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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只小鸟 ...

  •   傅容一直在手术室门外守了三个小时,季野手术做完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要给家里的阿姨打了电话去问女儿有没有哭。
      阿姨抱着amor听他的电话,正说着她好乖,一点也不闹人的时候,amor像是从手机听筒漏出去的声音里认出了妈妈的声音,粉嘟嘟的小嘴巴左右一撇,放声哭了起来。

      她和她爸爸一样,好像是生来不让他放心。
      傅容捏着手机吓了一跳,怕她哭久了哭出问题要进医院,有些着急地看了眼病房里的季野,纠结地拧起了细眉,最后让阿姨把女儿带来医院。

      傅容刚挂了电话,阿姨低头就发现amor已经偃旗息鼓,大张着一双幽绿而澄亮的眼睛,安静地看着她,一颗没流走的泪珠躲在眼角,看起来天真又狡黠。
      阿姨有些心惊,她很快又想这应该只是个巧合,这么小的孩子应该还不至于聪明到能够灵活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阿姨带着amor赶到医院已经是半小时后了,那时候季野已经从手术室转移到套房里,还昏迷着没有醒来的迹象。
      医生说最晚明早之前应该会睁眼,不需要太担心他的情况,没有伤及要害,只有左边的小腿骨折比较严重。

      阿姨说来也是真的感到奇怪,amor在来的一路上都不见有什么过大的情绪波动,偏偏在刚一闻到熟悉的信息素,快要接近傅容的一分钟前哭起来。
      在安静无人的医院走廊里哭得肝肠寸断,到处都回荡着“小恶魔”悲恸欲绝的回响,傅容隔了一道门坐在病房门口的沙发上,都听到她的哭声,拉开门急急跑出来,从阿姨手里接过女儿,哄着她哭声小下去,圆圆的侧脸贴在傅容胸口小小打着哭嗝。

      傅容有些着急,问阿姨:“来的路上也这么哭吗?”
      阿姨嘴角抽了抽,用词非常斟酌地说:“可能是小孩子不适应医院的味道,刚刚进来才哭的。”

      阿姨带来一个妈妈包,里面装着amor的纸尿裤、奶瓶奶粉、一床小被子,还给傅容带了件外套和换洗的睡衣。
      阿姨知道傅容肚子里还有个宝宝,她让傅容把amor先给她,把衣服穿上小心着凉,正要伸手去接amor,她好像心有灵犀地感觉到要离开母亲的怀抱,两只大眼睛微微一眯,哭声要从细瘦的嗓子眼儿里脱口而出,那时候傅容抱着她,看着她眼泪都没流一滴出来,好气又好笑地让阿姨把衣服先放在一边回家休息,抱着她摇起来。

      等傅容轻声细语地抱着她哄了五分钟之后,amor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在傅容的臂弯里时而打起一个小小的哭颤,胖胖的脸蛋蹭在他胸前微微隆起的地方,是告诉人她想吃奶奶了。

      但傅容从她出生到与她见面快一年的时间没有喂过她,早就没有了她想吃的饭饭,他有些愧疚地亲了亲女儿的脸蛋蛋,从保温袋里拿出阿姨给她冲好的奶瓶摇了摇,开了盖子递给她。

      Amor靠在他怀里抱着奶瓶哼哼唧唧吃起来,一边吃,一边用大而圆的眼睛专心致志地和傅容对视,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眼神里带着一种别样的沉静,充满专注地看着妈妈,惹人怜爱又让人想亲。

      等女儿吃完奶,傅容抱着她去病房里看季野。
      他想和季野离婚,却又想女儿生长在一个父母关系健康的环境中。他打从心底害怕季野,却又无法抑制地深爱他。他总是这样矛盾又纠结,就像他残缺的身体一样。

      傅容看着季野沉睡的面孔发呆,忽视了女儿“啊啊”叫他的声音,最终被一道“mama”的奶声奶气的声音叫醒。
      傅容有些惊喜地看着她,“宝宝叫我什么?”

      Amor胡乱地蹬着小脚,双手握拳抓着他胸前的衣领,因为用力而皱起的淡眉看起来凶得有些滑稽,小且薄的嘴巴上下一合,用力地发声:“mamama。”
      听不出到底是发出了类似的音符,还是真的在叫人,傅容惊喜又惊讶地把她举起来,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用轻柔的声音说:“我好爱你,我的宝贝。”

      Amor捧着傅容柔软细腻的两颊,力气很大地贴过去,说是“亲”倒不如说“啃”更为贴切,啃在傅容鼻梁上,流下一塌糊涂的口水,又对他笑起来:“mama。”
      一边笑,一边吖吖叫起来,柔软地身躯能让手指以一种奇异的姿势扣到脚丫,又叫道:“papa。”
      傅容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下,说:“我带你去看爸爸好吗?”

      他抱着女儿浮在季野脸上,让女儿看清昏迷中的爸爸。
      Amor果然认出了爸爸,一边兴奋地叫着“papa”,一个脚丫子踹上季野的脸。
      傅容抱着她笑得好大声,amor看他笑起来,跟着也咯咯笑起来。

      在两道笑声中,突兀地响起另一个声音:“有这么好笑吗?”

      ·
      季野醒的要比他想象中早很多,声音听上去还很虚弱,左腿捆着绷带高高吊起,脸色苍白地衬出眼睛更加幽深,看起来有点可怜。
      傅容心虚地抿了抿唇,把笑容藏起来,憋进心里。

      季野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用气声说:“baby,我想抱抱你。”
      可他两只手都被绑上绷带,木乃伊一样躺在那里,等着傅容抱他。

      傅容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把amor轻轻放在他胸前,amor挣扎着不要从他怀里出来,又被季野身上信息素的气息吓到,吓成了小鹌鹑缩成一团,脸埋进季野肩窝里,一动也不敢动。
      季野有点不开心,像只没得到奖励的大狗,哑着声音说:“我想抱我的baby。”

      傅容愣了一下,反问他:“她不是你的baby吗?”
      季野理所当然地说:“当然不是,她是我的女儿,只有你才是我的baby。”
      说完,他就不再说话,用眼神无声地催促着傅容。

      傅容一向心都很软,此时又当着女儿的面,很快就妥协,弯下腰在他身侧轻轻抱了一下amor和他。
      他在心里悄悄告诉自己:我只是抱抱女儿,顺带抱抱他而已。

      季野手暂时还不能动,感受着傅容隔着女儿贴上来暖融融的温度,鼻尖蹙了蹙,在傅容还没来得及离开他时,贴在他耳边,笑了一声,一字一句说:“baby,你知道你发情期的时候,拼命藏着味道不让我闻到的样子有多可爱吗?”

      终身标记后的omega发情期会从原先一年四次变为一年两次,而持续时间也从一次的七天变为两天。往常的发情期都可以用抑制剂解决,但孕后的omega为了不改变身上信息素的气味与不破坏母乳的营养,往往被禁止在生产后的一年内注射抑制剂,更何况他现在还怀了孩子。

      而此刻,季野的声音就像一条潮湿又带着剧毒的黑蛇,随着一股骤浓的血味缠上傅容,一下一下盘踞在他身体上,把他缠死。
      傅容心脏都颤了一下,立刻离开他,脸色冷下去:“我们离婚了,现在我的事情跟你无关。”

      季野感受着女儿爬在身上的温度,踩着傅容的软肋肆无忌惮起来:“我还没有签字,我还是你的丈夫,还是我们女儿的父亲。”
      傅容脸色苍白地找出一沓文件,像是才想起自己要来找他的目的,把东西递给他:“我是来找你签字的。”

      季野就这他的动作抬眸看了一眼,笑了:“你真可爱,我不会签的。”
      傅容想到了他可能会说的话,立马道:“我有你婚内□□我的证据,如果你拒绝在这上面签字,我会立刻起诉你,去omega保护中心申请对你的限制令。”

      季野唇角勾起一折,眼睛冷冷地看着他:“你觉得限制令对我有用吗?”
      傅容回答他:“最起码对我哥有用。”
      季野笑容淡下去,他确实能够暂时干扰监测信号,但并不能完全切断,而此时傅容已经做好了决定,谁也无法改变。

      季野说:“我可以签字,但我有要求。”
      傅容白着脸:“好。”
      季野指指一边加来的陪护床,说:“你要留在这里陪我两晚。”
      傅容其实本来就让阿姨收拾了东西,打算一直陪到他醒来,但此刻他的话,好像把傅容的用心都变成了笑话,让他浑身发冷。

      傅容最终点点头,把签字笔递到他面前。

      季野眼神钉在他身上,从他手里接过笔,用力签在纸上,又把离婚协议递给他,这个过程中眼神没有从傅容脸上移开过。

      傅容如获至宝,紧紧把刚签好字的文件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定那是有效的签名,小心翼翼地放进原先的文件夹里,又仔细把它放到背包内侧。

      季野嘴角噙着笑,牙尖咬着,恨不得把刚成为他前妻的老婆嚼碎咽进身体里,说:“baby,你真的太可爱了。”
      抱着他的女儿,呆在他的病房,被保护在他的羽翼下,甚至肚皮里还怀着他另一个孩子的人,成了他的前妻。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动了下喉结,说:“今晚要我帮你吗?”
      傅容背影僵硬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合紧,喃喃说:“不用,我自己可以。”
      季野简直要被他的固执给气笑,对他的前妻很冷淡地说:“哦,随便你。”

      ·
      季野住的套房里的陪护床不算很大,只能睡下傅容是一个人,他找人要了张婴儿床放在旁边,把amor哄睡放进去。
      这个年纪的宝宝觉多又重,吃了奶就沉沉睡了过去。

      傅容和季野呆在房间有些尴尬,他扶着季野去卫生间洗漱完就说:“早点睡吧。”
      说完就把灯关上了。

      季野闻着空气里浓得要滴出蜜来的信息素,笑着躺下去,没有吭声。
      ……
      傅容愣了一下,脸上有些红,别开了脸。

      一直到傅容发情期结束的那一天,傅容都粘人地跟他贴在病房里。
      季野一直以为那份被傅容藏起来的离婚协议算作废了。

      直到第三天早上他做完检查被医生推回病房,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眼皮猛地一跳,看到床上留了几张纸。

      纸上是几行清丽的字,是傅容写的——
      这里是留给你的那份离婚协议,amor我抱走了,这两天谢谢你,我们好聚好散。

      好他妈一个好聚好散!
      季野坐在轮椅上,感觉这两天被装进傅容给他营造的蜜罐里,甜昏了头,就忘了他胸腔里装着一颗暖不热的心。
      猛地锤了下床,床被他推得发出“吱呀”一声尖响。

      季野怒红着眼睛扫向离婚协议最上方放着的傅容起诉的原因,其中一条就是婚内□□,正是他让傅容第二次怀孕的那晚。
      傅容那时候已经想和他离婚,苦于找不到证据,那段时间大着胆子在房间装了监控想拍下他虐杀动物的视频以此作为他有精神疾病的理由上诉,结果拍下了那晚季野从酒宴回去把他按在床上的□□视频。

      这也是季野答应傅容签字的直接原因。
      他了解傅容一根筋的脑袋,撞死在南墙前也不会回头的性格,要是季野真的和他纠缠,傅容一定会不惜自撕伤疤,也要把他们的□□视频当做证据提交给法院,到时候那些证据会当着全部法官和陪审,还是无数听审观众的面播放,所有人都会发现傅容身体藏着的秘密。

      瘆人的血腥气散了满屋,季野舌尖抵着上颚划了一下,心口克制不住地痒,脑子里不断闪现着那间让他发泄欲望的暗室里的画面。
      他很喜欢欣赏那些动物的眼睛,慢慢失去生命时逐渐扩散的瞳孔,最终带着深深的绝望死去,变成风干的尸体,皮肉干而松地贴在被药剂处理过的骨架上,染着死亡美妙的气息。

      最终无数双一闪而过的、呆滞空洞的眼睛凝聚成一双漂亮灵动的双眼。
      季野捏了下拳,拉开旁边的抽屉一下倒出两粒药,面无表情地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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