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一样的眼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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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之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12点，他的父母坐在客厅焦虑地思考儿子去了哪里，去干了什么，再往深处他们不愿去想。
“都说不要让他出去了，你非不听。现在好了，电话不接，人不回！”
万明秋蹙眉，放下了手里的书，“我们又不能24小时看着他，与其激起他的逆反心理，不如适度给他自由。”
易学良不以为然，“再自由他就废了，就是从小到大太自由，才让他走了歪路！”
万明秋不再多说，不论她怎么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提起来还是觉得恶心，一想到那三个字浑身难受。
夫妻俩相对无言的时候，易之岑回来了，带着一身酒气，易学良差点没绷住发火。
万明秋赶在丈夫爆发前，先笑着开口，“儿子回来了啊，过来坐会儿。”
易之岑倒在沙发上揉眼睛，神情疲惫，“有事吗，我累了。”
易学良一肚子火气熊熊燃烧，“担心了你一夜，你就这个态度？还跑去喝酒，能耐了啊！”
万明秋倒了杯水给易之岑，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焦躁，“你出去玩没有关系，妈妈从来不担心你做什么坏事。只是最好给家里打个电话，和以前一样就好。”
“和以前一样？”易之岑模糊地笑了一声，“现在和以前有什么区别吗？”
无论他多大年纪了，出门都要给父母打报告，去了哪里，见谁，要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打的要给票。
以前他是习惯了，就像狗一出生就带着项圈，被束缚久了，就觉得脖子被紧勒是正常的。可现在他不愿意了，他呼吸困难，快要死了。
万明秋保持着很好的涵养，半夜三更头发还是纹丝不乱，“出去放松一下没什么，只是这也快过年了，你作业还没做吧？暑期班我……”
“妈，你知道许容安怎么学习的吗？”
万明秋打起了精神，她的确对许容安很好奇。期中考试结束后的家长会甚至特意去1班门口看了他。如果不是许容安走的太快，她是准备去聊一聊的。
“许容安怎么学的，我听说他是个天才。”
易之岑笑了，“妈，你根本不懂天才是什么样的存在。我很好奇，你哪来的自信要你凡胎□□的儿子去跟神仙比的。”
易学良彻底火了，一拍桌子怒斥易之岑发神经。万明秋也很不舒服，在她的眼里，易之岑无比优秀。她当然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不是在一中这个小地方。
“你好好说话，妈妈可以不计较你刚刚的态度。”
易之岑乐了，他爸妈的红白脸怎么这么搞笑。易之岑懒得理他们，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朝自己房间走去，也不管爸爸的怒吼，和妈妈的追问。
房间黑漆漆的，易之岑也不开灯，跌跌撞撞走到床前，钻到床底从角落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药片咽下去，然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艰难地呼吸。
“我答应过许容安的，答应过的……”
明天，明天就好，明天就好了……
大年三十的那天还是个艳阳天，许容安早早醒来，去本家吃饭。许梁逸接他过去，又跟着他一起回到外婆家。
“哥，齐城是什么地方？”
许容安在网上搜出来一张地图，指给他看，然后问他，是不是要去那里上学了。
许梁逸一脸崇拜，“哥哥真厉害！”
许容安一笑，齐城和他们是一个省份，毗邻爸妈所在的大城市，很多买不起房的人就会先去那里落脚。许梁逸迟迟不回老家，许容安就知道父母有所打算，只是不知道他们怎么操作的，他也不关心。
许梁逸黏在许容安身边嘟囔，“哥，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高一了，你才小学，没法一起上学。”
许梁逸玩着手里的纸飞机，闷闷不乐，“可你离我们太远了，我好不容易才见你一面，过几天…嗯…十天，又要走了。”
许容安摸摸他的头，许梁逸又开心了，也不纠结刚才的话题，缠着他看动画片。许容安给他打开动画片，然后去客厅，爸妈和外婆在聊天。
桌上摆满了瓜果零食，可是没人吃，并且三个人之间的气氛不是很愉快。别人家都是欢欢喜喜的过年，他们家总要闹一闹。
外婆的脸色有些灰暗，整个人没什么好精神，容萍很担心，“年后去医院做个检查吧，花不了多少钱。”
许峰也同意，他们一年回来一次，多花点钱孝敬父母是应该的，可外婆不领情。
“你们还有钱给我看病？得了吧，别问我借钱就行了。”
容萍飞快地瞥了一眼许容安，看他完全没在意，专心嗑瓜子，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那边已经弄好了，钱……我们在努力挣，总有还完的时候。”
外婆不耐烦听下去，“我的钱是留给阿宴的，谁也别惦记。阿宴也不需要你们管，管好梁逸就行了。”
许峰瞧了眼容萍，容萍装作没看见，他也不好开口。
为了小儿子异地上学的事，他们花了一大笔钱，身边能借的都借了，还是差了一点。本来的确是想跟外婆借个几万块钱应急，毕竟梁逸也是她的外孙，谁知道还没开口就被拒绝了。容萍不借，他这个女婿自然不好再说。
许容安想着好像谁也没帮他付过学费，小学初中免费，高中他自己挣的，学习也不用担心，可真是物美价廉啊。
许梁逸跑了出来，缠着许容安陪他看动画片，许容安进房间就把他丢在一边，在窗口喊沈连浔，沈连浔立马乐颠颠地凑过来。
“阿宴，晚上放烟花去！”
许梁逸跟着嚷嚷，“我也要去！”
沈连浔故意逗他，“你是尾巴吗，天天跟在你哥后面？”
许梁逸气得扯窗帘不让他看许容安，许容安失笑，好不容易把小孩子哄走了，才靠在窗边和沈连浔聊天。
“在家干嘛呢？”
沈连浔叹口气，“想你。”
许容安笑了，伸手往外够了够，“我也想你。”
沈连浔乐呵呵地也伸出手，明知道不能握住对面的手，两个人还是笑成了傻瓜。
他们之间的直线距离不超过3米，却还是日日夜夜地想着对方，那是意识无法控制的频率。
感情是个很奇妙的存在，他让一个人开始患得患失，让他孤独，又让他欢喜。
“阿宴……”
许容安被沈连浔撒娇般的语气弄得心软，“晚上见一面？”
从许家父母回来之后，许容安就搬到了自己的家住，那个被许容安称为驿站的地方。虽然只是住几天而已，但大人觉得一家人还是住在一起比较好，不然太生分了。
只是几条街的距离，并不太远，但是由于过年要忙的事情太多了，两个人不能像以前那样腻在一起，偶尔见面都匆匆忙忙，还带着许梁逸这个小尾巴，着实让沈连浔有些怨念。
许容安说见面，沈连浔自然一叠声说好，还特别强调不带小尾巴，许容安都答应了。好像从相遇开始，每一个新年他们都是一起度过的，往后看还有好多年。
往后好多年……许容安想，这真是令人心安的时间啊，好像一眨眼，他们就从少年走到了白头。
“那就先这样啦，我妈叫我去帮忙，好麻烦啊！”
沈连浔不耐烦地回头喊了几声知道了，然后又黏糊地和许容安说再见，最后是被冲进来的沈红梅揪着耳朵拎出去的。
“妈你松手，阿宴看着呢！”
“给我老实点，阿宴看的笑话还少嘛！”
许容安失笑，是不少，这个傻瓜。
许容安回过头的时候，他弟弟正坐在电脑前一脸探究地看着自己，神情无比认真。
“哥，你喜欢他？”
许容安知道许梁逸所说的“喜欢”很单纯，和喜欢爸爸妈妈或者猫猫狗狗没什么区别，但这不妨碍他意义深刻的回答。
“对，我喜欢他，很喜欢。”
许梁逸呆了呆，被冷淡哥哥热情的回答搞得有些无从下手。他想了很久，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和喜欢我一样喜欢吗？”
许容安坐在他身边，摇了摇头。许梁逸一瞬间蔫了，果然，哥哥不喜欢自己，至少比不了隔壁那个人，好难过。
“梁逸，你是我弟弟，你和他不一样，不用比较。”
许梁逸垂头耷耳，“因为我不能一直陪着哥哥，而他可以，是吗？”
许容安握住他的手，许梁逸立刻两只手包住不放。小孩子的手又软又热，小指头还摩挲着他指缝间的小窝窝，还有手背上青色的血管。
那一瞬间，许容安清晰地感觉两个人身上的血流到了一起。安心的，毫无阻碍地接纳，然后继续流淌。
大概，这就是血脉之间的感应吧。
“梁逸。”
许梁逸抬头看他，和他不一样的大眼睛清澈见底。许容安碰了碰他的脸，被许梁逸按住手贴在了脸上，笑嘻嘻地歪头蹭。
“梁逸，我没有办法决定离你远还是近。”
许梁逸懂事地点点头，“是爸爸妈妈决定的，我知道哥哥也不想和我们分开。”
许容安笑了笑，“等你长大了，可以自己选择去哪儿的时候，可以来找我。”
许梁逸很开心，“真的吗，我可以去找哥哥吗？”
“可以。”
许梁逸欢呼雀跃，在房间里绕了个圈，又大胆地扑到许容安的怀抱里。许容安没有推开他，许梁逸更开心了，觉得自己要大方一点，不让哥哥为难。
“我去找哥哥的时候，他是不是也在？”
许容安有些惊讶，“你希望沈连浔在？”
许梁逸的表情很纠结，但过了一会儿就松开了小眉头，一脸勉为其难。
“如果哥哥喜欢他，那在就在呗，我又不是去看他的，是看哥哥的，他爱在不在，哼！”
许容安不知道该怎样评价弟弟的这番话，很感动也很温暖。他现在并不理解自己哥哥和他讨厌的那个人之间是什么感情，但爱护哥哥的心已经让许容安已经知足了。
“但是啊，哥……”
许容安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许梁逸噘嘴道，“他喜欢你吗？”
许容安笑笑，“你可以去问他，这种事我说出来没什么说服力。”
许梁逸瞪大眼睛看着他哥，半晌小大人似的郑重点头。
“我知道他喜欢你。”
“哦？”
许梁逸指指他的眼睛，笑容笃定。
“他看你的样子，和你看他一样。如果你很喜欢他，他也一定很喜欢你呀！”
早就知道，他喜欢哥哥你啦。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一样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