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在七零》甜薄撑

2、安葬

　　李敏柔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丧尸潮结束，她单独一人拖着父母的尸体，一点一点地挪到隐秘处，身上沾满了他们的血液，那一刻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她失去了对周遭的感知，这让她不知该何去何从。
　　现在的李敏柔也是如此，这感受来得很奇怪，她想。
　　一双粗糙却温暖的手抹着李敏柔的脸，她才发觉自己哭了。
　　丧尸也有眼泪？这是李敏柔被大妈搂在怀里时唯一的想法。
　　带她过来的大妈立刻把李敏柔揽在怀里，边温柔地拍着她的背，边低声安慰着她。
　　李队长看着哭成一团的李敏柔，嘴里巴拉巴拉地用力吸着旱烟，黝黑的脸上一片沉重，最后只能长长地唉叹一声。
　　李敏柔哭了一会，李队长再次出声，
　　“阿柔，刚刚我们这些长辈商量了一下，现在天气太热，你父母的身体不能放太久，打算明天一早下葬，你觉得怎么样？”
　　“听您的。”李敏柔对现状一无所知，她也不是李卫国夫妇的女儿，只能先听从长辈们的安排。更何况她也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恶意。
　　之后的安排，就没有李敏柔可以插手的地方了。她被大妈，后来才知道是李队长的妻子，也就李卫国女儿的婶婶，带到李队长女儿的房间休息。
　　王婶开始忙着安排葬礼事宜，虽然如今禁止厚葬，但是简单办理该准备的东西也不少。所以一直忙得不见人影。
　　李队长的母亲李奶奶体恤李敏柔刚失去双亲，身体看起来也不大好。就交代儿媳让李敏柔好好休息，不让人打扰。
　　第二天天蒙蒙亮，李敏柔带着黑纱，听着李奶奶的吩咐动作，跟着李氏长辈宗亲们把李卫国夫妇安葬好。
　　忙碌下来，一整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王婶看到李敏柔这一天，小脸依旧惨白，还滴水不沾，心疼不已。连忙让她赶紧回屋休息。
　　王婶端着晚饭进入李敏柔现在的房间。
　　正值盛夏，天气炎热，人人皆食欲不振，她用刚打的新米熬了白粥，放在井水摊凉，又炒了鸡蛋，拌了一碟番薯叶做凉菜。打算让李敏柔好好吃上一顿饭，补补身子。
　　李敏柔苦不堪言，本来昨天为了不暴露自己，勉强吃了半碗红薯粥，身体立刻各种不舒服，像是有只手在自己的五脏六腑里搅动。
　　好不容易等所有人睡着了，她轻手轻脚地跑出去找了个地方挖坑，把晚饭吐出来，埋上土后，整个人才舒爽起来。得益于在丛林四年的生活经验，她才避开夜里还没睡的村民，悄无声息地回到李队长家。
　　现在又要吃饭，为了不引怀疑，李敏柔只好皱着小脸，喝了半碗粥。
　　王婶看到她鼻子微皱，圆圆的双瞳水润润的，小猫吃食般一口一口地喝着粥，可怜兮兮的小模样。以为她身体还没好转，也不勉强她多吃。
　　心下想着待会跟李奶奶商量一下要不要明天送小丫头去医院检查一下。现在她这个小身板，弱不禁风，台风一来就能把她给吹上天。
　　李敏柔放下碗，忍着不舒服。并不知道王婶内心的一番打算。
　　王婶看她吃好后才把今晚的第二个目的说出来。
　　“阿柔，早点睡，晚上出去给你父母烧纸。”王婶婶几乎是用气音说的这句话，也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收拾好碗筷，就要李敏柔躺下休息。
　　李敏柔虽疑惑，但还是乖乖按照吩咐睡下。
　　她用手捂住腹部，睁眼到半夜时，听到外面大门打开。随即传来李队长跟人打招呼的声音，来人嗓音低沉，带着一丝熟悉感。可惜声音太小，李敏柔还未来得及分辨，外面就传来关门声。之后安静下来，陆续又听到李队长和王婶两人小声地在商量着什么。
　　稍后王婶拿着油灯，走进李敏柔的房间，轻轻地推着她的肩膀，同时唤着她的名字，想要叫醒她。李敏柔假作刚刚睡醒，睁着圆溜溜的双眼疑惑地看着王婶。
　　看着这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王婶的声音不由地温柔下来，要是被她儿子和女儿听到，肯定会怀疑眼前是他们总是敞着大嗓子的阿妈吗？怎么变得这么温柔了，不会是被掉包了吧？然而他们兄妹俩没有机会看到这一幕。
　　“阿柔，穿好衣服，跟我来。”王婶婶说完就利落地拉起李敏柔来。
　　两人整理好后，来到大厅，看到李奶奶和李队长坐在饭桌旁，李建军手提着竹篮，站在一旁。显然三人都是在等着她俩。
　　篮子上面用一块布盖住，看不清里面放着什么。联想吃饭前王婶婶的话，李敏柔大概知道篮子装着的东西和接下来的行程。
　　果然，看她们收拾好出来后，李奶奶对王婶说：“快去快回。”
　　“诶，好。”王婶答应着，拉着李敏柔的手走出院子，李建军提着篮子不作声地跟在身后。
　　夜已深，四周一片安静，只有夏虫起伏不断的叫声。今晚的月亮很圆也很亮，三人就着月光走在小道上，不用担心看不见。
　　三人安静又小心地走了一段时间后，来到了白天刚垒起的新坟。
　　李敏柔心绪复杂地看着两座新坟，昨天心间的酸痛又泛起，让她有一种这就是她亲生父母的错觉，这一错觉让她心甘情愿地跪在坟前。
　　王婶从篮子里拿出一叠黄纸，一边在坟前开始点燃它们，一边低声说我带阿柔来看你们啦，以后大根和我会好好照顾阿柔之类的话语。
　　而李建军沉默地站在一旁作护卫姿态，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跪拜完后，李敏柔在心里已经将他们作为自己在这个时空的寄托，就像是在末世时自己的父母一般。她蹲在王婶旁边，学着她的样子，拿起黄纸点燃。
　　拿来的黄纸并不多，很快便烧完。等火堆熄灭后，王婶婶拿着工具在一边挖了个土坑，把纸屑埋掉，不留一点痕迹。
　　随着王婶婶的利落地做完这一切，李敏柔听见一旁的李建军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艰巨的任务一般，惹得王婶婶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李敏柔差点被这一幕逗笑，方才沉重的氛围一扫而光。
　　三人回程的时候不似来时那般小心翼翼，都轻松不少。
　　路上，王婶婶怕李敏柔之前生活环境单纯，不晓得事情的轻重。低声吩咐她不要讲这件事跟任何人说起。
　　“你李奶奶说，你父母是遭劫去世的，必须烧些黄纸才能安息。这年头，黄纸没有门路根本拿不到，还是你李叔托阿炽帮忙才找回来的。”王婶婶跟李敏柔解释。
　　“阿炽？”李敏柔疑惑？
　　“就是把你从土堆救出来的那个后生，跟你建军哥关系很好。他身体常年不好，当时还中暑了，这次还病着给你找黄纸呢。他帮了这么大的忙你下次见着人家可要好好谢谢他。”
　　李敏柔醒悟，怪不得那声音那么熟悉，原来是他。她连忙点头答应王婶。
　　王婶看李敏柔如此乖巧听话，心中一阵满意。
　　到家后，李队长还等着他们，见三人安全归来后，吩咐大家休息。
　　待四周重新安静下来，李敏柔又找机会出去一趟。身体爽利后躺下，思索着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压制丧尸本能已经用了她大半的注意力，若每天跟着李队长一家吃饭，估计很快就会露陷。
　　李敏柔越想越急，她末世前只知道读书考上好大学，父母都安排好了一切，生活上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她操心的地方。末世后孤身一人在深山，跟人类相处的机会很少。导致她野外战斗经验丰富，与外人相处的经验却格外地少。
　　因此，要让她想出十全十美的方法那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稀里糊涂地顶着李卫国的女儿身份两天了，她还不清楚李卫国一家具体的身份，只依稀听到是复员回乡。
　　前两天，李敏柔一边震惊于自己的穿越，一边为突然被人群包围时刻要压制本能这两件事情引去了全部注意力，没有机会说出自己不是李卫国女儿的实情。
　　现在细细思考这两天的事情，她越想越害怕。李队长说李卫国是一家三口回来的，所以他们才会在当时只有三人埋在土堆的情况下默认自己是李卫国的女儿。
　　李敏柔当然知道自己不是，但李卫国真正的女儿呢？为什么没有跟着他们夫妇一起，她去了哪儿？还有李敏柔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为什么王婶知道自己叫阿柔？而且动作带着亲昵，不像是陌生人，反而像是自己看大的小辈？
　　如果不是坚信这具身体是自己的，李敏柔真怀疑自己是否是像以前偷看的小说一样，重生在了李卫国女儿的身体里。
　　如果有一天李卫国的女儿回来了，我怎么办？在这个年代被发现是黑户已经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了，再被发现自己是丧尸，自己绝对没有一丁点活下来的机会。
　　李敏柔越想越心惊，她想破脑袋发现解决这件事的唯一办法就是逃，只要在李卫国女儿回来之前离开，她就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她可以像末世时那样，逃进人烟罕迹的深山，逍遥自在。不用时时刻刻压抑本能，不用再吃人类的食物，最重要的是还可以继续寻找植物晶核来吸收。
　　李敏柔想到了种种离开后的好处，然而她心里却不像表面那样高兴，反而隐隐有一丝的失落。
　　她发觉短短的两天相处，她已经习惯了李队长一家五口。李奶奶的慈祥，李队长的关怀，王婶的温柔，李建军的憨厚，就连未曾谋面的小堂妹，因睡在她房里，李敏柔也对她有着说不出的亲切之感。
　　四年在丛林独自的生活经历，教会了她强悍的野外生存技能，也让她的心性得以成长，不再遇事就哭哭啼啼。却剥离不了她对生活在人类社会的渴望，曾经的她只能在远处眺望着人类基地。
　　而现在的生活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但现实却又一次让她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