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西辞》Jokers

3、第 3 章

　　孟卿澜和锦渊缩在横店影视城里一心拍戏，平常连微博都不登一次，对于外界快要翻天的舆论也就无从知晓。

　　锦渊倒也还好，这三年里，锦渊粉丝手撕工作室就跟女孩子的大姨妈似的，每个月一回，每回少则三五天，多了十天半个月也是有的。

　　如今对锦渊只是好感的路人粉已经佛了，看见剧组官宣也就淡淡一个“哦，锦渊工作室又作死了”完事，甚至不如今天云京下了暴雨有吸引力。

　　但，孟卿澜不一样。

　　所有人都知道，组合十周年演唱会事故之后，孟卿澜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起初也还好，毕竟演唱会前拍完的物料不会一股脑全放出来，粉丝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至多也就是觉得自家哥哥的行程有点少。慢慢的，拍好的物料越来越少，越来越多的剧组、节目组、品牌合作方发表声明，孟卿澜方单方面无理由解约。

　　粉丝开始慌了，任凭他们怎么在微博艾特也好，线下追行程也好，孟卿澜就像是失了声似的，绝不开口说一个字。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不耐寂寞的粉丝离开，重新欢呼着其他人的名字。耐得住寂寞的粉丝沉寂，只在每年他生日时发起一轮公益应援活动。

　　如今，孟卿澜终于有了消息，他不再守着自己的回忆不发一言，他站出来重新出现在公众视野，接了一部剧。

　　一部投资感人，粗制滥造，剧情狗血，半点配不上他的剧。

　　各路八卦爆料营销号肆无忌惮地直白嘲笑，说孟卿澜三年不出现早就成了死在沙滩上的前浪，能拿到这个角色已经是投资方可怜他。

　　也有人说这个角色很配孟卿澜，都是一样的冷血无情，这个角色为了王位可以亲手杀了挚爱，孟卿澜可以为了名声连队长的遗体告别都不参加。

　　总而言之，除了粉丝，没有人希望孟卿澜再次出现，所以他们踩他，污蔑他，也一字一句往他心窝子里戳，企图把他逼回去。

　　处于舆论中心的孟卿澜在干嘛呢？他抱着迷你小风扇坐在化妆间里，只穿了一件棉麻的米白色中衣，假发熨帖地贴在他头上，跟真的似的。

　　刚被他训了十分钟的锦渊委屈巴巴地蜷着一米二大长腿缩在有些小的单人沙发上，像只要被遗弃的小狗。

　　“其实他们对我不错，真的……”

　　这话说的，锦渊自个儿都没法信，遑论孟卿澜这只千年小狐狸？

　　“等你什么时候把这部戏扔了，再跟我讨论他们对你好不好的问题。”

　　迷你小风扇已经被孟卿澜放到了一边的化妆台上，这会他手里正拿着手机埋头发消息，听到锦渊辩解，也只是略略抬头斜了他一眼，无波无澜。

　　正在云京忙着解决舆论的陈墨看着微信里，自家老板的新要求，脑仁突突得疼，甚至有种把孟卿澜抓回云京，就此藏起来的冲动。

　　业内资深艺人助理兼经纪人陈墨，第一次知道一个顶级流量忙起来有多累！

　　“重新组个工作室容易，可是解决锦渊原来工作室那群人是不是有点儿麻烦了？”

　　陈墨上了车，左手端了杯加了大量冰块的美式咖啡，右手拿着手机，大拇指飞快戳在虚拟按键上，嘴巴还不忘告诉司机师傅目的地，半点不耽误。

　　他没说出口的是，那些人是方辛弋的家人。

　　方辛弋，是孟卿澜心里永远都过不去的一道坎儿。

　　“我知道你为难，你不用在意我的感受，聊天记录截图为证，无论你用什么方法，对他们做了什么，我都不会让你承担责任！”

　　陈墨又是一阵心情复杂，他怎么也没想到，孟卿澜连这点儿都想到了，想着他这三年过的日子，更心疼了。

　　“其实，敲打一番让他们知道避着点就行了。这三年他们不过是仗着锦渊性子软，你又藏起来不问世事才狐假虎威，你现在回来了，稍微提点几句他们就乖多了。”

　　车子已经发动，陈墨放好了咖啡杯，斟酌着打了很长一段话发过去，希望孟卿澜能打消这个麻烦的念头。

　　“我不管他们如何，我要锦渊无忧。”

　　孟卿澜下意识地抿起了唇，眉头也微微蹙起，不怎么明显。他回了陈墨的微信，耷拉着的眼皮轻轻抖了一下，视线在还委屈着的锦渊身上一触即离。

　　谁都不知道，那场事故后，他瘸着腿拼了命单腿蹦到方辛弋身边，他微微一笑，露出好看的酒窝，他说孟卿澜，替我照顾好小渊儿。

　　在方辛弋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叫他这个十年的队友孟卿澜，他叫他心尖上的那个人小渊儿。

　　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孟卿澜仿佛陷入了一个思维怪圈。他想去看方辛弋，又觉得方辛弋根本不需要他自以为深情的暗恋，更不需要他的祭拜。

　　后来变成了，孟卿澜将所有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唯独没有去想锦渊过得怎么样，他有没有对不起方辛弋的临终嘱托。

　　像是故意遗忘了锦渊这个人似的。

　　“如果方辛弋知道他的家人是这么对待锦渊的，怕是能从墓地里爬出来把他们一个个掐死。”

　　孟卿澜从短暂失神里回神，勾了勾唇回了陈墨。

　　即将抵达锦渊工作室所在地的陈墨呼吸一滞，俩手在手机上用力过度。

　　“大白天的讲鬼故事！你不怕遭报应吗！”

　　“要真有报应，先死的肯定是我不是方辛弋。”

　　孟卿澜不以为意。

　　人们常说要对未知怀有敬畏之心，孟卿澜表面上连连应是，心里其实不然。

　　在他看来，未知固然神秘，但终究还是人为选择决定的。他一路走来的各种十字路口，选择上无愧天地无愧于心，那么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坦然接受。

　　比如，他在十五岁的夏天梦到了方辛弋，第二天醒过来换了条纯棉的黑色CK内裤，又在第三天早上醒来时故意拿错同住的方辛弋的纯棉黑色CK内裤。

　　又比如，二十岁那年的圣诞节，他因为半夜口渴听到了方辛弋在锦渊门前的自言自语，那些羞涩的，微酸的，少年初恋。

　　对此，他选择装聋作哑，好似那晚他只是一夜天明，从来没出过房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