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台词里的白月光[穿书]》醉狸贪月

18、台词十八

　　林未觉一眼相中的这个待拍剧很有意思。

　　剧的名字叫《永生》，原著是个短篇小说，叫《病娇人鱼爱上我》。

　　听着好像又脑残又文艺，实际是个很致郁的剧情，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郁年原本口头答应了会为这个剧亲自编曲，从片头到片尾到插曲都包了，没别的原因，顺眼。

　　这些，都是他从系统那里问来的，实际上因为前几天郁年宣布罢笔，最新的资料上已经没有郁年的名字了，而是待定。

　　借着这个机会，他正好又有了理由主动接触郁年，趁机劝说对方回来继续造福大众耳朵了。

　　至于这个电影的剧情，乍一看是个挺普通的同性虐恋故事，人鱼爱上人，熟悉还是正好流行的病娇，原作者也是圈内大神。林未觉看了前半部分，觉得那个‘四肢发达体能超常身高二米’的人鱼不太适合自己，还是去试镜另外的角色，那个风流有钱又有颜，结果浪出事故来的人类公子哥比较好。

　　负责这个剧的编导和副导正好是一对兄弟，平日里合作默契，一个比较严格，看重演员的演技、实力，另一个比较好说话，总是笑眯眯的，经常拽带资进组的花瓶当配角。

　　由于严格的那位坐镇，林未觉去试镜的时候，竞争对手并不多，更没有看到天行那个剧组的熟人。专门试镜公子哥小受的，除了他，只有三四个人。

　　顾千执就是带资的那一类，在他的劝说下，副导同意让他带着人来试镜主角，但编导会不会同意他们当主演，就不是钱说得算的了，毕竟属于新人，刚出道接的第一个活就是这种大IP的电影，还是主演，这样的好事太少。

　　副导演脸圆一些，头发茂密，叫到林未觉进去时，本人并不在场，这是他们兄弟间的规矩，碰上带资进来的，又是重要角色的，就主动避嫌，让他哥决定。

　　于是林未觉看见的，是一个有着锃亮光头，国字脸，满面严肃如高中校长一般，却偏偏和副导演有五分相似的脸。

　　一时没忍住，被这反差逗乐了。

　　对面坐着的几个人却没笑，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看，仿佛见了鬼。

　　“做个自我介绍。”

　　说话的是那个光头的郑导，一般情况下，他是直接跳过自我介绍环节的，压根就不啰嗦，上来就是演戏看水平，水平OK了才会问名字，不行连名字都不记，直接请出去。

　　今天这次，算是例外。

　　“大家好，我名叫付苏，交付的付，江苏的苏。在此之前的身份是……替身演员。”

　　替身演员四个字一出来，在座的几人脸上或多或少都露出些恍然大悟的神情，唯独郑导还紧紧皱着眉。

　　“开始吧，你演一下蓝斯礼发现同伴因自己死亡的场景。”

　　原作之中，蓝斯礼后期开始逃离人鱼莫海，中途曾经向很多人求助，结果却发现但凡出手帮他逃跑的、提供隐蔽住处的亲朋好友们，接连死于非命。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莫海的可怕之处。

　　“不，”郑导突然打断同事的提议，“换一个片段，你先演一下蓝斯礼被捉住后，下半身残废，关在小房间里试图自残的那个场景。”

　　同样是独戏，比起发现同伴因自己死亡的片段来说，后者明显难度要大得多。

　　前者的情绪起伏更大，要表现出的就是类似于惊恐、悲伤之类的情绪，表情会更夸张，也可以自行发挥一些台词、动作语言来辅助。

　　而后者，是较为靠后的剧情了，有了下半身瘫痪的设定，情绪变化也更细微，只要不是演技顶好的演员，就很可能把那种麻木的、被磨去棱角的状态演成死鱼眼，面瘫。

　　习惯于他间歇性发作的严厉，旁边的三人都没异议，眼前的人不是正式出道的演员，还是之前刚闹出好几拨热搜、刚刚逝世那演员的替身，此时副导演不在，估摸着又是带资进组的，郑导会特意挑个更难的试镜片段也情有可原。

　　林未觉也没多废话，嗯了声就趴下了，顺便还弄乱了身上的衣服，揉乱了头发，让自己看上去像是几天没打理的。

　　说是下半身残废了，其实是从肋骨就骨折了，能动的也只有肩膀、胳膊，和很少的一部分肌肉，他趴下之后的动作并不算随意，却很不舒服。

　　腿、腰都扭着，因为身体比较柔韧，看上去就像是真的在中间断了好几处，甚至有了些许恐怖感。

　　他的头发垂散着，完全不嫌弃地面被无数人踩过，都是灰尘，直接靠在上面。

　　方才还在大方说笑的他，眼眸里的光芒嗖然灭了，他死死盯着面前几米远处的房门，视线的焦距都锁在那一线门缝处，许久都没有眨一下眼睛。

　　看上去就像是死了，却又因目光中带着强烈的固执，让他看上去不像活人，也不像死人，而是一个鬼，一个阴魂不散，已经在此处匍匐了无数个日夜的厉鬼。

　　忽然间，门外传来几道脚步声，一道人影在门缝下方一闪而过。他睫毛猛地一颤，浑身都条件反射般地痉挛了一下，那些遍布全身的痛苦瞬间苏醒，让他瞳孔骤缩。

　　他的怨、他的恨，全都不过是轻轻一吹就会碎裂的薄片玻璃，只一个影子、一个声响，就能让其分崩离析，他试图蜷缩身体，但身体早已不听他的使唤了，只能伸手拼命地去抓——最终拽住毯子的一角，拼命地盖到身上来，好像这样就不会被看到了。

　　然后声音过去了，他躲在脏兮兮的毯子下方，连颤抖都被狠狠忍住，半晌，才动了一动，一根手指勾住毯子边缘，朝外面偷窥。

　　那根手指上，戴着一个闪闪发光的戒指。

　　毯子下的人像是完全变了一个模样……那眼睛藏在阴影里，神经兮兮，战战兢兢，似是某种失去心智的兽类了，为了忍住颤抖和惊叫，他狠狠咬住了自己的手指。

　　是错觉……没有人的……

　　他没有回来，刚才的声音也是幻觉。

　　确认了这些之后，他整个人都空白了一瞬，像是被定格住了，下一刻，又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感觉不到疼痛，也感觉不到自己，掀开毯子，一下、一下地捶打着地面，捶打自己。

　　就像是时间久了，开始嫌弃自己的身体太大，瘫痪坏死的部位太沉，恨不得把他们都打掉一样。

　　动着动着，戒指碰到了某个硬物，发出当的一声，他又停住了，喘着气，额头都是细密的汗。他将戒指凑到眼前细细看着，观察着，死寂晦暗的眼眸深处，终于迸发出一道微弱的光，让他的嘴角不自然地裂了起来。

　　他太久没有笑过了，已经快要忘记如何去笑，这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怪异，像是在做什么夸张的鬼脸。

　　然后狠狠地，一口咬住那根戴着戒指的手指，一瞬间，虎牙就刺破了皮肤，流出鲜血。

　　就是这个戒指……就是它！它是罪魁祸首，是噩梦，是一切的根源！既然摘不下的话……那就连手指一起丢掉好了！

　　这一幕太真实、真实到有些吓人了，坐在郑导右侧的人直接站了起来，下意识就要出声制止他——快住口！再咬下去，手指会断的！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郑导抬手拦住。

　　导演没有喊停，演员就要一直演下去。

　　在他咬下去的那一瞬，所有的疼痛、怨恨、狠戾……甚至是歇斯底里的疯狂，都凝聚在了这一次的力道之中，他像是死了，像是成了厉鬼，或是疯子，可唯独这一瞬间，他像是又活了过来，像个人了。

　　然而这样的‘活’，只持续了很短的一瞬。

　　下一刻他整个人像是被人重重踢了一脚般，身体猛地朝一边翻滚出去，撞在柜子边沿。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又是如何在现场只有他的情况下，让自己的身体看上去像是糟了重击，死死磕在木柜上，甚至发出咚地一声。

　　木柜摇摇晃晃，顶端正好放着个文件夹，被他这么一撞，掉落在地。

　　有风吹过，一页页的纸翻过，再次露出他的脸。

　　不知听到了什么，他又不动了，只剩下留着血印的手指还微微颤着，而后他下意识躲了一下，睫毛被什么吓到一般快速眨了一下，躲避着，畏惧着面前的人。呼吸剧烈起伏间，有一滴眼泪淌了下来，从眼角落入发迹，他眼里中挣扎了很短的几秒，痛苦、挣扎的神色便坠落下去，再也不见了。

　　这一次，他的死气沉沉，绝望和麻木，比方才更深、更真实了。

　　其它人瞧见他这样，都大气没出一声，到此时，更是不忍再看，下意识偏开视线，或是皱眉闭上眼睛，唯有郑导还目不转睛盯着他。

　　“好。”

　　郑导突然站起身来，“很好，可以。你……付苏，对吧，就是你了。”

　　“可是郑导，后面还有俩人没试镜呢？”

　　“试什么？让他们去看配角的戏，准备好了再来试。”

　　林未觉这才眼皮一眨，呲牙咧嘴地揉着脑袋揉着腰，慢慢站起身来，一边说着谢谢，一边往外走，整理衣服拍灰顺头发的动作就没停过，跟多动症似的没完了。

　　到了门口，他一眼就瞧见等待自己的顾千执，得意地一笑，眨了眨左眼，摆出个OK的手势，“今晚我请客！”

　　顾千执盯着他，也微笑着，然而笑容忽然一僵，捉住了他的手腕，将人带到近前来。

　　“嗯？怎么了？”林未觉顺着他目光聚焦处看去，“哦这个啊，我自己咬的，别说，这小虎牙还挺好用的，不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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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小剧场】
顾千执：小狗牙。
林未觉：还不是你给安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