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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89章 魂梦碎相见是何夕(下) ...


  •   “晞儿…我是真心的…是真心的…”又是一声呓语。

      听到这句话,呆愣中的云忆回过神,扯出了一个自嘲般的苦笑。苦笑自己的痴傻,你是男子也好,女子也罢,都是我奢求不了的,也从来轮不到我来纠结…不再犹豫,将袖中的东西取出来,塞进了被丁其羽随意放在床脚的工具包里,当做离别的赠礼。

      回过头来,发现床上的人还拉着自己的手,嘴里还在喃喃着:“晞儿…晞儿…”是她接受不了你吗?云忆猜测到几分,看着丁其羽的眉眼,想起曾替自己抱起书卷的臂弯,想起曾挡在自己身前的身影,想起曾背着自己的肩背,想起一句句鼓励、包容的话语,想起书院经历的种种。这样的温暖,竟然来自一个女子,自己喜欢上的人,竟然是个女子啊,只可惜不论其羽是男是女,都不会属于自己,自己也没有资格像陆小姐那样…从未拥有过,谈何选择?

      对上丁其羽浑浊中带着痴缠的目光,云忆既眷恋又苦涩,因为这深情的目光根本就不是给自己的。听着这人嘴里一声一声唤着的名字,云忆又是难过一笑,迎着她的目光,鬼使神差地对这个已经醉糊涂了的人纠正道:“我…是忆然,不是晞儿,是忆然…”

      “晞儿…”丁其羽完全模糊了意识,快要睡着过去,眼睛愈发睁不开了,只是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那个她疼到骨子里的名字,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云忆摇了摇头,鼻尖是阵阵酸涩,不禁又一次嘲笑自己的痴傻,颤着声线哄道:“其羽,睡吧。”半哄着丁其羽,见她渐渐合上了眼,才小心抽出了被她握在掌心的手。

      云忆从床边起身,不舍地看着床上已经睡过去的人,听着她时不时梦呓一两声“晞儿”,站了很久很久,终于转身准备离去。

      却在伸手推门的那一刻,听到床上传来的一声依稀的声音:“忆然…”云忆动作一顿,泪腺因为丁其羽这句毫无意识的呢喃而决了堤,唇边却是扬起了一个得偿所愿的笑,没有回头,推门离开了丁其羽的院子。

      ……

      翌日,丁其羽虽然喝的烂醉却因为心里有事睡不安稳,很早便醒来了。意识刚一清醒,宿醉的头疼和心里的钝痛就又清晰起来,她攒着胸口处的衣衫,缓了好一会,才把喉头的酸楚压了下去。拖着疲惫的身子收拾好出了门,又有几分懊恼,不知道晞儿还会不会接受自己的好意,猜不到结果,想着不管接不接受,就再送这一次吧…于是如往常一般,去公厨带了早餐,提着食盒到了未晞的院子,将食盒小心放在门前的石阶上,拍了两下院门,立刻就快步跑开了,躲在一棵大树边望着门口。

      磬儿从内把门打开,发现地上的东西四处张望了一下、没看见人,犹豫半晌,才拿起东西回到院内关上了门。

      丁其羽透过磬儿打开的门,穷尽目力也没有找到未晞的身影,有些失落,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跑到之前便和师父约定好的地点,老头已经等在那里了,他换下了书院的青衫,穿了一身灰色的长衫,肩上挂着一个小包袱,手里拿了一柄木剑,见丁其羽的表情,已经猜到了结果,索性不再提她的伤心事,直问道:“我们俩一起下山吗?”

      丁其羽也顺着他的好意,避开自己心里还在渗着血的伤,点点头:“嗯,我去拿上行李,再跟未明兄说一声便走。”

      “那好,为师在书院门口找好马车等你,快去快回。”老头有些心疼自己的徒儿。

      丁其羽回到小院,陆未明刚刚起来,只听他问道:“羽弟起这么早啊,行李都收好了吧?我们一会叫上未晞就坐马车下山,我爹已经派了人在山脚等好了。”他并不知道丁其羽二人的事情,并不知道一切都变了。

      丁其羽低头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未明兄,我不跟你们一起下山了…”

      陆未明被她这句话惊了一跳:“什么?不跟我们一起下山了?你要留在这?!”

      “不,不是的,我与我师父一同回兴城。”丁其羽顿了一下,有些哽咽,“晞儿她不想见到我,我不能让她为难…”

      陆未明这才意识到二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上前两步抓住丁其羽的胳膊急问道:“什么意思?羽弟你和未晞怎么了?”

      “别问了…未明兄别问了…”丁其羽怕自己会忍不住在陆未明面前失态,语带祈求地说道,然后拉开他的手,进屋子拿出自己的行李背好,又将一个小包袱递给呆愣的陆未明,“这里面,有水、有酸橘子、防蚊虫的雄黄酒…还有一些路上可能会用到的东西,我想了很久,想不起什么别的,如果有什么漏了,还请未明兄多担待些,替我,照顾好她…”说罢也不等陆未明反应,快步奔离了院子。

      一路不停地跑到书院门口,丁其羽用袖子抹了一把淌出来的眼泪,才走到已经等在那里的师父面前。老头拍了拍她的肩膀,故意凶道:“哭什么哭?你不是说你还小,机会还很多,有什么好哭的?”

      丁其羽手臂遮住眼睛平复了一会,点头道:“嗯,不哭了…师父,我们走吧。”两人上了马车踏上回兴城的路。

      而书院里,陆未晞还坐在妆镜台前出着神,任由磬儿替她梳妆,整个人都失去了神采,眼睛有些红肿,这还是磬儿替她热敷了之后才恢复的状态。她昨天自丁其羽离开就一刻没停过流泪,几乎流尽了她长这么大以来全部的泪水,磬儿怎么劝都劝不住。陆未晞不明白,明明她们之间的感情只是一个荒唐的笑话,但每当想到要割舍,心里却是难以承受的疼痛。这让她不得不承认,即使知道了丁其羽是女子,这颗心儿却还是喜欢着其羽、眷恋着其羽,完完全全属于其羽。但是如此不合世间常理的事情,让她一时间如何接受…那人对她的种种呵护体贴和昨日坦白的真相一遍又一遍交错回放,常理与感情的两相厮杀,这样的折磨伤得她的内心鲜血淋漓、濒临崩溃。

      陆未晞从铜镜里看到了身后桌子上摆的食盒,想起丁其羽昨日说的“真心”,以及她那时落寞哀伤的眼神,又湿了眼眶。可惜泪水不是疗伤的仙露,丝毫减轻不了心里的苦痛,反而更像伤口流出的血,轻一触及,便汹涌而出。

      到了出发的时间,青衣侍替她们搬着行李,陆未晞精神恍惚地由磬儿引着出了门,一路上都在想该如何面对那人。到了书院门口,却只看到了兄长的身影,不自觉地周围找了找,没有看见那人。原以为会因为见不到那人而松一口气的陆未晞,此刻却是满满的失落感夹杂着几缕即将失去的恐惧袭上心头。

      磬儿看到自家小姐表情上细微的变化,也找了一圈,没有找见丁其羽的身影,替陆未晞问出了她问不出的问题:“二少爷,丁、丁公子呢?”

      陆未明也明显感觉到了未晞的情绪,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怕伤到妹妹,只得尽量委婉地答道:“羽弟,说他师父也要去兴城,他、他没办法,只能陪着师父回去了。就、就不跟咱们一起了…”

      是因为我说了,再也不想看见你吗…陆未晞再也绷不住平静的表情,踩着矮凳躲进了马车,眼泪就这样再一次不争气地滚落。

      而先他们一步离开的丁其羽,坐在马车上也再没了来时的畅快心情,心里正担忧着有没有人替晞儿拿行李。她打开自己随身的工具包,准备看看自己的机关手记,打消这些无用的思虑,往工具包里一看,便发现了一抹陌生的浅蓝色,丁其羽皱了皱眉,从包里把那东西拿出来,展开一看,是一方漂亮的浅蓝色绣帕,上面绣着羽栖寒枝的图案,简单而大气,右下角有一首用墨线勾成的小诗,诗云:“本是孤枝一隅寒,羽栖尽得三春暖。愿君此去长相忆,相逢相知非枉然。”

      “愿君此去长相忆,相逢相知非枉然。”丁其羽低声念出了最末一句,思索半晌,下意识呢喃道,“忆…然…”

      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纤弱的身影,丁其羽嘴角边扬起了一个几乎看不出来的笑,将绣帕收好,轻声说了句:“会的。”也不知道是要说给谁听的。

      ……

      与来时的欢声笑语不同,丁其羽一路都在用忙碌冲淡自己心里的苦闷,设计新的机关、与师父讨论剑招,也想了很多关于未来的打算,终于是回到了兴城。

      而另一行人的情况也不比他们好多少。陆未明通过丁其羽那句“晞儿不想见到我”猜测可能是羽弟惹了未晞生气,所以一路都在想办法让未晞原谅羽弟。坐船渡湖要用到羽弟买的酸橘子,夏夜投栈要拿出羽弟准备的驱蚊酒,丁其羽虽然没在他们身边,却事事考虑得如此周全,让陆未明更加觉得未晞决不能错过了羽弟这个良人。

      可惜在陆未晞那里,这桩桩件件,都是让她心里多一分纠错折磨,那人却又不在身边,一腔心事更无人可倾诉,只是徒增伤悲。

      ……

      兴城的繁华丝毫不会因为谁的心境而变化,丁其羽二人乘坐的马车驶入兴城,老头便闹着要下车,正在前面为车夫指路的丁其羽回头诧异道:“师父?还没到家,为什么要下车?”

  • 作者有话要说:  云忆立场和晞儿不一样,所以表现也不一样。但是都是情深义重的。
    抱歉啊大家,今天为组会汇报忙了一天,刚刚汇报回来,累炸了小心脏快承受不住了,更新有点晚。谢谢大家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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