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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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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崖之上，寒风凛冽，灵气如洪涛奔涌不休，轰隆一声，惊起山中飞鸟。
雪雾散去，一柄断剑被击飞，对战的二人终分高下。
温知寒刚一睁眼，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他站在崖边，手中的拂月剑直指自家小徒儿，已将遍体鳞伤的少年逼得退无可退。
“师尊，难道只有徒儿死了，您才会满意么？”
见他如此狠心，小徒儿战意散尽，那双尚且青涩的眼眸也没了丁点光亮，只剩下空洞的暗色，
“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沈纵的命是您救的，如今，便还给师尊，从此，两不相欠。”
不是的！
刚刚回归的魂魄没来得及完全掌控身体，温知寒心底一紧，张了张嘴，焦急万分，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来不及了，温知寒。】
像是时间被放慢，一个男子的嗓音直接在他脑海里响起，戏谑地笑着。
八年前，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凭空出现，强行夺走了温知寒的肉身，轻而易举地冒名顶替了他的一切。
夺舍者的灵魂里恶念太重，温知寒来不及挣扎，就直接被丢出位面之外。
在那之后，温知寒在看不到尽头的空间里厮杀了整整八年，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才赢得了回到这类的机会与力量。
这个冒名顶替的夺舍者……究竟在他离开的八年里都做了些什么！？
【呵……】
随着脑海中一声轻笑，站在崖边的少年终于闭上双眼，绝望地向后退了半步，轻飘飘坠入悬崖。
“沈纵——”
温知寒连忙伸出手去抓，手指却只碰到一缕发丝，眼睁睁见着爱徒坠向深渊，头脑瞬间空白一片。
条件反射地，他向前扑了过去，紧跟着少年一同跳下悬崖。
失重感令人心脏紧缩，情急之下，温知寒连灵力都忘了用，只本能地一把抓住沈纵的手臂，用力拽进怀中抱住，在半空紧急翻了个身，将自己垫在他的下方。
“徒儿别怕，”
不知是吓得还是被冷风吹得，温知寒紧紧拥着他，“别怕……有为师在，你不会……不会有事的。”
紧张地坠落中，温知寒来不及注意太多细节，更没发现他轻声说话时，怀里的人僵了一瞬。
【疯了！】
随着脑海里的声音冷不丁地怒骂一句，温知寒才感觉身体一轻，比方才舒畅了不少。
原来是那夺舍者也怕皮肉之苦，被他吓得将这身躯最后的控制权也放弃了。
直到这时，温知寒才不必再继续与另一个魂魄争夺灵力，像是才想起自己是修者似的，手指掐诀，瞬间唤来佩剑，嗡地一声来到自己身后，平举着拖在后背。
佩剑已然在术法控制下变幻得大了一倍，被灵力支撑着，极力减缓着二人下落的速度，却也因为他们坠落太久，始终无法真正托起他们。
脑海里隐约的记忆告诉温知寒，他们坠入的并非普通悬崖，而是那从未有存活者离开的归天崖。
整个修真界都知道，归天崖下百鬼生，阴煞气重，深不见底，哪怕再厉害的大能也难从其中活着离开，若非大能，甚至连魂魄都会被百鬼撕碎吞噬！
归天崖……他怎么舍得让最乖巧听话、最是信赖自己的小徒儿坠入此崖！
下一瞬，与他心念相通的佩剑突然剑身震颤，温知寒立刻会意，在撞击到来的前一刻猛地发力，将全部灵力汇聚，将怀里的人最后一次向上推去。
“嘭！”
巨大的冲击伴随着响声到来，温知寒眼前一黑，与佩剑一同砸在了崖底的湍流之中。
“……师尊？”
沈纵……
徒儿的声音模糊又遥远，温知寒却听得松了口气，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还好，救下来了……来得及……
化神期的修者大能直直砸进了河底，瞬间便被水流淹没，却并未立刻被湍急的河冲走。
就像是掉进狼群的肥肉一般，无数带着黑气的水鬼立刻从河底蜂拥而上，伸出丝丝缕缕阴气所化的发丝，藤蔓似的缠绕在温知寒的身上，饥饿难耐地吸食起了他那纯厚的灵气与精气。
哪怕有水流的缓冲，温知寒依然摔断了数根骨头，鲜血从口鼻溢出，立刻就引得黑气钻入口中，贪婪吞吃。
河水并不深，他本该浮出水面，却被水鬼死死按在水底，被黑发钻入衣领，层层捆绑，断绝最后的生机。
而就在几步之遥的河岸边，狼狈不堪的沈纵因为被及时托起，外加上他早就藏在身上的保命法器，虽然也狼狈地摔在岩石上，却性命无虞，神志清醒，还有多余的力气撑着身体靠坐在一旁。
他脑后的束发已在之前的战斗中被剑风打乱，脸颊、手臂、腰腹和小腿上遍布血痕，衣衫也因此有些破烂，看起来像是随时会倒下，那双黑幽幽的眼眸却清醒极了，冷冷地盯着眼前的河水，盯着那河底一动不动的人。
那是要逼死他的人，也是在最后时刻豁出命要救他的人，那是突然间性情大变、恨他入骨的仇敌，也是养育他多年、待他最好的师尊。
也是……他的心魔。
“咳……”
想起悬崖上的一幕，沈纵猛地咳出一口浊血，外伤并不严重，气血却不住地翻涌。
曾几何时……
他的师尊也像方才那样，奋不顾身地护过他。
在他不到十岁时，站在他的身前，以一人之躯，抵挡数百魔灵，救下一个毫无价值、根骨奇差的他的性命。
那时，师尊也是这般用发颤的声线哄他。
【别怕，有为师在，任何邪魔都休想伤我徒儿。】
是温知寒单手拥着他，温声安抚，背对着那来势汹汹、如巨山般遮天蔽日的大群魔灵。
他那时尚未筑基，年不过十，只觉得魔灵恐怖，说话间就逼近数十尺，利爪几乎触及师尊飘飞的发带。
他吓傻了，以为他们都会死。
然而下一瞬，他师尊便以一方丝巾遮住他的双眼，转身投入杀局，待他懵懵懂懂，再次睁眼时，眼前已是天光大亮。
他的师尊站在随拂晓消散的残余黑气中，浑身浴血，魔灵尽除。
他不敢置信地唤了一声“师尊”，温知寒便转过身来，笑着应他。
也是那一刻，他第一次有了模糊的认知，原来师尊对他允诺的事，都是可以当真的。
可也是师尊，自八年前起，看向他的眼神再无笑意，仿佛从最亲近的师尊，成了彼此妨碍的陌生人。
如今的温知寒，只会似笑非笑地冷视他，在一次次将他推入生死边缘，不留情地夺走他的一切，还故作惊讶地问他，“沈纵，你怕了？想求你师尊救你了？”
“沈纵，你也配？”
于是他身中蛊毒，于是他根骨尽毁，哪怕是早已不相信眼前之人还是当年的师尊，也不敢离开。
这段记忆太过久远，远到隔了一辈子，沈纵本以为自己不会再记起。
上一世……他便是被记忆迷惑，不甘心，也不敢甘心。他一日复一日地守着年幼时的认知，盼着某一天师尊能变回原本的模样，相信着什么师尊只是被夺舍了，掉了包了，有朝一日，定会回来。
然而直到他心魔失控，直到他彻底入魔，直到他重生，也没等来当年的师尊。
等不来了。
沈纵发觉自己带着心魔重活一次时，就决心不再感情用事。
他是重生者，他知道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应当好好利用好这样的优势，韬光养晦，夺回一切，也向一切复仇。
本该是这样的……
他本该扮演好这一世的沈纵，坠崖诈死，而后寻得崖底机缘——
他本该独自一人坠下这归天崖！
温知寒不该随他一同坠崖的，更不该装作他师尊原本的样子哄骗他！！
他的师尊回不来了，也不可能回来！他在三界搜寻师尊的魂魄数十年未曾有所获，唯一的答案，明明是早已魂飞魄散！
一个魂飞魄散，早已不在三界五行之内的魂魄，怎么可能突然回来……怎么可能又唤他徒儿！
“咳咳……！”
急火攻心之时，沈纵眼前视线都变得模糊，不堪重负的身体再次呕出鲜血。
记忆之中，本该是最温暖的低语，却成了入骨鸩毒，将他多年未曾发作的心魔引出，叫浑身如经脉逆行般剧痛难忍。
他刚刚重生不久，这幅身躯还未来得及好生修炼，自然承担不住上一世积攒下来的心魔力量。
剧烈的疼痛，瞬间将沈纵飘飞的思绪拉回眼前，他站起身，仿若完全不在乎伤势一般，一步步走到了河边，朝着河底失去意识的温知寒伸出手，一把掐住了那温知寒的脖颈。
动作惊扰了河底水鬼，带着黑气感觉到新的生气，立刻又缠上少年的手腕，想要连这个活人也吃了去。
然而下一秒，黑气们就陡然一顿，同时发出无声的悲鸣，尖锐的、嗡嗡作响的鸣叫声本该是活人听不到的，河边的沈纵却蹙起眉头，露出不悦的神情。
黑沉沉的、唯有经历过死亡的深邃眼眸中，一抹属于至阴魔物才该有的红光闪过，陌生的功法在少年体内运转，逆向吞噬起周遭的鬼气。
“我不信，温知寒，你一定又在玩什么新把戏骗我。”
他对着昏迷不醒的人低声说着，随着周身的鬼气缠绕，又被他不断吞噬，沈纵的眼底越发阴气森然，
“你以为……你装作我师尊模样，玩点苦肉计，我就不敢杀你了吗？！”
威胁的话语落下，被凶的人却毫无知觉，仿若真的快死了，气息微弱。
理智告诉沈纵，现在就是杀死这个夺舍鬼的最佳时机，错过此时，恐怕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上一世在脑海里折磨他多年的念头，却又冒了出来。
——万一呢？
沈纵死死瞪了他片刻，像是终于腻了，终于将人从水中拖拽出来，背在身上，朝着不远处可避风的洞穴走去。
利用邪功吞噬的鬼气已经平复身上剧痛，他迈着摇晃的步伐，眼底多了几分执拗。
崖底路途崎岖不平，颠簸中，被他背在身上的温知寒虽未清醒，却被折腾地吐出了几口河水，巧合又命大似的，呼吸逐渐恢复顺畅。
“哟……”
忽然，一声轻笑自周遭响起，幽然遥远，带着嘲弄的回响，“你这小儿……我看你不是不敢，而是不舍得吧……”
沈纵的脚步一顿，朝着某个方向看去，眼底的阴冷气息一沉，相比之下，竟是比崖底的不少冤魂们都更有几分鬼气，一眼便叫那忽近忽远、装神弄鬼的声音安静了。
……机缘。
心魔险些又要发作，沈纵忍耐不适，缓缓想道。
重生之前，怎么没觉得这崖底的机缘这么多嘴欠抽。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
师尊受！双向奔赴的反穿文！保证HE！
，还差 