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枝词》江上明月白

3、渊珩篇（3）风月前尘

　　我本是四海八荒第一头睚眦，后被父神降服，归顺于太虚山。因为刚开始我还是一头稍有灵性多有兽性的凶兽，父神便为我起了个名字，他说：“为了让你明白什么叫兽权，如今这名字你自个起吧，我给你念啊，你要是不喜欢就拍一拍你跟前的木桩。”
　　直至我把那块木桩几乎拍成了木渣，父神才把我的名字定下来——渊珩。
　　那时候我兽性极大，见到能动的就去咬一口，不能动的就去拍一掌，以至于整个太虚山几乎给我闹翻了天，父神终于受不了，揣着本经书来跟我讲道理，从《三论经》讲到《印池论》，在我口撕了不知多少本书后，父神带回来了一条小黑蛟。
　　那时候我正在湖里叼鱼，正叼得起兴，父神喊了我一声，我叼着一条肥沃的鱼跑了过去，父神心事重重道：“我也不晓得这黑蛟爱吃什么，你跟它同样是兽，口味大概差不多，你以后抓鱼的时候顺带上它吧。”
　　我一双眼盯着那条小黑蛟，半晌，放下了嘴里的鱼，往父神手里一叼，撒泼地往湖里跑去，父神在我身后急道：“你你你当心点啊，别把它给弄死！”
　　然而我早已叼着它跑远了。
　　那条小黑蛟似乎有点闷闷不乐，我把他放进湖里，用爪子蹭了他两下，他从鼻孔里吐出了几个泡泡，我以为他是想跟我玩游戏，于是把头埋进了水里，鼻孔对着它，随后便喷了它一脸水，他似乎有点生气，用尾巴打了我一下，由于我没有防备，屁股朝上脸朝下的栽进水里头。
　　次日，父神见我没有把它给一口吞了，也没有弄个半死不活，向我满意的点点头，他说：“不如他的名字，就由你来取？”
　　鉴于我当时还只是一头不能言语的凶兽，父神只能先作罢，待我化身为人后，再为这条小黑蛟取名字。
　　我开心的滚了几个翻头后，便叼着小黑蛟进湖里头休息去了。
　　小黑蛟并不怎么喜欢粘着我，睡觉的时候也是把我隔着，彼时我有点受伤，每次靠近他他都是一嘴巴的不悦，往我脸上喷水。
　　广虚山看到新来的那条小蛟龙都觉得很好奇，都想去逗逗它，但小蛟龙依然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时间久了大家都觉得无趣，便纷纷离去，但我仍是百年如一日的爱缠着它，它有时候烦了就会潜进湖里不理我，我在岸上嗷嗷地叫着，他冲了上岸将我再次喷了一身的水，我却开心地瞪着四个蹄子撒欢，以为他又想跟我玩游戏了。
　　有时候他肯搭理我了，我为了讨他欢心，跑去父神的桃园里，叼了一嘴的桃枝送给他，父神发现之后拿着竹棍追着我打，但这条小蛟龙似是挺喜欢这些桃枝，觉得这顿毒打也是值了，于是更频繁地去桃园里，把父神的桃园弄得一团糟，逼得父神设下结界将我挡在外头。
　　没了桃园，我有些闷闷不乐，一日醒来时，我见眼前多出几枝桃花，正纳闷着自己是不是眼花，只见小蛟龙在远处盘着，我才明白，那是他折给我，于是我兴奋得撒着蹄子向他冲去，可惜自己冲得太快了，来不及刹住脚，将他冲进了湖里头，他生气的冲出了个头将我喷了一身水。
　　喷了个两三千年，那夜天雷滚滚，父神又不知道去哪，整个太虚山仿佛只剩下我跟那条小黑蛟，我正打算叼着他找个洞躲着，只见一道天雷往这边劈来，我惊得四个蹄子一撒，以惊人的速度撞开了它，那道雷直接劈上了我身上，我痛得“嗷”了一声，便晕了过去。
　　父神说他当时只是去佛祖那拿了几本经书，没想到回来时，就看见我被雷劈了个外焦里嫩的，小蛟龙用身体将我围了起来，生怕再来一道雷把我劈个稀巴烂，而且这还不是一般的雷，是兽类飞升的雷，拜那道天雷所赐，我总算得了个圆满，化为人形，并且为那条小黑蛟取了个名字。
　　我翻遍了藏书阁大半的书，将藏书阁扰了一团乱。
　　父神彼时伤脑袋地看着我：“果然不能让你碰书，你每次碰书，我脑壳就痛。”
　　我手上还握着一本被我翻皱的书，道：“那你等等啊，我去书上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方法治头疼的，或者长痛不如短痛，你砍下来就不疼了。”
　　父神被我气得呛了一口，恨铁不成钢地说：“要是你今夜不能把藏书阁收拾好，你就甭想跟那条小黑蛟缠一块了！”
　　我并没有受到他的威胁：“他现在不叫小黑蛟，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叫玄息。还有，我现在手是手腿是腿，你再怎样也已经奈何不了我了。”
　　原本一张好看的脸被我气得五官都皱了起来，指着我“你”了个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只好作罢，甩甩袖子，转身大步离去。
　　当我拿着一本书风风火火地挪到玄息面前时，他只是对我抬了抬眼，并没有打算搭理我的意思，我仍兴致勃勃，翻到了有标记的一页，我说：“我给你起了个名字，叫玄息，玄是“玄之又玄”的玄，息是“生生不息”的息，怎样，好听吗？寓意嘛......寓意就是你会长命百岁....千岁...万岁...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他翻了个身，不理我。
　　我揪了揪他的龙角，他用脑袋拱了我一下，合上眼睡了。
　　我又手痒扯了扯他的龙须，含笑道：“你快点炼成人形呀，我带你去人间看花灯，还有长安的桃花，听说可漂亮了，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