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江湖之往生雨》夏雪拉shirla

7、第二章 江湖之约3

　　此夜无星，弦月当空，显得清清冷冷。
　　深巷中，一名女子手提六角小灯，在门前踱步，似在等人。
　　过了许久，巷口出现一人，身着白衣，手提长剑。
　　女子便立刻迎了上去。
　　“少阁主，这次可还顺利？属下……”女子想说什么却又止住，忙将提着的灯朝前照了照。
　　“又跟丢了……”白衣男子脸上露出一丝疲态，只问：“兰，阿承可回来了？”
　　“阿承？”女子心中一惊，“并未……可是出了什么事？”
　　白衣似早已料到，“派人去趟纳兰府。”
　　今日又落了空，他有些烦闷，不想费太多话语，便带着身后一众弟子走入门里。

　　此处并非正门，而是一处偏僻小门，隐在巷子里。整个扬州城恐怕没有几人不知这座府邸——
　　花剑阁。
　　这三个字，如今是响彻武林。
　　除此外，名声大噪的还有这位花剑阁的少阁主——邹叶。
　　这人十五岁平定门派内乱，十六岁代掌花剑阁，二十岁在短短数月一举灭掉血海七帮，助现任盟主登上武林至尊，算是近些年武林新起之秀。
　　他行事手段非比寻常，传言相貌却清俊出尘非杀伐之相，在江湖八卦上不免多出几笔故事。

　　东苑屋内，邹叶斜卧在榻上闭目养神，一双修长苍白的手指，正缓缓揉着太阳穴。不知过了多久，房门从外被轻缓地推了开来。
　　来人见他劳累，有些犹豫是否该开口。
　　“何事？”
　　“热水已备好，少阁主可要更衣沐浴？”
　　他应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兰，她怎么样了？”
　　女子愣了一下，随即恭敬答道：“前几日便醒了。她伤了心脉，估计要恢复些时日。”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我暂且将她安置在百草苑的偏房，姑娘们口也守得紧。况且……她此时还下不了床……”后面的话自不用多说，他并不需要担心什么。
　　“知道了，退下罢。”
　　木兰轻轻掩上门，她穿过连廊，心中似有千斤重。
　　这一路艰辛异常，他却从不多讲半句，哪怕他们的关系已是……
　　木兰停住脚步，望向了廊外的月。
　　月光皎皎，仿若一层白纱，蒙住了月下人，映出了一身的落寞。
　　也罢。
　　女子苦涩一笑，紧了紧身上的外衣。

　　乞巧佳节，这扬州纳兰府本应是热闹非常的。
　　只是，此热闹并非彼热闹，这纳兰家的大小姐被人打晕了过去，整个府上乱作一团，下人们进进出出忙着煎药照顾，这主人呢，自是忙着问理了。
　　大厅堂前坐着一位眉头紧锁的老妇，约莫七旬，衣着雍容华丽。老妇身边跟着一个丫鬟，此时正在一旁安抚着。
　　大厅中央站着一个少年，似在等人，显得略为不耐。
　　这时，门口进来一位富家公子，身着青衣锦袍，华丽却不繁复，头戴一顶偃月式青玉冠，两条金丝线编织的充耳洋洋洒洒地垂在耳边，末端还坠着三枚精致小铜钱，彰显出主人的贵气与不羁。
　　“祖母，漕帮的事脱不开身，回来晚了……”贵公子见老妇泪眼婆娑，神情一变，立马严肃起来，“路上听说了，柒柒到底怎么了？”
　　“你妹妹她……她现在昏迷不醒。都是这个小子……”老妇气愤地往堂下一指。
　　“景承？怎么又是你？”贵公子挑眉。
　　“今晚‘那个人’又出现了，他袭击了小西。”少年答道。
　　“什么？！那柒柒——”
　　“她没事，只是被我打晕了，”少年语气平淡，仿佛什么也没发生，“情形所迫，别无他法。她实在是有点麻烦。”
　　“你！”贵公子一听这般轻描淡写的回答，脸色立变。
　　“真是放肆！花剑阁近来可是越发目中无人了，看来，本公子是时候要和少阁主叙叙旧了！”
　　“只怕是少阁主知晓了，也会赞同我的做法，”少年对他的不满视若无睹，接着道：“人我已护送到了，景承告辞。”说着便要转身离去。
　　突然，一股厉风袭来，一把精美的折扇拦住了少年的去路。
　　景承低头扫了一眼那把扇子，脸上露出一丝不耐，“不二少爷，您还有何指教？”
　　“有意思。邹叶身边一个小小的护卫弟子，竟如此嚣张，”贵公子声音慵懒，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完全没有刚才恼怒的情绪，“既没带了礼貌来，不如留下点东西作为赔礼？”
　　话音一落，折扇“唰”得一声展开，向前扫去，逼得景承连连后退。
　　“不二少爷，还请让我回去复命。”
　　纳兰不二此时怎会收手，他一定要让这无礼的小子吃点苦头。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扇子快要触到景承的一刹，门口响起一个声音。
　　“不二少爷，快快手下留情！”
　　门口出现一个气喘吁吁的少年，和景承长得极为相似。
　　“不二少爷，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阿哥一般见识。他人傻，不会说话，嘿嘿。”少年挠了挠头，傻笑道。
　　纳兰不二来了兴致，一双桃花眼微微半眯，打量起门口的少年。
　　“哦？他不会说话，那你来说，这次花剑阁如此行事，是不是该留下点什么作为赔礼？”
　　“那是当然！不过，该留下点什么好呢……”少年又挠了挠头，一脸认真，“可是我阿哥没啥贵重东西可赔啊……这次他一人抱着如柒小姐从闹市轻功回来，路程遥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听说，如柒小姐素来对美食偏爱有加，想必我阿哥应是累得不轻，小姐也只是被打晕了，未有大碍，不如功过相抵吧。”
　　少年单手托腮，把整件事又思虑了一遍，觉得自己的说辞十分在理，没什么不妥之处，除了——
　　“不过话说……您要是觉着阿哥他抱了如柒小姐，这样于礼不合，那要不就把他这个人留下？日后培养培养感情，娶了如柒小姐便是。”
　　“你是蠢货么！”景承听完此话，脸上一阵青白，只恨该没这个兄弟才是。
　　这边纳兰不二听完，连之前的半个假笑都憋不出来了，脸比冰块还冷。
　　“哎呀，我这张嘴！”
　　少年本在想，好端端一件救人好事，为何纳兰家非要揪住不放。无非就剩这一处，怪他阿哥做法鲁莽唐突。可他这话一说，方觉错处更大了。他们这种江湖人士，岂是能高攀人家的？
　　“阿让，别废话了，我们走。”
　　“哼，想走得先问问我这把扇子！”
　　一股劲风袭来，景承的咽喉处便现出了一丝血痕，速度快到眨眼间就被拿住了要害。
　　“我这把象牙扇骨也算是剔透，和你们少阁主的剑比，如何？”
　　“花里胡哨，自然是少阁主的剑更胜一筹！”
　　“你这臭小子！”纳兰不二气不过，手上力道加重了几分。
　　“不二少爷！我阿哥可是救了如柒小姐！若是没有他，今晚那个人可就要……您大人有大量，要算账起码也得等大小姐醒了不是？届时，要打要骂全凭如柒小姐处置！现下最紧要的当是——”
　　“老夫人，少爷，小姐醒了！”
　　一个丫鬟慌慌张张从里间跑了出来，这府上主人一老一少闻此，哪还管得上这俩少年，火速跟着进了里间。
　　厅内两人面面相觑，长吁一口，如释重负。
　　景让擦了擦额上几排冷汗，小声嘟囔：“好险……这纳兰家的少爷真是难缠。”
　　“还不是你多嘴！”景承埋怨了一句，一把抹去了脖子上的血迹。
　　“我这不是为了救你么？”
　　“你确定不是来害我的？”景承摇了摇头，赶紧拉起自家兄弟， “罢了，这一家子全是个麻烦，快走！”
　　此刻已是后半夜了，街上无人，两名少年朝东关大街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