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故事》千里花城

2、第 2 章

　　上一世燕城做梦都想有一个温柔的母亲。这一世，母亲虽不怎么温柔，却胜在爽朗。
　　不一会儿就听爽朗的母亲扯着嗓子喊，城娃子，吃饭了。
　　燕城拍拍屁股，站起来应了一声，来了。便晃晃荡荡吃饭去了。
　　前世他的父亲是个赌鬼，输了钱回家就要发脾气，踹东西。母亲又是个好强的，爱摆脸色，时不时说几句话刺人。一来二去，大半夜又打又骂又哭又闹。
　　燕城的整个童年都在担心害怕。害怕父母吵架，害怕母亲冲自己发脾气。
　　那时，燕城听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是个人做的么？你是个人么？
　　舒母叫燕城找拖鞋找不到要问他是不是人，燕城刨土豆刨慢了要问他是不是人，烧水烧不热也要问他是不是人。
　　直到他长大，父母还曾将他将饭烧糊了怕被吵而爬上屋顶躲起来，后来掉了一只腿下来当做趣事讲给别人听。只有燕城自己知道他当时有多恐慌害怕。好像他做的不是把饭烧糊了，而是，他杀人了。
　　而，父亲不仅赌还懒，总是不着家。家里的农活便大头摊到了母亲身上，还是孩子的燕城与燕平能做多少做多少。燕平是燕城的姐姐。
　　没有自己的娱乐时间，没有自己的发泄渠道，燕城终究是在那样的环境下，日益心理扭曲。
　　他想，为什么别人都能玩儿我却不能，想，明明对面那户人家的孩子从来没拿过奖状他妈妈却从不骂他。还给他买游戏机。想，为什么要骂我呢？因为，我不是人吗？我不配是人吗？
　　小时候的伤害总要一生来治愈，燕城治愈不了。所以他挣扎着想要谁来救救他。
　　他将七大姑八大姨的客气之言当了真，向他们哭诉自己的委屈。她们故作怜悯的听着，转身便将此做了饭后谈资，讲给了别人听。再旁观着做一番评价，最后以一句，那个娃可怜哟，适当的表达一下同情。
　　燕城以真心并未换来一场真心，只换来一场母亲的暴怒。
　　母亲质问他:你以为那些人是真的关心你吗？那你跟他们去呀，你看他们管不管你死活。
　　但，身为孩子的燕城不知道自己还能怎样，他只是，不想回家，他只是也想像其他孩子一样被疼爱。既然你给不了，那为什么要阻止我向别人要呢？
　　孩子终究会长大，又一年的大年初三，别人家挂灯笼，放鞭炮，看春晚，还有来走动的亲戚，真是好不热闹。
　　燕城家一片气死沉沉，父母一大早不知为何一言不合又吵了起来，然后各自拿了凳子椅子便要打起来。姐姐见此忙拦在了中间。之后父亲摔了门独自逍遥去了。母亲哭的身疲力竭，肝肠寸断。两兄妹立在一旁不知所错。
　　等大姑二姑来走亲戚时，母亲已经哭的嗓子哑了，发不出声音。
　　大姑二姑大抵是见怪不怪，说了一句，过年了，别吵架了，好好的，便算是安慰了。放了年节礼便串到二伯家去了，再没过来。“
　　晚上下雪了，燕城听着雪簌簌的落，带来些轻柔的宁静，才觉得心里有了些许温暖，盖上被子睡了。
　　刚睡着，就听到父亲在门外哐哐的砸门。母亲赌气过了五分钟才去开。
　　然后，燕城听到一声响亮的耳光，他们又打起来了。燕城顾不上穿鞋，过去就看父亲拿了凳子要往母亲脑袋上砸。
　　燕城忙去抢了下来，他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求父亲别打了。
　　但，大抵父母的眼里看不到他吧。燕城光着脚踩着雪与石头尖，跑到二伯家门口大声的嚎哭。企图有谁听到了帮帮他。二伯家的灯始终没亮过。
　　那一晚后，孩子长大了。明白了所谓亲戚什么都不是，明白了父母也并不稀罕谁的孺慕之情。
　　前世的燕城断情绝欲，谁也不爱。挣扎多年，终究没抵得过陈年旧伤。无数次问自己是否不配做人后，迎来了他不配活着的结论，自杀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