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波村事件簿》Edge侦探社

48、【十八】无条件接受

　　这不是罗千重第一次进入这种在城市边的折叠结界中了。前几次是和傅白搭档出任务，调查在这种“有鬼的地方出鬼”的情况。嗯，这句话好像还是傅白说的呢。
　　罗千重还记得前几次和傅白任务，每次只要牵扯到女孩子/女鬼/鬼婆婆等等，情况再简单也会变得九曲八绕惊心动魄。就像他们的第一次出的任务，就是去抓一个跑出湖心洲结界（就是杭州的定波村）的女鬼，结果牵扯出了一个异能者领头的号称养鬼续阳寿□□组织，差点把西湖翻过来。
　　说起来，这种情况其实在罗千重每天给傅白加幸运值之后已经好了很多。
　　不知道为什么，当罗千重进入定波村结界之后，看着乌云翻卷如同千斤海水置于顶上的天空，莫名地开始回想起和傅白的种种过往。他对于是否能救傅白这件事情，说实话，心里并没有底。
　　但是薰社长和燕子前辈叫他来，应该是有线索了吧。
　　定波村里的建筑破败不堪，看着像中国改革开放前的渔村。但是这些房屋里住着的都是在长江中淹死的水鬼。远远的就能看见那栋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二层洋馆。当时傅白来这里时大概看到的是同样的景象吧。
　　罗千重没有犹豫，迅速往洋馆的方向前进。也许是心里着急、走的太快，他并没有察觉到定波村里的异样。如果他仔细观察一下，一定会觉得奇怪：定波村里的鬼魂比之前见到的结界里的少了许多。
　　不过，这不是现下罗千重关心的地方。

　　还没走到洋馆，罗千重就远远看见了一个穿着紫色坎肩的少女正临风而立。是薰社长。
　　“社长！”罗千重立刻加快了脚步，三步并做两步跑上前，“社长，怎么样？发现什么了么？”
　　薰社长看着来人脸上的焦急表情，犹豫了一下，开口：“先进洋馆，我随后给你解释。”
　　薰社长身后的洋馆大门不知什么时候敞开了，馆内光线幽暗，看不清有什么在里面。
　　“……好。”罗千重跟上薰社长的脚步。

　　一走进洋馆内，就能明显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恶意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仿佛不是进入了洋馆而是走进了怪物的嘴里。
　　大厅中的琉璃大吊灯亮着微弱的昏黄色光芒。这亮光似乎还不能照亮一半的空间。正对着大门的是一面似乎蒙着厚厚灰尘的落地镜面，几乎占了整面墙。大厅的沙发上有三个静止的人影。罗千重心里一紧，忙走上前去，这才看清楚沙发上是燕子前辈，和两个与薰社长和燕子前辈非常相似的人偶。
　　人偶……？
　　这难道就是那个白翕所说的被偷的魂灵人偶？
　　“这两个是我和薰的人偶。”燕子前辈表情未变，“我们刚进这座洋馆的时候就看见两个和我们一样的人，下一秒就变成了木偶。”
　　罗千重一边打量着人偶，一边把刚买的还热乎的甘梅鸡排递给薰社长和燕子前辈：“那傅白呢？傅白的人偶也应该在这里啊？”
　　薰社长和燕子前辈接过鸡排，表情都微妙的变了一下。
　　“燕子，到底是他俩画风本来就一样，还是他被傅白带跑了？”
　　燕子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迷之微笑看着薰社长，薰社长便了然的点点头。
　　“傅白的人偶，的确是在这座洋馆里。”燕子斟酌了一下措辞，“我们也见到他了，但是……”
　　“但是什么？他怎么样了？！”罗千重越说越急，“他在哪？！”
　　“就在我身后。”燕子站起身，回过头，看向身后那面似乎因为很久没有清洗而模糊难辨的镜面。
　　“这是一个结界的入口。”
　　“对。我和薰还没有完全搞清楚幕后黑手是谁，这个结界是谁下的。但是我们无法进入，而傅白的人偶也无法出来。”
　　“基于我们的人偶在见到我和燕子之后的变化，我认为只要让人和人偶见面就能让人偶陷入沉睡。”薰社长补充。
　　“这个结界既然无法打破……那只能让把傅白带过来了么。”罗千重皱起眉头，“这一来一去应该一天就行……”
　　“不，问题没有这么简单。”薰社长打断罗千重的思考。
　　“我猜测那个幕后黑手的目的是要折磨傅白，不可能这么容易放过他。”
　　罗千重听到“折磨”两个字，下意识的想起了他从快递箱子里拿出那只断手的时候。脸色不经越来越难看。
　　“之前有人寄快递到简言家，是给我的。”罗千重顿了一下，感觉到自己的嗓子干得厉害，“里面装的是傅白人偶的一只手，还有一张卡片上写了‘请食用’三个字。”
　　燕子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看向了自己的那具人偶。
　　薰社长的表情有些凝重：“其实——傅白的人偶也看见了我和薰的人偶的变化。他似乎不能接受自己是人偶的现实。”
　　罗千重楞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了那面模糊的大镜子。
　　一张苍白得吓人却又令罗千重十分熟悉的脸慢慢出现。接着是颈部，上身，下肢。空荡荡的右手手臂显得十分诡异。
　　“白白……”
　　“罗千重。”燕子前辈忽然抬起眼来，眼神在罗千重心里狠狠一割，“你要记住，那是傅白的人偶。”
　　罗千重点点头，然后绕到沙发背后，走到镜子前面。
　　【傅白】的脸色十分难看，身上的伤比上次罗千重在记忆里看见的更多了。
　　罗千重看了【傅白】很久。他看的越久，越无法说出“你其实只是傅白的人偶”这句话。因为它和傅白真的没有丝毫差别。或者是不是应该说他其实就是傅白？一个灵魂两个身体，唯一的区别就是组成的材质不同。
　　“千重。”【他】先开了口。声音沙哑，但是就是傅白的声音，“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啊。早知道当时就拉着你来出洋馆的任务了我一个人果然没有办法做好，而且还是女孩子牵扯在其中啊。”
　　“……嗯。”罗千重说不出其他的话。当时社里因为薰社长的忽然失踪，内乱不断，罗千重成为叛徒中的卧底，而傅白被燕子师傅派来了这里。当时他甚至没来得及告诉傅白他真实的身份，不过想来他的搭档肯定是相信他的。
　　“虽然我完全不知道外面为什么会有两个燕子师傅、两个薰社长，其中的一个还变成了人偶……”【傅白】的声音哽咽了一下，“看在燕子师傅那么可爱的份上我一点也不在意她骗我说我是个人偶呢。我在洋馆里打怪物结果没逃出去是我的锅我还被前任社长揍这到底是为什么啊难道是觉得我太帅了么才说我是人偶不是人？”
　　罗千重还是说不出话来。【傅白】的神色举动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出任务呢，那个时候我们差点把西湖里的莲藕都挖掉了害的第二年夏天差点没有荷花开你还记得嘛？”
　　这也许……也是用来折磨傅白的一部分吧。
　　罗千重将视线下移，落在傅白断臂的伤口处。衬衫袖子上的血迹早已经干了。
　　【傅白】低下头，顺着罗千重的视线看去。
　　虽然被割伤的时候很痛，虽然也流了血，但是流血量远远不像是肢体断裂那么多，而伤口的横截面也绝对和人体不一样。
　　纵使看上去多么像人类，但是切开来依旧是木头。
　　“傅白……”
　　“你觉得我是谁呢。”【他】似乎是勾起了一丝笑容，但是眼里毫无笑意。
　　罗千重没有说话。他伸手想要摸摸【傅白】，但是被那一层薄薄的结界所阻挡。
　　两人又对视了很久。
　　最后，罗千重开了口。
　　“白家的魂灵人偶。傅白的灵魂一分为二，一半在本体里，一半在人偶里。而你，就是在人偶里的那一半。”
　　【他】静静地听着。然后伸出唯一的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似是在流泪，但是毫无声息。
　　半晌，【他】放下了手，抬起头。
　　“好吧。我接受。千重。”【他】说，“我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