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火》胖手折枝

2、第2章

　　季芊芊到家的时候，方时雨已经坐在饭桌上，正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汤，轻轻吹着，因天气冷，汤冒着白色的热气也比较显眼。

　　“你又去哪儿野了？放学了也不回家，一家人等你吃饭，菜都凉了！”方涛一摔筷子，皱着眉头，语气严厉。

　　季芊芊瞧一眼方时雨，惊奇道：“是么？我又没让你们等我吃饭，再说你们什么时候还等过我吃饭了？难道不是在等方时雨么？她不是也才回家？”

　　“你什么态度！”方涛语气更急。

　　“好了，老方，消消气，孩子们都回来了，赶紧吃饭吧。”刘女士这时候出来打圆场。

　　季芊芊把书包放下，椅子往后一拉，发出刺耳的声音，也不管桌上其他人的脸色，埋头吃饭，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晚上容易饿，她不会跟自己的胃过不去，快速吃完饭又喝了碗汤，进厨房把自己的碗给洗了，比方时雨还早离开饭桌。

　　房门阻绝不了外面的声音，季芊芊隐约听到刘女士问，“她怎么知道你才回家？”

　　方时雨声音小，她回了什么季芊芊听不清楚。

　　然后不知道怎么，又听到方涛气愤道：“你看看她，什么样子！真是，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季芊芊冷笑一声，她这个父亲是该好好问问自己造了什么孽。

　　从小对她不闻不问，把她扔在外婆那里，这也就罢了，离的那样近，他甚至都没怎么来看望过她，直到外婆去世，他不得已把她接了回来。

　　她才是他的亲女儿啊！方时雨是方涛再婚时刘女士带来的继女，可是方时雨姓方，她跟着妈妈姓季，他们一家三口笑闹的时候，她站在旁边，真跟橘子里硬塞了一瓣蒜一样，就是个局外人。

　　当然，季芊芊也不稀罕加入他们就是了。

　　慢慢地，她听到了更多东西，比如方涛和刘女士嘀咕她不是亲女儿，说接她过来养已经是行善积德了，又比如刘女士说她跟她亲妈一个德性，浪荡狐媚子不学好，而方涛一声不吭表示了默认。

　　刚来方涛这边时，季芊芊还是抱着一丝幻想的，可很快这幻想便被打破了，她以为自己被接回去以后方涛至少会尽一点当父亲的责任。

　　却没想到，他根本从来不当她是女儿。

　　外婆老旧的箱子里，有一张亲子鉴定证明，上面是方涛和她的亲子关系鉴定，他们是父女没错，所以季芊芊恨方涛，恨她是他女儿，不然，她还能给自己找个借口。

　　刘女士说她女肖母，关于母亲的流言蜚语她的确听了不少，也许她骨子里的确有些叛逆，季芊芊染头发打耳洞，跟着一群混混瞎混，逃课打架，考试倒数。

　　外婆也劝不了她，只是叹气。

　　半年之前，外婆病重，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芊芊，外婆说不定哪天就走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不要因为和任何人呕气堵上自己的人生，不值得，也没人会为你负责，除了你自己，答应外婆，好好学习，外婆小时候想学习还没条件呢，多读书总是没有坏处的，将来你就会明白，不要再混日子了，你爸答应给你办转学了，你到了新学校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要惹事。”

　　那双手满是褶皱，还有斑驳的老年斑，而季芊芊的手，白白嫩嫩，就在那一刻，她忽然下定决心，她不能再当一个不良少女了。

　　再后来，便是外婆去世，她转学到了南风中学，染黑了头发，摘掉了耳钉，当起了再普通不过的高中女生。

　　*

　　躺在床上，季芊芊刷着手机，没有睡意。

　　“啊嘟”，有新消息进来。

　　【许超居然去南风中学了？！还说你们不是约好的！你一走没多久他也转学了，说你们不是商量好的我都不信！！】

　　看着这么多的感叹号，季芊芊就知道何馨有多激动，她无奈叹口气，又啪啪打了一堆回过去。

　　【天地良心，我真是今天才知道许超也转来南风了，他马化腾我都删掉了，微信拉黑了，手机也拉黑了，要不是今天无意中碰到，我还不知道他也转学了。】

　　【好吧，暂且相信你，既然这样，你正好帮我盯着他，哼！以为转学了就完事了吗，他倒是想得美！】

　　季芊芊有些后悔给何馨发这个信息了，本来只是想问问许超这个狗崽子什么时候转学的，没想到何馨竟然也不清楚，一不小心还透露了自己的下落。

　　何馨是个染着酒红色头发的不良少女，人不坏，就是脑子不怎么好，要不然也不会看上许超那货。

　　关于郑炀，季芊芊最终还是选择什么都没对何馨说，只是自己在脑海里一边一边回想今日之事。

　　方时雨看起来对郑炀是有好感的，而且这好感还不低，季芊芊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比如当她迫切想要一件东西时的表情，一些表现。

　　一想起方时雨，季芊芊便有些牙痒痒。

　　是，方时雨成绩好，文科年级第一，偶尔发挥失误也在前十名，人缘好脾气好，长得也好，还会撒娇，在学校里是公认的品学兼优尖子生，与理科第一名的郑炀并称南风中学的瑰宝，去开家长会倍有面子，要是她是方涛，可能也会选方时雨吧。

　　但是被比较被放弃的那个人是自己，这就让人无法忍受了。

　　尤其，季芊芊想起掉在地上的那个笔记本。

　　【知道爸爸的那个女儿要来，心里十分烦躁，我偶然间听说爸爸的前妻长得特别妖媚，也不知道她女儿是什么模样，会比我好看吗？】

　　【那个女儿来了，我一看就不喜欢，一副妖里妖气的样子，还行吧也没比我漂亮，光是气质就不行，看起来爸爸也没有很喜欢他，放心了一点。】

　　【爸爸从国外带了很多东西回来，悄悄给我，说是忘了给季芊芊买了，让我不要声张，我点头答应了，晚上我故意在她面前说谢谢爸爸给我买的东西，爸爸也没说什么，我彻底放心了，季芊芊抢不走我的东西，她什么也不能从我这里抢走。】

　　季芊芊在床上打滚，心里有些烦躁。

　　忽得脑子里又浮现郑炀撑伞走向她的那一幕，真是有些让人难忘。

　　郑炀是很不错，她刚来南风中学的时候，便听方舒大谈特谈郑炀的光辉事迹，除了让人仰望的成绩，他运动也很好，打篮球的时候围满一操场的女生，此外，他家里也巨有钱，听说他爸开服装公司的，他妈妈家里也有背景。

　　其实最无敌的就是，郑炀这个人长得太好了，这年头，大部分人说实话就是，看脸。

　　夸张一点的话，可以说全校女生都暗恋他。

　　他从不跟哪个女生过分亲近，但总是保持着礼貌温和，也不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更给了许多女生幻想，譬如今日他竟然主动帮季芊芊这样“看起来”不起眼的女生撑伞。

　　寻常女生难免会产生许多幻想，当然，季芊芊可不觉得自己是寻常女生，她也没什么幻想。

　　“咚咚”，是隔壁有人在敲门。

　　两间卧室挨着，隔音一般，季芊芊听得清楚。

　　“小雨，是爸爸，喝杯牛奶再学习吧，别太晚了。”周五的晚上还这么认真学习，方涛声音里都带着欣慰。

　　应该是方时雨开了门接过牛奶，又说“谢谢爸爸，我做完这道题就睡了。”

　　方涛又看了季芊芊的房间，静悄悄的，门底下黑黢黢的，灯关了，不由叹口气，摇摇头。

　　“呵。”季芊芊从心底冷哼一声，好一副父慈女孝的场景，她若是识趣，就该从这个家里搬出去，不碍他们的眼。

　　可谁让方涛是她亲爹，她目前又没成年，还没那个能力自立门户，只能暂且将就着，她将就他们。

　　想了想，季芊芊把许超从微信黑名单里给放了出来。

　　然后，一条消息马上蹦了出来。

　　【艹！你也在南风？】

　　季芊芊还没来得及回，一条消息又蹦出来了。

　　【终于把老子放出来了！】

　　季芊芊：……

　　真后悔把他放出来了，要不然还是继续拉黑吧。

　　紧接着，语音通话申请弹了出来，季芊芊迅速点了拒绝，然后回复了许超。

　　【语音不方便，还是打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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