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与命运》克***碧

2、第一枚：血染的嫁衣(上)

　　天和历2805年7月，闪电划过已经黑透的天空，暴雨来势凶猛地扑向春华大学，而校风保守的春华则像一个不愿醒来的巨人，坚定地对抗着一切诱惑。

　　春华大学第一教学馆是一座古老的“]型”建筑，正南面四层，东西两侧则有五层。从正面看，侧面高出的一层就像猫的两只耳朵，因此第一教学馆还有一个别称叫野猫馆。野猫馆与春华大学同龄，有四十多年的历史，破旧斑驳的外墙上爬满黑压压的藤蔓植物，使西部低层完全透不进阳光。但野猫馆室内的教学设施却在国内堪称一流，因此每次进门后，都会产生一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第四层西面最靠北的一间自习室里，只有一个少年正伏在后排的书桌上睡得香甜。他乌黑的发帘遮挡着双眼，光滑的皮肤像玉石一样清透，嘴角微扬，仿佛正做着美梦。十点整，野猫馆整馆回荡着古董钟厚重的报时声，这忽如其来的声响使少年猛地惊醒过来，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眸。

　　春华七月的雨有一种回忆的味道，竟让古琬梦到了一些模糊的往事。自从他十二岁跟着古家老仆古大爷爷逃出凤谷，他的母亲古碧就失去了仙踪，从此音信全无。梦中人不知身在梦中，刚刚的梦正是五年前最后一次见到母亲的情景，那些本已遗忘的细节竟又能以梦的形式身临其境地再现。

　　在第十声钟响余音荡尽之后，他才完全从梦境回到现实。手表上的时间是十点整，已到了教学馆闭馆的时间了，想到这里，古琬不得不起身离开。

　　*
　　他沿着西侧楼最里面的楼梯下楼，可能是由于这间自习室位置最偏的原故，一路上都没遇到其他学生。所有灯光每隔一分钟就会忽然全部熄灭，以提醒学生们赶快离馆。在即将下到一楼的时候，一股淡淡的血醒味扑脸而来，令他大吃一惊，立即加快脚步冲下楼梯。

　　一楼的情景触目惊心，冰冷的走廊地面上仰躺着一位少女，她的脸色因失血而特别苍白，纯白的衣裙已被她流出的鲜血染红，右侧脖颈处有一个明显的伤口，正不断地流出暗红色的液体。

　　古琬敏捷地跃下楼梯，抢到少女的面前，探过鼻息后立刻用三根手指的指腹精准地按压住她脖颈附近的三处穴道，血流立刻明显减缓，然后逐渐凝结。当她的呼吸变得平稳后，古琬知道她已没有生命危险，于是先后拨打了急救和报警的电话。

　　看着面前触目惊心的场景，古琬深吸了一口气，环顾四周都没有足以割开少女颈侧伤口的凶器，她的身边也没有书包等物品。刚才下楼时使用的楼梯旁有一部自助提款机，少女躺着的地方距提款机只有20米远，走廊两侧都是自习室。从现场延着走廊往南，再向西，可以一直走到教学馆南面正门，沿途有一行尚未完全干透的鞋印。野猫馆西侧因为外墙爬满植物，即使在白天，都会令人感觉非常阴森，一向不受学生的欢迎，是个适合犯罪的地点。地上的睡美人表情越来越安祥，古琬不禁产生一个想法，希望当她醒来时可以忘记曾经发生的一切。

　　│←楼梯/提款机.。。。│
　　│←少女所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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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护车载人开走，警方在现场设置了警界线，其中一位未着警服的警官将古琬领进附近的一间教室，点开灯，古琬注意到这位警官不到四十岁，但头发里已夹杂着很多银白，眉间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位警官一挥手，让另一位穿着警服却没有警衔的警员去接一杯水，示意古琬坐在教室第一排的椅子上。中年警官接过警员递过的水后，放在古琬的手里，然后用沉稳的语气说道：“孩子，吓坏了吧，你叫什么名字。”

　　这位警官温和的态度让古琬心生感缴，连忙答道：“我叫古琬，春华一年级的学生，发生这样的事，我很难过。”

　　中年警官点头问道：“细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她的？”

　　古琬认真回忆了一下说道：“期末了，忽然想用功，但实在是不争气，没看几页就睡着了。十点被闭馆的钟声吵醒，就顺着西侧楼梯下楼，在一楼发现她时还有呼吸。周围没有人，我想帮她止血，”古琬眼斜向被藤蔓遮得黑呼呼的窗外继续说道，“希望她会没事，除了雨声和钟声，一直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当时沿着走廊有一排快干了的脚印。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并且，我也不认识她。”

　　古琬说到这里时，一位身穿V领职业装的美女忽然开门冲进来，大声说道：“警官您好，我是春华学生工作部副主任谢雨姗。这是我的学生古琬，现在连学校里都这么不安全！我一定要说服校长在所有地方安监控！我可以证明古琬是我最优秀的学生之一，我相信这件事与他无关。”

　　古琬面上一红，中年警官微笑着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说道：“好吧，古琬同学，如果还能想到什么，请联系我，但请记住，最近不要离开学校，因为我们可能还会需要你的协助。”

　　中年警官将受害人的照片指给谢雨姗，谢雨姗摇摇头说道：“我不认识她，但你们可以随我去办公室，我可以调学生的电子档案给你们，档案中有照片。希望警方能尽快抓到凶手，让校园早日恢复宁静。”

　　古琬向谢雨姗表达感谢后，又被警方更详细地搜了一遍身，最后被警方送回寝室休息。

　　*
　　第二天的早晨，古琬又来到昨晚黑猫馆的自习室温习功课。这间自习室十分偏僻，平时本来很少有人来，古琬常在这里打发无聊的时间。最近因为临近期末，即使这间教室里也是零零星星地坐了一屋子人。古琬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刚翻了十几页书，感到前排出现了骚乱，抬头发现一位波浪卷长发的漂亮女生正朝自己的座位走来。她的表情颇显冷淡，但气势逼人，旁边很多同学都在窃窃私语，本来坐在他旁边的女生更是直接起身离开了自习室。

　　当这位冷傲的美女来到古琬的面前时，她竟忽然转成一张甜美的笑脸，右脸蛋上现出一个明显的酒窝，琥珀色眼睛配合尖尖的下巴，整张脸像仿真娃娃一样精致。

　　古琬正感尴尬时，美女从包里拿出一只录音笔，轻启樱唇说道：“我是校新闻社社长艾糖，你就是昨晚阮敏被袭后的第一发现人吧，阮敏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到现在都没有醒来，你有没有兴趣给新闻社提供点独家线索呢？警方认为是外来人员犯案，动机是劫财，你认为凶手会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周围人听到她的话后，有的震惊，有的发出惊恐的尖叫，有的叹息，但无疑，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上的事情，专注地听着艾糖与古琬的对话。

　　这种被众人注视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古琬皱眉回道：“这种案件在未破案前，警方不是都会先封锁消息吗，你是怎么知道警方的结论的？”

　　艾糖将她漂亮的脸蛋忽然向古琬贴来，食指放在嘴唇上，一脸顽皮地说道：“这可是我的商业机密。警方的调查内容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案发时间是晚上十点，在十点前两分钟，阮敏的银行卡有一笔取款记录。当时可是一次取走了五千块，相当于普通学生五个月的生活费。取款设备就是黑猫馆西侧楼梯旁的提款机，但摄像头里录到的取款人就是阮敏本人，她在提款机前曾回过头。但是很遗憾，这台提款机的监控录相是没有声音的。”说完，她竟将当时的监控录相用手机播放出来给古琬看。

　　视频的内容令古琬非常疑惑，他深思后说道：“这回头一望令人不由浮想连翩。第一个可能是女性天生的警觉，独自取钱时本能地看一眼后方，这对案件没有任何意义；第二个可能是确实有外来人员在她取款时走近，这个走廊在深夜时有人走动，能明显听到脚步声；第三个可能，确实有人接近，但是是她认识的人，所以她确认过之后就继续安然地取款。”

　　艾糖严肃地说道：“法医认为伤口是从后面，用很薄的刀片从脖前到脖后割出来的，很可能是学校超市卖的可伸缩刻刀。警方正在调查购买记录，但是收获不大，因此警方猜凶手可能躲在附近的教室里，等阮敏取完钱路过时，忽然冲出来割伤她，并抢走钱。”

　　古琬摇头道：“夜深人静时，什么人能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从背后偷袭成功呢？听到突然接近的声音，扭头或转身后受到袭击才正常，那样伤口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并且，抢钱就抢钱了，何至于要为了五千元伤害一条人命呢？阮敏的卡上还有钱吗，案发之后她的账户上有其他取款记录吗？”

　　艾糖先是一滞，然后缓缓说道：“这些警方还没有去查，不过我有办法。”说完她低下头操作手机，三分钟后抬起头来说道：“阮敏的卡上还有1200多元，并且当天阮敏的所有银行账户，只有九点五十八分取过五千元。”

　　古琬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我想，还未照面就下狠手杀人，凶手肯定是穷凶极恶的人。他虽然并不一定知道阮敏的卡上还有钱，但如果未被其他人发现，至少该威胁受害人先说出银行卡的密码。当然这也只是我的一种猜想。”

　　艾糖点头同意道：“看来还是不能排除熟人犯案的可能性。我已经调查了阮敏的人际关系，包括她的亲人、同学和喜欢的男生。阮敏本是计算机学院的院花，她的室友说她一直很喜欢校篮球队长吴钊。她辛苦在快餐店端了三个月盘子，挣到的这些钱正是打算给吴钊买生日礼物的。吴钊现在应该正在篮球馆练球呢！我下一站打算去采访他，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古琬低头看了一眼桌上还没看完的课本，苦笑了一下，终于还是禁不住她邀请的诱惑，跟随神秘美女艾糖一起去了篮球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