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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将军的婚宴在七月初七举行,娶的是廷尉家的小姐,叫朱怀愫。
      大将军和廷尉,当日同僚成了今日翁婿。

      朱小姐今天才刚及笄,听说美若天仙,穿了喜服,更灿若朝霞。
      不过这一切都是桃珍告诉我的,我既不是刘家的亲戚,又没有官爵,还是不适合踏出这院子。

      朱小姐、不,现在要叫将军夫人了,带了七八个丫鬟到府上,男丁倒是一个都没带,毕竟是将军府上。
      光是刘就卿三个字,便足以抵挡千军万马了。

      三个女人就能唱一出戏了,何况七八个,慢慢的,将军府上有个偏僻清幽的小院子,里面住着一位从不出门的小姐这件事,慢慢地就传到了将军夫人的耳朵里。

      朱怀愫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来拜访我的,其实不能说是拜访,因为她是主,我是仆。
      之所以说是拜访,是因为她用的这个词。

      我猜她一定早知道我的存在,因为她一进门就道:“哎哟哟,师龠姐姐,原来就卿把你藏在这里呢!不是我说他,这有什么好藏的,他也太看不起我了,我是那种会拈酸吃醋,欺负姐姐的人么……”

      我赶紧解释:“夫人误会了,我只是一介草民,因为无家可归,又身体孱弱,将军怜惜陛下子民,才让我借住在府上的。”

      朱怀愫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她恨恨地道:“好!好啊!是谁在造谣将军后院里金屋藏娇?说出去,不说外人说我小气,容不下人似的,也不说将军的清誉也没了,师龠姑娘可是无辜的!这样的谣言传出去,以后师龠姑娘还怎么嫁人!”

      丫鬟跪了一地,假惺惺地扇自己的耳光,啪啪声不绝于耳,蚊子听着都觉得疼。

      我很清楚现在自己的处境,只能忍,便笑着道:“夫人说得极是,我当初也和将军说,夫人就要进府了,我在将军府上住着,始终不方便。然而将军日夜忙于朝中,又满心欢喜地在筹备和夫人的亲事,便将这件事搁下了。今儿夫人既然来了,还要麻烦夫人替师龠和将军道一声多谢。”

      这意思,就是要走,朱怀愫当然听得懂。
      都说大家闺秀善解人意,我以为她会直接放我走,说不定还会赏我几两银子呢,没想到她突然上来拉我的手,“师龠姑娘这是什么话,难不成就因为我来看了你一眼,你就要走,就卿回来,又说我不懂待客之道呢。”

      我笑笑,“那等将军回来,我再和将军道别。”

      朱怀愫捂着嘴笑道:“道什么别啊,应当是我们向你道喜!”

      我一怔,直觉不妙。

      “我哥哥前日还和我说呢,我要再不出嫁,就要把我许配给家里的小厮了!幸好就卿来我家提了亲,这不,我家那位小厮总管,这下就落空了。师龠姑娘既然在将军府上住了这么久,我们就算半个亲眷了,我们亲上做亲好不好,我以后还要叫你一声总管夫人呢!”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赔笑道:“夫人说笑了,小女子区区草民,实在不敢嫁入廷尉家……”

      朱怀愫却不听我说完,她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狞笑道:“好姑娘,有什么不敢的,有我给你做主,你害怕我家管家欺负你不成?走,现在就陪我回一趟廷尉府,让我爹也给你做个主!”

      这就是要逼婚了,我当然不愿意,当下就和朱怀愫拉扯起来。
      地上一排跪着的丫鬟都冲上来,把我拉开,我心有余悸地看着朱怀愫,只见她脸上一道红痕。

      朱怀愫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哭道:“黄师龠,看不起我家、不想嫁就算了,你何必下此毒手,毁了我的容貌,好趁机去骗将军的欢心吗?”

      天地良心,我只是不断去推开朱怀愫,全程都没有碰到她的脸,我怕脂粉太厚,脏了我的手。
      倒是一群丫鬟扑上来,在我身上拧了好几处,现在隐隐作痛,估计青了。

      我不承认,把手拿给她看,我的指甲很浅,并且上面没有脂粉痕迹。
      正闹得不可开交,将军来了。
      应该是才从宫中出来,朝服都还没换。

      朱怀愫一下扑进将军怀里,控诉我对她所做的事。
      “就卿,我不过是想带师龠姑娘去见见我父亲,再怎么说也是客,也不知道她有什么苦衷,不愿意去就算了,还对我……”

      朱怀愫呜呜呜地哭,我瞪着刘就卿,不想解释。
      我以为刘就卿能懂,但是他却问我:“怀愫邀你去廷尉府,那是看得起你,为何不去?”

      刘就卿搂着朱怀愫,给她擦了擦眼泪,脸上有血,是真的伤口!
      我愣住了,我没有想到朱怀愫这么狠得下心。

      刘就卿心疼,赶紧叫丫鬟带朱怀愫下去,要去请京城最负盛名的大夫。
      一群人闹得人仰马翻地走了,只剩下我和刘就卿。

      我问他道:“你当真要我去廷尉府?你的好夫人,你真的以为她是让我去拜访朱廷尉吗?如果她是逼我嫁给一个不相干的人呢?”

      刘就卿皱了皱眉,道:“她还小,不懂事,你好好和她说就是了。我知道你不愿意嫁,你便去一趟廷尉府又如何,朱廷尉又不是不谙世事之人,他老人家也会逼着你嫁?”

      我眼眶中瞬间蓄满了类,只是说不出话来。

      刘就卿继续道:“日后要是再有这种事,不要硬碰硬,先答应下来,不然如何不让她怀疑,你是有什么苦衷,所以不愿意去廷尉府?”

      我心头像是千刀万剐。
      朱怀愫是他的妻,我不介意他袒护她,怜惜她,这和我无关。

      我介意的是,他叫我妥协。
      不可能的,我永远都不会妥协。

      桌上是我正在做的针线活计,旁边摆着一把剪刀,我一下拿在手里,狠下心往自己脸上划拉了一下,血顿时就流了出来,顺着下巴流到了衣服上。

      刘就卿赶紧跨了一步来夺我手里的剪刀,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我的脸很痛,我应该是毁容了,但是我仿佛轻松了一些,问他道:“这个苦衷,将军觉得还可以吗?”

      “你疯了!”刘就卿转身夺门而出,跑到门外叫家仆找大夫来。
      大夫刚刚都围着朱怀愫走了,现在哪来的大夫?

      趁着刘就卿在门外,我把门关了,在里面用力地用身体挡着。
      我现在很想哭一场,然而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连桃珍现在也不知去向,这可能要问一问朱怀愫了。

      刘就卿在外面拍门,但是力道却极小。
      他道:“师龠!开门,自己开门!我给你处理脸上的伤口!”

      “我脸上的伤口与你何干呢?又不会嫁你。”我轻声道,刘就卿应该听不见。

      刘就卿继续恳求:“开门!师龠,脸划伤了不清理,以后就不好看了!”

      是啊,以后就不好看了,我最爱美了,以前去美容店修眉,店员把我的眉毛修歪了一点,刘维良差点没把人家店给砸了。

      他说,我的师龠是仙女,仙女的眉毛要最好看的。
      可是眉毛歪了可以长出来的啊,傻子,何必气性这么大。

      我没有再理刘就卿了,我有些累,从门上滑了下去,合上了双眼。

      次日清晨醒来,刚一睁眼就觉得不对劲,自己脸上有东西,我动了动眼珠子,反应过来自己脸上上了药,厚厚的一层……

      应该是刘就卿叫人替我处理的,因为我现在躺在床上,桃珍也在床边,一双红肿的核桃眼,看着我醒了,几乎喜极而泣。

      我就这样养着脸上的伤,毕竟我还是口是心非,不想真正毁容。

      养了将近一个月,伤口完全不痛了,可是脸颊上还是有淡淡的一条痕迹,大夫想了很多办法都去不掉,那就算了吧,这也算是我独一无二的标志。

      自从那次后,刘就卿再也没有来找过我,连朱怀愫也没有来找过我麻烦了。

      今天不知道是刮的什么风,竟然把两人一起给刮来了。
      朱怀愫搂着刘就卿的手臂,甜甜地喊我师龠姑娘。

      刘就卿说,朱怀愫是来给我赔不是的,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和朱怀愫一笑泯恩仇。

      他们叫厨房做了饭,送到我的院子里来,三人对月饮酒。
      朱怀愫说,因我自毁容貌的“英勇壮举”,廷尉大人对我赞赏有加,择日便要亲自来将军府拜访。

      我倒没什么,来就来呗。
      但是我看见刘就卿脸色一沉,他好像不知道这件事。

      “这也算是稀罕事?别叫父亲大人跑来跑去了,师龠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朱怀愫说:“还不是大人物,她都在我们家住了大半年了,都算我们家的人了,我父亲来看看我,顺便看看我们家的客人,不行么?”

      我懂了,朱怀愫还是容不下我,即便我已经毁容了。
      我笑答道:“廷尉大人什么时候来,我也好准备准备。”

      朱怀愫开心地笑了,还不等她说什么,刘就卿掷地有声到:“她不见。”

      这就奇怪了,这又是哪一出?又来干涉我?果然,寄人篱下,是时时刻刻要看人脸色的。

      朱怀愫不高兴了,道:“师龠姑娘都没有说不见,你怎么就替她做主了。”

      刘就卿估计是有气,说话口不择言,他道:“我替她做主了,不见。”

      我怔怔地看着刘就卿,他也看着我。
      朱怀愫眼睛一红,哭着跑了。

      朱怀愫回了娘家,住了一个月都还没回来,我院子里清净了一个多月,但是还是有些不舒服——

      刘就卿不去接他新婚不久的夫人回家就算了,还成天跑到我院子里坐着,似乎是想费尽心思逗我开心。

      然而我却开心不起来,因为我觉得我的行为……不管身处何处,总有些绿茶,我以前最讨厌这种人。

      我和桃珍暗地商量,什么时候趁着刘就卿上朝去了,我便偷偷溜出去,随便去一个山野村庄,赏我一块地我就饿不死。

      所以刘就卿的一言一行,让我觉得有些轻浮……我实在欢喜不起来。

      想要走,还得踩点,不能走平时的将军府大门。

      最近刘就卿都要临近午间才会回府,我上午便去将军府每个小角门都看了一遍,看哪里最好脱身,却不巧碰到刚下朝的廷尉大人——

      女婿不来接,各种原因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没办法,拗不过,他只能亲自把女儿送回来。
      至于为什么要走角门而不大大方方走大门,这我就不知道了。

      廷尉大人也是朝中老臣了,幸亏降伏得早,现在也是圣上的左膀右臂。
      朱廷尉看到我,似乎是十分震惊,他看着我问道:“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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