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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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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人节的夜晚。
被注定了是个戏剧性的夜晚。
“啊,啊──”
一声鸦鸣打破了难得的寂静,黑色的一团若无其事般停在了锺楼的窗口,还得寸进尺地伸半个身子进来,看今天有没有什麽招待。
锺楼里惯常会招待它的两个,都在。只是一个黑发的,睡著,红发的那个则拈起一颗爆米花向窗口抛过来,笑骂:
“快走吧小馋毛!当心吵著某只没睡品的狐狸,他可没本天才这麽好脾气──”
小乌鸦叼著了爆米花不满地咕噜一声,掉头从窗口飞下。樱木咧嘴一笑回身坐到锺楼一角的稻草堆里,却发现身边的人已经睁了眼睛,狠狠瞪著他:
“白痴,你说谁没睡品?”
“嘿嘿──当然是说一只每天只知道睡,身手没本天才好,长得没本天才帅,个子没本天才高,吃得没本天才多(……)的……”身形一侧,晃开流川挥过来的拳头,“……狐狸。”
唔,看来今晚的常课要开头了。樱木将袖子往上挽了挽,正在考虑出手的角度,只听──
“当!”
头顶传来一声半死不活的锺响,流川双臂一抱,面无表情看著他:“白痴,你的工作时间到了。”
“嘁!”樱木不满地哼出一声,“这麽快就八点半了……”弯腰向地上草堆里一掏,拽了一双白手套出来,漫不经心往手上套,一边嘟囔:
“回来再跟你这死狐狸打过……对了狐狸,今晚你几点干活?”
“十点。”流川坐回草垫上,目光漫无目的地游移向窗外。
“好!”樱木翻身跃上窗口,“本天才今晚就干一票大手笔的给你看看!──今晚要是你输了,不许耍赖!听见没?”
“这话该我说吧?”流川斜他一眼。
“哼!……臭屁狐狸!等本天才得手回来就有你好瞧的了!”
刚要跳出锺楼,那颗红脑袋又转了回来:
“你也小心点行动──咳,我是怕你失了手给本天才丢脸!才不是我关心你,明白?”
“白痴……!”
看著那团火焰消失在窗口,流川才低骂出声。
没时间磨了!
拽出同样一副白手套戴好,流川从身後另个窗口一跃而出。
一手抓紧了窗口垂下的长索,他却并不急著滑下,另一手向锺楼的侧壁上一撑,让身体就那麽悬空出来,正好望见从另一个窗口握著同样一根长索滑下的樱木。漆黑的夜色染了他的全身,却独留下了那一头火红的发,在初春微冷的风中燃烧出些许暖意来。
红色很快滑到了地面,接著就听见气急败坏的吼声传上来:
“死狐狸──!帮本天才收绳子──!”
流川当然往锺楼壁上一伏,装没听到。
“混帐狐狸,睡死算了……”
白痴!你在那里嘀咕我也听得清!
然後流川就听见下面一声嚣张至极的口哨声,几乎同时,有声熟悉的鸦鸣响起:
“啊,啊──”
一团黑乎乎的羽毛状物从对面窗口疾掠而过,准确无误地衔起了长索顶端插入墙缝的铁钩。随著小乌鸦一张嘴,整条索子“啪”一声落向地面去。
“哈哈哈哈!小馋毛,关键时候还是你够意思!嘿,比那只没人情味的狐狸强多了……”
大白痴!拿我跟只破鸟比?
毫无察觉被流川暗骂了千遍万遍的樱木一边自说自话,一边将绳索缠成乱七八糟一团,哼著小曲,径直向市中心方向去了。
确认了那白痴走得够远,流川才顺著长索滑到楼底。
脚尖刚点到地面,他就暗叫不好。
没人帮他收绳子!
除非依靠那只“训练有度”的笨鸟……
虽然有点不爽,流川还是硬著头皮,学樱木吹了声口哨。
头上竟也传来一声鸦鸣,接著流川用的绳子也落了下来──
“啪!”
不偏不倚,一大团从天而降的麻绳砸在流川头上。
小乌鸦又欠揍地叫了幸灾乐祸的一声,转身飞掉。
流川收好绳子,哭笑不得地揉了揉脑袋。
白痴养的鸟跟白痴一样白痴……
在心里骂完一个少见的长句子,流川向樱木的方向追了上去。
此时锺楼外所有的挂表都清清楚楚指向同一个时刻──
八点三十五分。
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跨在一辆从路边“借”来的摩托车上,流川如是想。
这辆摩托是小事,用完了自会完璧归赵,此档价值的物品只值得一“借”──所谓盗亦有道。
今晚白痴的目标──哼,他再神秘兮兮也瞒不过我──是奥古斯都博物馆的藏品,传说是奥古斯都大帝的佩刀,“圣•安狄烈斯”。
白天他去了踩点,他不知道我也去了。
只是,从地下室到第五层展厅,每一层警力都布得密不透风,这白痴打算从何下手?
想著,不知不觉流川已在与奥古斯都相隔一条街的通宵商厦门口捕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樱木不知何时将那头惹眼的红发不著痕迹地掩了起来,墨镜一扣,就只剩那一八八的身高还能引起点儿注意了。
流川翻身跃下摩托,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白痴,这白痴──居然大摇大摆插在人流里进了通宵商厦!
捣什麽鬼?
流川带著一肚子问号也跟了进去。
非工作人员禁止入内──这牌子对两位神偷就是个形同虚设。尾随著樱木上了通往最顶层的电梯,流川琢磨,白痴大概是想从这座所谓的“东半球最高商厦”楼顶跳到博物馆楼顶去吧?
这落差可比他们呆的锺楼高得多,何况还有横向距离。
就算用绳子荡过去──白痴!你当自己真是人猿泰山吗!
问号归问号,流川还是跟著樱木从商厦顶楼通道钻了出来。
在楼顶一个角落里隐藏好,流川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身子,看见樱木走向另一边,从一堆建筑废料里拽出一个──
降落伞!有没搞错!这白痴竟在这里藏了个降落伞!
眼睁睁看著樱木绑好降落伞,从楼顶跃下,等“呼啦”一声响起──想必是降落伞张开了,流川才反应过来。
今晚上风很大,不正好把那白痴吹到博物馆顶楼麽!……正好?唔,应该也差不多,就算偏个一米两米,以他的身手也应付得来……
只是……可恶!以那个白痴脑子绝想不出这种办法来,准又是那个水户教他的……
一边想一边在楼顶四处翻找,确定了没有藏著第二个降落伞时,流川认命地叹了口气,原路返回商厦底层。
奥古斯都博物馆外,密密麻麻几百辆警车码成无规则的阵型,红蓝两色灯光乱七八糟一起闪动。车群外是撺动的人头,沸沸的人声中显出来的兴奋远胜於恐慌。
“各位观众,大家晚上好,欢迎收看神偷实录节目……”
一个并不大却格外清脆的女声响起,人群竟然迅速静了下来,都伸直了脖子听去:
“……这里是奥古斯都博物馆,我是相田弥生。今晚九点整,这里将发生最新的一起展品盗窃案,号称天才神偷的珍宝大盗──樱木花道已经向警方发出通牒……而今晚十点,在距此5公里的易汀博物馆,另一位神偷──流川枫将现身制造另一起窃案……如果这两位神偷同时得手,这将是本世纪最大的展品失窃事件,也将是我市警方本年度最大的失败。好,现在我们切换回演播室……”
一群无聊的家夥!警察抓小偷是给他们看好玩的吗?
竟然还有一帮女人举著“神偷亲卫队”的牌子来发疯,说什麽要“一睹神偷风采”!
还有那群记者……疯了,都疯了……妈的,不怕死的去当战地记者啊!跑这里捣什麽乱……
宫城良田警长黑著脸站在博物馆顶层房间的窗边,一边端著望远镜向外观察一边对身边的手下发牢骚。刚才相田弥生那句“警方本年度最大的失败”,可真是给他不小的刺激。
他身後那个摆在展台上的长匣子──被警员们围了一堵人墙的,就装著今晚的主角──宝刀,圣•安狄烈斯。
“头!你手里这张就是传说中的神偷通牒吧?哎哎,我也想见识一下……”新来的年轻警员相田彦一显然没意识到上司的不爽心情,只盯著他手里快被揉烂的那张纸条。
宫城没好气地把那纸条搓成纸团,回手一抛:
“要看就拿去看!什麽稀罕玩意儿,也有个名号叫什麽‘神偷通牒’!还传说中的咧!”
没发现上司话里一股酸味,相田兴高采烈地接住了那个神奇的纸团,小心翼翼展开,身边登时有七八个同样好奇的围了过来,却看见“传说中的神偷通牒”不过是一张皱巴巴的草纸,上面一行龙飞凤舞张扬跋扈却绝称不上中看的字:
4月1日晚9点,拜领宝刀“圣•安狄烈斯”,作为本天才的生日礼物。
天才神偷樱木花道
面面相觑。
继而是一阵全无章法不负责任的爆笑。
“哇哈哈哈哈哈──”
“愚人节过生日?这家夥怎麽想的啊!”
“亏他还敢自称天才?明明就是一白痴。”
“他怎麽那麽会挑日子?”
“喂喂,是他老妈会挑日子才对吧。”
宫城脸上掉下一排黑线,伸手在太阳穴上揉了两下,想来他的一个头已经有两个大了。相田捏著个笔记本,不识时务地蹭了过来:
“喂喂,头,今天是愚人节耶!你说,那个神偷──会不会在耍我们啊?”
“愚人节?”宫城哼一声,“那个白痴小子要是晓得愚人节是什麽玩意儿,我宫城良田四个字倒过来写!”
“哎?可是……”相田还想再问,宫城一把抓过他手里的小本子,推开窗子就扔了出去,顺便骂道:
“你要是那麽想学你姐姐当记者,明天就给我滚出警局!”
终於听出头儿气不顺,相田讪讪退开,一边奇怪:
传说中的神偷若真只是个连愚人节都不知道的白痴,为什麽每次都抓不到他呢……
墙上的挂锺指到八点五十分,宫城握紧枪柄,沈声对周围的下属们:
“都打起精神来!他该来了──”
张狂的笑声几乎是同时从他的头顶上响起:
“没错,知我者良田也!本天才来了,接招吧──”
“樱木花道?”相田彦一惊叫,拔枪四顾。
没有?什麽都没有?难道这怪盗竟是透明人来的──
“笨蛋,闪开!”宫城大吼,一把拎起相田的领子,向後急退。相差不到一秒,相田头顶的天花板“哗啦”一声碎开个大洞,一个红色人影从天而降。
这种出场方式帅是帅得很,只不过樱木脚底下那一堆玩意儿──天花板的残骸,刚才他自己弄的──实在也是难对付得很。
樱木在空中作了好几个转体,好歹没掉到那堆碎玻璃片和混凝土渣上。他在一众警员的目瞪口呆中堪堪站稳,掸了掸衣服,轻描淡写地骂了句:
“妈的!差点演砸了。”
唯一没有呆掉的警方人员只剩下宫城。悠悠抬手,枪在手中抡了个圈儿:
“别来无恙啊,花道。”
“你看上去也不错嘛良田!”樱木的笑声依旧肆无忌惮,“不知你追那位叫彩子的法医小姐还顺利不?哈哈……”
众警员齐齐伸手去抹汗。这小子算是踩到他们头儿的死穴了!
相田忍不住去偷看上司的脸色。
果然很难看。
宫城咬牙切齿地暗骂混蛋。
很好,很好……
我已经布防了所有通往顶层的楼梯,结果?
从棚顶上下来了吗,这小子!
Shit!他动用了什麽,直升机吗?
还有他怎麽破坏的多层加固的天花板……
忍无可忍的最後,宫城在挥手之余只说得出一个字:“上!”
“太慢了!”樱木大笑,唰一抬手把那根带钩的绳子从头顶破洞甩了出去,不知钩上了什麽东西,总之他是顺势一跃又蹿回楼顶去了。这一连串动作中他还不忘挑衅:
“改改你的老脑筋吧良田,本天才还不知道你身後那个破盒子里装著把假刀!”
等警员们瞠目结舌,有一两个刚想起来往楼顶通道跑的时候,还听得到樱木的得意洋洋:“本天才到这个房间看看老朋友而已!别以为我真上当了!”
该死!这是什麽状况!
在排满警力的楼梯口,流川现在郁闷得极想找个人来揍一顿。
没法像樱木那样搞怪到用降落伞,他只好另作打算。
本以为换身警服混在这帮饭桶警员中间,就可明目张胆上顶楼,结果这屡试不爽的一招今日只能痴人说梦。
宫城把布防楼梯口的警员全换成了身高一米七零以下的!绝了!别说流川弄不到一身合适警服,就是弄到了,往这帮”正品”中一站,那只能是一个结果──鹤立鸡群!对神偷来说最大的失败!
这一手本来是防樱木混水摸鱼的,结果应验在流川身上,而且效果一点儿不打折扣。
老天!这是个悲剧还是个喜剧啊?
流川忍不住又暗骂樱木。
上次我好容易弄了一堆□□,烟雾弹之类的回来,结果全让那个白痴给扔了!理由?“影响神偷形象”!什麽白痴理由!
要不是白痴坏事,今天一颗□□就够这些饭桶受的……
一阵突然的嘈杂把流川从胡思乱想中拉回来,一个警员手中的对讲机里传来宫城颇有些恼羞成怒意味的吼声:
“085!085!目标已出现,正向第三展厅移动!立即增援!完毕!”
流川猛一激灵,迅速闪进墙角暗影之中,屏了呼吸,听著那个警员回话道:
“085明白!──兄弟们!上楼!”
接著是乒乒乓乓一阵脚步乱响,方才在楼梯上排得密密匝匝的警察们一个不剩全冲上楼去了。
此时不行动更待何时!流川跃出墙角。
一定要赶在那白痴前面才行……
等等,……脚步声!还有谁会来这?
倒霉……流川只好一弓身子再缩回原处。
脚步声越来越大,来的人还不止一个。
而他们并没有接近流川藏身之处,只在楼梯口停住了。
哢嚓哢嚓的快门声和摄像机运作的声音交错响起,中间还夹杂著那个清脆而熟悉的女声:
“……观众朋友们,这里是奥古斯都博物馆内部的楼梯通道口。刚刚,樱木花道已经在五楼的第四展厅出现,目前所有警力都正在集中向顶层,而现在距神偷的预告时间还有八分二十秒……好,下面让我们到现场为您提供最激动人心的实况转播……”
又是一阵脚步乱响,记者们扛著那些滑稽的设备笨手笨脚地也上楼去了。
再次从墙角里出来,流川脑子里只有一个字:
乱套……
“唔,第三展厅也没有吗?那本天才上别的房间看看好了!”
每一次挑战一般的叫嚣传来,就在警员中引起不小的骚动。
可恨的是,那声音根本不能给人提供任何追踪的依据!
你听到他的声音在东了麽?很好。
向南,向西,向北,任意挑个方向追罢,就是不要向东!
这就是神偷!
“我看见了!在那里!”相田指著博物馆正厅的柱子叫嚷。
显然这只新鸟不明白看见目标和抓住目标是两码事。
“很好!本天才就让你看不到!”樱木花道──刚才还优哉游哉地盘踞在柱子的中段,现在是在一阵七弯八拐不成曲调的“天才之歌”伴奏下蹿向柱子顶去了。
一个跑得几乎脱力的警员气得破口大骂:“他妈的!那小子是人还是猴子啊!”
至於喘得更厉害的相田,反而兴奋地仰起了脖子,大叫:
“哇!!你们看,头儿追上去了耶!”
“呼哧──”身边另一个警员长吐一口气,一屁股坐到地上:
“废话……要连咱头儿都追不上……那可真是没人逮得住这小子了……”
话音刚落,宫城的声音从博物馆大厅正上方的广播喇叭响起:
“全体注意!全体注意!迅速归位,把守好各自的责任区!目标可能从任何展厅出现……”
相田刚刚还挥舞在半空中为他上司呐喊助威的拳头忽然就停滞住了,几秒之後无力地垂了下来:
“不是吧?头儿他……追丢了?”
荷枪实弹的警员们重新摆满了每个展厅的门口,宫城在走廊来踱著步,不时伸手去揉脑袋──实在是疼得很。
就在此时,他腰间的对讲机大放噪音:
“怎样呀良田?你身体还好吧?有没有被本天才气出心脏病?”
宫城一把拔出对讲机冲著话筒就吼:
“混帐!你小子从哪弄的对讲机?”
那边传来大笑:“你的手下送本天才的!”
宫城回头,怒道:“哪个饭桶连自己的吃饭家夥都看不好!”
一片静默,然後有个声音嗫嚅道:
“头儿……你不是说枪才是吃饭家夥吗……”
七窍生烟的宫城强压下破口大骂的冲动,回手又抓起了对讲机:
“……花道,你不会就这点逃来逃去的本事吧。”
对讲机那头的声音立马蹿出火来:
“谁逃来逃去的了!混蛋良田,你小看本天才!”
“耍宝和做案可不是一回事,花道。”宫城的声音越发轻松起来,“要是流川,他这会儿早把东西拿走了──一点儿多余的力气都不费。”
“……嘁!”樱木显然听不服气,“那是因为那只狐狸没体力!才不像本天才这麽活力十足,哼……”
“是麽?……”宫城意味深长地,一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花道──你只剩两分四十秒时间了。”
一瞬间的沈默,然後对讲机里传来一声惨叫:
“哎呀呀呀──本天才忘了看表了!”
“别忘了你的神偷守则。”宫城补上一句,“在预告的时间之前拿不到东西,你今晚的行动就到此为止──从奥古斯都博物馆给我消失!”
对讲机另一端沈默一阵,接著传来樱木从未有过的严肃声音:
“……本天才绝不食言,你放心好了!”
然後对讲机里没了声响。
……宫城这家夥还真是想了个绝妙的主意出来呢,流川想。
居然把真正的圣,安狄烈斯藏在馆长办公室,而且一个警力都没派。
原来那些层层设防的展厅都不过是故布疑阵麽?
哼,的确是兵行险著。
流川将装刀的匣子放回原位,然後仔细打量起手中这把刀来。
他没敢开灯,但借著月光他足可以认定──这就是圣•安狄烈斯!
果然是个好玩意儿。难怪白痴认准了要偷这把破刀……
只是他今晚注定要空手而归了,因为──偷到这把刀的人,是我!
所以──今晚你输了,白痴。
流川已经不在乎自己已经向易汀博物馆发出的那份通牒了──反正本来就没打算去。
虽然这种声东击西的小把戏有违神偷的职业道德。但是……
算了,多想无益。赶快离开要紧……
手指刚刚触及门把,流川忽然屏住了呼吸。
脚步声,还夹著极其不均匀的喘息──有人,还不止一个──向这里来了!
被发现了?流川自信没这种可能。那是……
一个熟悉的女声,压得极低:
“快!进这屋……”
流川一个滑步钻到沙发背後,同时想起了这个女声为什麽如此耳熟。
是那个乱七八糟的记者!
门无声地被推开,三个笨拙的身影手忙脚乱钻进房间,掩上了门。
外面走廊的另一端,有人向这边喊道:
“喂,怎麽没了?是不是跑你那边去了?”
离这边更近的一个声音答道:“没有!”
“难道进了馆长室?”
“不可能!都锁上了!”
“见鬼!跑哪去了……”
“咳!回去算了,就说已经赶走了……”
“好吧……去,真他妈憋气!人家当警察是抓贼,咱们可好,还得抓记者!”
“说的就是!听著都新鲜!”
两个声音骂骂咧咧远去,最後一句隐约还听得见:
“没见过比这帮记者更能瞎搅和的……”
这话算说对了。躲在沙发背後的流川再赞同不过。
随著一声轻喘,蹲在地上的三个可怜记者直起身来,一个扛摄像机的矮子心有余悸地开口:“真悬!多亏他们以为这屋是锁上的。”
──本来就是锁上的。
没有人比此时的流川更哭笑不得了。
我捅开这锁可不是为了便宜你们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记者!
女记者整了整头发,端起了手中的麦克,继而又放下:
“把灯打开!这里光线太暗了。”
扛摄像机的皱了皱眉:
“开灯行吗,弥生?门缝里透光……”
“没什麽行不行的!”相田弥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命令道:“快点!还差两分锺就九点了……”
另一个男记者“哦”了一声,忙不迭地在墙上开始乱摸。
流川几乎就要跳起来。然而──晚了!
“嗒”的轻轻一声,馆长室灯火通明。
然後是响彻整个博物馆的警铃大作!
“怎……怎麽回事……”一向伶牙俐齿的相田弥生也不由结巴起来。
“头儿!这是……”相田彦一跟在宫城後面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忘了发问,“樱木花道真的这麽快就发现了……圣•安狄烈斯……在馆长……办公室?”
宫城没好气:
“你问我我问谁?除非那小子真有什麽见鬼的神偷第六感!”
骂完这一句,警员们已经集结在馆长室门口了。
宫城向左右两个警员挥了挥手,下令:“撞门!”
两个警员对视一眼,默契十足地站到门口,连一二三都未用喊,同时向门撞了上去──
!当!
压根儿没上锁的房门应声而开,撞门的两个可怜虫齐齐扑倒在地。
而屋里根本也没有樱木花道的影儿,只有三个吓呆了的记者!
再没有比这更戏剧性的事了──除了这个。
随著稀哩哗啦一阵响声,樱木的红发出现在破了一个洞的天棚一角:
“原来东西藏在这啊?良田你还真够绝的──”
情况就是如此。
本来为樱木而设的警铃被计划外的闯入者触动,反为他指示了圣•安狄烈斯的所在!
宫城已经没力跟他拌嘴,只有苦笑:
“你对走正门过敏吗,花道。”
“嘁,走正门的就不是神偷了。”从天棚上跳下,樱木一脸的满不在乎。
然後他扬了扬带表的左腕,得意地宣布:
“本天才还有一分锺。”
宫城咬牙,迈前一步:
“我连一分锺也不给你……”
话音未落,爆炸声轰然响起!
同时到来的是一片漆黑,还有相田弥生的尖叫。
宫城腰间的对讲机也再度响起:
”036号报告,地下室发生小范围爆炸。供电中枢被全部炸毁,短时间内无法修复。无人员伤亡。完毕。”
流川从沙发後面狠狠向樱木方向瞪去。
难道白痴认为安这种定时起爆装置就遵守神偷职业了?!
宫城冷哼一声,挥手道:“应急灯!”
训练有素的警员们一起推亮手中的应急电筒,黑暗瞬间退去。
不过几秒锺的黑暗也足够横生许多变数。
樱木就在这几秒的黑暗内跳上了办公桌,捧了铁柜顶上的匣子下来。警员们手里的应急灯,刚好照到他打开匣盖的一刻──
空的。匣子是个空的。
“怎麽回事!”
宫城比樱木更先惊呼出声。
樱木一步跳到他对面,大吼:
“本天才还想问你呢!怎麽回事!我的生日礼物呢?”
“……白痴,你要的那把破刀在这里。”
沙发後面,随著这平静的声音站起了一个人。
警员们迅速骚动起来,几个记者更是失声惊叫:
“……流川枫!”
对周围人的大惊小怪熟视无睹,流川只是将手里的刀在樱木眼前晃了晃。
“白痴,你输了。”
窗外的锺声就在此刻远远响起,天衣无缝地接上流川的尾音:
“当──当,当,当,当……”
九响。
宫城也在同时微微松了口气:
“你的时间到了──遵守诺言吧,樱木花道。”
愣了一瞬之後,樱木一把抓起流川的领子:
“死狐狸你耍诈!你说过你今天十点出动的──还敢撬本天才的点子?”
“撬你点子怎麽了。”流川无动於衷,”又不是撬你马子。”
“你──!混蛋狐狸……”
樱木越来越气不打一处来,竟像完全忘了身後那片密密麻麻的警察。
流川比他更气,一把拽过他腰间的钩绳,向窗户外就一抛:
“白痴!还不走等什麽!”
“呯! ?R> 宫城冷冷看了眼自己枪口冒出的青烟:“晚了!”
被打断的半截向著窗外直掉下去,剩下一根没了铁钩的绳头搭在窗台上摇摇晃晃。
樱木咬牙狠骂一声:
“坏事的死狐狸!”
流川毫不示弱地顶回去:
“明明是你这白痴走神!”
就这两句一来一回的对骂间,两个身影错动。
满屋警察尚未来得及决定向哪个方向移动,一闪而过的刀锋已经晃了他们的眼睛。
樱木的一只手臂已经扣在相田弥生肩上将她拉到自己和流川身前,流川则手臂平举,将圣•安狄列斯的刀刃稳稳架在她脖子上。
这下就连宫城的脸也勃然变色。
圣•安狄列斯之所以价值连城,可不仅仅因为它是奥古斯都大帝佩过的宝刀。
还因为它削铁如泥!
本就不大的馆长办公室,现在空间顿时显得格外狭窄。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当然是相田彦一:
“你们──!放开我姐姐!”
宫城挥手拦住了他:
“彦一……去找谈判专家来。”
“可是,头儿……”
宫城放下手:“他们不会伤害你姐姐。我保证。”
相田彦一咬了咬牙,一跺脚冲出房间去了。
剩下的双方还在僵持著。
宫城轻轻咳嗽一声:“想全身而退麽?我印象里这还是你们第一次沦落到要挟持人质的地步。”
流川握刀的手稳如泰山,嘴唇也抿得紧如被贴了封条。
樱木倒是还大大咧咧,甚至还轻声安慰弥生:
“你不用害怕啦小姐,本天才是不会伤害可爱的女孩子的……”
流川静如死水的表情忽然出现了一点波澜,狠狠向他们这边瞪了一个白眼。
又是僵持许久。这次打破沈寂的竟然是相田弥生:
“……樱木先生。反正我们也要等谈判专家来,这段时间里我可以采访你几个问题吗?”
天……宫城心里暗叹。
这恐怕是我见过的最敬业、心理素质最好的人质了……
樱木一时也怔在那里,就连流川的眼睛也眨了眨。
“啊……那个,好的……”
这一句结结巴巴的回答,就算这场荒唐的采访开始了。
宫城此时无疑是最不知所措的人。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作手势让警员们都退出馆长室,连那两个弄不明白状况的记者也给赶了出去。
屋里只留下他、樱木、流川和作为人质的相田弥生四个。
宫城想,自己只能做到这一步,不然警方的脸真有点丢大了……
“樱木先生,”弥生清了清嗓子,“我的第一个问题……”
樱木的脸上颇现出些紧张,而流川已经下定决心把听到的一切以“无聊”来定义。
“请问,你和流川先生……是情侣吗?”
“什麽──?”
这个石破天惊的问题使樱木的叫声显得有些夸张,流川的手也在微弱的应急灯光中不著痕迹地抖了一下。
“是不是呢?”弥生心急地追问,并不在乎刀尖在自己的脖子上小幅度的滑动。
“当……当然不是!本天才怎麽可能和这只狐狸……”
流川略略偏过了头,因此错过了樱木涨得通红的脸。
“耶?那麽说来,你们只是搭档而已吗?”
弥生的语气里带了点惊讶,而樱木只是慌乱地挥著没有用来扣著她肩膀的那只手:
“不是!不是……什麽都不是!记者小姐你真会开玩笑,怎麽会以为我和狐狸是情侣呢……哈哈,哈哈,哈……”
断断续续的笑,听起来比哭好听些。
流川微闭了眼睛,长刘海垂下来挡了他本就没什麽表情的脸。
什麽都不是吗……什麽都不是,没错吧?
本来就该这样的不是吗,白痴!
“可是……”
女记者的声音小了些,却又带著不甘心的坚持,“我的推断……是有根据的……”
这女人在想些什麽啊……宫城再次开始揉太阳穴。
“……根据?”
这话是流川问的,有难以为人察觉的颤动,掩藏在外表的平静下。
“樱木先生,流川先生……”弥生再度清了清嗓子,“你们初出道的时候,一直都是合夥……呃,联手行动的吧?可是现在,你们只独立行动……即使在同一天行动,作案地点也是……相差很远。为什麽呢?”
“哈哈……那是因为……”樱木用空闲的那只手不住抓著自己的後脑勺,“本天才嫌这只狐狸……碍手碍脚!”
“你才容易坏事,白痴!”流川毫不吃亏地跟上一句。
弥生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这是她要拿出杀手!的暗示了。
“……二位神偷先生。据我的调查……二位不再合作不是什麽配合不默契的问题。而是从那次开始……你们第一次失手的案件,发生在叶卡捷琳娜博物院的……红宝石‘女王之泪’窃案,──未遂。”
“啊……”樱木吃惊地张了张嘴,却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弥生自顾自地继续著:
“在那一次事件中……樱木先生,为流川先生挡了一颗子弹。”
“住嘴……!”这一声是流川喊的。
“狐狸……?”樱木猛然转头。
记忆中他从没听过流川如此失态的声音,也从没看过他如此苍白的脸。
女记者的声音还在继续:
“从那次起,流川先生就认为……欠了樱木先生一条命吧?
“据我想,不再搭档作案……也是流川先生提出的吧?
“其实作为‘神偷实录’的主持人,我掌握的资料并不止这些……
“在我们每一期的节目里,都有不在少数的细节可以证明……两位的感情……并不是用简单的‘朋友’、‘搭档’、‘兄弟’这些词语可以形容的。
“很多长期收看我们节目的观众,尤其是女性观众……也提出过这些问题。
“其实所有的答案,都是明摆著的……至今仍不能发现真相的……只有身陷局中,所以当局者迷了的……二位吧。”
“当啷”一声,流川手中的圣•安狄烈斯落在了地板上。
樱木在同时松开了弥生的肩膀,茫然地看著她在宫城示意下向门口走去。
就在弥生的手握上门把的一刹那,枪声响了。
子弹呼啸著穿越了窗玻璃,向樱木的心脏疾驰而来。
宫城骇异地望向窗户,窗外是相田彦一愤恨的脸。
等到他转回头来的时候,在地上看到了两个人──
蹲在桌脚的樱木,和倒在他肩上的,朐口被血染红了的──
流川。
“我要救我姐姐……我要救我姐姐……”
面对著打开窗户的宫城惊怒的眼光,相田彦一只是不断地重复这句话。
宫城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把他拎得双脚离地:
“我三令五申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吗?!”
不许危及樱木和流川的生命,确是警方的内部命令,因为在这两个神偷的身上还关系著数十件失窃的珍贵藏品。
相田彦一无力地摇头,眼光涣散地飘向别处:
“我知道……头,可是我姐姐……”
宫城颓然地松开手,回过头看去。
樱木的眼神和现在的相田彦一同样涣散,嘴里不住地轻唤:
“狐狸你别吓我啊……你醒醒啊狐狸……”
流川的眼睛最後抬起一次,迎上樱木急得不能自主的目光:
“白痴……她说得对,我欠你一条命……现在,还清了。”
然後他的睫毛垂下去,再没了任何眼神。
樱木像个疯子一样扳住他的肩膀拼命摇晃,狂喊:
“死狐狸你给我把眼睛睁开!别以为欠了本天才一条命那麽容易就能还清!我要你一辈子都欠著……一辈子都欠著……你听没听见啊……狐狸……”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後变成嗓子深处的哽咽。
横抱起流川的身体,樱木木然地向著门口走去。
宫城不由自主地挪了一步给他让开路。
回头望了一眼,樱木低声问:
“让我把狐狸送回去……行麽?明天……本天才把一切都做个了断。”
一切都做个了断……当然就是包括自首加交代赃物下落。
宫城看了这两个与自己僵持多年的对手一眼,叹口气,拿起了腰间的对讲机:
“全部警力撤退。”
锺楼。
小乌鸦静静地停在窗口上,不出一声。
流川“坐”在墙脚,倚著樱木的肩膀。
轻轻握住流川的手,樱木将嘴唇凑到他的耳边:
“你这只笨狐狸啊……本天才早就说过你碍手碍脚……这次到底还是你坏的事,不是吗?笨蛋……”
手指拂过流川从未有过弧度的嘴角,樱木忽然笑出了声来。
“狐狸……那个记者小姐问我们是不是情侣的时候,你知道我想什麽吗?
“我想告诉她说,是……可是,这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啊,狐狸……”
捧起流川的脸,樱木缓缓低下了头:
“原谅我这一次行吗,狐狸?我是真的……想这麽做……”
就在樱木将自己的嘴唇与流川相贴的时候,一双手臂顺著他的肩爬了上来,接著缠上了他的脖颈。
“……!”
像丢炸弹似的将自己怀中刚刚还死死抱住不撒手的人丢出去,樱木气急败坏地喊:
“死狐狸你你你你你炸尸啊!”
流川坐在地上扬起脸示威般地看著他,朐口──血迹还未干。这样子实在是有点恐怖。
“你……你……”
直直指著从左胸口袋里掏出一个扁平胶袋的流川,樱木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天才听到一句:
“你你你……你揣个血袋在身上干什麽啊!你是吸血鬼啊死狐狸!”
“装死也是神偷的应变技之一,白痴!”
不理樱木的大呼小叫,流川径自甩了外衣在地上,露出里面的防弹背心。
这只没品的狐狸……到底还是把这种没出息的衣服穿出来了!
丢本天才的脸!
“妈的──你快把本天才吓死了知道不知道!”
一闪身避开樱木挥过来的拳头,流川一脸“本该如此”的表情:
“今天是愚人节,白痴。”
“……吓?什麽节?”
还怔在一个新名词中的樱木不明就里地就挨了流川的一拳反击。
揉了揉发痛的肩膀,樱木反倒咧开嘴笑了。
流川正在想白痴是不是被打傻了,樱木已经一把拉他到怀里,紧紧圈住:
“狐狸没事就好……今天真的是个节日啊……”
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流川一头倒在樱木肩膀上:
“白痴,你刚才说的那些话……算数麽?”
“哎……?本天才刚才说什麽?”樱木一脸的无辜。
“大白痴!”流川冲著樱木的小腹重重一个膝撞,从他怀里脱了出来。
迅速回了一脚在流川的小腿上,樱木没好气地嚷:
“算数算数!你说什麽都算数还不行吗死狐狸!”
流川眨了眨眼,“那,今晚的赌注呢?”
“……啊?”樱木愣住。
流川回身扒开草堆,一座小巧的神像赫然在目。
转过身来,流川宣布:
“伽利神像……今天上午我就偷来了。你今天失手,所以,你输了。”
“什麽啊……”樱木往墙上一靠,不服气地嘟囔。
沮丧了半晌,樱木豁出去地一挺腰板:
“哼,愿赌服输!死狐狸你要本天才哪件战利品,给你就是了!”
锺楼最下面的房间里,流川看著一屋子的“天才战利品”摇头。
末了还附送一句:“白痴品味太低。”
樱木大叫:“是你这只狐狸没眼光才对!──喂,你要干嘛?”
流川在房间侧壁上屈指敲了敲,然後轻轻一抠,一个两寸见方的小暗门应声而开。
“我靠……”樱木翻个白眼,“这都能被你发现……”
流川不理会他的碎碎念,伸手进去,拿了个圆形小盒出来:“我就要这个。”
樱木的嘴角翘起一个类似於阴谋得逞的形状:
“好啊!就知道狐狸想要这个……本天才也正想给你这个呢!”
接过流川手中的红色小圆盒,樱木小心翼翼地将它掀开。
里面两只成对的水晶指环,在午夜的月光下折射出迷乱人眼的光彩。
樱木取出一只就往流川无名指上套,流川忽然缩回了手:“等等……”
当,当,当……
头顶的锺声响过十二次,流川再次迎上樱木的目光:
“白痴,愚人节……过了。”
两只戴上同样指环的手,在月光的沐浴中,紧紧交缠。
“头,报告要怎麽写?圣•安狄烈斯守护成功,击毙嫌犯流川枫,另一嫌犯樱木花道答应自首……这样行吗?”面对著一言不发的宫城警长,对面的警员小心地请示。
旁边办公桌前的一个警员插嘴道:“喂!你怎麽不问头儿伽利神像失窃,到了第二天才发现那段要怎麽写?”
“都给我闭嘴!”宫城心烦意乱地挥挥手,“妈的……我总觉得事情没这麽简单……”
“头儿!不好了啦……”又一个急三火四的家夥冲进来,“你看……这个……”
摊在宫城桌上的是两张同样来源的草纸,写著两行同样不中看的字。
一张写的是:4月5日晚11点,拜领恺撒博物馆藏品黑金王冠。天才神偷,樱木花道。
另一张则是:
4月5日晚12点,拜领雅典娜博物馆藏品琉璃宫灯。流川枫。
双手恢复了按在太阳穴上的姿势,宫城长长吁出一口气:
“哼……愚人节真不是适合抓贼的日子呀……”
一只小乌鸦从窗外掠过,顺便丢下几片脱落的毛,得意地叫嚷:
“啊,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