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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九十五、摇晃的雨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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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意来送伞徐驰易并没有让陆久歌等太久,没超过半小时,就见他出现在依旧没有半点减弱的雨帘之中目不斜视地直径走近过来。陆久歌冲他大力挥了挥手的同时,朝不远处的别墅区望了一眼,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计量。
将那在手里的另一把递给陆久歌的同时,他也朝着相同地方向看了一眼,开口问道。
“你这是看到什么了?”
“嗯?”
“让你觉得有趣的东西。”
“啊……你说那个啊。”陆久歌了然莞尔,“不算特别常见的一种现象。”
徐驰易有些不解地继续盯着陆久歌看,一副绝对要得到个说法的模样,不然绝对不会罢休。
哪怕平日唠叨个没完,对于自己大半夜晚归的行为更是怨念不已的大作家实际上却很少会这么深究,陆久歌有些意外地歪过头去,“……你今天突然这是怎么了?”
“要问我,你不如先回忆回忆自己的前科?或者翻一翻近一星期的记忆?”徐驰易眉头紧皱脸色不算好地反问。
陆久歌抓抓脸,茫然地抬起眼,“我这一星期咋了?难道我一整周不出门对你来讲就这么稀奇吗?”
那双眼中满是透彻坦然得不可思议,道出的反问也异常直率,那副真心实意向徐驰易寻求一个解释的态度一瞬间甚至让他产生自己才是出现幻觉的那个人。仿佛陆久歌这一周真的只是非常普通地在家里悠闲度过,根本不存在任何不正常的奇行异举。
只不过遇到任何暂时无解的非自然问题时,对于相当现实主义的徐驰易来讲从不会先往“虚假、幻觉”的方向思考,更何况在当时再怎么对比,最可能出现反常现象的都应该是陆久歌。
所以她是真的傻,还是在故意装傻?
这问题到现在他都没能得出个合适的结论,只能一脸深沉地跟对方继续干对眼,沉默半晌后长叹一口气,抬手用力按了一下她的脑袋后,转过身朝来时的路返回。
“走了。”
被揉乱了头发的陆久歌一脸莫名其妙,放在平日本该跳脚暴走地抱怨一番,这次却只能疑惑地盯着对方的背影,不解地开问道。
“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站在雨雾中的徐驰易半转过身来,不明所以平静地反问,“这不是我问你的话么?”
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原位,似乎两人之间的对话有哪里横亘了一条巨大的裂缝,彼此的声音都无法顺利投递到对方的耳中。
陆久歌有些恍惚地看着这个人,仿佛时间飞速退回了数年前,他们都还是孩子的那个时候,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察言观色,爆发出心中的不满和诉求发了疯地争吵吼叫,甚至直接扭打在了一起。
那个时候,对方的声音明明可以清晰地传递到她的耳中。
嗡的一声,簌簌下落的雨雾后仿佛猛地出现了奇妙的扭曲,一圈圈螺旋转动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不断朝周围扩散延伸,吞噬着此世光明背景的同时也形成了包围之势,将徐驰易整个人也包裹在其中。
突然,漆黑的洞窟之中深处了三双没有血色灰白的手,不断滴落黑红色的粘稠液体,仿佛本身就在不断腐化下去,掉落在地面上溅起一片腐蚀的青烟。
六只手臂摇晃着朝徐驰易的背后不断接近,蠢蠢欲动要将他一同带走,一旦指尖触碰到他的一根头发,陆久歌都有可能永远失去这个人的身影。
——噗通!
平稳的心脏重重一沉,强行被揭开了盖子的记忆刚刚有收拢的迹象,却又再次被强行直接打翻,尘封在里面的各色碎片稀里哗啦掉了一地,凝聚成了一种陆久歌早就丢失的情绪。
恐惧。
不要再从她身边带走任何人了,她身边就只有——!
“徐驰易!!!”
“!?”
脱口而出那个名字,双腿已经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递到手中的雨伞“啪”地落在地面上溅起一片水花,在那一刻陆久歌努力探过去的手也紧紧捏住了对方的手腕。
哗哗哗……
在触及到徐驰易皮肤上活生生的温度之时,无声的世界重新恢复了雨水单调的吵杂,陆久歌愕然地瞪大眼睛微微抬起头,发现对方看过来的眼神中带着同样的惊讶。
还是那个普通的街道,沉寂在暴雨中的路上甚至已经连路过的车辆都变得很少了,而以诡异姿势站定在马路边上的他们两人则过分显眼,连背后大超市仅剩两个的店员都因为门口发生的小状况而奇怪地探着脑袋。
陆久歌有些茫然地向周围看去,什么黑洞什么不断腐烂的手臂,根本见不到半点影子,倒不如说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明明在眼前上演了那种诡异的现象,她敏锐的感知神经却没有拉响警报,连不断落在皮肤上的雨滴也是在这一刻才感觉到了冰冷。
是她的……错觉?
不自觉打了个哆嗦,陆久歌有些不知所措的松开了手,怀疑人生似的后退一步敲了敲自己的脑壳,“抱、抱歉,我刚刚稍微有点犯傻了。”
一声昂长的叹息从头顶传来,徐驰易伸出手直接将还要继续后退的陆久歌拉进伞下,又伸手揉了两下她粘上水滴的头发。
“我跑这么老远给你送伞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啊……抱、抱歉?”
“道谢倒是再真诚点啊,反问句算什么。”顺手拎起掉在地上的另一把,徐驰易靠近陆久歌,将自己撑着的伞往那边倾斜几分,“走了,回去了。”
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徐驰易若无其事的态度让陆久歌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底也生出了几丝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
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出出口,而配合着步速走在身侧的徐驰易早就看透了她的想法一般,开口看似随意的一句话直接将这次闹剧般的突发情况画上了句号。
“我跟你约好的。”
“……是嘛。”
虽说是来送伞,从结果来讲根本没有意义,先不说陆久歌淋了一会儿的雨几乎半湿,从地铁站到家这一段路雨势突然发疯般爆发,徐驰易的裤子直接湿到了大腿。
从结果来讲,康乐果一开门便迎接了两只半落汤鸡,惊讶过后只剩下了无语。
“所以你俩到底图什么?”康乐果看着陆久歌拎了两件衣服直接冲进浴室,反问道。
“你去问老天为什么突然抽风下这么大雨。”陆久歌显然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康乐果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注视,随口回了一句后看向徐驰易,“我马上出来你先擦擦水。”
徐驰易单手用毛巾揉着头发,抬起另一边手臂做出个赶人的动作,“快去。”
从花洒中迎头落下的热水让丢失的体温渐渐回顾,陆久歌单手撑着墙壁垂下头,觉得搭在头顶的水声跟外面的雨水交织同频,涌上了催眠的效果,难得让陆久歌在这个时间生出了强烈的睡意。
可跟这份倦怠的情绪截然相反,某种冰凉的情绪并没有随着皮肤的温度回复而一同消散,反而显得更加清晰刺眼,让陆久歌不得不皱紧眉头。
太奇怪了。
可是到底哪里奇怪她却说不出来,所以才让她久违地品尝到了抓心挠肝的焦躁到底是什么味道。
“恰恰恰,感觉一周不见,陆久歌你似乎又生出了什么新的烦恼?”
突然出现在浴室对面角落的骨头趴在洗脸台边,饶有兴趣地瞪着空洞的眼眶看过来,话一出口便得到了陆久歌不耐烦的回应。
“虽然对灵这么要求没意义,但姑且有人在浴室里干什么你总该知道吧?亏你观察了这么多年的人类,这点儿东西都没学到?”
“哦哦?看来我今天来的不是时候,你似乎很心情不好?”骨头却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反而性质更高地凑近了几分,停在差一点就要淋到热水的地方,“这可真是太稀奇了,感觉这次是真的在不高兴呢,跟平时只因为一些愚蠢的家伙稍微恼火一下不一样哦?”
陆久歌明显也不想回复它,抬起漆黑的眼瞳,认真地对上看不到底的眼眶认真地开口。
“姑且一问,骨头,该不会又是你随便搞什么小动作了?”
骨头耸耸肩,笑着反问,“我为什么要对我们灵体最亲爱的朋友做什么小动作呢?我谋求的永远都是你心甘情愿来到彼世嘛,强扭的瓜不甜,对不对?”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