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越青反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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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几场大雪一下，太阳便挣扎出浓云的束缚，积雪渐渐融化，温度也便开始回升，有经验的老人都知道，这一年的冬天也就熬过去了。
接下来就应该清扫清扫积雪，准备第二年的活计。一年之计在于春，总不得是一句空话。播种春耕，都是要紧的事。
对于军队来说，春季操练也自是不可少的。所以这最后几场雪一停，就见得那些在冬日里有些懒散的士兵重新被集结起来，一拨拨分向而出，自是去操练，而这样一去，城里的士兵也就少了起来。
但沈枫知道，这对于素来多疑的孟德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自从他第一次见到他，稳坐马背，目光如炬，他就从那双眼里看出了浓浓的猜忌。“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那个男人对他说的第一句话，而手中刀已经举了起来，他知道只要自己的回答有一点不对，对方绝对不会留情。
“回将军，小人沈枫，洛阳人士，前些日子被山贼抓到此处，山贼头子见我机灵，也没杀我，留我在此做些杂物，掌管一下库房。”他眨了眨眼，回答得也还顺溜。
“恩，多大啦？”孟德把手中的刀缓缓放了下来。
“刚满十五。”沈枫低下头，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
“带我去这儿的库房，还有，以后你就跟着我吧。”说着，孟德招了招手，一个小兵从其马后走了出来。“带些人跟他去，这儿肯定有大量积留的财物，还有，事情办完后让他当个伙头兵。恩，去吧。”
沈枫也的确很能识事，见孟德这样说，谢过对方恩情后，立马带着士兵往库房走去。他没看到，孟德在他转身的瞬间，眼角居然扩散出笑意。
后来他就顺理成章的待在了曹营，倒是常常见到那个男人，有时和他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他小心翼翼的应付着。他知道对方是谁，他也知道对方是怎样的性格。“伴君如伴虎”，那时的他大致就是这种心情。
不过，哪怕是没日没夜的小心翼翼，他也觉得满足，因为对方是那个男人，虽然很多人都暗地称他为“贼”，但却是他的英雄。
“沈枫，我把你带回来，也快一年了吧？”某晚，沈枫突然被叫到主营，不知发生何事的他有些忐忑，恭恭敬敬的站立着。
“是的，亏得将军隆恩，这一年小的过得很好。”沈枫说着就要下跪。
孟德阻止了他的举动，“以后见到我，不用如此多礼。”说着，竟起身走到沈枫面前，将手覆在对方脸上，“想家吗？”
沈枫毕竟是个半大孩子，就算因为战乱显得早熟，听见孟德如此问也是红了眼，“想，怎么不想。但是在将军这儿，也就像在家一样温暖。”
“以后，你别去做那些粗活了，到我身边当个近侍吧，照顾我的起居。”孟德说着，那只手却不安分起来，从沈枫脸上摸向脖颈，又沿着领口伸入了里面。
沈枫不敢乱动，只有顺从的迎合起来，动作虽然生涩，但明显刺激了孟德的情欲，只见他猛地一拉，沈枫只觉一股大力传来，两只唇就黏在了一起。
沈枫知道孟德很宠自己，自从那晚过后，就再也离不得他。早上睁眼便高声唤他，晚上睡觉也离不了自己。哪怕是出征，也要自己目送他去，再目睹他回来。
可他自己呢？不知多少个夜晚，沈枫从孟德那儿离开后，听得耳边的风声，感受着肌肤和□□还残留着的温度和力道，一遍遍问过自己。
他知道，自己是爱他的。
不过慢慢地，孟德变了，他心中的那个英雄变了，变得更加多疑，更加残忍，哪怕是对他，也不如以往那么宠信。
而此时，城里士兵减少，孟德就更加小心，甚至于，不准生人进他身旁，就连他，也有好几日未能靠近他了。
他忍着，依旧为他安排好一切，就算感受不到他的温度，能够见到他也好。“也许过段时间会好一些吧？”他天真的想着，因为那年春天，他满二十岁。“二十及冠”，如此的年纪，对于很多男子来说都是重要的。孟德在他十六岁那年将他带回，如今也快有四年了。
结果他只等到四传的一个命令：“将军有一个毛病，睡觉时只要人稍一接近，就会跟梦游症似的跳起身来杀死那人，所以今后当将军睡着、尤其是熟睡之际，千万不要靠近将军，以免被误杀。”而这个，是孟德亲口说的。
他知道，这是他找的借口，因为他的多疑。在听到这个命令时，沈枫有种感觉，他觉得自己永远不能回到对方身边了。对方的怀抱，再也不是自己的了。
那个夜晚，他依旧和一群士兵一同站在孟德房间外面，他站立着，看着“熟睡”中的他，可他知道，他根本未曾入睡。
果然，孟德看似在梦中翻身，双脚一踢，蹬掉了被子。接着，便做出受冻而不知的酣睡模样。
他看了看四周的人，知道此时应当自己过去为他盖好被子。但他也知道，过去的结果就是死。他看了看孟德枕下长剑——剑穗还是自己为他挑选的；又看了看掉落在地上的被子——那张被子曾经盖过他们两个人；最后看了看那张脸——依旧刚毅棱角分明，就和他们初见时一样，是他爱慕的那个男人。
“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沈枫叹了口气，走了过去。“死在你的剑下，你‘醒来’后是会抱我的吧？就算那时我早已死去又如何？至少，我还是可以靠近你……”
第二日，城中举行葬礼，厚葬曹将军身边那个最为受宠的小童，大家都说，那个小童是在靠近熟睡中的将军替他盖被子时，被将军于梦中误杀的。
孟德见得沈枫躺在棺材里，皮肤苍白，神情安详得就好像睡着一般，嘴角还带着笑。“合棺！”深沉的声音吐出，棺盖缓缓合上，那张脸渐渐消失在棺盖下，再也不见。是的，是再也看不见了。
孟德只觉得内心堵得荒，仿佛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而那被厚厚云朵遮掩的天空，终于被撕裂了一般，落下大雪。
还认为早已到了春天，哪知又回到了冬季。
或者说，春天是永远不会到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越青反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