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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六十二、出山 ...

  •   六十二、出山

      至于剩下的小半罐蜂蜜,陈川自有作用。

      天色渐晚,飞鸟入林,陈川在夜幕下点燃篝火。白天猎来的羊早被剥去皮毛,架在火上炙烤。

      火焰一起来,羊肉渐趋金黄,羊油滴滴落在火里,便听闻“呲呲”作响。陈川不紧不慢地朝上面抹蜂蜜,抹一层,烤片刻,再抹一层。如此反复多次,香气开始徜徉在空气里,冷风都吹不散。

      明焱努力嗅了嗅鼻子,咽下一口口水。其实不用说他,便是司烜也一瞬不瞬盯着羊肉。最可怜的莫过于阿烁了,在一旁看了,不住咽口水,眼巴巴地想着吃。只可惜才长牙,司烜只给他几片放在嘴里磨一磨。

      山中的时光就是如此自在,陈川望着逗弄儿子的司烜,忽然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起来。外面的战场都与此处无关,岁月本该如此悠然静好。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感慨完,事端便再度前仆后继而来。须弥的到来,恍如一颗石子砸入湖心,终归将这里的宁静打破。

      须弥这一现身,堪称狼狈。陈川隐约感知到不妙,蹙眉道:“怎么这副模样?”

      须弥本对司烜、陈川二人心怀愧怍,可此时已十万火急,只得咬牙说道:“我本不该前来此地,只是巫燧的人马已找到山谷。阿螺正带领族人血战,但我知晓,以她之力无法抵御银戎王朝一众祭司。”

      “所以,你是求援来了?”司烜行至陈川身畔,不动声色地回眸,递上一记眼神。

      陈川心领神会,并未即刻应允须弥,只等司烜斡旋。

      果不其然,司烜另有所想,与须弥问:“现下战况如何?”

      须弥如实回答:“只还能抵挡一时。”

      司烜探到亓风部虚实,愈发不着急前往增援:“前去搭救倒是不难,只是你的族人信不过我们。”

      “我会与他们解释。”纵使司烜不说,须弥也会如此作为。

      司烜含笑反驳:“从前,你也曾试图力排众议,可最后的结局呢?”

      此言一出,须弥无话可答。可是,为了族人,他愿意放下颜面:“大人,从前是阿螺对你多有冒犯,我愿意代她受过。亓风部不能灭亡,我只求大人出手相救。”

      “我也不曾说过,要袖手旁观啊。”司烜心思难测,此言一出,须弥复又瞧见希望。

      “我问你,这一回,是哪个带兵卒前来讨伐?”司烜深知绝非巫燧。

      若是巫燧亲征,须弥觉不可能有命来到戎北山中。

      “是祭司明烨。”须弥想了想,又说道,“还有一名蒙面男子,从前在银戎城时打过照面,但我不知姓甚名谁。”

      那便是泷澈了。

      司烜与陈川互望一眼,皆已明了。

      陈川这才启唇说道:“你先行回去,等到安顿好他们,我们自然会去。”说罢,遥遥指向明焱与阿烁。

      “多谢。”须弥顿时振奋。

      待到须弥去后,司烜低声问陈川:“依你之见,亓风部能撑多久?”

      陈川心含忧戚,直言回答:“虽不至于即刻覆灭,但也撑不了多少时候。”

      “所以,我们更得选好时机再去。”司烜剔透如冰雪,总能洞悉世情,“若是去早了,他们难惦念你的好;去晚了,死伤大半,你也不愿意见到。”

      “所以,只有在局势将倾时及时赶到,咱们才像是‘神兵天降’。”早在方才,陈川就看穿司烜的意图,与他一唱一和,在须弥面前演一出好戏。

      司烜会心一笑,故意埋怨:“为了你,我总在唱红脸。”

      “下回我来。”陈川倒是真不介意为司烜做一回“坏人”。

      “罢了,他们都将你当做摩罗金刀的主人,你哪里还能演恶人?”司烜含笑叹气,却也不曾真正在意过,“先去安顿阿烁吧。”

      对神明而言,凡人的评断,本就无需理会。

      司烜对眀焱心怀疑虑,临行以前,再三叮嘱。眀焱认认真真听着,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保护好阿烁。

      虽说才相处短短十数日,可到底血浓于水,临行前,眀焱拽不住阿烁,看着奶娃娃跌跌撞撞往司烜、陈川怀里扑。

      阿烁埋首在司烜肩头,揪着衣衫不松手:“阿爹要走?”

      “阿烁,阿爹很快就会回来。”司烜这才发觉,原来他的心还不曾化作冰冷的石块,会因孩子而酸涩。

      “阿烁是男子汉,可不许哭。”陈川将儿子抱在怀里,哄了好一阵,“阿爹是下山帮你采蜂蜜去了。”

      “阿爹骗人。”谁料想,这孩子聪慧又心细,一言戳破他的谎言,“阿爹是要打架去了。”

      霎时之间,再无一人说话,只有凉风徜徉在山间,留下一阵呼号声。

      大抵是因身为火神之子,阿烁的确早慧。陈川轻拍他的后背,耐心地安抚着:“阿爹不该骗人,是阿爹错了。”

      “我们啊,是要去揍坏人。揍完了就回来,阿烁一定记得,要跟着明焱哥哥好好过日子。”

      “嗯……阿爹快去快回。”阿烁坚强地点点头。

      司烜抹去孩子的泪水,又安抚了好一会儿,才见他不哭。可欲走之时,阿烁忽然拽住司烜的手,骤起眉头道:“阿叔不是坏人。”

      司烜一愣,再度蹲在阿烁跟前,试探问道:“你是说……巫燧?”

      阿烁认真地点了点头:“爹爹们不要二打一。”

      看来,巫燧当真疼爱过阿烁。陈川与司烜目光交汇,皆是满含心绪。

      司烜不说话,陈川抚了抚阿烁的脑袋,哄着他入睡。

      等到阿烁睡去,司烜翻出从前的狼皮来,交到明焱手中:“再过些时日,最寒冷的时候又会到来,照顾好阿烁。”

      明焱用力点头:“放心,我一定把他安安全全地交回你们手里。”

      “多谢。”陈川拍了拍明焱肩膀,由衷感谢。

      明焱笑呵呵应道:“我们可是生死之交,言谢就见外了。”

      尔后,陈川又交代了好一番事情,天色渐明时,终归与司烜走出戎北山。

      ===

      果真不出陈、司二人所料,亓风部只能抵挡一时,哪怕有须弥及时归来增援,也难挽回倾颓之势。

      阿螺身受重伤,仍不肯退却半分。须弥为她挡住泷澈一击,却也遭利刃所伤,连退数步,双肘、双膝皆是血流如注。

      “须弥!”阿螺惊呼未完,遭泷澈重击,复又摔落在地上,再无力起身迎战。

      泷澈冷眼望着他们,与阿烨嘱咐:“此处先交给你,我去里面查探。”

      阿烨以长鞭卷住须弥脖颈,逼问道:“陈川人在何处?”

      她的长鞭由精钢寒铁所铸,一旦绽开锋芒,立时割喉断骨。须弥却是面无惧色,咬牙不言。

      阿烨收紧长鞭,嗤笑问他:“死到临头,还想做顽石?”

      须弥任由鲜血沁出脖颈,染红素色衣襟,可由始至终一言不发。

      阿烨见他果真是一块顽石,“你这般保护他们又有何用处?你的族人将死,你也将命赴黄泉,而他们又在哪里?”

      “他们…….一定会来。” 须弥依旧深信不疑。

      “不知你在黄泉路上时,他们能不能救你回来!”阿烨朗声而笑,满含讥讽,说话之间,猝然收紧长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阿烨耳畔忽闻铮然刀鸣。摩罗金刀尚未近身,已将她震出三五步外。

      阿烨定睛一看,只见地陈川与司烜并肩而站,岿然立在跟前:“你们终归是来了。”

      司烜冷眼环顾四下,不见泷澈踪影,便与陈川耳语:“我先去里面,她便留给你料理。”

      现如今,以陈川之力,杀一个祭司不早话下。阿烨自是不敌陈川,才过一招,便已见败局。

      女子见势不妙,趁陈川近身之时,不动声色一撩衣袖。霎时,只见得黑雾四溢,瞬间化作螣蛇,缠绕上陈川脖颈。

      “烟雾有毒!”须弥大惊失色,勉力起身上前,一张拍散螣蛇。

      “多谢。”陈川并无大碍,只是再回身一看,发觉阿烨已不见踪影。

      而此时此刻,泷澈正深入山谷之内。越往里头走,他就越发觉不对劲——这里有金晶天寒石的气息,他曾亲手触碰过,绝不会感知错。

      十数日前,银戎城中阵法为贼人所破,天寒石不翼而飞。众人皆以为,此物定是为司烜陈川二人所窃。可如今那二人并不在山谷之中,由此见得,窃贼定另有其人。

      谁知就在此刻,身后忽有热浪与疾风袭来,含摧枯拉朽之势。泷澈旋身避让,堪堪躲过一击,再定睛一瞧前方,只见火舌转瞬间爬满参天大树。

      “是你。”泷澈见到司烜,反倒又不意外了,“金晶天寒石定也是你窃的。”

      “我要那东西有何用处?”司烜听闻此话,才知晓天寒石已然失窃。

      泷澈自是不信,反问他:“除却你们,谁还有本事在巫燧大祭司手中夺取宝物?”

      “那一日,你们闯入银戎城夺子,火烧白塔,趁乱带走天寒石易如反掌。”

      司烜亦是反问他:“那一日人多手杂,能窃取宝物的人,又何止我与陈川?”

      泷澈仍不信司烜所言:“可是,我已在此地感知到天寒石,你难道不曾感知严寒?”

      司烜亦是有所感知,心头疑窦丛生。一时之间,他也想不通,亓风部竟会有人有本事从巫燧手中夺得宝物。

      司烜无心同他纠缠,只说道:“东西的确不在我们手中。”

      泷澈本不在意天寒石究竟落在谁手中,其实心中所恨,乃是司烜背叛巫燧。他仍以为,孩子是巫燧的,故而愈发厌恶眼前人。

      泷澈心含怒意,纵使自知不敌司烜,仍似飞蛾扑火。司烜从未将他放在眼中,面对步步紧逼的杀招,只避闪,不回击,面含轻蔑之色,猫逗老鼠一般。

      泷澈勃然大怒,喝问道:“你这是何意?”

      “我要你知道——”司烜启唇之刻,手中忽现火刃,刺穿泷澈肩胛。
      “我若想要你性命,易如探囊取物。”

      刹那之间,鲜血飞溅,肩头如遭烙铁刺穿。泷澈原以为,司烜要将他一击毙命,谁料想,只有脸上掩面之物四分五散。

      狰狞的肉瘤与疤痕忽然露在光天化日下,撕开鲛人矜贵倨傲的伪装。司烜垂眼望着他,心底了然:“为了那种人,值得做到这一步吗?”

      泷澈回答:“只要我愿意,就无所谓值得与否。”

      “你迷恋他哪一点?”许多时候,司烜都无法明白千回百转,又难以捉摸的情愫,“权势还是力量?”

      “我遇到他时,他朝不保夕,甚至险些为梵笙所杀,可不是如今的巫燧。”泷澈虽这般回答,可也不禁扪心自问,究竟是为什么?

      “没有原因。”最终他只说出这么一句。

      可司烜又顿时了然,似乎就像他对陈川,一再包容,本也没有什么缘由。

      司烜突然收手,似乎要留泷澈一命:“替我向他带一句话。”
      “如若他执意侍奉容晦,陈川会以梵笙之名斩断他的头颅。”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们~~~
    巫燧即将开始倒霉,容晦出场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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