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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017年4月(3) ...

  •   向奕最终还是避免了牢狱之灾,这得益于家里人在过年期间三番五次的找到老板家送礼、说好话。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老板在接受了大于损失两倍的赔偿后,终于不再叫嚣追究,向奕这才能从看守所出来,虽然这期间每天都要去社区报到一次,但总好过在铁窗内度日。

      赔偿的钱是向芳跟公公借的。
      最开始,向芳把希望放在常往身上,钱的数目对常往来说并不大,向芳相信他拿的出来。但不管向芳怎么说,常往就是不肯表态,被逼急了就说自己没钱,然后转身就走。眼看着调解的期限将近,向芳无奈之下只能跟公公婆婆张口,借钱时婆婆的脸色很不好看,话里话外都是向芳家还不上的语气,向芳也只能陪着笑说好话,她知道想借到钱这些气就得受着,而且这些钱家里确实没办法还……向爸爸去世的早,向妈妈只是一个普通的车间工人,工资仅够维持一家人的温饱,现在拿的退休金用来贴补向奕一家都勉强,根本不会有多少结余。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情,向奕的工作肯定没有了,开不了源,光截流有什么用呢?何况家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养育费用还是个无底洞
      ……向芳越想,她的心就越沉。
      看着家中富丽堂皇的装修,看着占满柜子的衣服、皮包,向芳欲哭无泪,她看来什么都不缺,但她确实一无所有。

      这一晚,常往回来的异常的早,进门时,脸色铁青。
      “你干了什么!”常往对着躺在床上的向芳大吼。
      向芳有些木然,她幽幽的看向常往,一脸的哀怨。
      “孩子管也不管,一天到晚就躺着,以为自己还没出月子是不是?”常往的火气不知为何异常的大。
      向芳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向芳的无动于衷彻底刺激了常往,他一步上来拽住向芳的手腕把她拉了起来,“听不见吗!我跟你说话呢!你什么时候跟我爸妈借的钱?你借钱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我没跟你商量过吗?跟你商量有用吗?”
      “那你跟我爸妈借钱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反正你也知道了。”
      “你每天这幅死样子是做给谁看的?不就是没借钱给你帮你弟弟吗?你用得着每天板着脸吗?”
      听到这话,向芳冷笑一声。
      常往敏感的捕捉到了向芳的不满,他瞪着眼睛,问,“你这么笑是什么意思?”
      向芳不回答。
      “你别阴阳怪气的,有不满就说!”
      向芳干脆自己躺下,拉住被子,背对着常往。
      常往的怒气瞬间被激发了,他一把将被子掀开,几乎把向芳拖下地来,“我看腻了你这幅鬼样子!你要是心不甘情不愿当初就不要勾搭我,别跟我上床!别拿有了孩子来威胁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告诉你,咱俩谁也别把谁当傻子!你要衣服珠宝,没问题,我给你买!但是我告诉你,向芳,你别想从我这里多拿一分钱,也别再想着跟我爸要钱!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要是再让我知道你私下跟我父母要钱,你看我会不会跟你客气!”
      常往说完,开门走了。门口站着的保姆一脸惊慌失措,想劝又不敢劝,一直等到常往出去才敢进来,到床边扶住浑身还在发抖的向芳,给她又拍背又搓手。
      向芳的手冰凉,手指却在发麻,她瞪着空洞的眼睛,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对上保姆关切的目光,向芳的眼睛里才慢慢的淌下泪来。

      因为伤者燕辰表示不愿追究,刘起鸣的家属在全额支付医药费后也提出不小的经济赔偿,警方最终对刘起鸣从轻处理,但学校方面仍然决定将刘起鸣做劝退处理。
      燕辰听到程一梦向他转述的处理结果时表示不满,他看着正在帮他收拾用品的程一梦的背影问,“你说,这样会不会把孩子的一生都毁了?”
      “我也不知道。”程一梦站直身体,叹了口气,“他已经是成年人了,应该懂得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承担责任,并且应该能够承受最坏的结果。”
      燕辰有些意外,他以为程一梦一定会同情刘起鸣,帮刘起鸣说好话,却没想到程一梦会这样冷静。
      “如果当时不是你在场制止了他,他那把刀最后会捅在谁的身上?如果当时不走运,刀扎在重要脏器上,后果又会是什么?那么,他面对的就不是劝退那么简单,还要坐牢。”程一梦痛心的说,“我也跟他当面谈过了,以后要走的路还很长,希望他能真正吸取这次冲动的教训,遇事学会宽容,学会冷静,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
      “那倒是。”燕辰附和一声。
      “我也对他说了,有些事情有些人,当下看来很重要,以为赌上一切都要得到的,其实在人生的轨迹中也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没那么重要也没那么想要……过去以后再回想,就会发现,其实真的不算什么。”
      听到这儿,燕辰笑了,“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这话是你对刘起鸣说的,还是对我说的?”
      程一梦微微一笑,“反正你也听到了。”
      燕辰想了想说,“我可不是血气方刚的愣头小伙子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程一梦笑了,“又不是十八、二十,何必呢?”
      “我……”燕辰想说什么,却终于没有说,他看着窗边程一梦的背影,生出一种恍惚感。程一梦离他那么近,却感觉始终遥远,燕辰终于承认,自己失败了,他还是没办法进入程一梦的心里,甚至,他都不在程一梦的视线中……

      燕辰正盯着程一梦的背影发呆的时候,一阵敲门声唤回了他的思绪。
      程一梦也转过身来,看到了站在病房门口的袁爱爱。
      袁爱爱的眼睛在燕辰和程一梦身上转了一圈,笑嘻嘻的问,“没有打扰二位吧?我听说英雄今天出院,特意来看看需不需要帮忙。不需要的话我就先撤了。”
      “来了当然得帮忙,别想跑了。”程一梦叫住了袁爱爱。
      燕辰此刻的表情却有些尴尬,他只对着袁爱爱轻笑一下。
      病房中没有看到燕辰的家人,这让袁爱爱有些奇怪,“你家里人也不管你?就由着你这么自生自灭?”
      “你不就是我家里人吗?”
      “‘一表三千里’,咱俩离的得有十万八千里,别算我。”袁爱爱才不买燕辰的账。
      虽然燕辰和以往一样同袁爱爱你来我往斗了几句嘴,但袁爱爱看得出他兴致不高,再看一直站在窗边静静看着他们的程一梦,袁爱爱突然觉得,程一梦的笑容从来没有这样不真实过,好像游离在她与燕辰之外,甚至,像是存在于另一个时空中。

      最终,燕辰的父母也没出现,袁爱爱和程一梦一起把燕辰送回家。
      刚把燕辰送回家,程一梦就说学校有事要先走。
      袁爱爱看到燕辰一直冲自己使眼色,便跟在程一梦后面,说要送她下楼。
      趁着等电梯的功夫,袁爱爱悄声问,“你俩怎么了?”
      程一梦还是一贯的说辞,“我俩没什么。”
      “你拒绝他了?”袁爱爱听出了程一梦的玄外音。
      程一梦轻轻一笑,“本来也没什么。”
      袁爱爱看着程一梦,实在不明白她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她惋惜的说,“虽然我和燕辰打小就认识,但要说亲近,肯定还是咱们闺蜜亲近。那我就说句大实话,我真的觉得你要是拒绝他太可惜了。”
      “你的意思,他肯追我,已经是我撞大运了。”程一梦淡淡的说了一句。
      “我不是那个意思。”袁爱爱有些局促的解释。
      程一梦暧昧一笑,不说话了。
      为了缓和气氛,袁爱爱又说,“你别说,看你拒绝他拒绝的这么狠,我心里怎么感觉还有点儿解气呢?你以前不认识燕辰,你不知道他以前上学的时候有多猖狂。”
      程一梦听了,还是淡淡的笑,像是什么都没听进去。袁爱爱实在没办法从程一梦的表情上看出她在想什么。

      袁爱爱一进家门,燕辰就迫不及待的追问,“怎么样?程一梦走了?”
      “都这样了你还不死心?”看着燕辰焦急的样子,袁爱爱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是燕辰“风光历史”的见证者,现在看着燕辰被程一梦拒绝的灰头土脸,袁爱爱心里也纠结的很,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向着哪边了。
      “哎,”燕辰看袁爱爱的表情也知道程一梦说了些什么,他长长的叹了一声,慢慢在沙发上坐下,“这么长时间,我发现我还是不了解程一梦。有的时候,我觉得她好像是这世界上最温和、最善解人意的人,可有的时候,我又觉得她的心真像是石头做的。”
      “是呀,汗也淌了,血也流了,人家就是不买账,这下黔驴技穷了吧。”袁爱爱也不是故意想损燕辰,只是成了习惯,一时半刻又改不了。
      “我的确是没招了。她总是给我一种‘拒人于千里’的感觉,好像我永远都没有办法走进她心里。”燕辰沮丧的说。
      “程一梦这个人,我们有什么话都可以跟她说,她乐于听也乐于劝,可她的事情,却从来不肯跟我们讲。就连她离婚的事情,我们都是过了好几个月才知道的。”
      “你以前也是这样的吗?”
      “她这个人,根本就不会拒绝别人,考虑别人的感受比考虑自己的多。”
      燕辰苦笑着问,“那她为什么这样对我?”
      “一报还一报嘛!我要是你呀,就仔细想想以前到底亏欠了别的姑娘多少,现在也就有觉悟,做好心理准备了!”
      “袁爱爱,说实话……我以前不信,但现在真的信了,人这一辈子,总要碰上一个人,你恨不得把整个心都挖给她,任她给多少冷眼,多少怠慢,都认了,最后,甚至只要她冲你笑一下,你就会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说的这些,概括起来无非就是一个字——贱呗!”袁爱爱嗤之以鼻。她不由想到了张泽枫,想起自己为张泽枫心动过的、恨过的、哭过的那些时光,张泽枫对她来说,是不是就是这辈子里最特别的那一个呢?

      或者真是被袁爱爱不幸言中了,她与张泽枫的纠缠远远没有结束。
      曲曼结婚,邀请袁爱爱做伴娘。虽然袁爱爱自己的婚期遥遥无期,但并不妨碍她乐于作别人喜结连理的参与者和见证者,尤其还有那么漂亮的伴娘礼服,何乐而不为呢?所以她一口答应了下来,还生怕曲曼反悔。
      婚礼当天,袁爱爱从一大早开始陪着曲曼整整转了一天。仪式结束,陪曲曼敬完一圈酒下来,饶是袁爱爱酒量不错,也实在有些吃不消。最后,酒席散了,新郎和新娘在宴会厅门口感谢来宾,袁爱爱才找到机会跑到同事那桌吃了点儿东西,压压酒气。
      吃了一会儿,袁爱爱再抬头,发现桌上只剩下自己和张泽枫。
      “怎么样?喝了不少吧?”张泽枫关切的端过一碗汤。
      袁爱爱道过谢接过汤,边喝边说,“一天都没好好吃饭,刚才喝的太急了,有点儿上头,现在吃点儿东西感觉好多了。”
      “你一会儿怎么回去?开车了没?”
      “我就知道得喝酒,哪里敢开车。”
      “那一会儿我送你吧。”
      张泽枫说话的声音很低,但袁爱爱没有拒绝。

      再次坐上张泽枫的车,袁爱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张泽枫的车内不知用的是什么香水,淡淡的,别有一番味道,车载音响里正放着一首英文歌,女声舒缓,平和。
      “这首歌!”袁爱爱惊喜的叫出来,“我有一次在商场里听到,觉得很好听,可就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用听歌软件也没搜出来。”
      看着袁爱爱欣喜的样子,张泽枫露出得意的表情,“那明天我给你拷一份。”
      “好呀!”袁爱爱开心的点点头,又认真欣赏起音乐来。

      张泽枫熟门熟路的把车开到了袁爱爱家楼下,他下来给袁爱爱开了车门,“你家住几层?要不我送你上去吧?”
      “不用了,我没事。”袁爱爱下了车,身体晃了三下。
      看她站都站不稳的架势,张泽枫不由分说拉着她进了单元门。也是不凑巧,两个电梯坏了一个,看着围在仅剩的一个电梯前的一圈人,袁爱爱径直拐进了楼梯间。
      张泽枫追在后面问,“你家住几层?”
      “五层。”
      两人再不说话,一口气上到了三层,却发现三层的声控灯怎么跺脚都不亮。
      “哎,灯又坏了。”袁爱爱说着,想从包里摸出手机照明。
      “我来吧。”张泽枫拿出手机,解锁的功夫,他的手放开了袁爱爱。
      袁爱爱此时也从包里掏出了手机,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打开手电筒,脚下就不知怎的一绊,差点儿连人带手机摔在台阶上。
      张泽枫立即伸手扶住了袁爱爱,他紧紧抓着袁爱爱的两臂,袁爱爱身上洗发水的香味,香水的香味,还有淡淡的酒味就这样冲进了他的鼻子。
      袁爱爱抬起头来,黑暗中,她的眼里闪着光,那光是魅惑,是倾诉,又是满满的深情与思念。
      两个人也说不上是谁做的主动,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转眼间,张泽枫靠在墙上,袁爱爱紧紧贴着他,拥吻在了一起。长久以来一直压抑着的情感在这一刻终彻底爆发了,两个人深深的吻着,手上也都用着力,像是想把对方按进自己的身体里,像是恨不得把所有迟到的都在此刻补齐。
      在袁爱爱手机喋喋不休的震动声中,两个人终于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妈?……嗯,我马上就回去了……在楼下了。”
      电话把袁爱爱从虚境拉回了现实,她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已经不是那个一天可以给自己发几百条信息,从“早上好”聊到“晚安”的张泽枫了,对方有了家庭,或者还有了孩子,即使再情不自禁,也不是自己这样肆无忌惮放纵情感的理由。
      张泽枫也冷静了下来,他看着袁爱爱,试图解释,却感到词穷。
      “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上去。”袁爱爱的眼睛已经适应了目前的黑暗,她转身快步跑上了楼。
      张泽枫仍站在原地,看着楼上的灯亮了又灭,他听到袁爱爱掏出钥匙开门的声音,甚至听到了袁爱爱进门时喊了一声,“妈!”
      楼道里恢复了之前的黑暗与安静,袁爱爱留下的香水味在空气中慢慢飘散,之前的激情与冲动不曾留下任何痕迹。

      袁爱爱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了卫生间,洗把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看着镜子中自己涨红的脸,眼角眉梢的得意之色,袁爱爱对自己的评价只有四个字——不可理喻,她越是告诫自己不要再想之前的事情,就越是不能不想,那个缠绵霸道的吻,张泽枫有力的臂膀,宽厚的胸膛……袁爱爱拼命摇头,想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从脑海中彻底的甩出去,但是,她失败了,她越想忘记越是深刻,越不想就越要回味……爱情?袁爱爱看着镜子自问,难道这就是陈骨朵口中飞蛾扑火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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