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上九天碎月[综]》王小周

35、三五章

　　在宇智波泉从日向家离开，刚回到宇智波族地不久之后，宇智波鼬的队伍在任务中被人截杀，除了宇智波鼬以外的三个忍者全军覆没的消息就传了回来。

　　一同回来的还有受伤的宇智波鼬。

　　从火影办公室出来，听从三代目火影的吩咐先去隔壁的医院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走入热闹的人群中，没有人知道那个低着头的黑发少年此刻拥有着怎样的内心世界。

　　全部都死了。

　　全部。

　　除了他以外的人，全部都死了。

　　刀子嘴豆腐心的天麻也好，热情开朗的心子也好，温和没架子的水无月老师也好，都死了。

　　因为他的弱小。
　　因为他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死了。

　　所有人都在热闹地交谈着，大笑着，打闹着，人与人之间的悲伤本就无法相通。

　　天麻是为了救他死的，挡在了他的前面，替他被面具人刺死。

　　为什么要救他？
　　面对那么强大的敌人，为什么要救他？
　　明明自己那么弱。
　　难道是之前说的报恩吗？
　　太愚蠢了。

　　写轮眼。
　　这就是开启写轮眼的代价吗？
　　这就是那强大的力量的来源吗？
　　这就是……

　　思绪一片混杂的少年蓦然睁大了眼睛，飘荡在空中的发丝甩到他脸上，什么感觉都没有。

　　“你没事吧？！没事吧？！还好吗？伤到哪里了？严重吗？鼬君？！嗯？鼬君？”

　　紧紧抱住他的少女颤抖着问道。

　　熟悉的。熟悉的人。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感觉。

　　好似终于有人将他飘荡在人世和亡界之间的灵魂拉回了身体里，有那么一瞬间宇智波鼬只觉得头晕目眩，几欲栽倒。

　　“泉……”

　　无法控制声音中的哽咽，宇智波鼬用力地闭上眼，把脸埋在了宇智波泉肩头。

　　不。
　　我……
　　我不好……

　　“……大家都……死了……”

　　宇智波泉有很多问题想问，在确认了宇智波鼬的生命安全之后。

　　比如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活着回来了，水无月上忍都打不过的敌人吗，敌人竟然没夺走你的眼睛，他的身份是什么，你以后要怎么办……

　　各种各样的问题，和宇智波鼬说出的这句话一点感情上的关系都没有。

　　宇智波泉本来也不认识宇智波鼬的同伴，她也不觉得宇智波鼬和那三个人有多深的羁绊，毕竟对方就是一个喜欢独来独往的人。

　　但是。

　　从宇智波鼬说出的这句话里，宇智波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

　　不仅仅是看到有人死在面前而感到悲伤，宇智波鼬他……他是真地把心子他们看在了眼里。

　　清楚了这一点，宇智波泉就慌了。还没等她说些什么，身后就传来了宇智波富岳的声音。

　　“鼬，你没事吧？”

　　宇智波泉感觉到自己被推开，黑发的少年微微低着头，两侧的刘海遮住眼眸，他的语气克制且平静——不细听绝对听不出来异常的平静。

　　“……没事，只是小伤而已。”

　　“你开了写轮眼？”宇智波富岳开门见山地问，宇智波泉察觉到来来往往的人中有许多关注着他们的人。

　　“……是的。”

　　“我知道了，这段时间你先在家养伤，关于你今后的小组我会想办法……冷静下来后去趟队友的家里，见见他们的父母吧。”

　　“……我知道了。”

　　宇智波富岳明显是从工作中抽身过来的，三两句结束对话后便又瞬身离开了，留下刚知道宇智波鼬开眼的宇智波泉和低着头的宇智波鼬站在来往的人群中，好似两颗漩涡中不动的卵石。

　　宇智波泉深吸一口气，用力握住了宇智波鼬的手，轻声道：“去我家好不好？美琴阿姨不在家，佐助睡午觉被我吵醒了，现在应该又睡过去了……去我家好不好？”

　　宇智波鼬没有开口。

　　宇智波泉于是牵着宇智波鼬往自己家走，努力思考待会儿该怎么安慰宇智波鼬。

　　进了门，获得了一个可以说话的环境后，宇智波鼬有生以来第一次毫无条理和逻辑性地说了一些宇智波泉只能勉强听懂的话。

　　那个面具人的强大。水无月老师最先牺牲。他们想撤退却做不到。面具人想攻击他却被天麻挡下。后来心子也死了。上次在忍猫基地的时候他削下的忍猫胡须是治天麻父亲的病的药引。任务中他救过天麻很多次。天麻挡在了他面前说要还回来。

　　天麻的血喷溅出来……

　　宇智波鼬一遍又一遍地回忆那一幕因为他做不到不去回忆，他试图用理智和逻辑去理解那一幕，可是他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接受。

　　明明已经回到了村子里，安全的地方，他却觉得自己有一部分永远都留在了那里，永远地凝视着那一幕。

　　宇智波鼬感到悲伤、痛苦——当然——他想起自己在离开任务大楼的时候听到有人说他冷血，队友全都死了也没有任何表示，他想起刚刚父亲出现对他说今后的任务小队，他想起……

　　他可以忍住的，其实，这些话并不是一定要说出来的，就像训练累了，“累了”两个字也不是一定要说出来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是的。

　　忍者，就是要擅长忍耐的人。

　　他知道的。

　　可是，他无法不说出来，即使说出来并不会让自己好受一点，却能让自己不要更加痛苦。在他清楚宇智波泉就在身边想要帮助他的情况下，他忍不住说了出来。

　　真地可以吗？

　　宇智波鼬想问宇智波泉，当初她对他说的，她对他的信任，坚信他一定可以忍受这一切……以及未来会发生的一切，他真地可以吗？

　　这难道不是只能问自己才能得到答案的问题吗，他为什么想要问宇智波泉？

　　混乱的、悲伤的内心，恰如四年前的那片战场，他是否又嗅到了那股属于战争的气息，是否有无边无际的血液流淌在他眼中的世界，将他漆黑的瞳孔都染得通红？

　　“……鼬君，”宇智波泉艰难地开口，“他们已经死了，这就是全部的答案。”

　　在宇智波鼬诉说，或者可以说是呢喃的过程中，宇智波泉想通了。

　　宇智波鼬需要的不是安慰……至少不是那些肤浅的安慰。

　　“爸爸死的那一年，我沉浸在混乱的思想中无法自拔，妈妈也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我需要照顾生病的她，所以努力让自己转移注意力，我很幼稚，所以无法对死亡抱有太深刻的体验。”

　　“后来，我想，妈妈之所以会选择死亡，是因为她太清醒了，想明白了一切，被那些事实……那些残酷的事实折磨着，所以才无能为力地死去。”

　　“他们都死了。这就是全部的答案。死者对于生者而言，最后剩下的只有这个事实而已。”

　　“但是，他们并没有离开。”

　　宇智波泉强迫宇智波鼬直视她的眼睛，然后开启了写轮眼。

　　两双写轮眼对视着。

　　“他们会一直住在你的眼睛里，你的写轮眼，这是他们存在过的证明。不是在他人的记忆里，也不是在英魂碑上，是只属于你的，他们的存在。”

　　“以后你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但是，他们会一直陪着你，用你的眼睛见证同伴的未来，这个世界的未来。这就是你所能得到的最后的东西。”

　　“现在，无论多么悲伤都宣泄出来吧，因为很快，你就要继续站起来，继续前行，背上负重，继续前行。”

　　“变强吧，继续变强，强到谁也无法夺走你的生命，强到可以保护他人的生命……我们是一样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所以，你不是一个人，所以，现在痛苦也没关系，我只想感激天麻救下了你，虽然会让你讨厌，但是我真地很庆幸活下来的人是你……人类就是这样自私的生物，为了自己的利益和感情罔顾他人的生死，但是，这样的才是人类啊，身处黑暗，却渴望光明的人类。”

　　“我现在已经强到能够在九尾之乱的夜晚救下爸爸了，但是……现在的强大对过去的弱小毫无意义。即使如此……即使如此，变强吧，忍者的宿命就是不断的失去，如果……这就是忍者的宿命，那么变强就是我们唯一的求生之路。”

　　“我……我明白，不想要继续失去的感觉……所以，现在难过也没关系的，只要之后能够站起来就好了。我不知道要如何安抚你的悲伤，只能在这里干坐着……或许你会觉得这种时候一个人呆着会更好……千万不要死啊，鼬君，我不能接受……对不起，我……我真地想了很多话，也为心子他们感到难过，但是……只有你……”

　　真是太糟糕了。

　　宇智波泉想。

　　自己真是太糟糕了。

　　罔顾宇智波鼬此刻的心情，自顾自地说着自己想说的话，把新死的人看也不看地抛在脑后，只顾着宇智波鼬一个人。

　　真是太糟糕了。

　　没有谁的生命比别人的生命更尊贵。

　　但是……

　　不……

　　只有你……

　　“就算看在他们的份上，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以后……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如此自私、如此卑劣、如此狭隘……

　　丝毫不体谅对方的心情。

　　完全不顾及现在的场合。

　　因为无法压抑自己的恐惧就说了这样的话，一定会被讨厌的。

　　但是。
　　只有这件事。
　　只有这件事不行。
　　绝对。
　　绝对要活下去。
　　你绝对不能死。

　　其他的人死一千个还是一万个……你绝对不能死。

　　一直以来，一直在失去，一直被抛弃的少女，怀揣着历经数世亦未能消弭的痛苦和恐惧，近乎诅咒地对见证了死亡的少年说。

　　窗外的春风一如五小时前那般温柔，却无法像之前一样吹进少年心里。

　　“那天晚上……那时候，开启写轮眼的条件……我想了如果失去哪些人会让我开启写轮眼……那张表中，对我而言很重要，失去了就会得到写轮眼，但即使无法得到写轮眼也不能失去的名单里，我并没有把天麻他们算进去。”

　　宇智波鼬如此轻声说道。

　　就像有一只卡麦拉在泉的背上，她悲伤地注视着眼前的小小少年，死亡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叫人无法接受。

　　她真地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只能靠过去抱住他，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他瘦小的背，妄图通过这个动作给予他力量。

　　“……我知道我能够接受的……从知道忍者是什么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但是……”

　　可是，此刻，在他还不能接受也不想接受的短暂时光里，世界是如此的毫无希望。

　　更关键的，毫无意义。

　　生命的意义……会死去的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被同样瘦小的少女尽力地揽在怀里，黑发红眸的少年恍然间又望见了当年，雨如蛛丝，粘连在人们沉寂的脸上，他仰着头，听那个名震忍界的强者说生命没有任何意义。

　　有什么东西袭击了他。

　　那从遥远的过去，散发着腥臭和闷热，偏偏冰冷无比的东西和从同样遥远的未来，笼罩着一层不详的黑雾，带着要腐蚀一切的无情与残忍的东西袭击了他。

　　宇智波鼬无法承受……至少有那么一刹那间，他毫无准备地被击中了，难以抵抗，他只能求救般地回抱住了少女，把脸埋在她的肩颈间，拼命用她温热的身体和皮肤下流动的血液支撑自己。

　　“‘对强悍的力量和不可抗的命运怀有敬畏之心’。你是这么对我说的。”

　　宇智波鼬闷闷的声音传来，宇智波泉脑子卡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似乎是去忍者学校的第一天时自己对宇智波鼬说的话。

　　此刻再回想，总觉得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是的……”宇智波泉觉得自己需要扩展一些，“我是说……九尾那么强的存在，打不过是当然的，正如我们会遇到的每一个打不过的敌人一样。但是，即使如此，难道要灰心丧气吗？不行的吧。现在打不过就努力变强，强到能打过为止。说到底，世界上存在真正无敌的存在吗？自己能够强到天下无敌吗？大概是不行的吧。但是，即使如此，也要变强，因为这是唯一能够由自己决定的事，不是吗？”

　　没错。
　　就是这样。
　　宇智波泉能够清晰地看到内心深处的污血丝丝缕缕染脏所有流过心脏的血液。
　　一定要变强啊。
　　无论用多少花言巧语也无所谓，只要你能相信。

　　一定要强大到……谁也不能杀死你的地步。

　　宇智波泉在此时此刻，确切无疑地肯定了自己就是一个自私的家伙，像圣人，或者说神明那样的博爱根本不可能存在于她的身上。虽然说得好听，但如果事情真地发生了，她一秒钟都不会纠结。

　　良心？
　　道德？

　　宇智波泉真地怀疑自己是否真地拥有那些东西，还是说这些属于纯洁干净的灵魂的美好事物早在前世就离她远去？

　　无所谓。

　　毋庸置疑了，她不能失去宇智波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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