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甲时代》陆尚恩

4、游戏（四）

　　车辆内突然响起一阵提示音——“已到达卡拉和小伊的家”。

　　这一声一下子把赤井彻从不着边际的乱想中拉回了现实，顺便给他喂了一口狗粮——别看卡拉出任务的时候风风火火，私下里却是个黏人的性格，这腻歪的提示音就是她设置的。

　　卡拉已经办完了公事，正在家收拾去日本的东西，川源连忙上前帮她。赤井彻想了想，做人不能太不懂事，只得把他的宝贝头盔放在了一旁，也帮着把行李往车上搬。他手脚忙碌着，脑子也不闲——叶风那家伙，是不是已经上线了？

　　而远在东京的降谷叶风对他的挂念毫不知情。但她此时确实是在考虑游戏的事情——上午最后一节课，历史老师正在照本宣科，叶风早在降谷零和悠一的饭桌交谈中学过了这一段儿，丝毫没有听课的欲望。有个什么都懂的老爸好处确实很多，比如一半的历史课都在神游，考试也能答个大差不差。

　　叶风本来就很犹豫要不要买“机甲时代”，想着就算错过了预订，大不了买2.0版。一想到那宝贝了好几年的塔尔西斯要落灰，她心里就有点不舒服。但“黑洞”已经买了……

　　“关我什么事？”叶风心道，“不过是个网友。”

　　但这念头一起，她心里却出现了两个互相吵架的小人。

　　“这个网友和其他人不一样呢，没了他，这游戏得少多少乐趣！”

　　反对的小人继续嘴硬：“是游戏本身好玩，再说了，你还有其他网友啊，‘雨中樱’也常常找你聊天呢。”

　　“可是，你只和‘黑洞’互相寄过东西，收礼物那天你明明期盼的很呢。就算隔着屏幕，你也不得不承认，他很了解你。除了游戏，你们还聊过人生观，聊过看过的书和电影，聊过政/治/局势。老爸讲过，中国有一句诗，‘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你和‘黑洞’隔着太平洋，熟的跟邻居似的。所以，你已经把他当朋友了。”

　　叶风脑子越来越乱，想到“朋友”，脸上突然一阵发热。还好救命般的下课铃适时响了起来，她飞速装好书包，回头和松坂说了一句“今天我有事，先走了”，便一步两台阶地冲下楼。

　　松坂环奈一脸懵：“什么情况？见男友么？”

　　随后，她又果断否定了这个想法：“叶风哪来的男友，谁敢追……”

　　无端中枪的单身狗叶风一阵飞奔，刚好赶上了电车。ALLEZ专卖店离学校不远，她也经常去逛，对着玻璃柜新出的机甲模型暗暗搓手，想着什么时候攒够了零花钱就买一架，因此对这条路十分熟悉。

　　“机甲时代”，还是买吧！就当适应科技发展，作为游戏高手，总要在完全虚拟的世界里也杀出一条通往英雄榜的路！

　　叶风满意地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蹦跶着走进了ALLEZ，销售店员却迎面泼了一盆冷水：“不好意思啊这位客人，我们刚卖掉了最后一台。”

　　叶风眼巴巴地问：“就没有存货了吗？”

　　“还有两台是别人预订的，是说上午有事，估计两三点就来拿了。”

　　敢作敢当如降谷叶风，难得地体会了一把悔到肠子青的感觉。她闷闷地“哦”了一声，恋恋不舍地环顾一圈儿，却突然看到柜台里还有一台游戏机！

　　她的眼睛重新亮起来：“姐姐，那是样品吗？我可以买走吗？”

　　“那个啊，”店员有些为难，“是样品，不过有些瑕疵，只是摆出来给大家看个外观的。好像是没办法实现完全的虚拟实境，视野内总能看到现实的东西，大概有百分之五的非虚拟区，其他功能倒是都没问题。”

　　“没关系！”叶风想了想，百分之五是个能接受的数字，“我就拿它了！”

　　店员没想到还有能接受这台残次品的客人，看她一脸坚持的样子，是非要不可了。但她还是尽职尽责地说明了退货流程——ALLEZ做的最好的一点就是售后服务，还有很多试用款游戏，店员大概觉得，这小丫头是心急，也是真喜欢，回头来了新货，在包换期内换一台也是可以的，赶客容易留客难嘛。

　　叶风满心欢喜地接过了那宝贝头盔，一看表，还差半个小时就到下午第一节课了！她飞速付款，拐到旁边便利店买了一个三明治，又一溜烟地往电车站的方向跑去，心里暗暗对玻璃柜的机甲模型道了个歉：“对不住了，给你攒的钱刚好花光，回头再领你回家！”

　　当天晚上，降谷悠一难得没有听见那台塔尔西斯“当当当当”的启动音，他还好奇了一番叶风在屋里做什么。

　　游戏少女当然不会那么容易“改邪归正”，叶风盘腿坐在床上，靠着绣了向日葵花的软垫子，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机甲时代”的说明书。

　　“第三代AI啊，”她自言自语道，“机甲拟人化——这我倒挺好奇的。”

　　她一边好奇，一边慢慢地戴上头盔，按下了开关。

　　“欢迎来到‘机甲时代’，正在尝试进行脑部连接，连接时间因人而异，请耐心等待。一百，九十九，九十八，九十七……”

　　叶风突然觉得有些头疼，她下意识地揉了揉，但那瞬间的痛感很快消失了。当语音倒计时到“五十二”的时候，叶风觉得眼前一亮——她看到了游戏里的世界！

　　这显然是一段游戏介绍。此时，她正坐在一架机甲上，面前是浩瀚的宇宙与点点星光，不远处那颗如同蓝色宝石的存在就是地球，太阳系八大行星尽收眼底，各具风姿。她的机甲身后是一个巨大的空间站，外观是纯正的银色，十分壮观，里面能隐约看到自主运行的部件。

　　面前是无边自由，身后是有力的支撑，叶风不由得感叹起人类的渺小和伟大。

　　“三三零二年，人类已经在宇宙更深处立足，在各星系生活。”游戏旁白徐徐讲述着，“我们对自己最初的家园‘银河’有着深厚的感情，用它的名字建立了‘银河联盟’。然而，夸克星系意图颠覆联盟，打着‘进化人类’的幌子，想要毁灭银河系。”

　　“为人类自由战斗的故事啊。”叶风心里感叹了一句，接着听了下去。

　　“……联盟军欢迎您的到来，星星之火的汇聚，必将重燃银河系之光。”

　　叶风正被这燃上天的BGM调动着情绪，突然听见“刺啦”一声，那广袤的宇宙莫名其妙多了两块缺口，露出了她房间乱糟糟的一角，一个姜黄色的小布熊十分跳戏地瞪着圆溜溜的黑眼睛，好奇地窥视身处“宇宙”的主人。

　　得，这就是那百分之五的“非虚拟”部分了。叶风无奈地看了小布熊一眼，随即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机甲屏幕上。

　　旁白声音再度响起：“联盟军新战士，请输入您的姓名。”

　　叶风本来想照例写上“惯性很大”，输入到一半却停下了——要是被那几个队友看到了，估计又要吐槽一番，什么“惯性表面上对机甲时代毫无兴趣，结果还不是买了第一批”。

　　她又想起了“黑洞”——连光都无法逃脱的天体。什么样的人会用这么个昵称呢？但是从这个名字里，她都能隐约感受到一丝孤独。

　　叶风思来想去，转眼又瞟到了那小布熊。这玩具还是老爸出差带回来的限量版，可惜叶风小公主对毛绒玩具没什么研究，也不知道它好在哪，值这么高的价钱。她眼睛一转，心里“嘿嘿”一笑，在昵称栏填上了“零”。

　　对不住了老爸，谁让你的名字这么有哲理呢！零，数学中微妙的平衡，一切的开始，一切的终结，还带了些神秘感，与“黑洞”相比也毫不逊色！

　　接着，玩家“零”所在的机甲开启了自动飞行模式，片刻后便停在了空间站里。那空间站入口赫然立着一块牌子，写着“零的空间站”。

　　叶风对这个设定非常满意，想来自己以后所有的机甲都会存放在这里了，她雄赳赳地走进去，仿佛巡视自己领土的王。

　　几乎在同时，她的手上出现了一块表状的“联络器”，上面写着“零的个人终端”。那终端随即在空中影射出了一块虚拟屏幕，上面写着“选择机甲”、“修正空间站”等选项。没有机甲玩个什么呢，叶风毫不犹豫地点击了第一项。

　　“您可以选择自己的第一架机甲。”旁白声音再度响起，“请注意安全，穿梭隧道即将启动。”

　　叶风突然被一道白光包围，片刻之后，她便稳稳地落在了地上，这里应该是游戏设定中的某个星球了。她本以为选择机甲应该在无垠的荒漠上试炼一番，再不济也是一片军事化风格明显的空地，没想到自己来到了一处日式庭院，这偌大的院子竟然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个人终端，一时间虚拟屏幕交汇，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好可爱！”

　　“我想选他！”

　　“果然大和守安定才是我的类型呢！”

　　什么？大和守安定？这不是古代打刀的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