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智魔王生活》江水朔

31、十三

　　亚尔曼拒绝了谢瓦利耶派车送去学校，直接走上旭日街。

　　宽阔的马路上有两条并行的轨道，整条路只有两个月台，上方竖了个牌子写着“地轨3金厘，飞艇20金厘”，每个选项之后都有一个呼叫按钮，并且按钮旁刻着警示“小心你的选择，言而无信之人必将受到严厉的诅咒”。

　　亚尔曼理所当然选择了地轨，在他们等地轨的过程中，天上有飞艇经过，巨大的艇体被一层魔法画布覆盖，循环播放缓解焦虑增强精力的药剂和魔法感知提升培训班广告（“一年考入纽瓦伦，五年获取资深魔法师证书！”）。

　　艇体下方连接城堡般的客舱，顶部是附带绿植的露台，能看到上面如蚂蚁般渺小的人影，尾翼则悬挂着太迦国旗和利博安通运公司标志的条幅。

　　当地轨抵达月台的时候，柯莱才知道为什么两者相差如此巨大。

　　地轨的外表是一节一节的，如游蛇般可以适应不同角度的弯道，很难想象它深色的外壳是本来就是这个颜色还是许久未曾清洗。一个矮小的中年男人在门后售票。

　　“去哪里？”售票员拖长语气无精打采地问。

　　“提坦窟。”

　　“车票三块钱，行李另收一块谢谢。”售票员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在亚尔曼交钱后又递给他一个呕吐袋。

　　地轨内部被施了空间魔法，面积比从外所见增加了一倍，桌子和椅子都破破烂烂的，不过至少摸上去没有肉眼可见的污迹。

　　车上乘客不多，几乎都是老人家，除了亚尔曼便只剩下一个女孩是年纪较轻，女孩穿着十分板正的巫师袍，坐在车尾，拿着本神木草药公司手册，面色惨白嘴里念念有词，大概是在准备面试。

　　由于太过紧张，当车子启动后她竟然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幸好都吐在了带有除味功能的呕吐袋里，并没太过影响本来就不怎么美妙的车内空气，而其他乘客全都见怪不怪，就连亚尔曼都毫无反应，大概已是习惯了这种地面交通。

　　地轨开出不久，街道逐渐拥挤，不仅是道路变窄，路上的轨道也骤然增多，最后变得错综复杂，仿佛缠绕在一起的鬼画符。

　　地轨司机是个沃索克矮人，在轨道上随意变道，几次差点和其他地轨相撞，这时候矮人司机就会疯狂刹车并把头伸出窗外，扯着嗓门和对面司机骂成一团。

　　柯莱在几次急刹后开始怀念勒伦斯的地铁，平稳明亮干净，虽然那些电子售票和入口机器令魔摸不着头脑，但乘坐体验相比而言简直算十分舒适。

　　在最后一个俯冲差点把乘客都抛出后，地轨驶入地下，在一处四下八个洞口的地底通道中停住。

　　售票员喊道：“提坦窟到了！”

　　亚尔曼下了车，柯莱钻进他的袍子口袋里，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这是利博安最大的地下市集，能买到适合你的床。”亚尔曼如导游般贴心地解说，并为自己能够遵守承诺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地下洞窟阴森森的，墙角残留着发黑的褐色污迹，这里曾经是巴纳特帝国的地牢，还有令人闻风丧胆的处刑室，到了太迦共和国建立后，被利博安市政府改造招商。

　　一开始因为地牢死者众多而被人认为不祥，只有一些邪门歪道的商铺入驻，像是卖诅咒物品、占卜器材和成人用品之类，最近几十年人流量越来越大才开了些正常的店铺。

　　地轨驶入从八个洞窟中间最为黑暗的一个，亚尔曼则走入了另一个洞口，视野豁然开阔，洞顶极高，用了魔法装饰成夜空的样子，而道路两侧栽种了槲寄生和夜光树，形成一个天然的植物通道，星辰在繁茂枝叶的遮挡下更加真实。

　　可容纳五人并行的道路依旧是人挤着人，摩肩接踵，除了穿着巫师袍的人，还有些行人只是穿着普通的棉麻衣裤，矮人也不少。

　　两侧的店铺都在石洞中，吆喝声此起彼伏，柯莱一路见到了古董店、卖各种蛋的宠物店（当然包括不知真假的龙蛋），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药剂店

　　“强效迷|情药，获得贝阿特丽丝真传！适用各种种族，让你的恋人对你忠心耿耿！”

　　“羊趾粉，最强绿帽诅咒！把那个给你戴绿帽的人变成彻底性冷淡！”

　　“都是骗子，”亚尔曼小声吐槽道，“而且不是完全合法的，税收高得吓人，就这样也能开得下去，只能说被骗的蠢货越来越多了。”

　　柯莱往那店里瞅了瞅，确实生意异常火爆。

　　此外火爆的还有一家卖巫师袍的店，也不知那些服装比别家漂亮多少或者有怎样特别的功效，只是门口站着一男一女两个精灵模特，大部分的顾客看上去都是冲着模特过去的。

　　精灵有着金色的眼珠，长而尖的耳朵，银色丝滑的长发，每个面孔都精致纯洁，与那些漂亮的人类不同，他们天生散发着属于这个种族特有的诱惑力，围在他们身边的那些巫师，大部分一见到精灵便失神了，视线无法从他们脸上移开。

　　作为一个曾经被诱惑的恶魔，柯莱对这个种族已经有免疫力且敬而远之，此时也就是远远瞟了一眼，而亚尔曼却如被魅惑般一直盯着精灵，直到撞到一个矮人才彻底清醒过来。

　　柯莱打趣道：“要不要进去看看？”

　　亚尔曼似乎觉得自己看痴的反应很是丢人，连忙解释：“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精灵。”

　　“精灵在这里很稀少吗？”

　　“整个太迦都没几个精灵，他们是23M10F的土著，只有极少数会来利博安，在这里工作的就更少了。”亚尔曼说。

　　柯莱想起了莱斯利·卢金，伪装魔法失效的那一瞥让她察觉到莱斯利·卢金也有精灵血统，想来是在这种大环境下以真实面貌在AMDC工作太过招摇。

　　一人一鸦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那是一家卖玩偶及其配件的店铺，出售不同大小型号的娃娃，最小不过成年男性手掌面积，最大和真人一般，立在角落里，脑袋会随着附近的人360度自由转动，尽管面孔被雕刻得栩栩如生，但充满违和感的动作和机械化的表情还是会让人不适。

　　亚尔曼进店便直接步入配件区，看着那大大小小的床，包括胡桃木、樱桃木等各种材料，又划分为简约清爽款和豪华吊顶款之类的样式，亚尔曼几乎挑花了眼，还教唆柯莱试睡床垫，店员都看得瞪圆了眼睛。

　　最后亚尔曼不仅买了床架，还顺道购入枕头被子四件套和迷你床垫，连被套都选了丝绸和纯棉带蕾丝绣花的两种，他拎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整个人丝毫不嫌疲惫。

　　柯莱倒是不用费心这些行李，不用打工赚钱，有仆人伺候并且供养，这简直是她成为恶魔以来最自由舒心的日子。

　　她就把脑袋搁在口袋上，一会儿看看亚尔曼，一会儿又打量着街道。

　　他们经过一家又一家店铺，柯莱看到一家书店门前放了广告牌，“本店新到初级魔法教材，资深魔法师编写，上附升级版专心致志咒，走神超过五分钟喷发超级辣椒，让人瞬间清醒，火辣无毒害，适合6-12岁儿童！”

　　牌子旁边一个小女孩正抱着广告里的红封书籍放声大哭，她的母亲在旁边不停数落她转化阵法几次都没画对。

　　巷道后半段人越来越少，店铺也不像之前那么拥挤，还有地方放置椅子供人休闲。

　　亚尔曼在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突然停住，凝眉对着一面空空如也的墙壁，那凹凸不平的石壁上除了一些涂鸦什么都没有，但他踌躇着，好像确实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柯莱将魔气凝聚在眼睛上，默念【明目洞听】，墙壁忽然出现一阵水波纹扩散似的波动，一扇黑色的小门出现在那墙上，门牌上写着“奇趣妙妙屋——你想要的应有尽有”。

　　亚尔曼没有纠结太久，深吸一口气，直接走进这间店铺，其实用闯进去形容更为准确，他周身突然暴起的气势显得要上门跟人吵架似的。

　　“喂，你们这群骗子！”亚尔曼一开门就大声嚷嚷开来。

　　店铺里只有位留着一头茂密灰白长发的老人。相比从外面所见店铺不起眼的外表，店内装饰简直豪华如宫殿，金碧辉煌的地砖和三层楼高的天花板，巨大的水晶灯从中吊下几乎要闪瞎人眼，连那螺旋楼梯都像是镀金的。

　　店内除了几排书架，还有数不清的金银雕塑、玉石骷髅、纯银月相仪以及镶嵌着宝石的巨大摆钟。

　　老人原本在纸上奋笔疾书，闻言抬起头，朝亚尔曼投去疑惑且不赞同的目光：“年轻人，话可不要乱说。”

　　“你之前卖给我的召唤术手抄本是骗人的！一点用都没有！我连个屁的邪神都没召唤出来！”亚尔曼激动得连脏话都一并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