高兴开始吹嘘。
　　“吓！钓鱼跟抓鱼完全是两码事吧？”我和婕妤异口同声地提醒他。

　　“谁说我不敢？！”明明是拙劣的挑衅，但原野偏偏上钩！只见他那深邃的面容危险地拧作一团，眉头压低，阴气森森！突然将书包丢到一边，把鞋袜脱掉，裤脚高卷，大踏步地踩进还有些幽凉的溪水中。
　　“好，一言为定！”高兴也严肃起来，莫非男生都是单细胞，只要事关男人的面子，明明是玩笑也可弄成当真！
　　“傻瓜！”我哼哼，就凭他们俩，想抓到水里的鱼简直做梦！又不是《漂流者》里的汤姆·汉克斯！
　　“算了，反正也是饿肚子，就看这王哥柳哥到底还会干出什么蠢事来！”还是婕妤厉害，送了个最搭衬的绰号给那二人，顺手拿原野的书包垫坐，一边吹着山间懒洋洋的风。
　　（注：‘王哥柳哥’是方言，特指一对活宝。）

　　“那我去拾柴火！”只有小波极其给面子，脸红红地跑去拾干树枝，不多时抱了一大捆回来，身上弄得脏乱差，表情却很兴奋。
　　“太积极了吧？抓不抓得到还不一定呢！看他们俩现在的比分（0—0），我大概可以预见——即使到了晚饭时间，我们的午餐也没着落！”婕妤纳凉地泼下冷水，于是就开始了之前那一系列的狼狈画面！

　　“M的！”一身落汤鸡的原野烦躁地摔开高兴妄图施加的援手，径自从水中站了起来。似乎是受到‘男子汉情结’的左右，这家伙突然掀起上衣，把套头背心和衬衫全都脱下来，卷成一团丢上岸，这一突然性的举动带给我们莫大震撼，我们三个女生齐齐大叫：“干吗啊？！讨厌！谁叫你突然脱衣服！”双手忙不迭遮住脸，却还是被那眩目的身材晃花了眼睛！

　　从没有想过，原来同样年纪的男孩子，身材和体形会和我们差那么多！精练而结实的流线，显示着力量的轮廓，宽挺的肩线和细细的腰，每一个地方，都和我们不一样！

　　“笨蛋啊？！露体狂！”我大叫。
　　“闭嘴！”原野沉着脸大吼，打断了我们那假惺惺的尖叫：“衣服碍手碍脚！”
　　的确，那团已经被他卷成湿咸菜的昂贵衣服，只会为他的‘比赛’制造麻烦！太阳升得那么高，逐渐弥漫上来的高温蒸腾着湿淋淋的衣服，光想象也知道黏在皮肤上很难受！我们突然变乖，默默住嘴，然后静静地看着两个赤裸上半身的男孩子在水里嬉戏…啊不！是捕猎！

　　“我觉得他们应该做点工具比较好。”小波蹲在水边，静静地发表意见。要玩‘空手道’的却很难。
　　“人家崇拜原始人，这叫回归大自然啦！”我丧气地补充，谁知道他们会闹到何时才有收获？
　　“切~~没想到那家伙成天只知道睡，身材还这么有料！小学毕业时，这家伙还跟我一样高，瘦得只剩排骨……现在居然还给我长腹肌！？炫耀身材好吗？！”婕妤突然感叹。

　　这句话一出口，我和小波莫名地脸红起来，我悄悄地摸向自己腰部——啊…有点小腹，感觉肉肉的。
　　原来，女孩子和男生的差别，就在这里啊……
　　他们的线条是强硬的，和我们的柔软不同。不管我们怎么努力，他们也会轻而易举地超越我们。他们……大概已经超过180公分了吧？把我们女孩子远远抛下，率先迈入了成年的轮廓。

　　“去年体检的时候，他已经1米8了，我还是原地踏步！难道我停止生长了？我的成长期呢？跑哪儿去了？”婕妤的声音有些气结，她凝望着原野的背影，似乎在思考什么。
　　“哈……有一样我可以胜过他！”我赶紧调整一下逐渐郁闷的气氛：“我的皮下脂肪一定比他多！”
　　“傻瓜！这种事拿出来比较只会让人更加生气！郁闷！空虚啊~~”婕妤劈头巴我一下，好在她的情绪似乎已经好转了。
　　就在我们的话题逐渐偏离‘捕猎’的主题时，原野那边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笑——“抓到了！别跑！抓死你！”
　　一条肥鱼（姑且把那比巴掌长不了多少的小鱼叫做肥鱼好了，有总比没有好）在原野的双手钳制下活跳跳地乱蹦，水花四溅，原野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浑身上下湿透！他的脸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开朗，一切沉默而阴郁的颜色都因为这个第一次的收获而烟消云散！肆无忌惮的笑着，那声音几乎是从宽阔的胸腔里直接爆发出来——有些低沉，又有些高亢，激昂的情绪直接染上那琥珀色的眸子，映照出最明快的色彩！
　　他会那么笑吗？
　　原来，他也会像小孩子一样，张大嘴巴大声地笑啊……

　　我们不约而同地跟着他兴奋起来。
　　“哦！抓到了！真的抓到了！？”小波快乐地蹦起来，那样子完全和学校里是两个人！
　　“嘿！不错啊，漂流者！叫你汤姆·汉克斯·原野！”即使语带嘲讽，婕妤那笑容却也是第一次这么明亮！
　　“厨房工作请一定要交给我！”我连忙举手，参与起哄！
　　把还在活蹦乱跳的鱼儿丢上干燥的岸边，原野像灌了兴奋剂似地重返战场，高兴吃不到葡萄，暂时屈居，一副要把葡萄说酸的小样儿：“切~~才这么小而已！”
　　“本少爷至少比你好！”原野来劲了，居然朝会长大人比出个‘国际手势’，果然激来婕妤的怒骂：“下流家伙！”

　　的确，我汗……这样的举动，平时在学校里可是怎样也看不出来啊！
　　“TMD！臭小子……”高兴居然不遑多让，输人不输阵，返回原野一个挑衅的示威，大大的拳头高高扬起，一副‘看我表演’的神气！

　　“越来越低级了……他们。”我大受刺激，原野这些劣习真让人大开眼界！
　　“若学校里的粉丝团知道了这两个校草的‘本性’——那就真是偶像梦碎！”婕妤冷笑着，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在自己书包里翻找起来。这时候，原野和高兴重新投身于捕猎活动中，毕竟一条小鱼连塞牙都不够！只是这回好像他们都获得了某些灵感，动作不再拖泥带水，显然利落了许多，看来已颇有心得。
　　“哼哼，换了新款手机，果然是正确的！”婕妤那古怪的笑声出现在我背后，我连忙转身去看，只见她手里端着一部像数码相机的手机，居然是刚刚上市的新款“索爱”！
　　没有征求同意，婕妤开始疯狂地盗拍行动！一机在手，她像换了个人！选取着各种不同的角度，充分地把两个美男子落魄狼狈…啊不！是矫健俊美的身姿摄入取景框！还不时发出色狼式的赞叹：“啧啧……不错不错！校草真不是盖的！这副身材现在就可以拿去风化区赚钱了！”
　　“……哈哈，这个角度好！叫人想入非非啊！”

　　……

　　我倒！
　　“婕妤，你这是在干吗啊？！”居然还有兴致拍照留恋？
　　“呵呵，我在证实——人类的祖先果然是猴子！”她得意地把手机递给我看，刚拍下的画面里，两个大男生的姿态果然很……很返祖！
　　“哈、哈哈……”我忍不住大笑。
　　“好玩吧？生日果然还是要大家一起才有意义嘛！”婕妤淡然地笑着，拍拍我的头。

　　是吧？
　　我点点头，真的庆幸，这一天，会有这么些人陪着我，在太阳底下欢笑……
　　也许，快乐的理由并不需要太多，身边只要有那么几个真正令人开心的家伙，就足以欢笑吧？

　　忙碌了一下午，我们谁都没有去看手表手机上的计时器。时间似乎变得不重要，人类的潜意识里，也许更习惯通过大自然来感觉光阴的故事。山林间逐渐产生了许多种不同的回响，倦鸟挥动翅膀的声音在耳边吹拂，捕猎行动结束的同时，我们看到夕阳的红色逐渐渲染天际。
　　那是在大都会里很难去注意，也很难被感动的颜色。

　　层层叠叠的红色，些许色泽差异的晕染，卷云堆积在天空的一角，将那块巨大的透明玻璃染上浓淡不一的紫红。天空中逐渐延展开鱼鳞般的小小云朵，每一朵都是洁白的底色上沾染着羞涩的潮红，像快要被那堆积的红色卷云吸引过去一样——这样的天，很像女孩儿的脸。

　　“就这些了。”淡淡喘息着，男孩子上了岸，天色让他们看不清水底，作为业余的捕手，他们的能力有限，岸边上点点银白，已经证明他们努力过了。
　　“就这样啊？汤姆·汉克斯·原野同学，你打算让我们减肥是不是？”婕妤的嘴巴恶毒，伸出一根食指翻弄着那些鱼儿挑剔着。
　　“你再喊那名字就杀了你！”皇帝大人拨开湿头发，压抑着声音怒道。
　　“还、还好吧！我觉得已经可以了……”善解人意的小波打着圆场，高兴立刻附和：“是啊~~女王陛下！这可是我和原野两个人拼老命才抓到的耶！拜托你以感激的心情享用好吗？”

　　“哼！”婕妤自知理亏，袖手不语。倒是高兴大刺刺地拍拍小波肩膀：“不错哦！你叫凌波吧？原来咱们学校的美女，除了女王陛下和小甜甜主妇，还有你这种善解人意的小可爱啊？”
　　小可爱？！我横眉冷对——刚才那家伙干了什么？！居然拿脏手去碰我们的小波耶！还在嘴巴上占人便宜！小波，快拨开那只狼爪子！
　　“啊……真的吗？！”
　　小波的反应却大出我意料！如果不是因为天色的关系，我实在难以理解小波那脸上红红的两块是什么？！总之不是突然发烧吧？！
　　“啥——？！你这家伙——”婕妤出离愤怒了！她一脚踹向那口无遮拦的登徒子：“谁是女王陛下啊？！谁又是主妇啊？！”我踹！我踩！我踢！
　　“现在的组合不就是吗？！”痛得哇哇大叫的高兴拿手指向我和婕妤，别看他叫得那么惨，表情却好象很享受似的！还真是个容易‘高兴’的家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