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代》沉苏无罪

15、第二个结契人，韩之舜

　　身为强者的唐庭雨，处理事情的思维依旧如同往昔——以实力的强悍去改变一切。
　　因此他并没有去寻找飘走的灵魄，而是回到荒草遍布的旧居，静静等待公主的召唤。

　　我当然没有指望主人会去寻找擅自离开的仆人，只能带着子虚乌有的情绪四下飘荡。然而行尸走肉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一场秋雨打乱了我的思绪。

　　即便没有惊天的雷鸣，也足够使我担惊受怕的去寻找下一个宿主。

　　我飘立在昏暗的房间内，吸引鬼怪的人浑身充满血腥味，并非是自杀而是不甘于死亡的挣扎。

　　垂死之际，韩之舜隐约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小海！！！！”

　　突然的呼喊把我吓一跳，我怔怔的施法，来自阴间的魂魄与阳间的人终于看清彼此的真面目。

　　韩之舜趴在地上，腹部被右手按压住，里面鲜血横流，他双眼黑亮到吓人，死死的瞪着我。

　　我飘了过去说道：“你应该去医院，不然我也没办法救你的”

　　韩之舜气息游离：“你是谁？”

　　我：“我是鬼，如果你不甘于死亡，可以和我签订契约。”

　　韩之舜：“然后呢？为我报仇雪恨吗？”

　　我：“一定要你死我亡吗？如果只是私人恩怨，我不会插手的。”

　　韩之舜：“他们杀了我兄弟的全家。”

　　我一愣：“所以你要杀死他们吗？”

　　韩之舜：“不，我要先救出一个人，然后，把他们全关进监狱。”

　　我：“可以，我可以帮你救人，并且把他们送进监狱。”

　　韩之舜低沉的笑了一声：“那么，开始签订契约吧”

　　莹莹的微光中，韩之舜感觉自己的左手手腕被什么东西系住，他吃力的低头一看，那里一条肉红色的绳子，却更像长在肉里一样。

　　我收起契约，对他说：“你现在要去医院止血，我没有本事让你伤口愈合。”

　　韩之舜艰难的翻身仰躺在地上，说：“你从床底下拉出一个黑包，里面有医用器材。”

　　我打开灯，才认真打量这间房间，这里似乎是一间单间的出租屋，狭窄的屋内只有一个床铺，我望向床底，慢慢用法术移出一个黑包，拉链打开，最先入眼的是枪支。谈定的手动翻开，从里面抽出一个医疗包。

　　起身飘到韩之舜的身边，打开医疗包。在看到里面的器材的时候，不知为什么一股熟系的感觉扑面而来，好像我会使用它们一样。

　　韩之舜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气力了，他更像听天由命的由着我搞。

　　我掀开他的衣服，发现他腹部一道刀伤，赤露的上身也有很多擦伤。

　　我：“里面有麻药吗？”

　　韩之舜：“没有，你快点....”

　　我沉默片刻，没动：“你会很痛的，而且你出血一直不止。”

　　韩之舜：“........别那么多废话了”

　　我突然开口：“唐庭雨。”

　　韩之舜：“什么？”

　　唐庭雨啊.....

　　身处书架下的少年停下自己翻书的动作，乘风而去。

　　有人在敲门。

　　韩之舜目光一聚，挣扎着想起来。

　　门开了。

　　我的声音和着门开声说道：“他是我主人”

　　韩之舜最后的意识定格在一双黑白格纹的布鞋，等他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在摇晃的车内。

　　我坐在副驾驶上，唐庭雨稳稳的开着车，夜黑风高，后座椅还躺着一个昏迷的人，让我有不好的联想，比如抛尸。

　　后座突然响起低沉的男声:\"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我欢快的回答:\"带你逃命啊。\"

　　几个小时前，就在唐庭雨替韩之舜包扎完毕，小出租屋闯进来了三个男人。

　　他们当然看得我，因为唐庭雨的施法，我发现他很喜欢让我有人形，可能这样他跟我对话不显得神经病一些。

　　所以让那三个壮汉犯了天真的人生认知，他们以为一个带着棒球帽和口罩的中二少年和一个弱不经风的白裙女孩是正常人。

　　但现实是，还没等反派开口说话，就被唐庭雨一个物理冲击全撂倒在地，再加上施法陷入昏迷。

　　而后，唐庭雨背着韩之舜，我背着那个黑色背包下楼，开着疑是那三个大汉的车跑路了。

　　我大致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韩之舜目光幽幽的看着正在开车的少年，问了一句:\"他有驾照没？\"

　　我摇头，心里吐槽，其实这是他第一次开车。如果不是唐庭雨只能带走我却带不走韩之舜，他肯定不会临时花时间现场学习，然后开车跑路的。

　　韩之舜似乎并不意外，他也没有多加追问其他的，一下子狭窄的车内又恢复到刚才的静谧。

　　我摇晃着单薄如纸片的身子，外面昏暗的天色展显出黎明的曙光。

　　唐庭雨将车开停在一个四处等待拆建的旧居民区中。

　　韩之舜闭目养神的坐在后座上，车停，缓慢的睁开眼睛看清窗外的景象时，瞳孔不由自主的收缩了一下:\"你!\"

　　我好奇的问:\"我们停在这里做什么\"

　　唐庭雨淡淡道:\"救人。\"

　　韩之舜急促的说:\"太草率了，你们……\"

　　唐庭雨不至于否，他出车，打开韩之舜的车门，示意他坐在驾驶座上。

　　见韩之舜迟迟不动，唐庭雨开口道:\"今天不去救他，等一下你就会再也看不到他了，他会连尸体都没有。\"

　　韩之舜僵硬的从车里下来，坐在驾驶座上。

　　这块荒芜到没有人烟的地方，其中一个角落里关押着他友人的独子，唯一还存活的独子。

　　追捕毒枭行经暴露之后，那一段时间是惨烈的，友人第一个遭受到报复，紧接着是他。这已经不是警察和小贼之间的故事，而是厮杀!

　　韩之舜捂着因为情绪激动而隐隐作痛的腹部，他发现自己第一个反应不是怀疑和震惊对方知道这个地方是关押小海的地方，而是害怕，这次行动失败，打草惊蛇之后，一定是……死亡。

　　我们，的的确确会死于无人所知的漫长又快速的时间段里，而所有的痛苦将被我们自身一点一点嚼碎吞下。

　　唐庭雨真的很酷，他用手比枪，所过之处寂静无声，我飘飘荡荡的紧跟其后，如同黑白无常来索命呢。

　　残碎的砖瓦，简陋的楼房上破败的床上，少年衣裳半露的静静的躺在那里，如同躺在坟墓。

　　我倾身环抱住他，田小海颤动着眼牟，睁开，模糊的视线中，是面色淡白的女孩。

　　从关押小海的地方出来，黑漆漆的居民楼陆续出来人，如同兵蚁离巢一样，向我们涌来。

　　唐庭雨推了我一下:\"你先走。\"

　　我晃动着简直支离破碎的身躯抱着田小海往来处奔去。

　　虽然拥有人形，但我并没有完整的人的五官和感受，所以看似比我更重的男孩才被我轻而易举的抱起。

　　即使唐庭雨很酷很厉害，但毕竟以少敌多，几个漏网的人气势汹汹的朝我追来。

　　田小海已经彻底清醒了，看到后面的人他挣扎着想脱离女孩的怀抱。

　　我低头皱眉道:\"你别动，我不好跑了。\"

　　说话间，已经有人举起棒球棍朝我的头挥来。田小海目眦尽裂，然而空中的棒球棒突然停下而后掉落，挥动球棒的人被甩在地上。接下来靠近女孩的人都如同第一个人一样。

　　田小海在摇晃的怀抱中，看向透着光亮的微蓝天空，在被抓被折磨被欺辱的时候，他也幻想过有神灵刺破黑暗，带走他。

　　后来他终于绝望了，神灵却出现了？

　　我抱着小海，在荒芜里拼命奔跑。路的尽头，韩之舜打开车门，手持手枪迎风射击。

　　枪声打乱了一切，如同惊蛰。

　　我将小海扔在后备座上，转身去寻唐庭雨。我几乎已经不用走的了，而是离地飘行。

　　却发现唐庭雨跑的并不慌乱，看到我朝他飘来，也是一脸的冷静摆手让我回去。

　　他身后紧跟着的几个人，突然刹车般往后退，此时我还没有转身，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被射穿的头颅中，飚出的红色白色，而后，一个，两个……空气中回放着枪声。

　　一只手捂住了我的眼睛，我明明已经没有了触感，却觉着自己是落进了一个温暖无比的胸怀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