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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最好的时光 ...

  •   感情的世界晴空万里,艳阳高照,事业却开始阴雨连绵,并转瞬间变成暴雨滂沱,迅速得让我根本来不及反应。

      事情的起因是公司国庆节发的过节费,不是总公司规定的五百块,比那多了很多,这是严重违反总公司财务制度的,更重要的是这笔资金的出处,应该不是正常费用预算里的,来自小金库。
      奖金是周远亲自送到我手里的,他的神色平常,只说了句“以后一起努力”,只是眼神颇为耐人寻味,看得我有些心慌,手上的红包也变得烫手起来。

      分公司的小金库一直是总公司稽核的重点,总公司也知道几乎每家分公司都有小金库,却苦于没踪没迹的,若没有内部举报,很难查出来。我若不声不响地拿了这钱,他日一旦东窗事发,总公司那里没法交代,谢桥会怎么想我?我的没原则没立场的行为,一定会被认为是背叛,我苦心经营多年的一切将付之东流,甚至前途尽毁。

      我不知道周远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是他第一次给我这样的奖金,是真的象他说的那样将我当作自己人,还是在试探我?无论他是哪种意图,我拒收或是将钱退回去都是不明智的。以周远的老练,在我的任期内给我弄点事情出来,让我灰头土脸地回总公司,甚至根本回不去,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得罪了周远,我一样没有前途。当然还有一种很简单的办法,将分公司小金库的事上报至总公司,但这种做法太功利,又有些卑鄙,我不屑于此。若周远真的是把我当作了自己人,我的做法便太小人了,连我自己都不耻,若周远只是试探我,那就更不能这么做了,他必是留好了后路的,最后吃亏的肯定还是我。我好象被逼到了三岔口,每一条路看起来都是死路,我惟有站在原地不动,或者会有峰回路转?却不想这也不行——

      形势越来越对我不利。两周后,总公司以稽核部、财务部为主要人马的工作组进驻上海分公司,检查的重点就是小金库问题。工作组明显有备而来,查起来轻车熟路,很快就有了突破,好在最后查出来的金额不是很大,也没有涉及侵吞或挪用保费,主要是违规发放了福利费,金额不大,所以最后的处理结果只是分公司国庆发放的过节费从下月工资中予以扣回,周远得了一个全辖通报批评的处分。处理得不算严重,事情也算是过去了,但在我这里,这件事,才刚刚开始。
      小金库已存在将近一年,用这钱发奖金也不是第一次,以前都没有问题,偏偏这一次出事了,检查组明显是接到了内部举报,出这样的事情,对分公司的任何人都没有好处,当然除了我。而且,前期我和向北林夕的分分合合,我的功利主义者的形象深入人心,动机明显,时间吻合,又有前科——我就算跳到黄浦江也洗不清了。

      我虽然相信清者自清,就象当初杜可可陷害我那次一样,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但我还是找周远谈了一次,我觉得应该对他有个交代。我的态度很坦诚,为了澄清自己,我说了很多平日里没有和他交流过的贴己话,由始自终,周远始终凝视细听,并时不时地点头表示赞同,只是眼神中的淡漠与疏离,让我的心渐渐发冷,我真是太天真了,职场如战场,在这个微小的细节都能决定成败的职场,以周远所处的高位,信任、友谊,这类奢侈的习惯是最先要摒弃的,我和周远不可能再回复从前的关系,这件事,已给我们造成了无法弥补的裂痕,我和他,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事态的发展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

      不知是周远的授意,还是只是他的默许,我的日子变得艰难起来。无论是公司的班子会还是部门会议,我的提议和意见,都被其他人高度一致地予以否决,我建议提拔或重用的人员,不是遭到了打压便是被调岗,很明显,他们想要孤立我,无视我。

      我试着理解他们,因为之前相处得太过融洽,所以对我的背叛才不能释怀,不能轻易原谅。我选择了隐忍退让,我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会慢慢地变淡,直至过去,我不愿意矛盾激化。

      事情并未朝我预期的轨道发展,反而愈演愈烈,对我的针对性渐渐地从大会小会蔓延到了日常工作中,我负责分公司业务的两核工作,之前拒绝承保某个标的,或是某个赔案有疑问要求重新调查或是拒赔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只要将原因向业务经理解释清楚就可以了,但现在,事情渐渐变得热闹起来,只要有我签字拒绝承保的保单,或是要求重新调查的赔案,总有业务部门的员工,有时甚至是客户,要到我这里来讨个说法。每天都要来几拨人,有的时候甚至前一拨人还没走,后一拨人已在门口候着了,弄得我的办公室象菜市场一样热闹,有的业务员客户素质不高,又明显受人挑唆,对我破口大骂或是用言语相威胁的亦不在少数,弄到整个办公司鸡飞狗跳,乌烟瘴气。我极力忍着,总是安慰自己,过一阵子就好了,再过一阵子就好了,但这个一阵子却怎么也过不去,我的精神却疲累到了极点,心也越来越灰,早上不想上班,看到办公室就紧张,一看到有人进我办公室神经就不由自主绷紧了,我觉得自己游离在崩溃的边缘,随时都会倒下去,并且再也站不起来。

      我总是觉得累,觉得厌倦,因为在办公室耗费了太多的力气,回家后我变得不爱说话,什么事情都不想做,与之前活泼饶舌的个性简直判若两人。

      我最怕见的人是林夕。怕应酬他,又生怕他看出来我是在应酬他。其实我们见面的时间并不是很多,林夕这个家族企业的副总裁,并不是个闲职,由于旗下企业众多,涉及的领域又广,用日理万机来形容他的繁忙程度并不过分,加上他又不肯放弃建筑设计所的工作,所以我们通常每周只约会一次,就这一次约会,林夕还通常都会带着他的设计图纸一起回来,在没有发生小金库事件之前,我下班后多半闲得发慌,也乐得帮他出出主意,林夕适时的赞美让我的感觉越来越好,于是手痒的时候也会替他画图纸,一来二去的,对建筑设计的热情好象渐渐被激发出来了,林夕带回来的这些工作,反倒成了我的功课,我发挥着自己无边的想象,灵感似乎无穷无尽,画得也是越来越顺,看着设计图,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在设计上是有天分的。

      不过现在,不要说画设计图,连话我也懒得多说,我觉得累,说什么做什么都觉得累,甚至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要林夕在身边就觉得累。我这时的脾气已变得十分暴躁,随时都有发作的可能,我不想林夕看到我暴躁不安的样子,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不想说话,可又怕他多心,想到其他地方去了,于是强打精神拼命找话题,我觉得很累,身心俱疲,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于是找了很多借口,开始躲着林夕。

      今天回来得比较早,睡了一觉之后觉得精神好了许多,这才想起和林夕好象已经很久没见面了,这些日子浑浑噩噩的,都不记得用了什么烂借口来躲林夕的,每次他打电话来,我也是三言两语就打发了的,现在细想起来,这几周和林夕说过什么脑子里竟是一片空白,不会说了什么让他误会的话吧?我这才发现,最近两天,林夕似乎没有来过电话,我真的说错话了?就算没有说错话,我最近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游离状态,足够让他误会了。

      我随手抓起了手边的电话,拨了几个号码,却又停了下来,我要怎么跟林夕说?解释起来势必要牵涉到目前的工作问题,工作上的困扰,我现在还不想对他说。感情与工作,我不想混淆。
      正犹豫着,电话突然响了,我忽然相信这世界上或许真的有所谓的心灵感应,是林夕。

      电话虽然通了,却许久没有声音,我有些不安,惴惴地唤了一句:“林夕?”

      “是我。”隔了许久才传来林夕的回应,他的声音有点飘,很不真实的感觉,然后又是许久的沉默,他似乎振作了一下精神,声音里有一种刻意的愉悦:“在干吗呢?”

      “没干什么,看了会儿电视,觉得有点累,准备睡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忽然间胆怯了,在林夕的沉默和强装的笑颜前胆怯了,就算解释也不一定解释得清楚,顺其自然吧,有机会再说好了,我就这样自暴自弃了。

      林夕原本应该还有其他的话,却似被我的话都堵了回去,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好象能体会到他的失望,我于心不忍:“你呢,在干什么?上次那个度假村的设计搞定没有?”

      “啊,你说那个设计啊,还没有,你不在,我一点灵感也没有。”林夕开始说他的度假村的设计,我的思绪又开始游离,什么时候林夕变得喜欢说话了?是因为我变得沉默了他才喜欢说话,还是他喜欢说话之后,我变得沉默了?

      “莫凡,莫凡?”林夕的声音有些不安:“你在听吗?”

      我慌忙拉回已经飘得很远的思绪,努力集中了一下精神:“嗯,我在听,你说,我听着呢。”

      又是片刻的沉默,林夕却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只是低声地说了一句:“莫凡,我想你了。”声音里有一种无法掩饰的脆弱,揪得我的心立时疼了起来,仓促间我来不及细思量,只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句:“林夕,你怎么了?”

      话一出口,才发现这话是多么地生硬疏离,等不及我补救,电话那端的林夕已迅速地收起了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软弱,声音冷静淡漠:“我没事。倒是你——”林夕顿了顿,似乎斟酌了一下,这才开口,小心翼翼,试探性的口吻:“莫凡,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不是我让你太累了?或者是和我在一起太辛苦了?如果是,你可以坦白地告诉我——”

      “当然不是。”就知道他会多心,爱情是这世上最霸道的毒药,生生地将这个自负淡定的男子变成了多疑的小男人,我觉得自责,不由放柔了声音:“是工作上的事,出了点事,有点心烦,你不要多心,真的没事。”

      “哦”林夕轻舒了一口气,似乎并未完全放心,声音却是柔和了许多:“工作上的事也可以对我说,或者我可以给你一些意见?就算不能帮你,哪怕让我知道你在烦恼些什么也可以。”林夕的声音显得很虚弱,充满了无力感:“你以前总是抱怨我不和你分享心事,我那时不能理解,把自己的忧伤烦恼隐藏起来,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你面前不好吗?现在好象能体会你那时的心情了,明明有心事,你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对我说,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不知道你在烦什么,在想什么,什么都不能为你做,这种感觉不好,你只是把我当作普通朋友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不是这样的,有好几次,我都想对他说,说我最近有多累,多辛苦,想要从他那里获取安慰,哪怕只是借他的肩膀靠一靠。但是,临到最后却又退缩了,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凡事自己一个人面对,依赖另一个人,向他撒娇、诉苦、寻求安慰,这习惯太奢侈,一旦养成,便会成瘾,很难戒掉,我好不容易从对向北的依赖中脱离出来,不想再重蹈覆辙。

      我长时间的沉默,林夕误会了,声音顿时冷了下来,显得意兴阑珊:“你也累了,早点睡吧,再见。”

      “林夕——”我连忙叫住他:“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点心烦,而且现在事情也已经过去了,没事了,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我一定告诉你。对了,我们明天一起去吃小龙虾吧,馋了,想吃了。”

      “好。”林夕的声音很淡,并不是很情愿的样子,听起来更象是一种无声的抗议,我突然想起之前有位大姐跟我说过的话,男人有时候就象孩子,赌气的时候你不能和他来硬的,得哄得骗得疼。

      我有些头疼,无论是哄男人还是哄孩子的经验我都没有,唯有硬着头皮——有点紧张,笑得有点虚,刻意柔了声音,因为实在觉得有点肉麻,所以说得不是很流利,不过效果却很好,听起来更象是撒娇,声音又柔又媚:“我也想你了。”

      林夕愣了愣,然后突然笑了起来:“莫凡,你说谎之前总要干笑两声,这习惯怎么到现在还没改啊?”

      有吗?我有这习惯吗?而且,我好象并没有撒谎,我好象真的想这个男人了,这个会羞涩地对我说“莫凡,我想你了”的男人,我突然也想他了。

      我正要开口,林夕却抢在了我前头:“不管怎样,你肯撒这样的谎,便是进步——”我正要辩解我没有撒谎,是真的想他了,却听林夕沙哑着嗓子,声音如丝般光滑熨贴:“莫凡,我爱你。”
      迅速地,毫无征兆地,电话被挂断了。他是害羞,还是害怕我的反应?虽然是早已知道的事实,但对我依旧相当地震撼,这好象是我们在一起后,他第一次对我说这三个字,我爱你,我的唇角渐渐上扬——

      这三个字真好,美好得让人忘乎所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最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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