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秀》度己了

13、粉丝

　　那天在医院和宋月七不欢而散之后，颜言憋着一口气，真的没有再联系她。生活一如既往，围着拍戏、工作忙得打转，仿佛回到了原本的节奏。

　　如果他没有时不时地掏出手机看，期待新消息的弹出的话。

　　可不论他怎么看，对话界面就是停留在已经过去的那一年，新的一年已经开始大半个月了，没有一条新的对话。

　　颜言其实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甚至那天在宋月七病房两人争吵的内容他都在忙碌中忘得差不多了，现在倒是气她一直不联络自己，是真的想要和他断绝联系了吗？

　　没门！想都别想！

　　“颜哥，咋啦？有啥重要的事情吗？”助理王虎见他还没等飞机停稳就把手机开机，一直盯着看，心里有些奇怪地问。

　　“没有。”颜言闷声说道，把手机塞进口袋里，戴上口罩，起身在空姐礼貌的微笑欢送中下了飞机。

　　王虎提着行李连忙跟上。

　　两人刚走到出口，就看到乌泱泱无数的人围堵在那里，见到颜言出来立刻兴奋地躁动起来。

　　颜言和王虎都愣了一会儿，因为他们这趟行程完全是私人的，按理来说粉丝甚至其他人都不应该知道。

　　前几天颜言才刚在电视剧《将行》杀青，又赶了一个杂志拍摄的行程，好不容易有时间休息，想着来B市找赵飞白玩两天的，没想到刚下飞机就被这么多粉丝守株待兔。

　　这种场面也不是第一次见，但这次本就是临时决定的私人出行，颜言就带了一个助理王虎，他们两个人应对这么多热情粉丝，实在是太难了。

　　王虎护着颜言往外走，无数的粉丝围着他们，几乎每个人都举着手机拍着照片，更有几个离着近的粉丝，手里举着的手机都要怼到颜言脸上了。

　　像是一巢的蜜蜂倾巢而出，见到方圆百里唯一的一朵娇花，便兴奋地团团围住，失去理智。

　　机场的秩序一下子变得极糟，这么多人堵在出口处，后面的人也无法出来。王虎一边护在颜言身侧，用力抵挡着身后粉丝们的推搡，一边嚷着“让一让！不要挤！”，护着颜言两人勉强挪动着步子。

　　人潮拥挤，颜言有些呼吸不畅，心里也越来越烦躁，他几乎控制不好自己越发冷峻的表情，好在戴着口罩，不然被拍到又不知会被媒体怎么说。

　　半天挪不了几步，颜言默默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尽力平和地对包围住他的粉丝们劝慰着，“大家不要挤，我们先一起往外走——”

　　“啊啊啊啊颜言，我爱你！”、“颜言看看我！我喜欢你很久了！“、”颜言我从综艺《乡下的生活》开始就喜欢你了！“、“哥哥看我……”

　　他的声音被埋没在粉丝们激动的呐喊中。

　　这种拥挤混乱中，颜言和王虎两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小了。

　　一团乱中，有人手中狂闪的相机闪光晃到了颜言的眼睛，他只能眨了下眼睛，压了下帽檐，低着头继续勉强向前挪动着步子；有人神情激动地伸手来抓颜言的胳膊，颜言用力挣脱开，手背上却留下一道道红色抓痕；有人在拥挤推搡中重重的踩了颜言的脚，他有些吃痛地抬头看了一眼，见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小姑娘，只能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苛责，默默忍受着。

　　仿佛一场人间闹剧。

　　好在机场的保安终于赶来了，护送他们离开了机场。

　　颜言好不容易坐上出租车，满肚子怒气，“这都什么事？明明是私人行程，怎么会有这么多粉丝接机？”

　　助理王虎也是浑身的抓痕，他粗喘着气打电话给经纪人唐霞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免提电话中传来唐霞同样不悦的声音，“应该是有人将你的航班信息卖给了粉丝，这种事情在娱乐圈发生的不少。”

　　“我看来的粉丝大多都是年轻小姑娘，”颜言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霞姐，这两年给我少接一些综艺，还有剧本也避着些言情剧吧，我不想走流量明星的路。”

　　唐霞随即应下，“好，在剧本上我会把好关的。”

　　出租车载着颜言和王虎朝着B市管理最严格的小区行驶着。过了好久，终于到了小区门口，严苛的保安不管你是谁都把人扣在门外。

　　好在没多久，赵飞白就拖拉着一双棉质家居拖鞋晃悠着出来了，边走还边看着手机。

　　颜言看到他立马高声喊道，“哥！”

　　颜言和赵飞白相识于综艺《乡下的生活》，一同拍摄过两季，一起干过农活、睡过大通铺、吃过一锅饭，早是亲如一家的兄弟了。

　　“老弟——”赵飞白没个正形地朝他挥了挥手，让人很难将那个在舞台上尽展歌喉的大歌手联系起来。

　　赵飞白掏出居民卡给门口保安看了一下，才把颜言和王虎两人领了进来。

　　王虎这个健壮的汉子乖乖打招呼，“谢谢飞白哥。”

　　倒是颜言，一见到赵飞白就迫不及待地问他，“哥，票搞到了吗？”

　　“当然，”赵飞白扬着头说，有些得意，“虽然我是呼啸娱乐公司旗下的歌手，但OTM娱乐旗下的艺人大多都住在这个小区，程薇就住我隔壁。远亲不如近邻知道吗？要张票还不简单。”

　　颜言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太好了。”

　　赵飞白猛地凑近他，“不过，老弟，你怎么突然起了兴致要去看OTM娱乐的演唱会？”

　　“……”颜言嘴巴上下打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就突然想见识见识呗。”

　　“虽然都是在娱乐圈里混，但你们这些演员可和我们歌谣界的人没什么过多交集。”赵飞白朝他挤眉弄眼，悄悄说，“因为宋月七吧？我早就觉得你们有点什么了。”

　　颜言梗着脖子，嘴硬，“毕竟是一起工作过，拍过综艺，作为朋友过去应援一下怎么了？你不要多想。”

　　赵飞白失笑，“好好好，我不多想。”年轻人啊，真可爱呐。

　　他一把挽住颜言的脖子，往自己家走，“你嫂子在家已经做好饭了，等会儿吃饭边吃边喝，我再和你讲讲当年我是怎么追路路的，你哥我可是，平平无奇的恋爱小天才，招儿老多了。”

　　“真的？”颜言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心里的想法哪里还藏的住。

　　赵飞白越发觉得好笑，“当然，等着哥给你支几招……不过，你刚刚来是不是在机场遇上事了，我看网上都沸沸扬扬了……”

　　两人渐行渐远，声音消散在风中。

　　网上却是真的闹的沸沸扬扬。

　　有颜言的粉丝兴奋地把接机的视频第一时间发到了网上。

　　@阿尔卑斯糖：第一次追上了哥哥的行程！@颜言，今天也是不变的高大帅气【视频】
　　@柠檬树下你和我：哇好近！羡慕了

　　@颜家小管事：emmmm……我们这些大粉都不知道颜言今天的行程，应该是他私人的行程吧？私人行程就不要再去接机打扰了吧？
　　@美人自有颜如玉：我的天，我看到好多只手去拽他，是魔鬼吗？这是什么人间炼狱吗？心疼哥哥（流泪表情）

　　@属我最甜：我们花钱买来的消息，可以近距离看哥哥，你们酸什么酸？

　　@认真发言：？私生饭都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发言了？今天买私人行程班机消息，明天是不是要去颜言家门口蹲守了？

　　@属我最甜：说谁是私生饭啊？！我们只不过是太想近距离看看哥哥。

　　@美人自有颜如玉：天，还说不是。还有理智的姐妹们吗，话题刷起来，#抵制私生不打扰明星私生活#

　　一时之间，颜言的粉丝分成两拨，对掐了起来。到后面事情发展到更多的追星粉丝加入讨论，对偶像的热爱需要保持不远的距离才合适成为讨论的话题，引发不少人重新思考。

　　颜言的经纪人唐霞也是雇了一批水军下场，趁此机会教育粉丝，不要过多打扰偶像的生活。

　　——

　　颜言没怎么关注网上的事，他和赵飞白在家打了两天的游戏。没办法，作为明星休息时间也没办法像普通人一样出去玩，只能躲在家里打游戏。

　　两人玩的是一款最新出的枪击游戏，有不少游戏角色可以选择，每个角色有不同的枪支武器和技能，玩家操纵角色在游戏开始后快速击败对面的对手，先收获五十个人头的一方获胜。

　　游戏的地图不算很大，基本很快就会碰到敌人，展开激烈枪战。

　　这样的游戏设置让颜言这个“苟王”、“伏地魔”根本无法运用原来的优势，只能和对面的人硬刚，但往往，都是他先被打死。

　　赵飞白看着自己收获对面十五个人头的赫赫战绩，还有“败方最佳”的战绩，第n次想要换掉身边这个三杀二十死的猪队友。

　　颜言毫无察觉，仍然兴致勃勃，“再来再来！下一局我换狙击手！看我找个高点秒人。”

　　下一局。

　　伴随着游戏里不知名队友“狙击手在干吗？千里送人头吗？”的暴躁呐喊，弹出了战绩结算页面，果不其然，颜言再创新低。

　　赵飞白心中默默碎碎念安慰自己：没关系，莫生气，气坏身体不值得。是弟弟，要让着，游戏垃圾没关系……人果然都是有擅长的领域，也有不擅长的领域，颜言、只是、格外、不擅长游戏而已……

　　就这样，赵飞白带着猪队友颜言打了两天游戏，终于在第三天脱离苦海，因为他们要去看演唱会了。

　　在好邻居程薇的带领下，赵飞白和颜言顺畅的进了内场视野极好的VIP区域。

　　OTM家族演唱会在B市经常举办演唱会的露天体育场，场地极大。而且在夜色笼罩下，只要仰头，就能看到夜空中的点点星光。

　　赵飞白和颜言来的时候比较早，两人穿着比较随意，又是戴帽子、戴眼镜的，很是低调的隐藏起自己。那些兴奋的来看自家偶像的粉丝们也就没能发现。

　　来来往往在他们周围坐下的大多都是程薇的粉丝，拿着红色的应援灯和手幅。或者是拿着蓝色应援灯的男团SINK的粉丝，肉眼可见蓝色灯光比红色灯光少很多。女团sugar girl异军突起，有数量不少的粉丝拿着糖果形状的粉色灯光应援棒。公司旗下其他艺人的粉丝也拿着亮着自家应援色灯光的各式各样应援棒，五颜六色的点亮着黑夜。

　　颜言一直默默观察着，终于看到三个拿着亮着黄色光芒的星星形状应援棒的粉丝在他们周围坐下。

　　他主动凑过去搭话，“你们好，你们是etoile的粉丝吗？我想问下你们的应援棒在哪里买的呀？”

　　在黑夜的掩饰下，加上他故意压低声音，那三个粉丝没有认出颜言，只有些惊喜地看着他，以为遇到了同好。

　　三人中的一个圆脸女孩撞了一下身边男孩的肩膀，“我就说除了咱们三个省吃俭用为爱挥金如土的粉头外，银河里还是有有钱粉丝的。”

　　赵飞白凑到颜言耳边悄悄地问，“银河里为什么有粉丝？”

　　“银河是etoile的粉丝名，因为etoile的组合名原为法语中的‘星星’，粉丝们就像无数颗小星星，汇聚成银河。”颜言也扭头低声和他解释道。

　　“懂很多嘛……”赵飞白好笑地看着颜言，这样还说没什么，明明很有什么。

　　三人中唯一的男粉丝被圆脸女孩撞了一下，故意板着脸开玩笑，“别撞坏了我手里的相机，今晚还要靠它产图呢。”

　　另一个女粉丝连连求饶，“好好好，陶哥你可要好好拍，漂亮美眉能不能靠绝世美貌出圈就靠你了。”

　　圆脸女孩也叫道，“别忘了我家七七，一定要好好拍！”

　　三人嬉闹间，不自觉冷落了颜言，圆脸女孩反应过来，连忙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抱歉，你问应援棒？是新粉吧？”

　　说着，她热情的把手里的应援棒塞给颜言，又转头抢过那个男粉丝腋下夹着的应援棒塞给赵飞白，努力安利着自家偶像，“拿着！咱们家已经很久没什么新粉丝了，我告诉你们，可别像其他人一样短暂的喜欢一阵子就变心，etoile真的入股不亏，真的是很值得别人喜欢的偶像团体！”

　　颜言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自己和赵飞白手里的应援棒，又看了看圆脸女孩和那个男粉。

　　圆脸女孩立刻明白，“拿着吧，就当老粉给新粉的见面礼！我和陶哥之后再买一个，而且我们还有手幅呢，没关系的。”

　　“谢谢。”颜言只好笑着感谢她。

　　不多时，舞台灯光逐渐亮起，全场粉丝都因期待，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

　　音乐骤起，一个嘹亮的女声跟随着旋律响彻夜空，被灯光照亮的舞台，升降台带着一个娇小但又气场强大的身影登上舞台。

　　一场音乐的盛宴正式开始——

　　程薇开场，霸气十足的开场；然后是女团sugar girl带来她们去年火爆的蹦迪神曲，紧接着各路歌手接二连三的表演让观众们应接不暇，忘却了所有，只沉醉在欣赏当下的演出。

　　台下看台上的赵飞白也不禁感叹，“OTM在严控旗下艺人的能力这块真的没话说，全员开麦真唱，各个实力都不弱。”

　　OTM娱乐用行动告诉所有买票入场的观众：我们艺人无愧大家付出的喜欢，他们的表现绝对值回票价。

　　全场更是在男团SINK表演完之后到达了高潮，很多不是他们粉丝的观众都一齐尖叫起来，四个魅力不同的帅哥在舞台上尽力表演的样子让几乎全部的女性都心跳乱拍。

　　颜言虽然也很享受这些歌手、组合的表演，但心里仍然焦急的等待着。

　　终于，在舞台灯光又一次全部熄灭，短暂的黑暗过后，重新亮起的舞台中央多了六个纤细的身影，穿着尽显身材的演出服，细长的腿暴露在空气中，在冬夜中美丽冻人。

　　前几年曾大火的单曲《4 reason》的旋律一响起，所有人都识别出，不是因为表演者，仅仅是因为歌曲，热情的尖叫起来。

　　这首OTM昔日的当家歌手林露儿的热门单曲，在女团etoile六个女孩不同的声线的演唱、不停变换的复杂舞台编排下，让所有观众重新认识了这首歌。

　　歌曲高潮部分，舞蹈担当施锦从舞台后面一个后空翻跃到最前面，紧接着宋月七拿着手麦将歌曲唱上一个更高的音域，以绝对的实力证明自己的主唱地位，接连的高能让台下观众不住的惊呼。

　　颜言和赵飞白身旁的三个小粉丝兴奋的快要把喉咙都要喊破了。

　　一曲终了，下一首歌曲的旋律变得轻快起来。

　　刚刚那首歌曲热烈的舞蹈让etoile六个人的气息都稍微有些喘，第二首歌曲《心脏砰砰跳》最先开始的部分是宋月七负责的。

　　略微的喘息声被功能极好的话筒捕捉到，但在宋月七唱出歌词的时候顿时消失，只剩她平稳的唱腔。

　　六个人走到舞台的各处与台下观众互动，分散开来跳舞，每个人身后舞台的灯光让她们变得格外璀璨又迷人。

　　别的成员演唱的时候，宋月七一边卡着节奏点舞动几下身子，一边笑着和台下观众互动，朝他们打招呼。

　　五彩灯海中，她看向如同点点星芒般的黄色光芒，却意外地看到颜言坐在台下看台上举着象征etoile的黄色星星应援棒，还是戴着一副上次来医院看望她时的细边眼镜。

　　颜言也没想到宋月七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他了，他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朝她扬起一个笑容。

　　明明是清冷的长相，冷漠淡薄的五官，却在一笑之间如暖风回春，在朦胧的光线中仍让人被不自觉地吸引。

　　宋月七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快乐，这份快乐可能是源于能在舞台上表演，也有可能……是在台下看到了他。

　　她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真挚了些，朝台下粉丝挥了挥手，又按照彩排时的路线和成员们集中到舞台中央，如同以往的编排边唱边跳。

　　等到演唱会结束，后台的工作人员热火朝天的收拾着东西。宋月七卸好妆，见手机响起，和一旁还在拆发辫的钟颖打了个招呼，裹着羽绒服走到外面空旷地方，才接起了电话。

　　她没有出声，只在寒冷的深夜中慢慢呼出一口白色雾气。

　　电话那头也是过了许久才传来声音，“……汪。”

　　“噗——”宋月七一下子被逗笑。

　　电话那头的颜言恼羞成怒，大喊，“别笑！”要不是上次自己口不择言说出什么再理你我就是狗这种话，他也不会用这种方式低头。

　　宋月七反而笑的更大声了。

　　颜言只能无奈的任她笑，等她笑够了，他才缓缓开口，“宋月七，我们还是像以前的朋友吧？”

　　“……嗯。”

　　两人绝口不提在医院的争吵，不约而同的做缩头乌龟，退回到“朋友”名号下的安全地带。

　　宋月七望着夜空，漫无尽头的黑夜中，只有零星几点努力散发微弱星光的光点，像是呢喃般说着，“谢谢你今晚来看我表演，我很开心。”

　　电话那头的颜言看着夜空，笑道，“我也很开心。”

　　能有多有缘，才能在同一时间仰望同一片天空，心情是相同的，心意也是相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