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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第二十八章亲子活动日

      时姝拎着一沓材料忙前忙后,终于把A大旁听生的名额争取了下来。

      Justin听说妈咪也要上学倒是蛮开心的,这样一来,早晚上学放学时姝都能和Justin一起,因为A大和Justin的幼儿园距离相近,只隔了一站地。

      傅宁远对时姝去做旁听生并无异议,反而持有支持的态度,毕竟上学可比整天游手好闲好上太多了,而且既然时姝想做,那么他也愿意支持。

      前段时间准备材料把时姝累得腿都要跑断了,休息了没两天,接到一通电话,又着急忙慌地赶往Justin的幼儿园,今天是他们幼儿园的亲子活动日,可能Justin看妈咪爹地都忙得很就没有告诉他们,最后是老师给他们打了电话通知的。

      “Justin!”时姝被老师引进大门,见其他孩子都有父母陪着玩,只有Justin自己孤零零地坐在秋千上慢悠悠地荡着,心里一下子柔软了下来,鼻尖一酸,忍不住心疼这孩子。

      “妈咪!”Justin听见熟悉的声音猛地抬头看向时姝的方向,见是他妈咪眼睛一亮,灵敏地跳下秋千跑过来,扑进时姝怀里。

      “宝贝儿,亲子活动日怎么没和我们说呢?”时姝接住Justin,极其顺手地托着小豆丁的屁股把他抱起来,另一手轻轻捏了捏Justin滑嫩地脸蛋,笑问。

      “我……我看妈咪最近太辛苦了,就没告诉妈咪,妈咪你不会怪我吧?”Justin眨巴眨巴眼睛,乖巧的模样让人心都化了。

      Justin是个早熟的孩子,无论是他从小生活的环境还是接受的教育,都让他有了超出同年龄孩子的心智。以前妈咪不喜欢他,他是知道的,所以他从来不会自找没趣,要妈咪来参加亲子活动日。而爹地更不用说了,几乎忙到见到他的时候都很少,Justin也不想给爹地添麻烦,要么是和老师说父母有事来不了,要么是请家里的帮佣叔叔阿姨过来陪他完成亲子活动。

      时姝失笑:“当然不会,妈咪没关系的,只要事关我们宝贝儿,妈咪随时都有空的,下次可不要不告诉妈咪啊。”

      “嗯!”Justin重重地点了下头,乖乖窝在时姝怀里。

      “Justin!”从时姝身侧传来一道稚嫩的女童声,时姝和Justin一齐看向发声的小姑娘。

      “这是你妈妈嘛?”小姑娘眨着大眼睛好奇问道。

      时姝把Justin放下来,摸摸他的头,转头看向穿着花连衣裙的小姑娘:“小朋友你好啊,我是Justin的妈妈,你是Justin的小伙伴吧?真可爱,叫什么名字啊?”

      “阿姨好,我叫果果。”小姑娘扑闪着大眼睛冲时姝甜甜一笑,模样娇憨。

      “果果你好。”时姝弯下腰,轻轻摸摸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的小脑袋。

      时姝看见Justin的班主任经过,有话和老师说,对Justin和果果道:“Justin你去和小伙伴们一起玩吧,妈咪有点事情和陈老师说,一会电脑儿过来找你。”

      Justin乖乖应下,拉着果果去那边的滑梯玩了。

      “陈老师。”时姝笑着对年轻的女老师打了声招呼。

      “是傅太太啊,Justin说您和傅先生没时间过来,看样子您还是抽出时间来了。”陈老师笑笑道。

      时姝简单地向对方询问了Justin在学校的表现,两人闲聊了几句,她没再耽搁陈老师的时间,让老师先忙去了,毕竟后面还有其他家长等着和老师寒暄。

      正当时姝往Justin那边走的时候,却震惊地发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来了。

      “你怎么来了?”时姝微微仰头问来人,来人身形高大,逆着光让他的表情看得不真切,不过却凸显了来人宽肩窄腰黄金比例的好身材。

      之前时姝给傅宁远打过电话,告知了这件事,想着他们俩去一个就行了,最关键的是她可不想和傅宁远一起参加活动,他俩又不熟,这太尴尬了。没想到傅宁远上一秒答应得好好的,下一秒直接过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吗?”傅宁远狭长漆黑的眸子微微上挑,盯着时姝似笑非笑道。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时姝讪讪笑了笑,即使她就是这个意思,现在也不能承认啊。

      “不过你不是开会吗?怎么抽出空过来了?公司那边不要紧吗?”时姝不动声色地试图转移话题。

      幸好傅宁远没有在上一个问题多做计较,顺着时姝的话道:“会议取消了,公司那边还有各部门负责人,如果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那么还花大价钱请他们来做什么。”

      时姝不置可否,和傅宁远一起走向Justin。

      “爹地!”果然小豆丁见到傅宁远高兴地飞奔过来,瞧那开心的小模样似乎比见到时姝还激动,时姝心里不免有点吃味。

      “Justin今天我们一定会是最佳组合!看爹地给你拿个一等奖!”傅宁远动作熟稔地稳稳抱起Justin,笑道。

      “那是当然了!”Justin一直都是他爹地的小粉丝,毫不迟疑地点点头,随后转向他妈咪,一脸希冀地问:“妈咪你也会加油的吧?”

      “妈咪……努力,努力。”时姝无奈扶额,这对父子表情如出一辙,一样的自信满满,她想她也不能拖他俩的后腿,嘴角微微抽动两下,毫无底气地敷衍道。

      然而,开始比赛时,时姝才知道,拖后腿的那个人不是她,而是——

      “老傅,你这也不行啊!”时姝无语地看着傅宁远笨手笨脚地把他俩缠在脚腕的红布紧了紧。

      傅宁远也没空计较时姝的称呼,脸色黑如锅底,道:“我行不行你不知道吗?”

      “……”时姝顿了两秒才明白傅宁远的意思,对傅总又多了层新的认识。

      啧,想不到某些人表面看上去禁欲正经,没成想是个闷骚。

      “你行,你最行了,所以您准备好了吗?”时姝看他摆弄了半天红布也没弄出什么花样,和他们一同出发的几对家长已经超出他们十多米了,把他们远远甩在身后。

      时姝抚了抚眉尾,见傅总还和一块布过不去,摇摇头。

      没眼看啊没眼看,刚才谁信誓旦旦说拿第一的?我看倒数第一还差不多。这一看就是没玩过“两人三足”的菜鸟级选手,不过也不怪傅总,毕竟以老傅的家世,人家从小接受精英教育,没玩过这么接地气的游戏也正常。

      “要不,我来试试?”时姝提议道。

      傅宁远从善如流,站起来让时姝弄那条松松垮垮系在脚腕的红布条。

      不知时姝怎么弄的,三下两下就把他之前一直弄不好的布条给绑好了。

      “老傅,一会儿我喊一你抬右脚,我抬左脚,我喊二你抬左脚,我抬右脚。”

      傅宁远没有异议,“乖巧”点头应了一声。

      时姝见状,搂住傅宁远的腰,让傅宁远环住她的肩,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深吸一口气,她道:“一……二……一……”

      两人这次配合得当,比刚开始跑得东倒西歪要强上许多,速度也提起来心里,不一会儿就超过两队,两人熟悉了彼此的节奏之火,配合更是如鱼得水,不知不觉他俩就可以争一保二。

      Justin在二十米开外的位置等他们,一向沉静的小豆包也学着周围小伙伴的样子,鼓足了劲儿卖力地喊着加油。

      傅宁远和时姝一到终点,时姝立即把手里的钥匙递给Justin,Justin接过钥匙,迈着小短腿向五十米开外的地方摆着的小箱子跑去,他现在需要用手里的钥匙打开箱子,取出里面的计算题,写完答案再跑回去把答案给他爹地妈咪,由时姝和傅宁远原路返回将答案交给等在终点的老师,才算完成比赛。比赛分数根据宝宝计算的正确率和家长与宝贝共同花费的时间来计算。

      Justin拿到题,为了节省时间,没有像其他小朋友在原地算完再跑,而是选择了边跑边算。

      时姝怕Justin摔倒,在前面提醒他跑慢点,记得看路。

      Justin比他爹地妈咪靠谱得多,三下两下算完题,稳稳跑过来,把答案交给他妈咪。

      时姝和傅宁远休息没一会儿,又开始原路返回。经过之前的合作,这次两人小跑的过程中没出什么幺蛾子,一路顺顺利利地到达了终点,成为第一组完成比赛的家庭。

      “看不出傅总挺厉害的嘛。”时姝打开一瓶矿泉水,咕嘟咕嘟喝了三分之一,抹了一把额角滑落的汗珠,眉尾微挑,看向傅宁远揶揄道。

      傅宁远淡淡笑了笑,黑色眼眸里洋溢着笑意,看向时姝,轻飘飘地回了一句:“你也不赖。”

      第二十五章傅总你可长点心吧

      “房东小姐。”

      身材颀长的男人笑容清浅,信步走来,带着轻微的口音,语调轻柔地叫住时姝。

      时姝愣了一下,待男人走近,反应过来,笑着点头道:“古先生。”

      一旁的傅宁远脸上的笑淡了些,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头,眼眸深处闪过一道暗芒。

      这个人……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原来房东小姐的画画得这么好,我很喜欢您的作品。”古奕凡眉眼含笑,目光如炬,温和地说。

      “古先生也别总叫我房东小姐了,我姓时,单名姝,上次忘记自我介绍了,还请您别见怪。”

      时姝对古奕凡的观感还不错,第一印象就觉着他是个温和儒雅的人。可能是常年生活在英国的缘故,古奕凡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刻进骨子里的绅士风度。而且他的长相俊逸,举止优雅,极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

      “我知道,”古奕凡目光愈加柔和,见时姝面上略显惊讶,解释道:“因为时小姐是我的有缘人。”

      “有缘人?”时姝眨眨眼,迟疑问道:“难道您就是……Jacob先生?”

      古奕凡点头,坦然地笑了笑:“是,我的英文名叫Jacob,职业是时装设计师,这是我的名片。很高兴时小姐还记得我。”说着他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时姝。

      “我很喜欢Jacob先生的作品,没想到您就是他,有点惊讶,著名的时装设计大师竟然这么年轻。”

      时姝接过名片,上面用烫金大字写着古奕凡的名字,“Bauhinia设计总监”。

      “大师不敢当,和前辈相比,我也只是小巫见大巫了。”古奕凡轻笑着摇头,谦虚道。

      这时一直被忽视的傅宁远出了声,上前一步,斜插|进两人中间,恰好把时姝挡在身后,嘴角挑了一抹笑,语气淡然,对古奕凡伸手客气道:“古先生,久仰。我是傅氏总裁傅宁远,这位是我太太。”

      说着把手轻轻扣在时姝肩上,在外人看来就好像是他把时姝紧紧搂在怀里,但其实他只是把手虚搭在时姝肩上,没有多余的动作。

      古奕凡抬眼不动声色地打量傅宁远,四目相对,表面和气融融,暗里波涛汹涌。顷刻,古奕凡伸手与他相握,说:“原来是傅总,幸会。”

      “想必古先生就是此次Bauhinia派来与傅氏洽谈的代表吧,傅氏已经准备好商谈事宜,静待Bauhinia代表的到来。古先生若想来,随时恭候。”

      “那先多谢傅总的款待了,至于合作的事,我需要等总部的通知,届时会提前和傅氏定好时间商定具体的合作项目。”

      两人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

      时姝脚步挪了挪,从傅宁远身后挪出来。虽然听不懂他俩到底在说什么,大概是生意上的事,她也没兴趣,但是她对时装感兴趣,这不眼前就有一位现成的设计大师嘛!时姝想趁机向古奕凡讨教几个问题。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另一道低沉有磁性的嗓音就先响起。

      “古先生认识我太太?”傅宁远轻挑了下眉,不知为何此刻非常想了解他的妻子和另一个人是什么关系。若是放在两个月之前,关于时姝的事他一概不会多管,但是现在,一种莫名的冲动憋在心口,让他克制不住好奇……甚至是嫉妒。

      “哦?时小姐没和您说过吗?”古奕凡眉目清淡,像是故意为之,加深了笑意,悠悠道,“我是时小姐的房客。”

      “是吗?我太太不常和我提起细枝末节的小事,不过这也是一种缘分。”

      傅宁远听古奕凡阴阳怪气的话,更加确定他有所图谋,接近时姝肯定不怀好意,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眼角余光瞥见时姝笑吟吟的面孔,似乎她对这个心怀鬼胎的家伙印象很好??

      古奕凡微微颔首,像是没听出来傅宁远话里的敌意,自顾自道:“当然是缘分,所以我决定在华国长住。”

      为了有缘人。

      当然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一个绅士不该说出不合时宜的话,现在说这话,还太早。

      关于时姝的情况他之前找人调查过,自然知道她是傅家的少奶奶,也因为知道她会出席这次的慈善晚宴他才接受了邀请,想要再见她一面。

      傅总和夫人感情不好不是什么秘密,外界都在猜想他们什么时候会离婚,有名无实的婚姻注定维持不久。

      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他有的是时间去等,等时姝孑然一身,等她愿意接纳另一段感情。

      就算时姝再心大,此时也察觉到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识趣地安静地站在一旁做个背景板,没有说话。

      “宁远哥。”

      在两人暗中较劲的时候,一道清婉悠扬的女声插了进来,打消了紧张的气氛。

      “若珂。”傅宁远冲来人点了点头,轻唤道,随即又问:“你怎么来这边了?不在前厅和人说话了吗?”

      以凌若珂现在的名声和成就,多的是人想要结交她,必定有人借机与她攀谈,想来她现在应该忙于周旋才是……

      一提到这件事,凌若珂笑意盈盈的脸上就愁云惨淡,蹙起精致的柳眉,抱怨道:“那些人我都不认识,围在身边看着心烦。听人说你在后台,我就过来了。”

      说着目光落到时姝身上,愣了一下,显然不知道她也在。

      凌若珂:……这就尴尬了。

      时姝对上凌若珂的目光,回以微笑,不带有丝毫恶意的、清淡温和的笑容。

      “嫂子。”

      凌若珂对着时姝轻柔地叫了一声,面上有些窘迫,倒不是心虚和傅宁远的关系,她和傅宁远从小一块儿长大,比亲兄妹还亲,根本没有一点暧昧,清清白白没什么好心虚的。

      只是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尚且记忆犹新,虽然时姝一直对她存有敌意,甚至做了一些过分的事,但是她对时姝没有厌恶,反而有一丝愧疚。如果当时把话说明白,或许嫂子也不会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来。

      时姝还没想好怎么做开场白,就听凌若珂先出了声,慢半拍回道:“哎!”

      想了想又加了半句:“……若珂。你吃了吗?”

      凌若珂扑哧一声,掩嘴笑了,漂亮的眼睛呈弯月状,嘴角上翘,弯出愉悦的弧度,说:“还没有,嫂子我们一起去正厅吃点东西?”

      时姝没有迟疑,立即应下。看了傅宁远一眼,见他轻轻点头,道:“去吧,我一会儿找你。”

      “哥,我又不会把嫂子拐跑!”凌若珂送了傅宁远一枚白眼,这话听在她心里怎么听怎么添堵。

      傅宁远但笑不语。果然时姝不一样了,无论是对他的态度还是对其他人的,都变得让他看不懂,甚至他开始怀疑时姝到底还是不是他认识的时姝。

      “古先生,我先走了,再见。”

      时姝跟古奕凡打了声招呼,对方也礼貌地回了一句,便和凌若珂一起往正厅走去。

      两人一路无言,互相看着笑而不语,各自都有些尴尬。

      “嫂子你今天真漂亮。”凌若珂没话找话,率先找了个话题。

      “谢谢,你也很漂亮。”时姝也开启商业互吹模式,和凌若珂想到一块儿去了,看她身上的礼服,突然有了切合的话题,说:“这套是Queen’s Palace的新品吗?我登录官网的时候没见过呢。”

      “是啊,嫂子你也对时装感兴趣?”凌若珂眼神亮了亮,问道。

      “还好,只是平时常看时装杂志。”

      “我身上这套是Queen’s Palace下个月即将推出的新品,还没有官宣,所以官网上没有消息。”凌若珂解释道,又好奇问了一句:“嫂子,你是怎么看出来这是Queen’s Palace家的礼服啊?我问了一圈人,他们都没认出来。”

      Queen’s Palace的标志通常不表现在衣服表面,而是一种风格,只有缝合在内衬里的标签上写有Queen’s Palace的品牌名,所以如果是未亮相的新品,很少有人能看出出自Queen’s Palace。

      时姝回道:“Queen’s Palace讲究风格至上,为客户打造属于他们的风格是他家的宗旨,因此样式多变,无论是复古还是流行,Queen’s Palace他们家都驾驭得很好。虽然风格多变,但是给人的感觉是不变的,比如新颖与自然。”

      “要说怎么认出来的,大概还是直觉吧。”

      两人相伴走到正厅,在摆着各色菜肴、糕点的圆桌边停下。不少正在大厅里交谈的人停了下来,不约而同的看向两人,主要是这对组合太过显眼,而且都是近来风头正盛的主人公。

      “嫂子,我原来怎么没发现你眼光这么毒辣,句句到位啊!”秦若珂递给时姝一杯果汁,感叹道。

      她们从时装谈到饰品,听到时姝对Collection推出的Confettis系列珍珠流苏珠宝的评价,不禁感叹,时姝的眼光比大多数专业的珠宝设计师还要独到老练。

      时姝腼腆地笑了笑,被人认可的确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若珂,就是上次的事,我想跟你道个歉。”时姝掂量着可以说这事的时机,趁机提到她们都避而不谈的话题。有些事不是逃避就可以装作不存在、没发生过的。

      “对不起,给你带来了困扰,我很抱歉。不奢望你原谅,但是如果你有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既然事已至此,没办法挽回,那就尽量减小伤害,多做什么希望可以弥补过错。”

      时姝一字一句真切诚恳,眼底澄澈干净,没有躲闪算计,有的只是一片坦诚。

      凌若珂沉吟片刻,举杯轻碰了时姝的杯子一下,笑道:“下个月我要办珠宝展,一个人可能忙不开,嫂子愿意来帮我吗?”

      时姝漾开一抹笑,轻松而欢快,似乎把连日来的重负卸下,一扫而空。

      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空杯,笑着回道:“当然,乐意之至。”

      两人相视一眼,均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来。

      第五章今天的傅太太也在自闭

      跑完步,时姝回来看张嫂在厨房忙活,自告奋勇地要帮忙。

      张嫂笑容一僵,怕少夫人忙没帮成不说,再把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手划伤了,好说歹说地让时姝出去休息。

      时姝没再坚持,回房间冲了个澡,顺便把浴室打扫了一遍。穿着睡衣站在衣柜前发愁,看着满柜子各种各样的衣服,随便拎起一件都是五位数以上。但是她实在接受不了二十八岁的时姝的审美,没一件她能瞧得上的!要么颜色太老,要么版式太成熟。

      翻箱倒柜,从柜子底部拽出一套休闲装,时姝觉得也就这件勉强能看得上眼。

      整理好卧室,时姝出门时看到Justin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餐,屁颠屁颠地蹭到人家身边,招呼张嫂帮她拿一份早餐。

      今天的早餐依旧丰盛,Justin吃的是偏西式的三明治,搭配上鸡蛋卷,营养又健康。因为傅太太需要调养身体,主厨给时姝做了银耳莲子汤和蔬菜卷,清淡不油腻,但又不至于毫无味道。傅家大宅的厨师手艺真不错,时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吃过早餐,时姝非要跟着Justin一起去幼儿园,美名其曰送她儿子上学。

      “Justin,在学校要和小伙伴好好相处呀!”时姝撸了两把自家儿子柔软的短发,把Justin的发型都给弄乱了。

      Justin敢怒不敢言,悄悄往另一边移动点,要逃开他妈的魔爪。

      时姝戳戳Justin婴儿肥的小脸,笑得一脸八卦,问:“我们Justin这么帅,在学校有没有小姑娘跟你表白啊?”

      小萌娃拉下时姝的手,一本正经地回答:“时女士,请您冷静点!我才只有五岁,一心学习,无心恋爱!想要儿媳妇,再等二十年吧!”

      时姝一直都觉得Justin是个早熟的孩子,别看他不说,心里门儿清着呢!

      Justin被时姝摧残了一道,终于到了幼儿园。门口站着位年轻的女老师,Justin下车进门时甜甜地向她问了声好,时姝也抿唇微笑,向老师点了点头。

      女老师似乎对时姝的身份有所好奇,看了看Justin,又看了看时姝,主动问:“您是……?”

      时姝笑容渐深,眼角眉梢满是笑意,骄傲回道:“Justin的妈妈。”

      Justin抬头看他妈咪,正巧和时姝的目光对上,他妈妈的眼里好像有星星。

      女老师和时姝握了握手,热情道:“原来是傅太太!见到您很高兴。Justin在学校很乖,表现特别好,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

      时姝见自家儿子被夸,与有荣焉道:“我知道,Justin很棒。当然也多亏了老师您的教导,平时我和先生没太多时间陪Justin,这点是我们做得不对。以后会多花些时间和Justin的一起成长,还请老师多多关照了。”

      “傅太太您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其实您和傅先生的陪伴,对Justin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时姝和老师聊了一会儿,陆续有别的孩子进门,便不好多加打扰。

      在儿子脸上吧唧一口,时姝对红着脸的Justin挥挥手,说:“那宝贝儿要好好上学,妈妈下午再来接你放学!拜拜~”

      Justin也挥挥手,去教室了。

      回到车上,司机问:“少夫人,您还想去哪里?”

      时姝沉思片刻,觉得有必要把自己这头大波浪卷给捋直了。可是她不知道原来的她常去哪家会所,一时犯了难。

      正当她发愁的时候,来了个电话。

      时姝看着来电显示,眼里划过怀念的神色,按下接听键,就听对面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狗东西,你在哪呢?快给老娘滚来艾菲阁,有话跟你说!”

      “我送我儿子上幼儿园呢!”时姝一边听着顾盼惊讶的啊了一声,随后秃噜一堆话,将手机离耳朵远了些,一边问司机去艾菲阁要多久。

      时姝看了眼手表,这里离艾菲阁不远,二十分钟之内便能到达。打断顾盼的絮絮叨叨,说:“我九点左右能到,你先找个地儿等着吧。”

      “哎,你等等!你真的送Justin上学了?这可不像傅太太能做的事!你是不是……”

      时姝没听顾盼后面又说了什么,干净利落地挂断。不用猜就知道,这家伙肯定不会说她的好话!

      时姝原先还以为艾菲阁是个饭店,等下车了才发现是个高档的spa会馆。

      “傅太太,这边请,三楼给您留了VIP套间。”门口的侍者一见时姝便热情地打招呼,轻车熟路地将时姝带到她常去的包间。

      高档会馆的高级不仅体现在消费群体身上,更体现在富丽堂皇的装修、热情有礼的招待还有技师高超的按摩水准上。

      “嘶~疼疼疼疼疼!莹莹老师,轻点轻点!”时姝趴在床上,技师力道适中的按摩让她忍不住惬意地眯起眸子,正迷迷糊糊地快睡着时,落在右肩上的力道疼得她一下子惊醒。

      “傅太太,您最近是否操劳过度?您右肩之所以会疼,可能是近来负担太重的缘故。”技师放缓力道,温声说。

      时姝摇摇头,她又没去工地抗砖,就画了几幅画,哪里能累着啊?

      emmmm……几幅画?天啊,二十八岁的她到底过着什么奢侈又清闲的日子啊?这是有多久没画画,才画了几幅就能累到肌肉酸痛?想当初她为了艺考,每天连画十几幅都完全没问题啊喂!

      时姝的声音吵醒了旁边床上的人,顾盼侧过脸和时姝面对面,目光落在她脸上,来来回回里里外外地看了个仔细,说:“我发现你今天特奇怪!你是时姝吗?”

      时姝对顾盼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不是时姝,难道你是啊?”

      十年间顾盼也从一个打扮土气的小胖妹蜕变成肤白貌美的白富美了,即使外表变了,性子依旧是时姝所熟悉的。

      “哎,说真的,你不是知道我前段时间出国了么,临走前还跟你说别作妖,刚回国就听说你又为你家那谁谁闹了个底朝天,你还挺能耐的啊!”顾盼恨铁不成钢,阴阳怪气道。

      “……”

      “居然为了个男人割腕自杀,瞧你这出息!时姝,不是我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能不能成熟点?你这样子哪像二十八,连十八岁的你都赶不上!”

      “可不得嘛。”时姝小声嘀咕。

      “你说啥?”顾盼下巴微台,为自家小姐妹操碎了心。

      “没什么,我说你说的对。”

      “哦吼,你也嫌弃你自己了?直播割腕不是挺能的吗?”顾盼挑眉,精致的脸上带着点兴味,魅惑勾人。

      当然,顾盼的美对时姝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这张脸,算上她失忆的这十年,都看了二十五六年了,早该审美疲劳了。

      时姝把脸埋进手臂,生无可恋道:“别说了,我难过。”

      可不是该难过么!在医院没听完护士小姐的完整版本,从顾盼那听了个加强版的。真想不到二十八岁的她这么作!作上天了要!!

      微博直播割腕是什么鬼?还污蔑人家小姑娘是第三者!天呐,自己和傅宁远啥情况心里没点数吗?哪还用别人插足啊!本来就是名存实亡的婚姻啊!

      顾盼捂嘴娇笑道:“除了傅宁远,还有别的事能让傅太太难过吗?”

      “你再说,”时姝抬头,一脸凶样,凶不过三秒,特别理直气壮道:“我就哭给你看!”

      “啧,幼稚。”顾盼高贵冷艳地撩了把头发,别过头不想搭理时姝。

      “傅太太,您确定要拉直剪短吗?这金色的波浪卷特别衬您,如果都剪了怪可惜的。”Tony老师站在时姝后面,万千感叹,埋怨时姝没有审美。

      时姝刚做完spa,正好一起弄下头发。

      “我确定,剪吧。另外,帮我把头发染黑,金色看着太晃眼了。”时姝态度强硬,这头金色卷毛她实在驾驭不了,还是等二十八岁的时姝来吧。

      Tony老师叹了声气,为自己的审美无人理解而哀叹。拿起剪子刷刷刷得开剪,手下动作都十分利落。

      旁边的顾盼也心血来潮想换个发型,看时姝剪短了,咬咬牙,指了一款今年流行的齐腮短发,烫个大C卷,把自己留了两年的长发通通剪掉。没想到剪出来的效果倒是出乎意料地好。都说顾盼的长相有种精致的凌厉,浅棕色短发衬得她脸部线条柔和了稍许,有种干练简约的感觉。

      “傅太太您人长得漂亮,什么发型都驾驭得来。”Tony老师给时姝做完造型,赞不绝口地拍起彩虹屁。

      时姝不走心地道谢,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很是满意。

      黑色的齐肩短发,露出时姝秀美小巧的耳朵,看样子也不过是二十左右的学生,一下子看起来年轻了几岁。

      下午又和顾盼逛了圈商场,顾盼这女人太厉害了,去了商场能钻衣服堆了不出来。时姝逛到最后,实在累得一步也不愿多动,看了眼时间,也该接Justin放学了,打电话让司机来接她,和顾盼分道扬镳了。

      晚饭,时姝坐在Justin身边和他一起看动画片。Justin全程端着小脸,一脸严肃,反观时姝,笑得前仰后翻,没点二十八岁成熟女性该有的稳重。

      Justin板着脸说:“妈咪,我不想看《小猪佩奇》。”

      时姝转头看她儿子,笑着问:“是因为她比你可爱吗?”

      以为她儿子在争宠,时姝伸手在Justin婴儿肥的下巴上轻挠,还“喽喽喽”了两声,眉眼弯弯,说:“妈咪心中,你最可爱!”

      Justin:……

      刚刚进门的傅先生:……    第二十三章今天的傅太太在发光

      七点一刻,几乎所有邀请在内的贵宾都已经如约而至,今晚的重头戏即将拉开帷幕。

      时姝和傅宁远拿着号码牌走到相应位置坐下,时姝环顾四周,找到了顾盼和江绍言的位置,在另一排的右前方,也是不错的位置。

      “尊敬的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大家晚上好!”

      “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来到由爱丽基金主办,天使基金会、爱心公益、动物保护者协会等各大基金会、志愿者协会协办的慈善晚宴,我们将在晚宴上拍卖所得的善款尽数捐赠给希望工程,帮助贫困地区孩子有书读、有学上,为祖国的花朵保驾护航。”

      穿着燕尾服,打扮得体的主持人笑意温润,登台念出开场白。

      “下面有请爱丽基金会主席杨炯先生为本次慈善拍卖会致辞。”

      主持人说完,迎着热烈的掌声,一位中年男子接过话筒,对台下的来宾深深鞠了一躬,刚刚弱下的掌声又一次响起,较之之前更加热烈。

      “各位来宾晚上好,感谢各位的到来,我是爱丽基金会主席,杨炯。”

      “爱丽基金自10年成立,距今已有十九个年头。我一路陪着爱丽长大,看着她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慢慢地从呱呱坠地的婴儿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十九年间,爱丽基金由原来一个只有几十号人的民间基金会发展成志愿者遍布全国各地、规模宏达的大型基金会,离不开基金会全体人员的努力,也离不开各界爱心人士的支持,我代表爱丽基金,向各位表示衷心的感谢。”

      说及此,杨炯再次鞠躬,赢得一片掌声。

      “我宣布,爱丽慈善拍卖会正式开始。”

      话音落下,掌声雷动。

      时姝也兴奋地跟着鼓掌,一双杏眼里透露出兴味的光彩。她还从来没参加过慈善拍卖会,因此十分期待。

      主持人上台继续主持,接着介绍本次拍卖会的鉴定师、拍卖师、其他基金会主席团以及竞买者代表,一个个人名念下去,听得时姝头疼,索性盯着地面神游天外。

      当支持人念到“傅氏集团总裁及夫人”时,时姝还没反应过来,坐在位置上没有动作,傅宁远余光一扫时姝的表情就知道她刚才在溜号,气定神闲、从容自然地牵住时姝的手,带她起身示意。

      “喂,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还有这一出?”

      坐下后,时姝凑近傅宁远,用叫号牌掩脸,小声地埋怨道。

      想起刚才笑容不自然,像个机器人一样僵硬地抬手示意,时姝就想找个地儿躲起来,任谁看了都觉得她像个傻子!

      傅宁远笑而不语,气定神闲地端坐着,眸光沉静,流露出些许笑意,神情认真地看着工作人员抬进来的瓷瓶。

      主持人朗声说道:“接下来是本次慈善拍卖会的第一件拍卖品,由荣创国际董事长捐赠的明代青花缠枝花卉纹梅瓶,起拍价200万,竞拍开始,请叫价。”

      大屏幕上有展出瓷瓶的高清全貌图,梅瓶小口,圆唇外卷,短颈丰肩,肩下渐收。①莲瓣纹绕着瓶身,勾勒出缠枝牡丹、茶花等花卉图案。时姝端详着瓷瓶的花样纹饰,不禁感慨果真是不可多得的艺术品,无论是瓷瓶做工还是设计,都是巧妙精思、无与伦比。

      “你喜欢?”傅宁远见时姝直勾勾地看着瓷瓶,出声问道。

      “还好,漂亮是漂亮,但是我对收藏古董没兴趣。”时姝摇摇头,缓声回道。

      叫价声此起彼伏,在场的上流人士里不少都是收藏爱好者,这样一件保存完好、做工精巧的梅瓶一出,当即受到了收藏家们的欢迎。

      最终梅瓶以730万的成交价被一位收藏家拍下。

      “第二件拍卖品是风行证券投资公司许总与夫人共同捐出的、由著名的后现代主义油画家Benedict Joshua大师②所画作品《普罗米修斯》,起拍价350万,请叫价。”

      普罗米修斯是西方神话中一位极具人文色彩的人物,很多艺术家都以他为原型创作了不少作品,唯独Benedict Joshua所作画作享誉世界,不仅因为其画作用色大胆、表达形式多样,更多是因为画作本身所具有的划时代的意义。

      尽管时姝对这幅画很感兴趣,但仍然按耐住了蠢蠢欲动的小心思,想起画作的低价就熄了火,只是静静地看别人热火朝天的叫价。她虽然喜欢,但这样的画与她而言只适合在博物馆里观赏。

      拍卖的物品一件件展出,时姝待在傅宁远身边安静地看着,似乎傅宁远对这些拍卖品也没有多大兴趣,时姝只看见他举过几次牌子,最后也没拍下什么合心意的物件。

      “下面拍卖的这套珠宝是由国际知名的珠宝设计师凌若珂小姐,历时三年亲自设计而成。那么就请凌小姐为我们介绍一下吧。”

      话音一落,掌声响了起来。然而热烈的掌声中不免夹杂着一两句窃窃私语,有人看热闹似的把目光投向傅氏夫妇的身上。

      时姝边跟着鼓掌,边状似无意地瞥过傅宁远,见他面不改色,眼神平静无波,优雅地阖手鼓掌,只是眼中好像隐约带着些笑意。

      收回视线,时姝把目光转向凌若珂。说实话,她一早就想见见这位凌小姐,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今天算作意外之喜。

      之前见过凌小姐的照片,单看照片时姝便觉得她长得很漂亮,是个气质美人。今天见到真人,一袭黑色长裙,挽起长发的样子比照片上的更加温婉动人。

      “这套《夜色撩人》是我最喜欢的一套作品,灵感来源说来平常却又不平常,只是在清凉夏夜里不经意间抬头,看到夜幕沉沉,星空璀璨而触发的灵感。当时我就在想,我们都在追求美,每个人对美的定义都不一样,但是仔细想想,我们是否在一味追求美的路上忘记停歇,忘记身边最平常却也是最美的东西了呢?”

      时姝听了凌若珂的介绍赞同地点点头,那套《夜色撩人》包括一条坠着深蓝宝石吊坠的项链和一对同风格的耳钉,色彩神秘低调,设计却大方巧妙,两种风格杂糅在一起,生出一种媚而不自知的撩人意蕴。

      凌若珂又提及选材用料还有制作加工,这一颗深蓝宝石选自世界宝石城——岛迩③,在上千种蓝宝石之中,花费三个月时间静心挑选出一种最接近夜空与深海的颜色。制作是聘请最好的工匠大师,历时半年做了上百个模子,再三对比,选取其中最合适的那套,最终打造而成。

      介绍完《夜色》的前世今生,主持人接过话筒,客套了几句,正式拍卖这套珠宝。

      “《夜色撩人》起拍价一千五百万,请叫价。”

      “一千六百万!”

      “一千八百万!”

      “两千万!”

      ……

      时姝眼巴巴地看着那套珠宝首饰,对价格望而却步,像她还是看看就好。

      “三千万!”

      就在大家还在两千万阶梯叫价事,傅宁远直接举起叫价牌,把价格抬到三千万。

      一时之间会场众人视线纷纷投向傅宁远这边,就连时姝也被傅宁远的壕气震惊了下,瞪圆了眼上上下下打量傅宁远,感慨道:“是个狠人。”

      傅宁远挑挑眉,云淡风轻地说:“给你拍的。”

      “啥?!”时姝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不可置信地压低声音又问了遍:“我刚刚好像幻听了……”

      “你不是喜欢吗?给你拍的。”傅宁远回道。

      “别别别,无功不受禄,我也不是很喜欢。”时姝连忙推拒。

      傅宁远斜眼看时姝,戳穿她的谎话,说:“那刚才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看,就差流口水的人是谁?给你你就收着,又花不了多少钱。”

      三千万啊,大兄dei!不是三千,不是三万,是三千万啊啊啊啊啊!!那叫花不了多少钱??

      时姝心里咆哮,想着像傅宁远这样壕无人性的人的世界,果然不是她能想象得到的。

      “既然你都这么盛情难却了,我再推辞就太不识眼色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时姝讪讪笑道。

      傅宁远听着时姝一口文绉绉的用词,但笑不语。

      提到三千万,竞价的人明显少了很多,最终以三千八百万的成交价由傅宁远拔得头筹。

      “我再确认一下啊,你真的要送给我?”拍完之后,时姝不放心地凑到傅宁远耳边悄悄问。

      这家伙别不是他拍完后让她付款吧……要是真的,时姝保准要挠他。

      “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付钱?”

      “不然呢,你要付?”

      “……还是算了,就不拒绝傅总的心意了。”时姝轻轻笑着,傅宁远出手这么阔绰,她一时还习惯不来。”

      拍卖会继续,只剩下最后一件拍卖品了。

      傅宁远看了时姝一眼,别有深意。

      “最后一件拍卖品比较特殊,是由傅氏集团的少夫人所捐赠的物品,一副名为《伐木累》的水彩画。④”

      傅宁远一听这话,眉峰皱起,眼底闪过一丝愕然。

      “那么有请傅太太为我们介绍一下这幅画作。”

      掌声并不热烈,只有寥寥几个,时姝并未在意,牵着裙角上台,正要抬脚的时候被人握住手腕,侧头一看是傅宁远棱角分明的俊脸。

      “走吧,高跟鞋不方便,我扶着你,小心点。”傅宁远淡淡地笑了笑,体贴道。

      两人一同走上台,待时姝站稳,傅宁远才下台站到角落候着。

      时姝拿过话筒,带着笑意开口:“和各位的古玩文物、珠宝真迹相比,我这件拍卖品显得尤为低廉,好像一下子拉低了格调,从高档拍卖会一下子转到了路边五毛钱一张速写画摊,还请见谅。”

      台下发出一阵哄笑,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地被时姝的自嘲逗乐了。

      “比起这幅拙劣的画,我也有其他更好的选择,我也可以选古董文物,我也可以拿珠宝首饰,但我最终还是选择画这样一幅画。画的名字叫《伐木累》,很直白,就是家的意思。于我而言,家人很重要,无论多少财富、名利都无法换取,即使这个家可能略显清贫,但是只要家人在一起,那又有什么关系?”

      “无论何时,别忘了常回家看看。这是我对自己的告诫,也与各位分享。”时姝笑意盈盈,耀眼灯光下,一身红裙的女人笑起来万物似乎都黯淡了光彩。

      简单地说了两句,时姝便微微弯身作为结束。傅宁远适时地上来扶住她,两人一同回到台下落座。

      “《伐木累》起拍价三百,请叫价。”

      时姝的画绝对是全场最低价,她定的是市场价,保证童叟无欺。

      令人尴尬的时刻来了,说完底价,众人沉默片刻,没人叫价。

      “一万!”

      正当时姝以为没人会拍的时候,突然一道温润的男声从后方传来,时姝连忙转头看去。

      男人穿着妥帖高档的西装,气定神闲地站了起来,笑意温和,说:“我非常喜欢时姝小姐的画作,如果能拍下是我的荣幸。”

      “古先生?”时姝觉得面熟,仔细一看,这不就是租她房子的那位先生吗?惊讶地嘟哝了一句,被旁边的人耳尖地听了去。

      “你认识?”傅宁远举牌子的手顿了顿,慢慢放下,听到时姝自言自语便问了一句。

      “不算认识。”时姝摇摇头,与这位租客也不过一面之缘,只能说见过而已。

      傅宁远得到了回答,若有所思。

      “一万元一次,一万元两次,一万元……”

      即将定锤的时候,又有人叫价。

      “两万。”

      “喂……”时姝听着傅宁远清清淡淡地叫价,扯了扯他的袖子,想着这家伙一定是疯了,这幅画哪用得上两万?

      傅宁远侧头回视时姝,时姝小声道:“你想要就跟我说呗,我再给你画一幅不就得了?”

      “那不一样。”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看得时姝一脸懵逼,一个人画的能有什么不一样的?

      “三万。”古奕凡嘴角笑意淡了淡,悠然地举起牌子。

      “四万。”“四万。”

      两道声音喊了出来,顾盼和傅宁远同时举牌。顾盼是为了给姐妹长脸面,而傅宁远什么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十万。”傅宁远再次加价,不想和某个不怀好意的人纠缠下去,直接提了一档。

      “二十万。”古奕凡笑眯眯地再次举牌。

      “三十万。”

      “五十万。”

      提到五十万,时姝瞠目结舌地看看傅宁远,又看看古奕凡,想着就一幅破画,这俩人有什么好争的?不是很懂有钱人的思路。

      愣神的功夫,再回过神就听古奕凡喊着:“二百万。”

      眼见着事态发展越来越不对劲,时姝一把拉住傅宁远的举牌子的手,说:“等等,到此为止别加价了,你要喜欢,我再给你画一幅不成吗?”

      瞅着傅宁远还要举牌子,时姝痛定思痛,沉声说:“十幅!我给你画十幅!”

      想了想又补充道:“你想要多少我画多少,别加价了?”

      “如你所愿。”傅宁远凝视时姝澄澈的杏眼,漾起一抹笑,温声回道。

      最终时姝的画以二百万的价格被古奕凡拍下,翻了不知多少番。  第二十一章傅太太和慈善拍卖会(中)

      “呦,这不是顾太太么?怎么来了也不和我们这些姐妹打个招呼呢?”浓妆艳抹、精心打扮的贵妇们围成一圈闲聊着,黄太太掩嘴轻笑间,眼尖地瞥见一人,步履婀娜地走上前去,亲热地挽起顾太太的手,带着她往这边走。

      顾太太姿态得体,端着温婉的笑容与周围的太太们一一打过招呼,几人轻轻碰杯,抿下一口清甜微涩的酒液,放下高脚杯,又继续先前没有结束的话题。

      “赵姐,听说你儿子快要结婚了?前些日子不还把女朋友领回家了吗?”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笑着问。

      被称作“赵姐”的贵妇笑容一僵,表情冷了冷,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恢复优雅笑意,淡淡地说:“于太太哪里听来的,什么女朋友,就是一个玩得来的普通朋友罢了。我们骏之还小,谈婚论嫁还早着呢!你们这就急着掏份子钱了?”

      “骏之找媳妇儿可得擦亮眼睛,不要像我家这不争气的儿子找了个冤家,整天气我。”又一位太太说道,描摹精致的脸上带着不满,显然对自家儿媳颇有微词。

      “张太太这是怎么了?愁眉苦脸的。您家儿媳不是出了名孝顺的吗?这还有什么不满的?你呀,就偷着乐吧。”黄太太最会说话,巧笑盼兮,三言两语间便解了张太太的忧愁。

      “哪有,还是黄太太你家清雅最好,您的福气我们这些姐妹都羡慕不来。”张太太笑着恭维道。

      “哎呦,聊了这么久也不见顾太太说几句,咱们这些姐妹平时不常见,姐姐也不和我们聊聊家常,可让我们心寒呢。”黄太太纯粹是个喜好看热闹的性子,装作没看见顾太太不愿多言的样子,非要拉着她一同调侃一番。顾家和江家那档子事儿,上流圈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顾太太幽幽地扫了黄太太一眼,她本就不喜和这群人掺和在一起,真是闲得无聊才会和她们谈八卦。说什么心寒,一群塑料姐妹情,谁把谁当真?

      “不是我不说,是实在没什么可以和姐妹们分享的,我家有什么事,你们不一早都知晓了吗?”顾太太话音刚落,周围一众太太便纷纷变了脸色。

      暗中把她们的表情收进眼底,顾太太悠然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边放下酒杯,边似真似假地说:“我家闺女要是有黄家儿媳一半懂事就好了,也不至于我这个母亲整日为她担忧。”

      “哎姐姐,那外界传言你闺女和江家大少爷感情不和,已经离婚了,到底是真是假啊?”

      “哦?于太太这是听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我女儿离婚了?都是谣言,勿要听信了去。他们小两口恩爱着呢。”顾太太淡淡地说,摆明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

      “姐姐,你这可就不对了。”黄夫人下巴朝门口的方向抬了抬,示意顾太太向后看。顾太太一回头就看到她的女婿和一个陌生女人相携入场,顿时感觉全身血液直冲脑门,身形一晃,被旁边的人扶了一把才堪堪站稳。

      “江大公子这次似乎又换了一位女伴呢!”有人幸灾乐祸地说,那声音落到顾太太耳里刺耳得很。

      “姐姐快瞧,盼盼自己在那边坐着呢。真可怜啊……”

      顾太太转头看了出声的人一眼,微微侧头缕了一下落下来的发丝,打断了她的感慨,清清淡淡地说:“想不到王太太这么关心我们家的事。奉劝您一句,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万一哪天王先生身边的女伴换了一位,这也说不定呢。”

      “你!”王太太被怼得横眉瞪眼,怒气冲冲地指着顾太太,想要破口大骂,却又顾忌着身份场合,只能咽下这口闷气。

      顾太太冷冷地扫了这群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的豪门太太们一眼,幽幽地扯了一抹笑,没有再说话,扭头就走。

      …………

      顾盼坐在角落的沙发上,这里灯光不似大厅那样亮堂,有些昏暗的光线正好将她遮掩在阴影里。

      刚刚江绍言的到来引起一小阵议论声,顾盼顺着人群看向门口,一眼便望见她名义上的丈夫正与另一个面生的女人相谈甚欢,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内堂,完全不在意周遭的打量与议论,看起来坦荡磊落,反倒是他们更像恩爱夫妻,而她只是一个见不得光、无足轻重的人罢了。

      顾盼目光渐冷,豆蔻红唇紧抿成冷硬的一字型,垂下眼眸,一时思绪万千。

      是她错了吗?打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嫁入江家的吧?如果不是当初心软,她怎么会答应父亲?如果不是那个少年笑意蹁跹,怎么能在她心里生了根发了芽,令她念念不忘,心存幻想……

      抬手一口饮尽杯中红酒,苦涩微辣的味道在口中蔓延,渐渐爬上心头。

      “顾盼。”

      听到有人喊她,顾盼眨眨眼,驱散眼底弥漫的水雾,抬眼看向来人,有些惊讶地站起身,微微低头恭敬道:“……老师。”

      “这里你可以换一种称呼。”顾太太目光淡淡地从女儿身上扫过,打从一开始冷着的脸色就没有缓和过,见着顾盼,似乎又冷上一度。

      顾盼哑声道:“妈。”

      这个称呼有多长时间没喊过了呢?久到她都生疏了发音。

      “嗯。你在这里做什么?绍言那边需要你。”顾太太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话中别有深意。

      “您不是见着了吗?他身边有的是人,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再怎么轮也轮不到我。”顾盼自嘲一笑,瞥了一眼江绍言的方向,不欲多看,转移了视线。

      “你说的什么话?”顾太太冷声呵斥了顾盼一句,像以前那样,总是高高在上的模样,命令道:“你是江家明媒正娶的少奶奶,那些女人又算得了什么?现在就过去,告诉他们谁才是江家少夫人。快去,别给我丢脸。”

      “丢脸?”顾盼听及此,却漾起笑来,精致的眉眼弯起,笑得明媚动人,然而隐藏在阴影中的那半张脸上,却滴落一滴泪珠。

      顾太太皱眉打量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儿,静待下文。

      “打从二十八年前,您生我的那天起,就注定我不是能给您长脸的工具。”顾盼淡淡地看着她母亲,一字一句没有丝毫犹豫地说出藏在心头二十多年的话。

      “你…你再说一遍!”顾太太细眉紧蹙,不可置信地道。

      “我长大了,不想再被您拿捏在手里了,我的事请您不要多加干涉,我自有分寸。”顾盼一向最惧怕她母亲,即使是现在,顾太太也是她所忌惮的人,只是今天,她不知道为何这么冲动,没有任何计划地与她母亲撕破脸皮,也不想去思考善后的对策。

      她真的有些累了。

      “好,好,好……”顾太太气极反笑,扯出个笑脸来,忍着怒气,笑着说:“顾盼,你果然是翅膀硬了,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说着,狠狠剜了顾盼一眼,扬起下巴,依旧是不可一世的样子,踏着高跟鞋去找顾父了。

      顾盼沉默地看着顾太太的背影,印象里见得最多的就是母亲的背影,她总是,把她抛在身后,从不回头。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是被抛弃的那个。

      “大嫂!”

      正当她陷入回忆的时候,突然被人搂住肩往后一带,撞进来人的怀里。

      顾盼吓了一跳,下意识挣扎起来,狠狠地向后怼了一手肘,听到身后的人闷哼的痛呼,趁他力道松懈之时,一把推开来人。

      男人剑眉星目,长相称得上英俊,眉眼间与江绍言有三分相似,不难猜出他的身份。

      “江焱,你在做什么?”顾盼见到悄然出现的人,脸色更加难看,语气平静里夹杂着不加掩饰的怒火质问道。

      “做什么?”江焱幽幽笑了笑,紧盯着顾盼,见她越是嫌恶便越是靠近,在与她一拳之隔时,似笑非笑地说:“我想嫂嫂了,过来打个招呼罢了。嫂嫂好狠的心,下手真重。”说着揉了揉被顾盼怼疼的胸口。

      如果不是多年的教养还在,顾盼直想冲他啐一口,让他滚。别看江焱长得人模狗样的,和他哥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嫂,你今天真香。”说着深深吸了一口气,表情落在顾盼眼里简直猥|琐得令人作呕。

      顾盼微微后退一部,冷冷地从上到下扫了江焱两眼,笑道:“喝多了?用我帮忙打醒你吗?”

      说实话,她真想锤爆江焱的狗头。居然敢来她这儿调|戏,上赶着找抽吗?比起江绍言来,江焱要无耻得多,专门盯着已婚少妇下手,不是心理变|态是什么?江家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清白的人。

      “是我冒犯了嫂嫂吗?”江焱揣着明白装糊涂,假模假样地说:“那我给嫂子赔个不是,嫂子别介意。”

      “别介意?”顾盼眉头一挑,翘起唇角,挂着讥诮的笑,说:“我明确说过吧?我讨厌江家,看到你们江家人心里就直犯恶心,尤其是你,油腻又虚伪,我一眼都不想看你。你最好理我远点,否则我可不客气了。”

      顾盼抬脚要离开,却被江焱一把抓住,只见江焱脸部肌肉抽搐两下,目光阴狠地盯着她,像条猎食中的毒蛇,趁猎物一时不察,一击毙命。

      江焱阴冷地笑了笑,饶有兴趣地说:“那我倒要看看嫂嫂怎么个不客气法了。”

      时姝挽着傅宁远刚踏进大厅,便被一圈西装革履的老油条围住了,东一头傅总巴拉巴拉,西一头傅总巴拉巴拉的,吵得时姝一个头两个大。不想看他们虚与委蛇地周旋,时姝和傅宁远打了声招呼便寻顾盼去了。

      穿过人群纷杂的大厅,时姝想着这种场合,按顾盼的性子根本不会和那些男男女女尬聊,八成会找个清净地地方独酌一杯。

      果然在一处不起眼的沙发那边看到了盛装出席的顾盼,只是她身边还有个男人,会是她丈夫吗?时姝好奇地想。

      当看到顾盼神色冰冷地对那个男人警告了一番却被男人抓住手的时候,时姝想也没想,直接穿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上前,一把扯过顾盼,顺便在男人手工定制的皮鞋上用力地踩了一脚,狠狠剜了江焱一眼,拉过顾盼就走。

      江焱被尖细坚硬的鞋跟踩得脚面生疼,呲牙咧嘴地瞪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待看清时姝容貌时,邪笑着伸手想要拽住时姝,却被一只手拦下了。

      “谁特么多管闲事?”江焱破口大骂,一抬头看是那位有名的商界煞神——傅家大少傅宁远,立马熄了火,讨好地笑笑,态度友好地问:“傅总这是……?”与之前蛮横无理的态度天差地别。

      “你想对我太太做什么?江二少?”

      第十九章傅太太要去当学徒

      这是一条隐匿在城市喧嚣与车水马龙中的商街,每间店面只有区区几十平米,装修简约,像是在闹市之中开辟出一处静谧的桃花源。

      商铺橱窗里摆满各式各样的镇店之宝,纯手工定制的高档牛皮鞋、绣工精巧色彩清雅的丝织绣品以及制成各种形状的雕塑陶瓷手工艺品,只要和手工有关的物件,在这里都能找见。无论是老板还是伙计,都围着围裙,或是一针一线地勾勒花边,或是拿着米尺描画模子。

      时姝站在这条著名的手工艺商街的入口,抬头看去,不远处有一座三开间四柱的牌楼,高大巍峨的全木制拱形门上漆着朱漆,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狮仙鹤,拱斗上覆盖精美的琉璃翘角,牌楼中央提着一块金字牌匾,上面写着“匠人街”三个大字。

      匠人街是京城有名的手工艺商街,街道两边所有商铺里的东西都是纯手工制作的,每家店面的主人都有可能是位手艺高超、技艺精湛的手工艺人。

      时姝记得,十年之前城里还没有这条特色街,浏览过匠人街的资料才知道这条商街是在五年前划分的,不过短短五年,匠人街已经成为全国乃至世界闻名的传统手工艺制品街了,每年来这旅游的人络绎不绝。然而这些商铺与商街的名字相得益彰,不管外面如何纷扰,每间店铺依旧按部就班地做着手头的事,正如一位匠人沉心静气,一生只做一件事——手艺。

      时姝紧了紧拎着手提包的手,撩了一把头发,抬脚走进匠人街。

      虽说匠人街现下已成为炙手可热的旅游地,几乎来京城旅游的人都会逛一圈匠人街,挑些手工艺品当做纪念品带回去,尽管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但是整条商街看起来十分整洁,物品井然有序地摆放着,地上没有任何杂物废弃物。

      好像有一道屏障,隔绝了街外的纷扰喧嚣,只余安然静谧,进入街内的人也似乎有意识地放缓声音,轻声细语地攀谈。

      街内的景象和时姝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她还以为会是拥挤狭窄乱成一团的样子,没想到……

      时姝漫无目的地在街里溜达了一圈,琳琅满目的精致手工艺品看得她眼花缭乱,每一件都精美独特,让她恨不得把这条街包下来。

      期间路过几个服装店,打眼望去,一排的衣服各有特色,具有浓厚的传统文化气息,既可雍容华贵又可低调内敛,文化符号与时代特征相辅相成,融合得异常和谐。

      逛了一圈,时姝从街尾返回,路过其中一家服装店,推门进去。

      “客人您好,请问您需要些什么?”店里有一位穿着旗袍,看样子三十出头的女士在,见着时姝进屋,女人笑容温和地询问了一句。

      “啊,我暂时还没想好需要什么,先看一下。”时姝一时兴起,没有多想就进来了,此时被热情招待略微有一丝窘迫。关键她来这儿不是为了买东西的,是为了……

      “这件改良版的旗袍很漂亮,既取了旗袍凸显身形的设计,又将下摆加了一段流行的花边,很有创意,古典与时尚的碰撞而出的火花完美地中和起来,两者相辅相成之间反而酝酿出别样的和谐之美。”时姝指着人体模特身上的旗袍,称赞道。

      “小姐您眼光很独到,看样子对这方面颇有了解?”店员轻轻掩嘴笑了笑,眼尾上挑带着古典女子温雅的韵味。

      “也算不上多了解,只是平时喜欢看时尚杂志。”时姝脸上渐渐染了绯红的艳色,有些腼腆地回道。

      “如您所说,我最初在设计这件衣服的时候出发点就是如何将传统与现代交融,听到您的点评,我自认为做得还不错。”店员笑了笑,对时姝解释说。

      “您说这是您设计的?”时姝惊讶地问。

      店员点了点头。

      时姝一听,眉眼弯弯,笑得灿烂,问:“我可以向您打听一件事吗?”

      “您说。”店员欣然应允。

      “您在这儿的月薪多少啊?”时姝四下看了看,凑过去小声问道。

      “月薪的话,除去五险一金,一个月也有一万三万了。”店员想了想,微笑着回道。虽然不知道这姑娘打听这个做什么,但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没有多想便告诉了她。

      时姝眨眨眼,有点惊讶一间小铺子里的店员工资居然这么高,比起外边初级设计师的平均工资还要高一截。不过她不差钱,为了挖一个好苗子,砸再多钱也不心疼。

      “其实我是‘格丽’时装的董事长,”时姝清清嗓子,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店员,正色道,“我们公司近来在招服装设计师,如果您有兴趣的话可以联系我,我保证工资会是这里的两倍。”

      店员接过时姝的名片看了看,瞧着时姝的模样实在不像一个公司的老板,说她是个实习生她倒是会相信。刚想笑着婉拒,就听身后一声怒喝。

      “哪来的小兔崽子来我这儿挖人?”

      时姝被突然的怒喝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出声的是个身穿皮坎肩、头戴猎鹿帽,打扮的像福尔摩斯的矮个子老人。

      “您是……”时姝眼巴巴地问了一句。

      “我是这儿的店长!”老头吹胡子瞪眼地吼了一句,手里还拿着半卷皮尺和一件未完成的小衫。

      时姝被吼得缩了缩脖子,讪讪地道歉:“对不起,您别生气,我这就走,这就走。”说着往门口走去。

      “等等,先站住。”就在时姝刚碰上门把手,老店长又发话了。

      “您还有事吗?”时姝乖乖地转过身,等着老爷子发话。

      店长看了眼手里的名片,眯着眼慢悠悠地念着:“时姝,格丽时装公司董事长。”

      老裁缝抬眼,把时姝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语重心长地说:“你这姑娘长这么好看做什么不好?非得学人家去骗人。”

      “骗人?”时姝微怔,瞥见老爷子手里的名片猜到了他的意思,连连摆手否认:“不是的,老人家。我没有骗人,我真的是格丽的董事长,时姝,不信您可以上网查一下。”

      旁边的店员拿出手机打下几个字,抬眼惊讶地看了时姝一下,在老爷子耳边说了几句。

      “你真没骗人?”老爷子半信半疑地盯着时姝。

      时姝重重地点点头,保证地说:“千真万确,我没骗您。”

      “你来这儿干什么?挖墙脚?”

      时姝被戳穿小心思,涩然地笑笑,小声说:“其实也不全是。”

      顿了一下,组织好语言才继续说:“格丽是我爸妈留给我的公司,以前没有认真经营,现在效益比以前差了很多。我想重新经营好公司,因为是时装设计公司,所以急需设计师。发过招聘广告,但来的都是些技艺不精混日子的人,我才想到匠人街,想来这儿碰碰运气。”

      “既然叫匠人街,那什么是匠人?匠人做事不看钱,而看在技艺的份上,得对得起祖上传下来的手艺。你想用高薪来这儿挖人,那你只能空手而归。”老爷子点了一根烟枪,轻飘飘地吐出了一口烟圈。

      “是,我现在知道了。”

      时姝包里装着一沓小广告和胶水还有小刷子,原本计划来这儿贴几张小广告,但出乎意料的是,这里完全不像她想的那样,到处贴满杂七杂八凌乱的小广告,干净得让她不好意思下手,连带着准备的全套工具都派不上用场了。

      “那个……店长,我能来您这儿当学徒吗?”时姝大着胆子问,想着来这一趟,总不能什么都没做成。加上她本身就要进军服装设计领域,但只了解一些浅显的理论,都是些皮毛,要是真动手制作,她可一窍不通。不仅是理论上的矮子,更是行动上的矮子!

      见老爷子浓粗的眉头皱了皱,时姝连忙补充说:“不给工钱也没关系,我就想跟您学学手艺,当个学徒打点零工。”

      “嘿,你个小丫头还挺有野心!跟我学手艺?你知道我这身手艺是老李家祖传的吗?多少人求着我我都不教。”老裁缝又吐出一口白寥寥的烟圈,好笑地说。

      “不过看你合眼缘,传授给你也未尝不可。”老爷子话锋一转,让时姝眼睛一亮,满脸喜色,想不到自己歪打正着撞见个王者!

      “但是你得通过我的考核才行。”

      “考核?”时姝愣愣地问,“如果我通过了……”

      “那你就是我老李头的关门弟子了。”老爷子不慌不忙地接过时姝的话。

      “时小姐,快答应吧。”旁边的店员见时姝没有反应,替她着急。甭管过不过,先去考核试一试,能成为李|大师的徒弟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羡慕不来的好事。

      时姝笑了笑,胸有成竹地说:“我接受考核,您就放马过来吧!”

      老爷子把烟掐灭,对店员吩咐说,让她带时姝在店里转悠转悠,他去准备考核的内容。

      过了半小时,老爷子让时姝去里间,开始考核。

      时姝进去看见桌上摆了几块布条,老爷子坐在桌前,看见她微微颔首,拿起一块布条,问她:“你看这块布,它是用什么方法染出来的?”

      时姝凑上前想要拿起布料看看,被老爷子一躲,说:“就这么看,不许上手。”只得作罢,仔细地盯着那条布料瞧来瞧去,终于瞧出些端倪。

      “师傅,您能把布稍微往上抬抬吗?”

      老爷子照她说的那样向上抬了抬手。

      果然是!

      时姝这下总算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自信地说:“是浸染。”

      “你确定?”

      “确定!”

      “为什么不是煮染?”老爷子追问。

      “因为煮染比浸染的均匀性要好一些,而这块布料中间部分颜色在光下看深于两边,染色不均,所以是浸染。”时姝条理清晰地解释道。

      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又挑起另一块布料,问:“这是哪里产的什么料子?”

      时姝眼巴巴地看着,可怜兮兮地问:“我可以摸一下吗?”

      “只准摸一下。”老爷子放缓了语气,把布往时姝那边挪了挪。

      时姝拿纸巾擦了擦手,把手上的薄汗擦掉,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趁着老爷子还没收回去,自以为动作隐晦地多摸了几下。

      “我知道了!是江州那边产的丝绸,通常叫法是‘蛛丝’。”时姝一拍大腿,就说这种熟悉的触感在哪里摸过,想起初三的时候和画室的小伙伴们一起去江州采风来着,那时候去过专门的丝织店逛过。

      老爷子挑挑眉,不咸不淡地夸了一句:“还不错,能认得‘蛛丝’。”

      说着拿起第三块布条,斜睨了时姝一眼,说:“别高兴太早,你说这种料子适合用来做什么?”

      时姝收敛笑意,投入到后面的考核当中,一关更比一关难,最后除了让她画设计草图,还让她用缝纫机把一件破的不成样子的长外套加工修改。

      时姝:……对不起,我搞不来!qwq

      最后老爷子拿着时姝缝的看不出样子的破布,嫌弃地撇撇嘴说:“这是什么鬼东西?赶紧拿走别污了我的眼!”

      时姝委委屈屈地把那团破布塞进自己的包里,等着老爷子宣判成绩。

      “看不出来你这丫头还挺能耐,有两把刷子!”老爷子把老花镜摘了,上上下下打量了时姝几眼,悠悠说道。

      时姝心想,她可不止两把刷子,包里还有好几把,想要多少她有多少!

      “虽然最后实际操作狗屁不通,但加上前面的理论和草图也算合格了,明天过来干活吧。”

      “谢谢店长!”时姝喜不自禁。

      “还叫店长?”

      “谢谢师父!”

      老爷子应了一声,瞅着时姝笑得眉开眼笑的模样,摇摇头轻叹了声气。

      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一点也不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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