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之无尽荣耀》曾文

3、宋折

　　肯塔星港口，一艘小型民用飞船已经检查完毕，正等着起飞。说是民用飞船，其实不过是一艘打着幌子的偷渡船，这样的小型飞船在边境星到处都是，毕竟离回星已经不属于帝国范畴，现在去的话也只有偷渡船。
　　当然，这种灰色产业链形成已久，船费比合法航线贵一些，边境管理者收了好处，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飞船上不断放着兰诺已经达到肯塔星的新闻，并反复强调皇太子殿下对最近星盗事件的重视。
　　众人都兴趣缺缺的散坐在大厅里。
　　只有角落有一个人全神贯注的盯着新闻，看一眼屏幕又看一眼身边的人，生怕出现纰漏。
　　虽然兰诺已经变过装，将皇室标志性的鎏金色发色和瞳孔都改成了普通的灰色，脸上也用了模糊成像，相信就算是加尔文在场也没法将新闻中的人和对面坐着的青年联系在一起，但此刻蒙得海利依旧紧张的直冒冷汗，跟身旁淡定的人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如果有后悔药吃，他一定倾家荡产都会去买来吃的，直到上了船他才有种被坑了的感觉。什么要知道真相！其他人来调查不一样能调查出真相吗，果然这才是兰诺带着他出来的原因，就因为他是老实人好欺负罢了！
　　“莫提亚，我觉得我们还是······”
　　他话还没说完，飞船响起了起飞的指示。
　　直到语音播放完了，兰诺才缓缓的转过头：“你刚才想说什么？”
　　蒙得海利：······

　　因为是短程飞船，所有乘客都挤在狭小的大厅，好在飞船人性化做的不错，倒不至于过于拥挤。
　　兰诺环视一圈，看着几乎满满当当的人群时，心里颇为疑惑，离回星的现状并不适合生活或者贸易，那么这些人去离回星做什么？
　　正想着，一个小孩踢踢踏踏的跑到两人对面，一屁股坐下来。
　　蒙得海利对任何风吹草动都保持了高度的戒心，即便对方只是一个十来岁大的孩子。但对方来回打量的视线依旧吓得他汗毛都竖了起来，生怕这小孩看穿了两人的身份。
　　就在他要爆发的时候，小孩咧开嘴笑起来：“你们的衣服真好看。”
　　“啊？啊。”过了好几秒蒙得海利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低头扫了眼两人的服饰，虽然他已经尽力去寻找普通的衣服了，但是相比船上这些人，两人穿着确实算好的。船上这些人虽然称不上衣不蔽体，但穿的都是最便宜的材料，有得衣服甚至是连温控功能都没有的纯布料，看着着实有些寒碜。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小孩把脑袋搁在桌子上，好奇的望着两人。
　　“你不知道询问别人之前该自报身份吗，没礼貌的小鬼。”
　　“我是莱利斯。”小孩也不生气，报了名字后点着脑袋笃定道：“你们一定不是肯塔星的人。”
　　兰诺眉头一挑：“哦，你这么确定？”
　　“因为你们的手环是银色的啊？”手环是人的身份标识，里面有这个人所有的档案和财产。为了管理各个地区的人，很多帝国都将手环分别设置了颜色以便区分。他见过很多颜色，但还是第一次看到银色的手环，银色是哪个地区的？
　　蒙得海利心里一惊，他虽然在手环里放了微芯片改变了两人的身份，但却完全没有考虑到颜色这个问题。
　　不过到底该说这是边境人特有的敏锐吗？连他们都没注意到的事，竟被一个小孩发现了。蒙得海利心情更差了，这简直就是预示着他们这段行程苦难的开始。

　　“没关系，这里经常会有很多不同地方来的人，大家不会注意你们的！”像是察觉到两人隐隐的不安，莱利斯露出个大大的笑，然后从兜里掏出来一大堆碎布片。
　　“这是什么？”兰诺颇为好奇的拿起来。
　　“帮你们的东西啊！你看，这个戴到手腕上就看不出来了是不是，而且不影响手环的使用。”说着边把布料缠到手上，果然就像装饰品一样把手环遮住了：“这些都是帝皇星最新款的样式呢，你们一定没见过吧，我现在打折卖，只要两百星币一条。”莱利斯边笑边摇着两根手指头。
　　蒙得海利瞪大眼，他虽然没见过这种小玩意儿，但就这质量还是帝皇星的，这要么觉得他没见识要么觉得他是冤大头吧！
　　倒是兰诺，居然认真的在桌上选了两条样式比较朴素的，递了一条给身边的人，自己也戴上了。
　　莱利斯被这人头上闪亮亮的“人傻钱多”四个大字震惊了，咳了一声，又好心的建议道：“其实这东西很容易坏的，你要不要多买几条？”他这价格完全就是随便乱喊的，就这堆东西，他一年就卖的出去十条，其中一半还是装可怜卖出去的，每条最多不超过十五星币！眼前这个人，大款啊！
　　可惜兰诺这次摇头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莱利斯也不在意，这战果他已经很满意了。反正现在也没事，索性跟两人攀谈起来：“你们去离回星干嘛？”
　　“想把那里的生意处理掉。”
　　对于兰诺这话莱斯利倒是没有怀疑：“晶石吗？”
　　“对”蒙得海利和兰诺交换了个眼神：“看来你对离回星挺了解的。”
　　“可不是，我每个月都要去几次呢，那边的晶石很好卖的。”这个‘大款’看着挺顺眼的，他也乐意跟这两个看着就很傻气的外地人多说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兰诺把玩着手腕上的布片，状似不经意的问：“离回星现在不是没人管了吗，你这么小还去做生意，不怕星盗吗？”
　　“星盗有什么可怕的啊，我们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莱利斯嗤笑了声：“离回星现在没人收税，过得可比以前好多了，以前帝国那群人天天在矿场守着，只给离回星的人很少的钱，那上面的人巴不得帝国驻军赶快走呢，不靠他们不也打赢了辰帝国嘛！我看那辰帝国也没多厉害。”
　　打败辰帝国，税收？兰诺微皱起眉：“离回星的税收我记得应该是20%，虽然比其他地方高，但这并不是不能接受的范围，毕竟晶石是暴利行业。”
　　“呵，应该是。”一个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嗓音在兰诺身后响起，那语气包含了显而易见的嘲讽。

　　视线转过去，兰诺和蒙得海利不禁心里一跳，一个黑发黑眸的高挑青年正站在他们身后。
　　那人似乎习惯了别人见到他时的反应，将餐盘放到桌上，自顾自的吃起来。
　　莱斯利高兴的拉了拉他的袖子，指着兰诺说：“我的新客户。”
　　兰诺这才回过神，有些歉意道：“抱歉，是我们冒犯了。”黑发黑眼是古地球人的一支，因为有传言这支血统有基因缺陷，于是当时兴起了一股欺辱黑发者的风潮，最甚的一段时间，这一脉的人种甚至被限制生育。即便后来证明了基因论是谣传，但人们的刻板印象却不可改变了，黑发人群越来越稀少，现存的也用了各种方法隐藏了自己的黑发黑眸，像这么正大光明的展示在大家面前的，着实是凤毛麟角。
　　“没什么，我习惯了。”那人不在意的摆手，扫过两人手腕时，眼角不自觉的抽了抽。
　　莱斯利拿着餐盘里的面包就啃起来，看来是真饿了。他一边吃着还一边不忘介绍：“他是宋折，我哥哥。对了，你们俩叫什么来着？”
　　“我是莫提亚，这是我弟弟尼克。”兰诺对眼前这位青年没来由的有几分好奇，不仅仅是他那易于常人的发色和长相，更是这个人冷漠的气质。他瞧着也没比莱利斯大几岁，但却给人一种极为沉稳的感觉，和莱利斯的跳脱就像两个极端。

　　“对了，你们刚才说税收，难道百分之二十不对吗？”蒙得海利想起之前的话题，追问道。
　　“没什么不对，不过那是最基本的。”宋折放下手里的杯子，随意的靠到椅背上：“你看，进了帝国的矿场不是应该交进场费吗，帝国的士兵帮着站岗还得交保护费，对了，盖伦还发明了一个福利税，谁让离回星的人用了帝国的土地呢。加加减减，最后到离回星人手里的，每月也就三千星币吧。”
　　“三千！”蒙得海利惊叫出声，即便不了解这里的物价，他也知道离回星不出产粮食和其他生活物资，所以虽然是边境星球，生活成本却并不低。三千星币，还不够一家人最低的生活保证！
　　“可不是，那个盖伦还说什么已经是便宜他们了，让他们免费挖帝国的矿产，否则这些人全都要去当星盗！”莱利斯极为气愤的咽下最后一口面包：“西里尔的爸爸不同意去抗议，还被打的在床上躺了好久。”
　　兰诺桌下的手握的生疼，才勉强压住快爆发的怒火：“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去找巡查机关，或者直接到帝国申诉。”
　　“有申诉的必要吗？你以为他们会在乎吗？”宋折指着新闻里的皇太子殿下，语带不屑的说：“他们在乎的无非是自己的利益，一丘之貉。”
　　“不是的，皇太子殿下跟盖伦他们不一样！”
　　对蒙得海利的愤怒，宋折只耸了耸肩，他也没兴趣了解，只面无表情道：“就算不一样，他还没有继位吧，他又能做些什么？对了，你说的什么调查组的人也来过几次，当然，还有元老院的人。”
　　“然后呢？”
　　“来了，又走了。”见对面两人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表情，宋折没有一丝波澜道：“这就是边境星球的生活，你们这些人永远不会懂的。”说完带着丝丝凉意的扫了他们一眼：“不管你们来做什么，我劝你们趁早打消这些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