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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暴走的小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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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时月白摸着Riesling腰窝上重叠的倒三角纹身。
这是ICARUS的每个成员都有的标志,战场上的尸体总是会被炸-弹弄得一团糟,除了军牌以外,这是唯一可以用来辨认她们尸体的方法。这个纹身总共有六个角,每个人被涂黑的角都不同。
“我是吴缺。”Riesling慵懒地趴在时月白柔软的大床上。
“吴缺?”
这个说自己叫吴缺的人显然是破碎的。
时月白摸着她肩膀上的有些狰狞的拇指大小的圆形疤痕,这样的疤痕在她的大腿上还有一个,除此之外,就是无数多像是被皮鞭抽打过一样的浅浅的长条形疤痕。
“你的身体就像是一个被打碎过的花瓶。”
“这样不是更性感吗?”Riesling笑着,转过身。
她喜欢时月白的风尘气,她的红唇对Riesling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靠近她的嘴唇,与她响亮的□□纠缠在一起,坠入深沉的黑夜和喧嚣的黎明。
Riesling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房间里呆了多久,床,浴缸,书桌,她用不同的姿势熟悉了这个房间的每个角落。
时月白不再关心她是谁,或者这个老奸巨猾的女人早就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但这一切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们懂得如何取悦对方的□□,就像调酒师清楚地知道每一种液体的味道。
【警察局·解剖室】
蓝伊一拿着一把手术刀站在一具女尸面前,一刀从颈下划到耻骨上方,一时间尸体皮开肉绽。她一丝不苟地翻弄着胸腹部里的内脏器官,就像在翻弄一块切菜板上的猪肉。
汤照眠戴着口罩,坐在解剖室的角落里,对着墙面有规律地扔着一颗网球。她的眉头紧皱,面容憔悴。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货车司机,她亲口跟这个男人说过会保护好他的家人。
两天前梁三万在赶到他家里时,早已人去楼空。汤照眠和梁三万俩人每天都在焦头烂额地加班看监控视频,企图找到二人的去向。
恰巧昨天深夜下了大雨,一个木材商担心自己的货被水浸湿,冒雨去了仓库,打开仓库门,借着闪电的光,看到了两个人被吊在房梁上。
这两个人就是货车司机的妻女,她们现在已经变成了解剖台上的两具尸体。
他们的死毫无疑问是刑事案件,按照规定,蓝伊一需要进一步解剖检查尸体,提供调查线索。那个仓库的屋顶漏雨,现场的证据已经被大雨冲刷得干干净净,为了找到凶手,只能从尸体入手。
蓝伊一叹了口气:“她们两个人在死前经历了很可怕的事情,肛-门和阴-部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在挣扎的过程中孩子的母亲抓伤了凶手,指甲缝里有残余的皮肤组织。”蓝伊一小心刮出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放进了证物袋里。
汤照眠握住了从墙面反弹回来的球,皱起了眉。司机的女儿今年才刚刚12岁,就遭受了这样的暴行。
“直接致死原因是窒息,根据现场情况可以推测,凶手是用绕在房梁上上的绳子捆住两个人的脖子,然后把她们拉到半空中,导致她们窒息而亡。”
蓝伊一摘下手套,脱掉解剖服,蹲在了汤照眠面前:“汤汤。”
解剖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气喘吁吁的小冯站在门外,捂着自己的眼睛:“汤。。。汤队,那个交警已经带到审讯室了。”
“你捂眼睛干嘛?”汤照眠看着他。
“我。。。我。。。”小冯被解剖室里难以形容的味道弄得胃里翻江倒海,“哇”地扶着门吐了。
汤照眠从地上跳起来,眼疾手快地递给小冯一个垃圾桶,“出去吐。”
小冯抱着垃圾桶,跪在门外,哇啦啦的呕吐声在楼道里回荡着。
“伊一啊,你帮我监护一下小冯,我先去审讯室了。晚上我请你喝酒。”汤照眠说完,跳过小冯的呕吐物,走远了。
蓝伊一拿着抽纸走出解剖室,轻轻给小冯拍着背:“没关系的,上回有个实习生,在我们解剖一具浮尸的时候走了进来,他也当场就吐了。”小冯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蓝伊一。
“浮尸你是知道的,我们叫这个是’巨人观’。字如其名,人在水里泡了好几天,比原来大好几倍,我们拼了两张解剖台才放下。”
小冯听到这儿,又低下头,“哇”地开始吐第二波。
“慢点儿慢点儿。。”
蓝伊一从存放尸体组织样本的冰箱里,拿出一瓶可乐,“刺啦”一声起开,插了一根粉红色的吸管,递给了坐在她办公室里惊魂未定的小冯。
“谢谢你。”小冯喝着可乐,这才续上了命。
“你好了吗?”
“好了。”
“嗯。”蓝伊一点点头,“那你去把你吐在解剖室门口的东西收拾干净吧。”
小冯看着蓝伊一,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就好像蓝伊一是想取走他的狗命。
【警察局·审讯室】
汤照眠在审讯室外,见到了她最没脸见的货车司机。人到中年,丧妻丧女,似乎一下子人就苍老了十多岁。
“张叔。”汤照眠走到货车司机面前,“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您的家人。我。。。我一定会尽快找到凶手。”现在连她自己都有点儿怀疑自己的承诺。
他抬起头,眼睛里爬满了红血丝。他摆了摆手,又把脸埋在了皱巴巴的手里。
汤照眠看着眼前绝望的男人,她被一种强大的无力感包裹着,这样的无力感快要让她窒息,似乎在那个可怕的夜晚,被绞死的是她本人。
她透过玻璃,看着坐在审讯室里穿着反光马甲的交警辅警,她的手指骨节被自己捏地咔咔作响。
她踹开审讯室的门,拉开椅子,坐在了辅警对面。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汤照眠语气冰冷。
“说是要协助调查。”
“这个人你认识吗?”汤照眠拿出货车司机的照片,盯着司机的脸,她不想错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不认识。”交警不由自主地揉了揉鼻子,这个细微的动作出卖了他。
“真不认识?”
“真不认识。”
汤照眠站起身,插着裤兜在绕着桌子一圈一圈走。
“你再想想,这个人你认不认识,想好了再回答。”
“这人,我真不认识,我再怎么看也不认识啊。”
“你不认识他,他可认识你。”
辅警尴尬地笑着:“我每天在路上站岗,觉得我脸熟的人多了去了。”
“是吗?你真不认识这人。”
“真不认识。”
话音刚落,他坐的椅子就被汤照眠一脚踢翻。紧接着几个拳头就落在了他脸颊上,汤照眠把这两天来积累的压力,全都发泄在了这个辅警身上。
“汤队。”外面的同事见状,赶紧进来拉架。
【警察局·局长办公室】
“你这跟谁学的?”老冯同志端着一个白色陶瓷茶杯坐在办公桌前。
“没人教。”汤照眠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低着头。
“哟,汤队长不愧是警校前十名的优秀毕业生,无师自通的本事不小啊。”
“局长,我知道错了。”
“错哪儿了?”
“冲动行事,人家只是来协助调查的同事。在落实犯罪证据之前,不能随便打人。”
汤照眠没吱声儿。
“我知道你最近压力大。”老冯同志起身,从柜子里拿了另一个白色瓷杯,泡了杯茶放在了汤照眠面前。
“我年轻时候,也觉得自己能力太小,责任太大。但我们都是凡人,哪有神仙般手眼通天的本事?只要是尽我们所能,把事情的发展往好的方向引导,那在长期看来,还是牺牲的少,得到的多。”
汤照眠点了点头,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这茶有点儿涩。
“你看看你,眼袋都快到下巴了。给你放半天假,回去好好休息休息。这边的进度我亲自盯着。”
“冯局,我不用放假。”
“这是命令,快去。”
“是。谢谢您的茶。”
上午11点,汤照眠开着自己那辆白色三菱越野车离开了警察局。
半年前,她谈了三年男朋友跟她分了手,原因简直烂大街。他认为汤照眠在工作和他之间,明显是更喜欢工作,所以他自愿退出,绝不当她和工作之间的电灯泡。
他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是有点儿矫情的,他希望汤照眠能因此多分一些时间给他。
没想到汤照眠只是说了句:“好。再见。”然后就波澜不惊地开车走了,每天像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加班,破了大案就叫朋友聚餐庆祝。他男朋友倒是常常在警局楼下哭得死去活来,弄得鸡犬不宁。
门房刘大爷是个有耐心的人,每天不厌其烦地开导他,他才决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再也不来警局闹事儿了。
这就是那个陪在她身边三年的男朋友。
在汤照眠听到分手原因的时候,她就已经死心了。三年来的朝夕相处,他从来没有真正理解过她。她选择警察这个职业,不是为了方便陪男朋友,而是为了一个浪漫的理想——拯救世界。
她不再对这个男人有任何眷恋,但又一时间无法从回忆当中抽离。于是这半年里,她把自己丢进了工作当中,她从来没有真正下过班,所以也就没有时间再去想那些已经失去的美好时光。
但从天而降的半天假把她打回了原型,那些纠缠着她的往事立刻占据了她的大脑。她把车里的空调开到最大,窗外是被太阳炙烤着的大地,她在车流中机械地踩着油门和刹车。
这些日子因为要排查“钚”,很多路口都设了卡,名义上是查超速和超重车辆,但其实只要是可疑车辆,都会多看几眼。
汤照眠把车排在一辆货车后面,等待检查。她打开手机蓝牙连上车载音响,□□才刚唱了一嗓子“迷路的鸽子啊”,她就听见后面呼啸而来的跑车声音,紧接着,一前一后两辆车撞翻了交警设置的路障,扬长而去。
紧随其后,在长长的等待检查的车队里,有一辆中型货车突然偏离了队伍,踩着油门跟在两辆跑车后面冲了出去。
在队伍最后的汤照眠目睹了整个过程,她把警灯摆在了车顶。踩了一脚油门,追着那辆货车上了高架桥。
汤照眠打开无线电:“刑警队汤照眠呼叫指挥中心。”
“指挥中心收到。”
“纵横南路高架桥上发现可疑车辆,两辆跑车和一辆中型货车,货车车牌号港A07YN32,请求拦截。”
高架上车多速度又快,前后四辆车,开足了马力在车流里穿来穿去。但两辆跑车很快就甩开了后面的中型货车和在最末尾的汤照眠。
“汤警官,这里是指挥中心,货车已经被成功拦截。两辆跑车仍然在逃,请你协助追捕。”
“收到。”
汤照眠看了一眼下高架时被拦截下的货车,踩下油门继续去追那两辆跑车。警笛声响彻整条街道,路上的车主动给她让开了路。
但这三辆车的飞驰并没有持续很久,最前面的那辆红色保时捷在过弯的时候突然爆了胎,横着漂了一段儿,车头撞在了路边的树上。
紧跟在后面的法拉利,在电光火石间,迅速向右打了方向盘,砸进了保时捷的车头。而那棵可怜的直径不到30厘米的法国梧桐,再一次受到冲击,前后晃了晃,倒在了两辆车上。
Riesling从后面的黑色法拉利上下来,拉下鼻梁上的墨镜,法桐的巴掌大的叶子就在她手边,她伸手摘了一颗它有些扎手的果实。法桐又称二球悬铃木,盛夏时节,它们挂在树上的小球还是绿色。
刚才她从时月白那儿出来,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旁边那辆车保时捷挑衅地轰了轰油门。绿灯亮起,两辆车一起蹿了出去。没想到才开了不到10分钟,那哥们就撞了树。
她有些嫌弃地看着那辆被她挤在墙角的大红色保时捷,她觉得这种水平的人不配开跑车,买个接孩子上下学的老年代步车娱乐娱乐得了。
就在Riesling准备掏出手机给保险公司打电话的时候,汤照眠的车响着警铃停在了路边。
她下了车,看着圆形墨镜耷拉到鼻尖的Riesling,走到她身边,手脚麻利地拉起Riesling捏着悬铃木小球的左手,把她跟自己铐在了一起。
“警察同志,您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