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一回 玄烨力主撤三藩 曹寅供职銮仪卫(上) ...

  •   话说也不知这秀敏昨夜是何时洗完衣服卧下的,只知今早她睁眼时天已放亮,周身是空无一人,而昨日之事也忘了大半。秀敏出了里屋见姑姑正在院中浇花草,便凑过去笑道:“谢姑姑恩,容我睡到现在。”姑姑白了眼秀敏道:“这会子又嬉皮笑脸了,昨儿也不知中了什么邪,比那榆木疙瘩还顽笨!”

      秀敏笑拿过姑姑手中的木瓢,边浇边问:“姑姑还有什么活儿要干,直管吩咐我便是。”姑姑道:“待我拿了账本给你,你替我拿去敬事房交到顾总管那儿。”说罢便进屋取了账本来递与秀敏。秀敏接过账册又问道:“敬事房在哪儿?”姑姑回道:“在乾清宫里,你从日精门进,往南走,到底的两间屋子便是了。”话落又取下牌子来一并交给秀敏。

      秀敏拿了东西正欲离开时,姑姑又叮嘱道:“乾清宫是皇上的寝宫,你进去后只许低头走路,不许多瞧多听,交了册子便速速回来,若是惹出了事,我也保不了你。”秀敏听了这话,心想着天子在民间是如天帝般的存在,自己今儿要去乾清宫便似要登上凌霄宝殿,虽惶恐却又着实有些兴奋,暗猜着皇上的寝宫该是怎样个气度不凡。

      待她到了日精门后,秀敏与守门侍卫说明了来意也递了牌子,却仍是不让进,只说让她在外面等着。其中一人转身进去了不知是要向谁通报。过了会子,来了个十三岁上下,穿着灰布袍又长得眉清目秀的小太监对着秀敏道:“以往都是舒姑姑亲自来送的,今儿怎么换人了?你把账册交与我,我给你拿进去。”

      秀敏忙道:“这怎么行,姑姑交代我一定要亲自送到顾总管手中,交给你,你若是给我调了包,我找谁说理去?”那小太监道:“这又不是什么值钱玩意,我犯得着给你调包么?”秀敏紧抱着账册道:“人心隔肚皮,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那小太监拗不过她,只好说道:“得,你还挺机警。行吧,跟我进来吧。

      秀敏见能如愿进去一观,笑跟着那小太监进了日精门。往右瞥去,只见高约三米的汉白玉石台上高耸着一方巨殿,金屋兽瓦,彩檐螭首。琉璃剔透,熠熠如星。丹红朱壁,灼灼似血。秀敏从未见过如此堂皇富丽的屋子,正看得入神,却不想那小太监回了头道:“你往哪儿瞟呢?”秀敏一惊,忙收了眼又低头跟着小太监往南走。心里正叹着:“这屋子里面又该是怎样的华美不可方物呐!”便已到了敬事房。

      那小太监道:“这就是敬事房了,你把账册搁到那桌上就行了。”秀敏见屋内并无人便问道:“顾总管呢?我得把账本亲自交给他。”小太监有些不耐烦道:“师父跟着皇上上早朝去了,你放这儿就完事了。”秀敏接道:“这门也没锁,随便进来个人就能把这册子拿了去,我怎么安心就这样放着?”

      那小太监听出她就是想赖着不走,正巧自己也不想留在这儿看门,便说道:“师父早上走得急忘了锁门,钥匙独一把在他自个身上揣着,你若非要面交与师父,那便在这儿守着。”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秀敏回道:“我叫秀敏。”小太监又问说:“姓氏呢?”秀敏道:“章佳氏。”

      小太监道:“章佳·秀敏。好,我记住你了。师父屋内要是少了一物,我便去辛者库拿你。”秀敏听后道:“那你又叫什么名字?我不晓得这屋内原有些什么,即便少了东西,也是咱俩的责任,怎能全推到我身上?”小太监笑道:“你倒是一点亏也不肯吃。我叫小武子,你就喊我小武哥吧!”

      秀敏听了笑哼道:“好大的口气!我是顺治十五年生人,年十五,你又多大?便让我喊你哥?”小武子一听秀敏比自己还大一岁,自认吃亏,便说道:“你不愿叫哥不叫便是了,问这么多干嘛。我走了,你在这儿好生看着!”话落就急急走了。秀敏在后头笑道:“武弟弟,你慢些走,着急忙慌的别再摔了跟头!”

      小武子听到秀敏喊自己弟弟,心下一时悲喜交集。想来自己跟的师父虽说是总管太监,但在宫里太监就是太监,是最末等的人。那些宫女们虽也是奴才,但因着旗人的身份就已比太监高出了一大截儿。况也不是个个都能选进宫的,凡是进了宫的,家室在外头都比一般的汉人家要好上许多!故而宫女们在宫中最瞧不上的就是太监。自己平时也没少被她们拿来欺悔辱骂,更别说自降身份喊自己弟弟了。宫女们进了宫,家中月月还能领些钱粮,哪像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才进宫当了这太监。

      秀敏的这声弟弟许也只是随口戏言,但小武子着实是听进了心坎里,这如家人般的一声‘弟弟’竟催出了小武子许多泪来。而这秀敏仗着四周无人,索性正大光明地打量起了乾清宫苑。偌大的庭院,巍峨的殿宇,尽显庄严肃穆之态,那是一种静谧无声的美。

      “三日已过,你们可拿得出统一的意见?”秀敏忽闻有青年男子之声传来,其音甚温敛又中气颇足,困惑之余便壮着胆子寻声而去。她往西走了段路,待到了乾清门后听着似是那门外的动静。忽又听一中年男子说道:“启禀皇上,奴才认为仍当准了尚可喜的上疏,许其子尚之信留守广东。撤藩,万不可操之过急呐!”秀敏闻之大惊,原来门外进行着的竟是天子的朝会!她明知不该偷听却又分外好奇他们在讲些什么,遂蹲到宫柱后听了起来。

      乾清门外,保和殿大学士索额图的话音刚落,兵部尚书明珠就上前奏道:“皇上,自封尚可喜为平南王来,其驻广东二十余年,营私盐设私税,民间早已怨声载道。而其每岁所获税银不仅从未上交一分,反倒是年年要朝廷相补。长此以往,朝廷必弱,藩王必强,只怕最后他们不会再安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索尔图立马反驳说:“皇上,尚可喜请老还乡,朝廷是何态度,吴三桂和耿精忠也在盯着。如若冒然撤藩,奴才唯恐他们认定朝廷杀心已起,遂而三藩集结而逆朝廷,云贵粤闽若反,将置万民于水火之中。况皇上除鳌拜掌权方不到四年,正宜休养生息,待羽翼渐丰再与之抗衡,方为上策。”

      中和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图海亦附和道:“索大人所言极是,况尚可喜素来对朝廷忠心,其子虽骄横跋扈,作恶多端,但量他也不敢真的逆反朝廷。皇上不妨先准了尚可喜,以安吴、耿两王之心。没准三藩并无反心,只想如明之沐英,偏安一隅也未可知。急急撤藩,只怕狗急跳墙,反咬一口。”

      户部尚书米思翰听后冷笑道:“图大人可真是达观豁然。我劝图大人去云贵看看吧,他吴三桂‘西选’之官早已遍布各地。其大肆侵占良田百亩以修藩府,红亭碧沼,杰阁崇堂,怕是皇上看了也要羡上一羡。更别提私铸钱币,日练兵马,每年数以千计的蒙古马由藏入滇,说他没反心,黄口小儿都不信,偏是图大人竟信了。”

      图海刚欲还嘴,刑部尚书莫洛又抢言道:“皇上,平西王府楼高百尺,手可摘星,他吴三桂想摘的便是皇上头顶的龙珠呐!三藩逆反之心已昭然若揭,奴才主张撤平南王尚可喜,命其退回山海关外,其余二藩,也请皇上下旨一并撤免!”索额图力争道:“皇上,三藩现今万不可撤。三藩一反,驻守桂林的孙延龄也必伺机而反,江南一代亡明遗老、反清组织众多,难保他们不会沆瀣一气。他们若结盟共反,半壁江山都将陷于叛乱,天下将动荡不安呐!”明珠又站出来力主撤藩,一来二去,大臣们争执不下,喧闹之声,不绝于耳。

      秀敏在门外听得焦灼难耐,似乎撤不撤这三藩,朝廷都必有一难。既如此,那还不如撤了算了,不然多方割据,国将不国。却又纳闷为何皇上竟一言不发,这事必得由他做个决断才是。

      此时的玄烨坐于宝座之上,亦是如坐针毡,可面上却又不露丝毫慌乱之态。如今日这般的争锋,已进行了大小十几个回合,双方都言之凿凿,各占一理。但总的看来,支持不撤者占了多数。若迟迟悬而不决,这般久拖下去,只怕更为被动。

      玄烨见座下喧嚣渐上,一连咳了几声,待他们都平息后才说道:“天气犹寒,顾问行,给诸位臣公的熏笼里再添些炭火。”原来,玄烨日日听政处并非是封闭的大殿,而是半露天的门台。玄烨设座于乾清门外的屋檐下,臣工们则立于檐外。彼此直言相争时,自是顾不上寒冷,但玄烨却瞧见好几位大臣的手都已冻得发红了。

      待众臣谢恩后,玄烨方缓缓说道:“朕自听政以来,曾书‘三藩、河务、漕运’于宫中柱上。此三大事,朕夙夜廑念,三藩更是朕心头之大患!如今三藩势焰日炽,不可不撤。若因其手握兵柄,便心中忧恐,那难道要朕一辈子看他们的脸色不成?”安亲王岳乐自金漆蟒纹紫檀交椅上站起来道:“皇上,三藩必撤,只是时机未到。还望皇上思虑周全,多方权衡利弊。”

      玄烨忙道:“安亲王不必起身,坐着即可。”又接道:“朕以为,一拖再拖只会错失良机。自顺治十七年起,三藩每年要问朝廷拿近两千余万银,而去年末户部上呈账略,国库结余才一千八百万两,我朝财赋半耗于三藩,你们叫我如何坐得住?今若不早除之,使其养疤成患,何以善后?”

  • 作者有话要说:  注:每回分上、中、下三章来更,每日零点更新,日更不断。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