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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大善 ...

  •   “露儿,你醒醒。”
      邝露晃晃悠悠醒过来,一睁开眼,就看见润玉那张关切的脸。
      她支撑着坐起来:“润玉,我怎么了。”
      润玉温言道:“你只是沉睡了一晚,现在已经没事了。”
      邝露忽然醒悟:“那杯茶——”
      她注意到四周的氛围十分的肃杀,房门外警卫森严,隐隐传来军队的号令声,长官训斥下属的怒骂声,一片兵荒马乱的景象。
      她紧张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润玉拉过她,让她靠上他的肩膀,欲言又止。
      “陛下,天帝陛下!上清天的使者正在外面,战书已经送达!”
      一名兵士急匆匆进来。
      “陛下?”
      邝露吃惊的望着润玉。
      润玉看向她:“昨夜,念夏用迷魂散,从你口中套出了陨魔杵的放置位置,带着陨魔杵投奔了云珅。云珅派人用天火烧毁了天宫三分之一的宫殿,趁乱救出了夜帆。”
      邝露喃喃自语道:“天火?”
      润玉的眼角有着丝丝泛红,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握紧了拳头。
      他轻声说:“火势太大,一时救援不及,加上有人故意制造混乱,最终伤八十五人,多是低仙阶的仙侍,重伤不治者十有二三。”

      ——————————————————————
      “帝君。”
      云珅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如果不是念夏苦苦哀求我救你,本君定然不会管你。”
      夜帆抬起头,不卑不亢:“帝君留下我,难道不是因为我还有用吗?”
      云珅气极而笑:“还是如此伶牙俐齿,不知死活。”
      夜帆说:“六界可怜之人千千万万,帝君若是每个都救,哪有时间去实现您的宏图大业?”
      云珅恶狠狠的说:“信不信本君立刻杀了你?”
      夜帆直起身子:“帝君为了救我,出动了埋伏在天界的所有暗线,才造就了昨晚那一场惊天大火,现在那些人恐怕已经被润玉连根拔除,如此大的代价,帝君怎么舍得杀我。”
      云珅冷笑连连,却没有说话。
      这个小白眼狼,有时候很识时务,有时候又倔的和一头驴似的,既狡诈,又狠毒,天赋还高,实在很对他的胃口。不过,他虽然救了他出来,还没打算完全相信他。

      云珅阴森森的说:“你也知道,为了换你一个人出来,本君牺牲了那么多颗费劲打入天界的钉子。本君向来不做亏本买卖,不养无用之人。你最好能够向本君证实你的价值......”
      夜帆俯身叩首:“夜帆誓死效忠帝君!”
      云珅摆摆手:“先不忙着。”
      他右手一挥,幻化出一根长鞭:“这个东西你应该很熟悉。”
      夜帆盯着那根长鞭看了片刻,不确定的说:“穿心鞭?”
      云珅说:“这可不是普通的穿心鞭。”
      他的手指一寸寸擦过那根长鞭,鞭子四流窜着蓝色的火焰,噼里啪啦,凶猛至极。他猛然向夜帆抽去。

      啪!鞭子堪堪擦着夜帆的发丝而过,在他脸上留下一丝血痕。他旁边的一个书架瞬时被打倒,在四分五裂的同时被点燃,烧成了灰烬。
      云珅说:“你倒是不躲。”
      夜帆镇静的说:“帝君若是不想杀我,我不需要躲;帝君若是想杀我,我躲也是无用。”
      云珅哼了一声。他抚摸着鞭子:“这种鞭子制作的原材料,叫做穿心树,长在忘川北岸,一万年方能发芽,十万年才能长出枝叶,几百万年才可成材。天界为了审问犯人,将其枝叶采摘下来,经过烈火锤炼七七四十九天,才做成穿心鞭,但凡被鞭笞者,如果不吐露真言,将受尽穿心之痛,苦不堪言。”
      夜帆点点头,这个他在天界的大牢中用过多次,当然最清楚不过。
      云珅说:“但是,我这条穿心鞭和你的那些俗品不同。它是用树根制成的。”
      夜帆猛然抬头,眼中全是惊讶:“树根?”
      云珅很满意他的反应:“不错,树根。”
      为了制作这一根威力远胜普通鞭子百倍的穿心鞭,他不惜毁了一棵罕见的穿心树,为的只是——
      “现在,你去自领十鞭,不许用灵力护体。同时,回答穿心鞭问你的三个问题。”

      夜帆沉默了须臾,接过穿心鞭,走到了一边,跪了下来。
      穿心鞭悬浮在半空,幽蓝幽蓝的火光包围着它,显现出一片夺目光华。忽然,它星火爆裂,猛地冲过来,对准夜帆的后背就是一鞭,顿时血肉模糊,同时,发出了第一问。
      “你现在对润玉,是什么感情?”
      夜帆咬着牙:“爱恨交织。”
      刷——第二鞭,皮开肉绽。
      “如果你在战场遇到润玉,你打算怎么做?”
      “再见已是敌手。生死对立,绝不容情。”
      刷——第三鞭,已见白骨。
      “如果让你抓到润玉,你会怎么做?”
      “囚之,废其灵力,困其身心,令其永生永世不得脱离掌中。”
      不远处的云珅听到这三个回答,不禁眯了眯眼,眉头略微舒展了些。
      如此强大的穿心鞭刑罚,以夜帆如今的实力,绝对是扛不住的。
      他没有说谎。
      不过这小子,还真是够......死心眼的。

      待十鞭结束,云珅瞥了一眼倒在地上,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夜帆,扔下一瓶药。
      “回去养上两天伤,随本君一起去前线。”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夜帆回归,又有了陨魔杵在手,是时候和润玉一决死战了。

      ————————————————————
      上清天和天界开战,最头疼的,莫过于魔尊琅镜了。
      他本来一直是在摇摆不定,想要做个两边不得罪的和事佬,结果上次夜帆代表润玉来了魔界,对他又是敲打又是利诱了一番,还帮他收服了宫烨长老的势力,他才决定死心塌地跟随润玉和夜帆一边。
      结果,不到几天功夫,风云突变,听说两人已经翻脸,润玉在夜帆大婚之夜发动兵变,囚禁了夜帆,掌控了整个天界,登上了天帝的宝座。夜帆和念夏逃出牢笼,带着陨魔杵投奔了云珅。现在云珅已经派人向润玉下了战书,大战一触即发。
      这复杂错乱的关系,真是让人看不懂啊看不懂。

      “魔尊,妖界大将军来访!”
      琅镜不禁皱起了眉头,英招向来对润玉忠心耿耿,这次来只怕又是劝说他来帮助润玉的。可是这趟浑水,他是真的不想趟啊。
      “魔尊,我这次来......”
      “英招兄,你这样让我很为难的。”琅镜抢先一步说道。
      英招不禁惊愕的看着他。
      琅镜说:“我知道,按理说,你我都受过润玉恩惠,理当站在他这一边,但是上清天那边,刚刚才命使者带陨魔杵来传诏,命我等随时整军待命。陨魔杵在几百万年前,曾经是妖魔两界的圣物,有祖训遗留至今,见陨魔杵如见圣尊本人,必须听令。若我们公开和上清天作对,只怕那些迂腐的老臣们又会拿话出来说......”
      英招不禁失笑:“你也说了,是迂腐的老臣,理他们做什么。”
      琅镜还在继续扭扭捏捏,英招摆了摆手,说:“天帝陛下派人给我传了口信,他让我带一句话给你。”
      琅镜问道:“是什么?”
      英招说:“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虽不得已而用之,然生灵涂炭,我不忍见。大战在即,拜请妖魔两界保持中立,勿卷入战事。”
      英招向琅镜传完了润玉的话,感叹道:“如此仁德的君主,实在是世所罕见。如果能够由他一统六界,那就是六界生灵的福祉了。”
      琅镜却不像英招想的这么浅显,此时此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能够两不得罪自然是最好。可是润玉如此托大,竟然不让妖魔两界参战,莫非是有必胜的把握?他的底气在哪里?

      ——————————————————
      偌大的宫殿,空寂得如一座空城,与宫殿外人仰马翻的情景成了鲜明的对比。邝露倚在窗前,遥望远方,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淡淡哀愁。
      “露儿,你为何不去休息?”传来润玉温和的声音。
      她淡淡道:“我不想休息。”
      润玉扳过她的肩膀,让她面对着他:“你在生我的气。”
      邝露扭过头:“我没有。”
      润玉说:“告诉我,为什么?”
      邝露沉默着低下头去,清冷的月色投在她脸颊上,她的肌肤透亮如白瓷一般,而她的声音却缥缈如一抹淡淡的云烟。
      “润玉,你在和夜帆合谋一件大事。”
      她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润玉脸上丝毫没有显出意外的神情,而是微微叹了口气。
      “不是合谋,露儿,不是。”
      他低下头,深深凝视着她:“如果我事先知道,哪怕念夏给你服用的仅仅只是迷惑神志的茶水,我也一定会阻止这件事情发生。”
      邝露说:“但你最终还是选择了和他合作。”
      润玉说:“露儿,你听我解释——”
      邝露打断了他的话:“他为了取信于云珅,故意和你公开发生冲突,让你把他关起来,再让念夏去向云珅求援,好借机回到云珅的身边。”
      润玉说:“他的计划,我并不知情。”
      邝露转过身去:“我猜,这只是他诸多目的中的一个。他早就知道云珅在天界密布了监视你和他的眼线,所以你们的动静,会很快传到云珅那里去。他要引蛇出洞,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润玉问道:“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邝露说:“你的反应太镇定,应对太有条不紊了。”

      她的声音冷冽:“云珅为了救他,放火烧了天宫,造成无数死伤,所以,你整顿天界才师出有名,不仅可以把云珅的人连根拔除,甚至还可以借机清除那些反对你的人。他孤身一人潜入敌营,却将后方全然的交给你,这样的信任,你是不是很感动?”
      润玉皱起了眉头,半响,才说:“露儿,我也知道小帆这个计策,太过毒辣。但是,等到我想明白这件事的始末之时,天宫的伤亡,已经无法挽回。既然损失不能弥补,我们唯有顺势而为。如果能够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此次战役的胜利,避免生灵涂炭的结果,那么天宫在这次天火中伤亡的这些人的牺牲,也就有了价值。”
      邝露反问道:“那些人的命是命,难道在天火中死去的这些人的命,他们就不是命了吗?他们就没有父母,妻儿为他们伤心难过?他们又何其无辜!”

      润玉说:“露儿,虽说众生平等,但道义亦有大小之分。死一人能活百人,是为善;死百人能活百万人,是为大善。”
      他停顿了一下,正色道:“如果,用我一个人的命,可以换取六界升平,众生安乐,我必定慨然赴死,绝无二话。”
      当年洞庭水族之事历历在目,她知道,他是认真的。

      过了很久,她才说:“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愿意为了更加崇高的目的,牺牲自己的性命。他们不是你,你无权替他们决定他们的生死。”
      润玉轻声道:“露儿,上位者纵然可控人生死,也自有很多无奈。我并不赞成小帆的做法,但事已至此,我亦是身不由己。我能做的,就是顾全多数人的利益,不让牺牲进一步扩大。我知道,你有你的观点,我不强求你认同我,但你我夫妻,本该戮力同心,我不希望你为了这件事情,和我生了芥蒂。”
      他见邝露许久不答话,只得说:“天色已晚,你早点休息。”

      润玉走到门口,邝露忽然开口道。
      “润玉,倘若夜帆计划里的那个诱饵是我,又或者,我是昨夜那些人中的一个,你会怎么做?”
      月华清凉如水,将人心也照得分外明澈。空气中燃烧着紧张的气氛,寂静的殿宇中唯有两个人的心跳声格外清晰。
      短暂的沉默后,润玉的声音划破安宁的天空。
      “如果你死了,我亦不会独活。但是,需要我去做的事情,我依然会去做。”

      仿佛有无数针尖从五脏六腑中深深刺入,心似一块被冻结的冰,猛然裂出许许多多细密的裂痕,再无从弥合。
      她曾经以为,自己会支持和理解他所有的决定,但事到临头,却发现自己和那些整天疑神疑鬼,想尽办法猜测枕边人心思的小女人也没什么区别。
      她的陛下,是全天下人的陛下,而不是她一个人的。
      自重生以来,她被他的柔情蜜意所迷惑,几乎忘记了这一点。
      她眸中漾起晶莹一点:“其实,我只是想听你骗骗我。”

      相识千万年,他是怎样的人,她如何能不知。但是就算知道,亲口听到他承认,依然无法做到不难过。
      她不该如此自寻烦恼。
      是她把自己想象的太坚强,太伟大,太与众不同了。

      他声音低沉:“对不起。”
      她苦笑道:“我知道了。”
      润玉脚步顿了一顿,停留了须臾,最终远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几周会很忙,更新时间也会拖长。预计十几二十章就会结束,不会坑。谢谢一直支持我的亲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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