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XQ只一人》孟繁寥

26、圣诞快乐

　　下了夜班回家，长生独自一人走在路上，街灯将他的影子拖得老长。天早已入了冬，深夜的冷风一吹，就是难耐的冷。
　　他缩了缩身子，掏出手机，迅速按出一个电话，那号码他是那样熟悉。可他想了想，却又把手机塞了回去。
　　“他肯定不会来接我的。”长生继续一个人走着，越想越委屈，居然哭出声来。他和秦皓的感情，跌跌撞撞走了七年，终究是要到了尽头。
　　长生和秦皓是在大学认识的，那个时候还远不如现在这样开放，同性恋这个词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还是第一次见，对于同性恋的态度就更不用说有多差了。
　　所以长生把自己喜欢男人这个真相死死的捂着，从来没给别人看过。
　　后来他遇见了秦皓。那时长生正在图书馆查资料，秦皓便走了过来，对着长生笑了笑。
　　长生有些诧异，但出于礼貌还是回了一个笑脸。
　　“长生是吧？我知道你。”没想到秦皓反而停在他身旁，很自然的说着。
　　“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长生更加纳闷，但依旧很礼貌的问。
　　“没什么事，只是说......”秦皓挠了挠头，“我们交往吧。”
　　“什么？”长生后退一步，习惯性的说：“我不是......”
　　“别说你不是，你知道我们有分清对方属性的直觉。”秦皓笑着，更靠近长生，“我看上你了，我们交往吧。”
　　可以说，那是一次突如其来的表白，但结果却是，长生莫名其妙的答应了。
　　那个时候，长生和秦皓都还只是大二的学生。
　　他们的关系掩护得很隐秘，在常人眼里他们也只是关系很要好的朋友。虽然很多人惊奇这两个毫无交集的人是怎样讲关系变得如此熟稔，不过这个念头也就一晃而过，想想也就算了。
　　长生和秦皓第一次接吻是大二快放寒假的时候，那夜下着雪，长生因为考试在自习室学习到很晚，秦皓一直在旁边陪他。
　　走在无人的校园肠道，秦皓牵着长生的手，突然叫着长生的名字：“长生，长生。”长生应了应，刚侧头，嘴唇便被覆盖上。
　　这个镜头七年来一直在长生的记忆力扎着根，怎样也消除不了。
　　长生第一次把自己给秦皓是在大四快毕业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并没有想象中发展得那么迅速，虽然两人的感情一直很好，但却始终没有到最后一步。
　　快毕业的时候，秦皓和长生陷入冷战，因为长生想去浙江，而秦皓想去北京。两人的意见第一次产生如此大的分歧。
　　秦皓有一个星期没有理长生，长生也赌气不去找他，一个人准备着毕业论文和投简历的事。
　　就这样冷战了一个星期，长生终于忍不住，正准备去找秦皓，就看见秦皓带着吃的来到自己的寝室，还反身锁了门。
　　“你来这做什么？”寝室只有长生一个人，其他几个人不是回家也就是在外租了房子。长生见秦皓主动来找自己，气倒也基本消了。
　　“请你吃夜宵。”秦皓笑了笑，递过手里的食物。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虽说消了气，但长生心里并不舒坦。他知道，毕业到两个城市对于两人来说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分手。
　　“我投了简历了。”秦皓一边放下手里的方便饭盒一边说，仿佛在叙述一个十分平常的事。
　　“那你马上就要去天子脚下做事了吧？”长生的语气有些泛苦。
　　“谁说我要去北京了，我投的是浙江。”秦皓一屁股就坐到长生床上。
　　“浙江？”长生还没反应过来，一双唇就吻了过来。
　　那夜，长生和秦皓迈出了最后一步。
　　再后来长生和秦皓一起在浙江租了房子，分别找了工作，日子过得也还顺畅。虽然小打小闹不断，但感情却越来越好。
　　他们甚至商量着以后一起出柜，大不了和家人断绝关系，出国结婚。
　　可感情还是熬不过时间的切割么？七年，七年的感情，还是到了尽头吧。
　　长生想起这段时间秦皓的改变，对他不再像以前那样需要，常说工作很忙要加班，早上很早就出门，晚上很晚才回来。对他也没有那么温柔，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工作时也会抽空发条短信打个电话。
　　他在对他冷淡，长生很清楚的感觉到这一点。
　　长生就这样一边走着，一边回忆以前的总总，泪水就是停不下来。
　　秦皓用第一笔工资给自己买的礼物现在还锁在柜子里，保存得很好；自己第一次被公司裁员后天天酗酒抽烟，也是秦皓陪着自己安抚自己，然后偷偷藏起家里所有的酒和烟；自己第一次和秦皓打架，把秦皓的小指弄得骨折，秦皓瞒着没说，只是说扭到了不久就好，还是自己偷看病例发现的真相。还有秦皓对自己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关心，很多很多的事情就这样一件件流过长生的脑海。
　　以前的事还是这样历历在目，就像刚发生过一般，如此美好。但到了现在，那些美好也都生了锈，胡乱堆积着，早就成廉价品了吧？
　　哪有什么能够天长地久？华丽的表层下怕早就是锈迹斑斑。也只有自己那么傻，才会相信着什么永远。
　　长生脑中跑火车一样晃过许多念头，复杂的纠缠在一块，却又好像只剩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回的家，但在他打开房门的前一刻他做出了决定，“我回去就和他提分手，至少这句话我要先说出来。不过，我想他等这句话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吧？”
　　没想到黯然打开房门，却见得满屋挂着彩灯，还有许多其他的装饰，客厅中间放着的圣诞树，桌上摆着很丰盛的饭菜。
　　见得长生开门回来，满脸疲惫的秦皓急匆匆赶了过来，拿出一个东西来，“亲爱的，圣诞节快乐。”
　　长生接过那东西一看，却是自己早就想要的邮票集，但因为价钱太贵一直没舍得买。
　　“请原谅这段时间加班冷落了你。”秦皓温柔的说着，双眸如星光一样闪亮。“我特意多接了几笔生意单，老板给了奖金，我才买了这个送你。”
　　长生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圣诞节，还没毕业的秦皓问自己最想要的圣诞礼物，长生自己说过的话，“我只想满屋挂着彩灯，装扮得很漂亮，客厅中间要有圣诞树，然后你给我做我最喜欢吃的饭菜，送一份我最想要的礼物给我。然后，最重要的是，你要在我的身边。”
　　这时秦皓走过来抱着他，低声的说：“你看，我为你做到了。”
　　长生记起大学选修课时历史系老师讲过的话：“釉锈彩是一种很特殊的上彩方式，是用釉在陶器或者瓷器上做出仿佛生锈一般的纹饰，却更增器物美感。”
　　原来他所认为的，那些生了锈的美好，只不过是上了釉，走进了去看，却是更为美丽的实质。
　　“圣诞快乐，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